庶难为妾- 第12部分

“这说明你父母肯定也是特别聪明特别漂亮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我听我娘说了，这女人十月怀胎是十分辛苦的，生孩子就像一只脚进了鬼门关，我们村子里这一年就有两个女人因为生孩子死了，你说，你娘这么辛苦把你生下来，怎么会不要你呢？还有，我可听我娘说了，当年你师傅捡到你的时候，你的那个包被还是上等的什么好料子做的，绣的花可好看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这样的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绝情一听抓住了小麦的手，急切地问道：“小麦姐，你娘真的见过我那个包被是什么好料子的？”

“当然了，不信你去问你师傅。”

绝情听了就要下炕，绝色一把拉住了她，说道：“别动，说风就是雨，你现在这么火急火燎地找师傅，这不是把小麦姐给坑了吗？你想呀，师傅要是想告诉你，还不早就对你说了，还用得着你去找她？你忘了你每次问这件事情，师傅都是黑着脸一天不搭理你？这事以后再找机会问吧，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绝情和小麦同时问道。

“我觉得绝情这情况未必是她爹娘不得已丢下她的，没准是碰上了拐子，你们想啊，既然她用的是什么好料子的包被，那么她家里的人肯定不是养不起她，说明她娘还是很看重她很心疼她，没准就是她娘得罪了谁，被家里的坏人给偷了出来想卖没来得及卖，你们想啊，我家叔叔婶婶不就是把我卖了，还卖到那种脏地方。”

小麦听了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说道：“绝色，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没准还真让你说中了，你们说，要是这样的话，绝情的娘在家还不定怎么哭呢，真是太可怜了。”

绝情听了立刻脑补了一个妇人天天以泪洗面的形象，只是这妇人的脸，她却是脑补不出来。

但是在绝情的心里，拐子这个词被拉黑了，绝对是坏人中的坏人。

小麦和绝色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番交谈在绝情的心里开启了一个新的模式，她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是非善恶观念，知道了不仅动物是有好坏强弱之分，连人也是有好坏善恶之分。

虽然以前师太和师傅们也对她说过这个，但是总没有代入感，也没有该仇恨的对象，产生不了共鸣，而这一次因为牵扯到自己的身世，又加上有小麦和绝情在一旁不停地添油加醋，说拐子是如何的丧尽天良，所以绝情的心里第一次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绝情的心里不光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还悄悄埋下了一个愿望，那就是她想下山寻亲，只是她现在年龄太小，手上又身无分文，所以这个愿望只能是暂且搁浅下来，目前她要做的应该是挣钱。

想到挣钱，绝情的眼睛亮了，她知道大牛和小麦、绝色三人一直合在一起挣钱，绝色已经偷偷攒了好几十个大子了，虽然绝情不明白好几十个大子是什么概念。

有了目标的绝情开始了像以前一样的生活，每天早饭后都跟着大牛几个出去，一边捡蘑菇一边挖草药，当然了，蘑菇是给庵里的，草药就是给大牛，大牛带下山统一晒干了拿去卖的，卖的钱一分为四。

只是绝情的挣钱大计并没有坚持多久，中秋节过后，容珏上山了，这次上山，他特地把墨香和书香带了上来，目的当然是为了教教绝情。

这一次，聪明的容珏并没有把绝情带到普济寺，而是让墨香和书香住在了白云庵，而容珏每天都会抽空过来陪着绝情吃一顿中饭，顺便考校一下绝情的功课，这样的相处方式绝情还是能接受的，正好绝情觉得自己欠缺的东西太多，她如果想要下山寻亲，首先一点，她必须了解山下的生活。

“绝情，你的头发怎么长这么慢？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寸长，怎么半年过去了，还不到齐肩？”书香一边替绝情洗头一边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还有，这留头发很麻烦的，以前洗头洗脸多方便啊，用手在溪水里抹两下就好了，如今可倒好，洗完了头发还得擦半天，擦完了还得晾半天。”绝情碎碎念道。

“师姐，书香姐姐不是这个意思，书香姐姐是着急了，你的头发长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跟着世子爷回府呢？”绝色在一旁取笑道，说完还故意冲绝情挤挤眼。

这一次上山，容珏跟了空谈过了，想让绝色陪着绝情进府，这样的话绝情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不至于会害怕，另外身边有一个自己人，容珏还是要放心一些。

当然，这只是容珏暂时的想法，他还需要让墨香和书香观察一下绝色的人品，所以这些话便没有告诉绝色和绝情，只是让绝色跟着绝情一起学些规矩，也让绝色把头发先留了起来，所以绝色跟墨香、书香也混熟了。再说了，四个人本来就是住在一起的，朝夕相处，说话便随意了很多。

“要死，你这个臭丫头还敢打趣我，看我不拧了你的嘴。”书香本来还没有太在意绝色说的话，可是正好瞧见绝色挤眉弄眼的，便放开绝情，直奔绝色而来。

“书香姐姐，我这不是打趣你，是替你们世子爷着急呢，你说这冷飕飕的鬼天，你们世子爷还要一天一趟地往这边跑，他不觉得辛苦我看得都辛苦。”绝色见书香追过来，一下跳到了炕上。

书香一听这话信以为真，脱口笑道：“这话倒是，我们世子爷对绝情可真是上心，我瞧着比对我们世子刚定亲的世子夫人还上心多了呢。”

“什么？你们世子定亲了？”绝色吃了一惊。

她本来就比绝情大两岁，加上她当尼姑的日子也不长，又成天跟小麦和大牛在一起，这男女之事自然比绝情懂得要多一些。

书香白了绝色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世子今年都十七岁了，该到了定亲的年龄。”

“定亲是不是说要娶妻了？”绝情问道。

这半年的《女诫》没有白学，绝情终于知道什么是娶妻了，就是说一个男人要跟一个女人在一起生活过日子，而这些天墨香和书香也没有少给绝情讲解安国公府里的人物关系，老太太、太太倒还好记一些，那些什么姨娘小妾一大堆的，绝情是没有记住，但是绝情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男人可以有数个女人，但是一个女人只可以嫁一个男人。

“这？”书香看着绝情的脸色不敢乱说了，她不清楚世子爷到底有没有把定亲的事情告诉绝情，她不敢多这个嘴了，万一弄巧成拙，凭着容珏对绝情的宠爱，受罚的只怕是她。

书香正为难时，墨香端了一盆衣服进门，笑道：“怎么了，你们洗个头还能洗这么热闹？”

“没什么，就是绝色冲我挤眉弄眼的，我想收拾她一下，谁知这丫头偏还上炕了。”书香打个岔，给墨香使了个眼色。

墨香进门自然发现了绝情的神色有些不对，笑着走过去，说道：“绝情，你的头发还没有擦干吧，我来替你擦，一会世子爷就该到了，你中午打算给世子爷做点什么吃的？”

因为白云庵里多了好几个人吃饭，所以每天清风都会从山下送些素菜、大米上来，这饭自然就是静安几位师傅带着绝情和绝色一起动手，因为墨香和书香在安国公府里根本没有做过灶上的活。

“中午吃什么？可是，我方才要问的不是。。。”绝情的话还没有说完，院子里突然扑棱扑棱的有了很大的动静，绝情愣了几秒钟，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谁更重要

果然是小黑小白回来了！

两只雕还给绝情带礼物回来了，是一根粗约一寸，长约一尺的人参！

绝情见了立刻扑了上前，抱着两只大雕又哭又笑的，哪里还记得什么容珏要娶亲的事情？

容珏进来的时候，绝情的手里正举着这支人参敲着两只雕的脑袋训话，“。。。以后，你们两个要再这样一跑就是一年，就算你们给我送一支千年人参来，我也不理你们了，记住了没有？反正你们也不想我，人家老狼它们还知道隔三差五来看看我，就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一走就是八九个月，也不知道人家心里难受。。。”

“嘎嘎。”两只雕也不知听懂还是没有听懂，只是朝绝情点头。

“绝情，你看我没有骗你吧，小黑小白果真回来了，开心吗？”容珏见到两只雕，也是大为惊喜，走到绝情身边，也摸了摸小黑小白的头，小黑小白自然也认出了他，在他手上蹭了蹭。

“嗯，你说的没错，你看，它们还给我带礼物了呢。它们准是见我上次病了，以为我是吃这个吃好的，所以这次才千里迢迢地回到东北去给我找这个了，真傻。”绝情献宝似的把人参给了容珏。

容珏是一个识货的，他拿着这人参看了又看，说道：“还真是一件好东西，只怕有两百年以上。”

容珏的话刚说完，只见了空和静安几个都“啊”了一声，尤其是了空，去年冬天她吃了那根人参，这一大年她也没怎么犯病，身子骨好多了，这一年都绣了两部佛经。

容珏自然看出了了空的心思，他国公府倒还不至于缺一根人参，所以笑道：“绝情，这人参虽是好东西，但是放时间长了也就失去了它的药效，如今冬季正是滋补的季节，不如把这支人参送给师太和几位师傅服用了，也算是你的孝心了。”

容珏倒不是真的想孝敬了空几个，只是他方才接到了家里送来的一封信，西北的战事又输了，现在的形势对夏国很不利。容珏猜想，兴许年后，皇家就该有新的旨意了，因为过了年，祖父的孝期很快就两周年了，按照大夏国的风俗，这斩衰之服一般是二十七个月，所以，明年夏天，容家就该出了孝期了。

如此一来，容珏的亲事肯定该提上议程，而容珏成亲后，容家人没准就该上战场了。

这种情况下，容珏是不想把绝情带进府里的，他不敢把一个才八岁的不谙世事的小尼姑留在国公府里，反正绝情的年龄还小，就留在白云庵里长大等他回来也未尝不可，而绝情要留在庵里，容珏自然要对了空几个示好，以求她们多看顾绝情几分。

“好。”绝情答应得挺痛快的。对她来说，师太和几位师傅是把她抚养长大的人，这份情绝情不可能不记在心里。

“这不太合适吧？还是送去给老夫人用吧。”了空忙道。

她知道有年头的人参是可遇不可求的，有的时候只怕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到好参，但是她却不懂，对安国公这样的大家来说，这种问题从来不会成为问题。

容珏听了没再解释，只是把人参双手递给了师太，牵着绝情的手进了屋子，了空几个见了忙喜滋滋地预备饭菜了。

屋子里，容珏握着绝情的手在把玩，他不知该怎么开口跟绝情解释，这次回去过年，年后就该准备除丧，除丧后就该准备成亲，成亲之后有可能上战场，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能来看绝情了。

书香几个见容珏似乎有话要对绝情说，忙找了个借口拉着绝色一起出了屋子。

“哥，你有心事？”绝情并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她只是对俗世的东西有些欠缺。

“嗯，我要回去了，这个冬天估计会提前下雪，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明年开春了，哥也没有时间再上山了，这一段时间，你乖乖地在山上等着，我又给你找了几本书，你好好念书习字，等我忙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知道了，哥放心吧，我一般都在山上，哪里也不去，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绝情忙道。

她想下山寻找母亲的想法目前为止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想法，不是一两年就能付诸行动的，说出来只怕大家都会担心她或者是阻止她，她可不想什么都没有做便开始放弃。

至于容珏要回府的事情，绝情并没有觉得意外，因为每逢年节他都是要回去的，这已经是一个惯例了。

“好，墨香和书香我这次带回去了，你还小，等过个两三年再请一个妈妈来教你规矩也赶趟，这两三年你就跟着师太念书绣花，别的一概不用管了。”

“两三年，你这次要回去两三年？”绝情听了这话才吃了一惊，看向了容珏。

容珏摸了摸她的头发，强笑道：“这个倒是也说不好，因为过了年没多久，我祖父的孝期便到了，我没有理由再住在这山里，你也知道，哥是要做正事的，要挑起家族的重担，所以哥不能松懈。”

绝情听了松了口气，笑道：“我懂你的意思，《孝经》上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事，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哥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对父母敬孝，就跟我方才把人参送给师太一样，都是孝心的体现，对不对？”

“嗯，没想到我们绝情也会学以致用了。”容珏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脸，看来，绝情这书没有白念。

“对了，我上次给你的匕首还在吗？”容珏忽然想到一件别的事情，这绝情长年在山里跑，要是万一碰到别的不熟识的动物该怎么办？比如说蛇、狐狸或者别的什么。

“在，我一直在身上放着，除了睡觉的时候。”绝情说完就要弯腰取匕首，被容珏一把抱住了。

“哥？”绝情觉得今天的容珏有些反常，再次令她想起了小黑小白离去之前的情形。

“没事的，哥只是告诉你一个人不许上山，要捡蘑菇什么的只在这庵里附近就可以了，还有，这匕首记得要贴身带着，万一碰到了危险什么的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还有，你看，小黑小白走了都能飞回来，所以你也要记住，哥肯定也会回来接你的，别的就不要多想，记住我的话就好了。”

容珏似乎猜到了绝情心里想什么，又嘱咐了一遍，这才喊墨香书香进来收拾东西，而他则去找师太谈话了。

墨香和书香进门，见绝情正坐在炕上对着一摞书发呆，

书香试探地问：“绝情，世子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要回府了，让我自己好好把这几本书念完，乖乖地等他来接我。”绝情噘嘴说道。

她方才翻了翻这些书，一本《尔雅》，一本《礼记》，一本《仪礼》，一本《论语》，外加一本《女论语》，这些书里的内容不知为什么，绝情不是很喜欢，她觉得这些内容跟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太一样，至于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她又说不出来，只是隐约觉得有一种排斥。

“对了，绝情，那对雕是怎么回事？”书香见没有提到世子爷的亲事，大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情来打探一些事情，这次上山，她们两个还奉了老夫人的命令，观察一下绝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几只狼的存在书香和墨香已经听说了，但是她们两个平日里都是在深宅大院过日子，脚上穿的都是精致的绣花鞋，哪里会是去爬山的主？所以听说是听说，却从来没有见过狼群，这次看见两只雕叼着一根百年人参送给绝情，说实在的，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们还真是难以相信。

“哦，你说小黑小白呀，我救过小白的命，所以它们就跟我亲了。”

“还是我们绝情好，救一只狼能给送鹿茸，救一只雕能给送人参，我们绝情下次救一只什么好呢？”墨香笑道。

“这个东西是随缘的，师傅说了，做人是不可以太贪心的。”绝情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也对，做人是不可以太贪心的，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身份，守着自己的本分，不要有什么痴心妄想，这样的话就会开心得多。”书香说了一番暗示性的话，只是绝情没有联想太多。

墨香见绝情似乎没有领悟，知道她还小，便说道：“绝情，别听你书香姐姐胡扯，对了，说正经的，我看那两只雕跟世子爷也很亲密，你能不能把这两只雕送给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