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王平有没有注意到他。
“王平，你说说，为什么要捆你父亲。”连胜利口气温和地问道，他的态度令几个陌生干部都嫌连胜利说话太没有杀气。这样的大逆不道的孩子，就该狠狠的呵斥教育。
王平人畜无害的笑容浮出来，他并不知道这位说话的是真武公社的社长，虽然好几个干部呵斥他，口气非常严厉，他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要把家里的栽种过密的桑树挖掉一些，我爸爸不肯，我怕他下午扛着锄头来阻拦我干活，没有办法，只好先把老人家捆起来，等桑树挖好了，砍成柴火，再放了他，到那时候，我父亲想反对也没有办法了。”
几个陌生干部都是一愣，相互对看了一眼。这里农民观念相当落后他们都是知道的！想不到这里的年轻人还有明白人！
“小伙子，你读过高中？”一个干部问道。
王平摇摇头：“我就是一个小农民。”
“那你怎么知道桑树过密？”
“书上说的，书上有说桑树的栽种距离嫁接时间树种培育和有机肥料施肥！”
几个干部再次对视一眼，这里还有小农民自己看书学习的，令人惊讶，而且说起来是那么一回事，句句在点子上。
另一个干部忍不住了，眼睛发亮，王平说的同类书，他去图书馆都查阅了，没有找到，他面热心跳，心痒难搔：“小兄弟，你看的是桑树培育的专业书籍？你的书是哪里买的？”
小兄弟，连称呼都改变了！
第35章 书以稀为贵
王平腼腆笑道：“我的书不是买的，是朋友送的！”
这名干部笑道：“小兄弟，能不能把你的书卖给我，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答应！”除了随行来的几个干部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外，真武公社的几个干部，王平的父母都是大感意外！王娟留给王平的书，这么有用？那些书破破烂烂的，有些书，颜色都泛黄了！农村潮湿，都是土墙草房。不是土墙草房的，就是政府部门的单位，比如公社农技站，政府公社，公社供销社，那都是石墙青瓦，房间里比较干燥。
王平歉意的笑笑：“这书是朋友送的，多少钱都不能卖的！”这里面有王娟的心思，还有王平对宁娴澜女士和王士翔教授的敬意。
这名干部顿时一脸的失望，却对王平升起了好感，要是他，他也多少钱都不卖！共和国开始抓农业，促生产，可是各种农业技术书籍全没有地方去买，要查查资料，寻找过去已经研究出来的技术，全是两眼一黑！当时光是一本高考的数理化复习的资料，都只能连夜手抄，根本没有地方去买，而且手抄本没有很强悍的关系也根本搞不到，后来各大出版社连夜加印一次两次三次，依然供不应求，一时洛阳纸贵，更别说农业科技书籍之类的偏门书了，在当时，对于主抓农业生产科技种田的基层干部来说，一本专业书籍非常稀有。
“你是谁？”王平问道。
“王平，说话礼貌点！这是县农技站的农技干事张干事。”社长连胜利口气有些些委婉地说道。他可知道宁娴澜女士对王平的看重，说话客气是有原因的。
“我叫张平，你叫王平，我们两个的名字里面都有个平字，小兄弟不介意的话，叫我张大哥吧！”张平爽快地说道。当时共和国政策刚刚放开，基层干部，都很质朴，认认真真想为农民干出成绩来的。“这位小兄弟，你的书籍，能不能借给我们看一看？”另一个年纪较大的干部温和地说道。这几个陌生的干部中，就这个干部没有呵斥王平，就站在一边看着，态度一直很和气的样子。
“老人家又是谁？”王平笑道。
真武公社的干部们集体变了变脸！
耿淑芬连忙呵斥王平：“平娃，说话注意礼貌，这是孙副县长。”
“我叫孙大红，小兄弟，你的书籍，借给我们赵干事看看，我保证两天后，完好无损的归还给你。”孙大红态度诚恳地说道。
“呵呵，不行！”王平笑道。
孙县长微笑：“张东社长，耿队长，你们做做这个小兄弟的思想工作吧！我们在这呆两天，两天后，书就还给这位小兄弟，我孙大红打包票。”
“不用了，只要你们说服我父亲不拦着我砍桑树，这书，我送给你们了！”王平腼腆的笑道，看起来坏坏的样子。
赵干事等人大喜，顿时脸上就笑了起来！对王平的好感，嗖嗖嗖的直线上升！
王年贵一张脸顿时涨红！
“老王，你的儿子说的做的是对的。”孙县长果然对王年贵劝说起来，共和国新政策出台，当时的基层干部，全部心怀美好希望，心中颇为纯洁，“我这次和县农技站的主任、干事、骨干技术人员来调研工作，就是希望把真武公社建成超一流的养蚕公社，你们三队，一直是真武公社的先锋队，这次来的第一站，就是想在三队建一个桑树育种基地，这空置的饲养场，就是打算推倒来做这个示范基地的。王平说的在理，你看看你们栽种的桑树，的确太密了，影响阳光的照射，空气的流通，桑树的生长就受到限制了。桑树，也是需要土壤营养的，也是需要充足的阳光和空气的，所以，这桑树和桑树的距离，就有个讲究！老王，我在农村下队，干了十几年农活，我就是个农民，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骗你。桑树稀了，不单不吃亏，还更增产！”
一席非常恳切地说话，听得王平都频频点头！
王年贵口齿不清地说道：“既然孙县长都这样说了，平娃，你想干就干吧！”耿淑芬紧绷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她就怕老头子倔犟脾气发作，连孙县长的话都听不进去，那就不好收场了。她自己，也为怀疑王平的做法而自愧。
孙县长温和地笑道：“小兄弟，你今后做事，要改进工作方式，你看看你父亲，很讲道理的嘛，一说就通！记住，今后再有任何事情，不许再捆绑老人家，大逆不道，小心被雷劈。”说完呵呵呵笑起来。
王平对孙副县长顿时有了好感，想起前世下基层实习见过的那些基层官员，好吃懒做，贪污腐败，对农民农业的发展几乎没有任何关心，王平心中很感慨。
“孙县长，我知道了！”王平说道。
“好，父子握手言和。”孙县长笑道。
王平把父亲抱起来，在父亲老脸上亲一口，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大队长唐金心中感慨，这个王平，又得到了孙县长的欢心，真他妈的！
“小兄弟，我帮你去砍桑树，孙县长，请个假，行不行？”干事赵平说道。母亲耿淑芬和父亲王年贵都吃了一惊，连忙说不行不行，怎么能让县上的张干事来干活呢。王平却笑得：“没事，爸妈，张平大哥干活是假，想要我的书是真，走吧，张大哥，我拿书给你。”
孙县长等一行人都笑了起来。
这书，对于王平来说，价值就是个人情，书上的知识，早就在他心里了。县干部们愿意虚心学习，一心为民，王平自然也愿意慷慨相助。
“孙县长，连社长，你们忙，我去帮平娃砍树了！”王年贵说道。不远处趴在地沟里的三哥王建悄悄爬起来，贼笑着跑远。“好，你们去忙，赵平，去了就得真干活，这里的饲养场计划，我们这些人能够做得了主，不少你一个人。”孙县长说道。
“是是是，我挖树砍柴绝对是一把好手！”赵干事说道，搙起了袖子。
王平大喜，有县上农技站的干事来帮忙砍树，这宣传，就很到位了。农民们一准就能接受这个挖树改革，到时候叫母亲以队长的名义发布砍树令，家家户户，今年都能增产受益。
王平父子带着热情的赵干事走回院子拿农具好干活，经过王平自己搞出来的‘桑树育种基地’，赵干事一见这片地，吃了一惊，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上。
第36章 水平法育种技术
“我没有眼花吧！”赵干事揉揉眼睛，“这是桑树育苗，这桑树，是沿海一带的杨桑，以前是野生的，后来经过改良，成了最上品的桑树，叫做杨桑？”赵干事有些怀疑地说道。
“没错，是的！”王平笑吟吟地说道。跟内行说话，就是对路！
一旁的父亲听傻了！
他本来以为儿子不过是试一试罢了，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王平说的桑树育种的美好前景，过去有技术人员来搞过，拿老百姓的话来说，其实都是来混肉吃的。
“可是，你这杨桑树种是哪里来的，我们县上，也没能从沿海一带引进，而且也缺少技术人员的支持。”赵平眼红地说道。他们现在准备推广的桑树，叫做绿桑，是桑树中的中品，比草桑好了太多，但是跟王平的杨桑比起来，那就差太远了。王平的杨桑种，如果精心培育，正好解决了去沿海引进的问题。
“我碰巧在乡农机站外面看见有这么一棵树，可能是以前农技站的技术人员带回来的树种吧，都被白蚂蚁安家了。”王平说道，心中却起了警觉，难道杨桑在这一代竟然还没有引进？那么这颗桑树，就更值钱了。他突然醒悟：共和国刚刚下放土地，洪光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沿海一代引进杨桑进来。而这棵树，必然是以前的乡农技站的站长有心机缘巧合带回来的，估计这个乡农技站的原站长，不是个普通人。
赵平心眼朴实，一阵激动后，根本没有想到过要用权力强行拿走王平的桑树种，说道：“王平，你做了一件大好事啊，今后，我要在你这里引进树种了？”
“没问题啊，我的树种，本来就是自己用的，明年就能扩大规模，我公平销售桑树种，不过，你们的预算都是国家的钱，所以，我不会便宜卖给你的。”王平笑道。
“没问题啊！”赵平毫无城府地说道，“比起我们去沿海考察，学习，然后买树种回来，要是你这里能提供，我们省事多了，真武乡成为了养蚕大乡，我给你请功。”
“请功倒不用，要苗子给钱就行了。”孙华笑道，想想前世的好桑树苗子有买两千多一株的，他估计了一下大概的价钱，试探说道，“我计划这苗子，本公社的二十元一株，你们县上要育种大规模推广的话，一株二十五元吧！”
一株二十五元，这简直就是天价了！赵平一个月工资都没有二十元，当然下乡还有些补助，干出成绩了还有奖金，补助奖金这些不算，纯工资，赵平一个月还不到二十元。
一句话，把老爷子王年贵都吓了一大跳，怔怔地看着王平，真想一大耳刮子给刮过去，在县干部面前，这小子说着说着就乱说了。谁知道赵平听说过，哈哈大笑，一点都没有生气：“王平，这价格，高得离谱了，不过，你的苗子要真好，我只能向上级申请。”种树不是种子，好的种树，的确很贵。
“不是这个价钱，我可能不会卖。一棵种树，经过培育，就能变成十多颗种树，源源不断的嫁接桑树，不要说二十五元，三十五元都值。”王平开玩笑地说道。经过这次价格试探，他知道自己的价格，在现在这个时候，可能真的高了。
老爷子王年贵头脑轰轰的，就这么一颗插在地里的苗子，就能卖这么多钱？要知道在当时，最最上等好的猪肉，最贵不超过0。95元。两分钱五分钱，都能买些小东西回家。王平说一个月左右能赚五百，王年贵老爷子认为那是王平神经错乱在吹牛皮，如今看来，完全有可能啊。
老爷子呼呼的出气，眼睛都红了！这些事情，令他情绪太激动了，也令他打开了眼界，对王平的成见和怀疑，荡然无存！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空，也得跟王平一样，学会识字看书。原来堆在王平床头那些看起来面目可憎的书，也一下子感觉很亲切了。
“你这泥沙下面埋的是什么？”赵干事蹲下去，看见了些异样，伸手一扒，薄薄的泥土下面，露出了杨桑条。
“埋在地里干什么？”赵干事疑惑的问。这水平育苗法，对于当时来说，是很超前的技术。在当时，都是传统的育苗法：扦插法！就是把种树树枝直接插在地里，当然，插的深度，土壤的要求，气温湿度等等都是有要求的，还有施肥的技术等等等等。
“这是水平育苗法，更容易保温，我怕过几天遇上倒春寒，为了节约钱不买塑料薄膜。”王平一笑。
“这样就能保温？”赵干事很怀疑。
“这样当然不行，气温下降的时候，在上面盖稻草，用土块压住就行了。稻草透气保温，没问题的。如果是扦插法，就没有这么方便的保温。”王平说道。
“这水平育苗法书上也有？”赵干事的眼睛闪闪发光。以他的经验判断，这水平育苗法，能行。只是自己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育苗方式，所以对于育苗的结果好不好，还有待观察最后的结果。但尽管如此，这个新创举，还是把他给震撼了！
“没有，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每年春天，都有不确定的倒春寒，会把树苗给冻伤，我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办，于是就想到了这个办法。”王平半真半假地说道。说自己独创是假的，说保温也只是一个方面，这技术，当然还有其他的优势没有全说。
赵干事站起来，定定地看着王平，心口起伏，王平一说完这个道理，他立即就领悟到了，这个办法也并不神秘，说穿了就很简单，可是要自己凭空琢磨出来，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他知道这个办法后，经过试验琢磨，就能形成自己农技站特有的一个新技术，那他的功劳，就是咣咣的。他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兄弟，你很聪明能干，悟性很高，我们县农技站正缺少你这样的人才，你要是愿意，我向孙县长打个申请，申请调你到县农技站来，先做个实习技术人员，一年后我保证你转正，你看怎么样？”
农民能进入乡政府部门工作，就是令人艳羡的铁饭碗，何况去县上的单位工作，那待遇身份地位，一下子就提高了好多倍。
光是赵干事这个说法，就令父亲王年贵激动得一身微微发抖。
这就是传说中的鲤鱼跃龙门啊！
第37章 婉拒赵干事
王年贵可没有想到平娃看看书竟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连桑树育苗都懂，还把县上的赵干事都折服了！他也为自己阻拦平娃砍树育苗感觉到了惭愧！
“行，平娃，去吧！”王年贵连忙抢先答应。他做了一辈子的农民，也苦了一辈子，实在不想儿子也跟着还做一辈子的农民，平娃已经错过了宁娴澜女士给的读书机会，但赵干事说的这个事情，更稳当，更让人可信，也更让王年贵老人心里踏实。儿子去了县上，随时能回家，他也能随时去县上看他，这样光宗耀祖的好事，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县农技站技术人员，那就是国家公务员了，王年贵激动的想到。平娃的土饭碗变成了铁饭碗，老人家想不激动都很困难。
王平腼腆的摇摇头，他知道明年开始，不几年，下海的浪潮就会席卷共和国，也包括了政府部门也会受到罕见的冲击，许多公务员也纷纷放弃铁饭碗下海击水，这小小的县农技站技术人员，也根本就微不足道了，而且，也不是王平的理想。
“赵大哥，我不是当公务员的料子，我就一小农民，离不开这土地。”王平谦逊说道。
“做个县技术人员，一样的不会离开土地，还能帮到更多的农民致富。”赵平目光炯炯的看着王平说道，“兄弟，你是我见过最有悟性的人才，来吧，我们一起干！”赵平看来是个热情的理想主义者，这样的人，在基层，很可贵啊！
“平娃，去吧，家里这几亩地，都不够我种的，你留在家里，也没有出息。”父亲急得嗓子眼都冒出火来了。人多地少，这是事实，也是后来农民工大举进城的人口基础。王年贵见王平无动于衷，心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