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人那边上一笼。”沈菱凤一脸的不在意,曾献羽看着那一笼刚出炉,被他们称作蒸饺的东西,就这一笼能有多少东西?就是尽数装在盘子里,还不够他们平时行军作战偶尔一顿加餐的十分之一二。就这个也好说是一笼?
“是。”答应着,曾献羽面前也多了一笼一模一样的蒸饺。沈菱凤先自夹起一个咬了一口,对她胃口的东西都只是浅尝辄止,绝不会多吃。曾献羽极少机会能吃到小厨房的东西,这好像是第二次。
刚刚还说是不够塞牙齿缝,实在是太精致小巧的东西,有点叫人无所适从。曾献羽吃下去的第一口,马上就怀疑自己的味蕾是不是错长了这么多年,怎么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忍不住每样都吃了一个,一笼蒸饺就没了大半。
沈菱凤放下牙箸,两个小丫鬟端着漱口茶到了身边。沈菱凤漱过口却不急于离开,一定要看看曾献羽会怎样吃下去。澜惠有点拿捏不准,端了盏刚沏好的竹叶青茶给她:“小姐,喝茶。”
端起茶盏,撇去茶沫慢吞吞抿了口茶。虚抬着眼皮看着对面大块朵颐的曾献羽,想起小时候父亲说的故事,父亲说做官三代才知穿衣吃饭,这话一点不错。
如果换成是亮哥的话,是不是真的就不一样了?只是亮哥也走远了,他有他要过的人生,也有他的行侠仗义的人生,不会再有人跟他一样舍弃了太多的东西,别人做不到,只有他才会那么做。
“小姐?”锦弗看到沈菱凤端着茶盏发怔的光景,心思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照常理推论,应该是想到公子身上。
“怎么?”沈菱凤抬起眼帘,曾献羽还在吃东西,还很堂而皇之沁出一头的汗。心里想的是一个人,眼前坐的却是另外一个,与他天壤之别的另外一个人,是自己不得不与之生活的一个人,一股难言的悲凉随之而起。
“没什么,奴婢想着小姐手里的茶凉了。”锦弗换了盏热茶过来,沈菱凤眉梢微微挑起来:“不用,我也乏了。”手里的茶盏搁在桌上,起身走了。
锦弗和澜惠哪里还有工夫理会曾献羽,两个人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跟着沈菱凤,走一步跟一步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一大早就告假说是不想见人不想做事的人,还是被无数闲杂事情闹得不得安宁。等到真正坐下来已经是午饭前,澜惠捧了盏清茶过来:“小姐,前面那位赵姑娘来给小姐请安了。”
沈菱凤合上书,看看窗外到了正午的太阳:“哪有大中午来请安的?”
“这还是早安呢,说是刚起身。”澜惠不结巴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来。所以说,千万不能让她着急。比如说现在,口齿伶俐那可不是别人有的。真不知道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瑕疵,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刚起身?”喝了两口茶,谁家的规矩到了大中午才起身。头发微微发毛都有人说道,睡到日上三竿,简直就是大家闺秀的奇耻大辱。曾献羽对这个赵姑娘的宠爱还真是不一般,不过这么看两人还是挺般配的,至少你要她去这样做,她就做不出来。
“是。”澜惠不知道这下是准备见还是不见,依着她的脾气恐怕就不会见了。
“叫她进来。”还是要看看这个迥异常人的女人到底何方神圣,就这种调调,平素想找都找不出来。
“是。”澜惠心里有点不明白,这是准备干什么呢?就这么不知规矩礼节的人,还准备见见?见了以后还不是给自己找来些不痛快?
话都没说完,马上就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还夹杂着说话的声音和首饰流苏穗子相互撞击的声音,简直就是纷至沓来不绝于耳。
珠帘一下被掀起,马上看到一个鲜艳夺目的娇艳女子,带着浑身的香气进来。不会请安,假模假式地做了个请安的样子:“夫人。”
沈菱凤虚挑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长得还真是不错。眉眼跳脱不羁,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大说大笑引人注目或许是性情太过活跃,真正让人觉得与众不同的地方,还是她的眼睛。只要是些微知道理解的姑娘家都不会直眉瞪目看着人瞧,不仅仅只是看男人,就是女人都不行。这位赵姑娘看谁都是毫无掩饰地瞪着大眼睛瞧,男人会喜欢招摇过市的女人,谁不喜欢受青睐?是不是人人都能容?
“夫人,您要的礼单。”锦弗拿着个托盘过来,里面装着一份厚实而精致的礼单,全是描金堆砌的牡丹花样。沈菱凤眉头皱了皱,好在这不是她日常需要动用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用的机会屈指可数,什么花样也就不用计较太多。
第一卷 京城 第七章 异端
“我看看。”礼单比起曾献羽的新宠,还是礼单重要得多。进贡的东西每次必须要亲眼见过,确认无误是一定的。但是最要紧的还有一点,礼单上的字儿和斟字酌句有时候甚至会被皇帝看到,那就更加重要了。
刚打开,还没来得及看。好像周围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不过寂静无声又不像是出了大麻烦。忍不住抬头,差点撞到了什么。定神一看,那位赵姑娘不顾规矩凑到旁边,探着头跟她一起看礼单。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跟鬼画符差不多。难道你们都是写这些东西?”不等沈菱凤开口说没规矩,哪位姓赵的小姐已经开始指手画脚,一脸不屑于顾的轻蔑。大有认为沈菱凤手中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的感觉。甚至很瞧不起这些东西,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的礼仪?
轻轻咳了一声,沈菱凤合上礼单:“姑娘姓甚名谁,我也好称呼姑娘。”
“赵敏。”赵敏无所谓地一笑,大大咧咧在一旁坐下。两只桃红的耳坠子像是拨浪鼓一样摇晃不停。锦弗和澜惠互看了一眼,这可真是没规矩极了。小姐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眉头微微皱着,真不知道那位姑老爷看中这位赵姑娘什么了,除去一张俏脸还有别的么?
沈菱凤点点头,当做是听到了她的自报家门。倒是要好好打量一下那张明媚娇艳的脸,男人都是好美色的,如果看到她不动心,还是正常的男人?曾献羽看女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你就是曾献羽的夫人?”直呼其名,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次包括沈菱凤本人在内,都被她惊世骇俗的称呼弄得惊讶了一把。方外之人多少也要有个限度,曾献羽不计较,说你万般好,但是外人怎么看?沈菱凤自认为自己做的很多事情,如果一旦翻检出来,也足够引人诟病了。不过还是看跟谁相提并论了,要是跟赵敏比的话,自己好像还是很不错的。
“奴家正是。”沈菱凤心里转了好几遍,出自本心的,绝对不认可这件事。别人不要脸面,她做不到。
赵敏抱着手臂盯着她看,一点都不知道直眉瞪目看人绝对是女子不该有的举动。只要是女子都不行。沈菱凤盯着袅袅上升的茶雾,能够很清晰从茶盏的倒影里看到她的目光:好奇还有一丝看不出缘由的跳跃。这不是女人应该有的眼神,所有有教养的女子,在很小的时候,第一条要学会的就是不直视别人的眼睛,非礼勿视。
从她的言行举止看得出,这个叫做赵敏的女子,实在是出身不够高贵,也没有受到过好的家庭教养。或者她能够跟曾献羽说到一起,毕竟都是起身于微末。不是瞧不起曾献羽,只是父亲那句话到底是对的:三代做官才知穿衣吃饭。不止是言谈举止,还有对待身边人和事的态度也可以看出门阀的重要,是不是父亲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在告诫自己,这场婚姻,实在不够般配的婚姻,就是注定会有这么悲凉的结局。只是她沈菱凤,会是一个认命的人吗?
“还长得真漂亮,我听说你是京城第一美人?”赵敏在她对面大喇喇坐下,轻轻抖动双腿。耳朵上那对不甚名贵的坠子随之乱颤,沈菱凤来不及做出反应,锦弗已经嗤之以鼻。一脸轻视鄙夷的笑容。
“不敢当。”沈菱凤淡淡一笑,算是回应了人的夸奖。妒忌还是什么,不用别人说得很清楚。这个家里谁是真正的仲裁者,不言而喻。她沈菱凤不能主宰自己的婚姻,那么就一定要把所有的东西牢牢抓在手里,曾献羽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不能让人说自己连这点决断都没有。
“夫人。”管事的人进来,在沈菱凤耳边低低说了两句话。
沈菱凤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脸看向赵敏:“赵姑娘,有句话我想问问你,虽然有些冒昧,不过为了赵姑娘的将来着想,不问问总是不行的。”
“行,你说吧。”会问什么,难道要问她跟曾献羽有没有啪啪?不至于吧?
沈菱凤接过管事手里的名帖,微微摊开一页:“这是骠骑将军府,任何闲人进出都要在京畿府登记造册,军机重地不容混淆。赵姑娘若非是为将军亲自带回,恐怕这京城都进不来。”
赵敏盯着沈菱凤看了一会儿,这是准备建立户籍档案的节奏?真以为她赵敏是三无人员,人家可是从帝都来的。关键就是在大穿越的时候,误入了某个时光机。本来准备去四哥的年代,看多了甄嬛传,以为自己能够穿越成四哥**的命世女主,但是出来一看才知道,这明显不是传说中的大清**。害得自己苦苦研习,准备大展宏图的,满满一肚**斗经验泡了汤。
不过也不算是太失望好吧,遇到一个很有前途的大将军,也不错了。唯一美中不足的,这个人有老婆的。不过比起四哥的**,已经好很多了。毕竟只有一个对手,在这个男人的叙述中,好像是凤凰男遇上孔雀女。而且他女人根本就看不上他,主要是人家心里早就有了别的男人。估计要不是被什么三从四德束缚着,恐怕早就爬墙无数次了。
故事有点老套,从那个叫曾献羽的男人口中叙述来看,只要是面对他的老婆,不论在什么时候,总是充满了自卑。这个女人是宰相女,不折不扣官二代哦。而就真的是草根出身,自卑应该是一定会有的心理。对那个女人来说,不算什么了。不过对她赵敏来说,比起自己曾经苦苦追求的奢侈生活,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穿越来的女人,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礼节宗教的管教,要做的事情就是战胜不得宠的大婆,然后穿越女成功上位,一举成名天下知了。哈哈哈,想到这里,睡着的人都会笑醒。
沈菱凤看赵敏一个人坐在那里笑个不停,完全忘掉要回答她的问题。眼中只有自己没有别人,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教给她的。女人可以不识字,但是不能不知道进退得宜的规矩礼数。本来就不多的好感,转化成了油然而生的轻视,应该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的为人
第一卷 京城 第八章 蛮夷
“赵姑娘,你是哪儿人?”依旧是那副一万年不变的笑容:“家中还有些什么人?父母尚在?”这件事一向不用她亲手做,甚至看都不用看一眼。从她的第一天掌管这个家开始,就让所有人都知道,将军府里任何事情,除了前方军情她做不了主,不能过问以外,任何事情都是她沈菱凤说了才算,曾献羽的骠骑大将军不过是皇帝敕封。在战场上有用,可以唬人。
“首都,北京。”赵敏无比自豪吐出四个字,好吧我是五环以内的帝都人,虽然是拆二代,也是正经八百的北京户口,秒杀不少北漂的。
“首都?北京?什么地方?”沈菱凤略微吃惊了一下,这是个什么地方?看她很得意,应该不是个小地方,要真是比较有名的地方,她怎么听都没听过?北京?穷乡僻壤的话,也生不出这种异类。
“你连北京都不知道,还说是宰相之女呢。”赵敏毫不掩饰地夸张的表示自己对于沈菱凤孤陋寡闻的轻视,得意洋洋的笑容简直就是欠揍。
“的确不知道北京是哪里,我朝定鼎中原,以长安为都城,中原之外全是蛮夷之地。”沈菱凤根本无视她的表情,这个很重要吗?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一地多名,也是有的。”
“燕京,知道吗?”找到个卖弄的机会,赵敏才不会放过。
“应该叫做幽州,不是么?”沈菱凤刚才那句话真没错,尔乃蛮夷。
“啊,幽州?!”赵敏翻翻眼睛,有这个地名吗?没听人说过诶。那么多小说里,都说北京就叫北京,成为京城很多年了。
“怨不得将军会从军中带你回来。”沈菱凤自己都不知道这话说出来的味道怎么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很明显的,赵敏跟自己压根就无法相提并论。曾献羽却看上了她,还破天荒的把她带回来,好像有人说过曾献羽不好女色,看来这次破戒了。
“将军回府。”外面侍立的小丫头觉得很奇怪,什么时候将军从朝中回来,直奔夫人的议事厅的?破天荒吗?
沈菱凤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敏,赵敏还不知道幽州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沈菱凤身上那股说不出的气质和韵味,说什么都让人怯得慌。荒谬,自己一个穿越来的时代精英,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数千年前的女人,真的是。
赵敏就算没听曾献羽跟沈菱凤之间怎么不好,也能很清楚看出问题。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很轻松应对的曾献羽,从踏入这个应该是花厅的地方开始,就显得很局促不安。要是有皮带的话,肯定要扣到最后一格。
沈菱凤修长的指甲在桌边轻轻叩了两下,澜惠贴心地端了盏颜色碧青的清茶过来,给她的时候已经是晾得温凉适口:“小姐用茶。”
“外头长史官送来的帖子呢?”这次没有起身相迎,昨晚的事情根本就没完。当然,曾献羽是不可能就是第一次见面就识破她的真面目,这只是告诉她下次做事要更加小心,说不定下次遇到的就不止是曾献羽了。
“在这儿。”锦弗澜惠两个,张扬跋扈谈不上。但是跟在沈菱凤身边耳濡目染十几年,学到的又岂止是皮毛。很多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对他们多半都是小心伺候,谁都不想跟沈菱凤的贴身丫鬟过不去。
“嗯。”锦弗递给她的一瞬间,曾献羽已经绕过屏风到了面前。
“夫人命人找下官回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曾献羽接到报讯的时候,心里已经是咯噔一下,沈菱凤除了面情上过得去,跟他几乎无话可言。把赵敏从前线带回来,起初也有一点忐忑,是不是激起这个女人藏在心底的妒忌心。只是回来之后马上知道,之前真的是杞人忧天。
知道她不会计较赵敏这件事,但是看到赵敏在她这里,心里多多少少还是隐藏着不安。沈菱凤的手段,别人不知道,他清楚得很。
“要是寻常事也不敢耽误大人的正经事,只是京畿府命人送来这份手启,上有百姓状告大人夤夜之间带领兵卒滋扰军民,京畿府命人彻查将军府中的上下人等,若有来历不明者需要即刻报官。”沈菱凤说话慢条斯理地,天大的事情都不过是过眼烟云。
曾献羽还是知道她这个脾气的,正因为知道才觉得奇怪。京中这些大员们,包括各位大员的夫人,就是都知道沈菱凤不好惹,才不会跟她结怨。很多人,就是那位新上任的宰相夫人,明明白白跟她一样品轶的一品夫人,很多时候都是在巴结她。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放在这里还挺合适。
沈菱凤命人传话,请他即刻回府而且是立等回话的时候,心里居然是忐忑不安。如果被自己的随从和下属知道的话,一定会笑坏了。三十万敌军压境,驰援久久不到的时候,都没有过的胆怯,终于出现了。
“既是这样,家中上下人等的名字籍贯即刻登记造册,送到京畿府就是。”曾献羽脱口而出。
“赵姑娘跟大人从军中回府,又是幽州府人士。我不知道该怎么登记造册,这才打搅大人。万望恕罪。”沈菱凤慢慢喝着茶,顺便看曾献羽会做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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