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启闻言,连忙整理了一下思绪,朗声道:“启禀父王,儿臣以为,东夷之民不服王化,残忍好杀,此等蛮夷之国,自当发大军征讨。这些年来,在父皇的治理之下,我大商国势强盛,天下诸侯臣服,四方百姓无不称颂父皇之仁德。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以父王此时的威望,若是发兵征讨东夷,当可一举功成。”
子启大大歌颂了一番帝乙的功德,正准备接受父亲的表扬,不料帝乙并不似他想像中的那般高兴,反而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子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子衍察言观色,知道大哥的说辞不合帝乙的心思,心中愈加谨慎,而子辛却不知为何,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良久,帝乙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对子衍道:“子衍,你对东夷之事是何看法?”
子衍硬着头皮,答道:“启禀父王,儿臣认为适才大王兄的话并没有说错,父皇威德无双,四方子民无不心悦诚服……”
瞥见帝乙依然紧锁的眉头,子衍马上停止称颂,话锋一转,道:“然而,这些年我大商四处征伐,兵疲将乏,实不宜再起战端,如今东夷犯边,父王可令东伯侯紧守边疆,待我大商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后,再整兵备甲,征伐东夷不迟。”
帝乙微微点了点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子衍见父亲肯定了自己的说法,心头胆气一壮,继续说道:“我大商有八百诸侯,虽然良莠不齐,但绝大多数依然忠心我朝,尤其是四大诸侯——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每一位都是忠心耿耿,父王可令这四大诸侯各领二百诸侯,各镇一方,如此一来,父王便可安居沬邑,休养生息。”
子衍说完,看到帝乙脸上露出微笑,正暗自欣喜间,却忽然听到旁边子辛冷哼了一声。
“三王弟有何高见,何不一一道来,也好让我等长长见识!”子衍见子辛毫不掩饰地嘲笑之意,不由冷下脸来嘲讽道。
子辛冷哼一声,肃容道:“二王兄的话原也不错,只不过眼下东夷犯边,东伯侯屡次求援,若我大商置之不理,难免让东伯侯心寒,其他诸侯也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试问到时候,谁还会真心为我大商守疆!”
帝乙闻言,浓眉一挑,眼中飞快掠过一道精光,表面依然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依辛儿之意,我大商该如何应对?”
“诚如二王兄所言,我大商连年征战,兵困将乏,实不宜大举征伐,然而对东伯侯求援之事,我们亦不能置之不理,儿臣以为,我们可派一员大将,领少许兵将前往东疆,一来帮东伯侯固守边境,二来可以尽心安抚东伯侯,而父王则可坐镇沫邑,休养生息,待一切准备妥当,再发大军征讨东夷不迟。”
说完,子辛抬头看向帝乙,见帝乙有些意动,他连忙跪下道:“父王,大丈夫当征战疆场,马革裹尸,如今儿臣以及弱冠,愿领兵一万赶赴东疆,替父王守边开疆。”
话音刚落,满朝寂静,帝乙思虑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同意了子辛所请。
第六十三章 赶赴东夷
商代的商业已经初具雏形,运输和交易方法都较为成熟。作为大商都城,沬邑的商业很是繁荣。虽然城中店铺不是很多,但用于交易的市集却数不胜数,尤其是城南方向的市集,不仅场地辽阔,而且货物繁多,种类齐全,因此,这里每日里人来人往,既显热闹,又显杂乱。
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大商王子,帝乙第三子子辛的府邸会坐落在如此喧闹的所在。
此刻,子辛正坐在房内,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擦拭着一套青铜制造的盔甲。
自出生那刻起,子辛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前世。
他记得自己前世的名字叫张柳,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普通大学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不过睡了一觉,便莫名其妙地进了地府,又莫名奇妙地到了这里。
刚出生时,他茫然不知所措。一个从小在无神论熏陶下长大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忽然经历了如此离奇的事,确实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然而生活毕竟是要进行下去的。虽然张柳还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决定慢慢融入这陌生的环境。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便要适应自己婴儿的身份。不过在这一点上张柳做的并不好,他毕竟不曾身为人父,对婴儿的生长过程和生活习性根本没有多少了解,因此,本着多看少做的原则,他很晚才开始说话,很晚才开始走路,总之,他做什么都比别的孩子晚,这一度让对他寄予厚望的帝乙忧虑不已。
虽然如此,为了更好地适应自己的身份,张柳还是慢慢弄清了他所处的环境。
此时的江山是大商的天下,当今的天子是帝乙,而他则是帝乙的第三子,名字叫做子辛。当得知自己已经从一个凡夫俗子变成了一国王子时,张柳还是比较高兴的。前世的时候,他早已厌烦了为柴米油盐奔波的日子,每每夜深人静,他总是幻想自己能过上那些高干子弟的纨绔生活。如今得偿所愿,他岂能不高兴,然而他很快便高兴不起来了。
那一年他七岁,时值岁末,大商所属的各路诸侯齐聚沬邑,前来朝贡。年岁见长的张柳有幸得到帝乙准许,跟着两位兄长来到显庆宫会见诸侯,在宴会上,他遇到了西伯侯姬昌。
纵然他对商朝的历史不是很了解,但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封神榜》他还有一些印象,很不巧,他还记得姬昌这个人。
正是这个人处心积虑,积攒实力,才让他的儿子姬发一举灭商,创立了周朝八百年江山。
这个时候,张柳才终于明白自己在历史中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他是子辛,帝乙的第三子,以后会被封为寿王,再以后,他将继承大商的天子之位,成为大商的最后一任国君——商纣。
弄明白了这一点,张柳悚然而惊。他虽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但明明知道前面是死路还傻傻地等死也不是他的性格,因此他决定尽量改变自己。
弱肉强食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这一点张柳自然明白。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为了日后的美好生活,张柳开始了自己的自强之路。
他开始频频出现在帝乙身前,凭借后世的见识展露自己的不同之处,他要获得帝乙的赏识,顺利继承大商天子之位,然后努力治理国家,将大商这只逐渐驶向悬崖的战车拉回正途。
当然,他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水平根本无法治理好国家,因此,他开始博览群书,四处请教,又将自己的府邸建在闹市之处,观察普通民众的生活,为自己以后的施政方法积累经验。
这些年东夷屡犯边境,因此张柳对东夷之事关注异常。昨日,帝乙将他和两位兄长叫到龙德殿商议东夷之事,张柳便顺势请命前往东夷,一方面是为了维持边疆宁静,不给心怀叵测者可乘之机,另一方面,张柳却是想趁机掌握兵权,为自己以后的道路打好基础。
想到自己就要独自领兵出征东夷,张柳心中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正在这时,府中的管家推门而入,对张柳道:“王子,辰时将至,我们该去点兵台了。”
“嗯。”张柳站起身来,将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盔甲披在身上,转身向外走去。
今天是张柳率军出征东夷的日子。沬邑城东北方向,点兵台前,一队队士兵身披战甲,执戈而立。他们便是帝乙为张柳挑选的东征军队,这些士兵个个虎背熊腰,面色坚毅,一看便知是身经百战的虎狼雄师,显然,为了儿子的安全,帝乙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此刻,这位年过半百的大商天子正带着几个大臣和子启子衍二人站在点兵台前翘首以盼。
将至辰时,张柳终于带着府中家将来到点兵台前。远远看见帝乙一行人,张柳心中一惊,连忙加快脚步,来到帝乙身前,跪下道:“儿臣不知父王要来,累父王在此久候,儿臣不胜惶恐。”
帝乙呵呵一笑,伸出双手将张柳扶起来,道:“王儿无需自责,今日你率军出征,寡人过来送送你。”
言罢,帝乙将张柳仔细打量了一番,而后欣慰地道:“王儿穿上这幅盔甲可英俊多了。”
张柳呵呵一笑,道:“父王缪赞了,儿臣听说父王年轻时也上过战场,想必那时的父王比我威风多了。”
帝乙闻言,忽然叹了口气,道:“寡人年轻时确也上过战场,深知兵凶战危之理,王儿此去东夷,寡人着实有些放心不下啊。”
张柳有些愕然,帝乙的话让他不期然想起了前世的父母。那时自己身处异乡,每次回家时父母都会絮絮叨叨好一阵子,当时自己还有些厌烦,然而到了这里,他才真切的感觉到那絮絮叨叨中浓浓的温情。
如今出征在即,帝乙的话着实让张柳有些感动,他俯身向帝乙行了一礼,感动地道:“父王放心,儿臣已及弱冠,懂得照顾自己的。”
帝乙叹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子启却忽然插言道:“父王无需多虑,此次三王弟出征东夷,虽然难免亲临战场,不过他身为主帅,自有军士为他斩旌夺旗,三王弟只需在后方坐镇指挥,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张柳听出子启话中的讥讽意味,却也不做辩解。子启、子衍、子辛三人虽然同是王后所生,但子启和子衍出生时王后尚是帝乙的妾室,只因连生二子才被帝乙扶正为王后,而后才生下子辛,依照大商的礼法,子启和子衍都属于妾室之子,而子辛才是真正的嫡长子,日后的大商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正是这个“妾室之子”的身份,子启和子衍两人对张柳充满了妒嫉之意。张柳早知这两位王兄对自己充满妒嫉之意,因此听了子启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对帝乙道:“父王放心,东夷之民虽然善战,但我大商的士兵也是百战雄师,此次儿臣领兵征伐东夷,定不让那些东夷小丑越雷池半步。”
帝乙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父王便预祝你马到功成。”
张柳道了一声谢,又看了看天色,对帝乙道:“父王,天色已是不早,儿臣这便去了。”
帝乙叹了口气,道:“去吧,一路上照顾好自己。”
张柳又向帝乙行了一礼,而后提步登上点兵台,回身俯视着自己的军队,一股豪迈之情油然而发。他拔出宝剑,高举过头,大声道:“东夷蛮夷之国,犯我边疆,杀我子民,此不世之仇也,今日我等东征东夷,定要让东夷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底下的士兵举起铜戈齐声高喊,声震苍穹。
第六十四章 征东夷
张柳带着军队一路疾行,数日后,大军终于到达了东伯侯姜桓楚的领地——东鲁。得到帝乙派三王子亲征的消息,姜桓楚连忙率众迎接,一见面,姜桓楚便跪倒在地,向张柳请罪道:“罪臣守疆不力,还请三王子责罚。”
张柳见姜桓楚带来的军队盔甲鲜明,气势旺盛,根本不像打了败仗的样子,心中不由冷笑一声。那东夷虽然骁勇善战,但姜桓楚雄居东地,在东鲁根深蒂固,岂会被东夷打得连连求援,归根到底,这姜桓楚还是想保存实力,不愿意损耗兵力与东夷真正拼杀罢了。
张柳虽然对姜桓楚有些不满,但姜桓楚毕竟雄居一方,张柳也不会傻得让姜桓楚下不了台。因此他对姜桓楚“守疆不力”的事淡淡地一笔带过,反而好言安抚道:“东夷善战,姜侯能守住东鲁之地已是大功一件,本殿下又岂会责怪姜侯。”
姜桓楚见张柳没有追究自己的意思,不由放下心来。他见张柳一行风尘仆仆,连忙说道:“殿下一路劳顿,不如进城休息一日,明日我们再商讨东夷之事。”
张柳一路行来确实有些疲惫,不过他深谙领兵之道,知道为将者最好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因此谢绝了姜桓楚的好意,坚持住在军营休息,姜桓楚见此也不多劝,转而命人为援军准备粮草去了。
第二日清晨,张柳便召集众将来到东伯侯府,和姜桓楚商议东夷之事。
姜桓楚与东夷打了几十年交道,对东夷最是了解,见张柳问起东夷之事,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娓娓道:“东夷人临河而居,大大小小有数十个部落,其中尤以有陶氏最为强盛。东夷人骑术精湛,善于射术,远程攻击相当厉害。每次和大商军队交战时,他们往往不等大商军队接近就万箭齐发,令大商军队受损无数,等到大商军队花代价冲到近前时,东夷人又骑马飞快地撤离,令大商军队徒呼奈何。大商军队就是这样被逐渐消耗、拖垮直至失败,因此每次与东夷人交战,大商军队都罕有胜绩。”
张柳闻言,知道姜桓楚固然有保存实力的念头,但东夷也确实难缠。正在这时,探子急报,东夷联军举兵来犯,如今已至东原一带。张柳眉头一皱,问姜桓楚道:“依姜侯之见,我们该如何迎敌才好。”
姜桓楚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道:“东夷精于骑射,善攻而不善守,我们不如放弃东原之地,在附近的勘城固守,而后静观其变,伺机反击。”
张柳闻言,眉头微皱。此次他请命出征,为的就是在军中树立威信,掌握军权,因此东夷之战必须要胜,而且还得胜得漂亮。但若是按姜桓楚之意行事,将战场的主动权交给东夷,到时不说打胜仗,恐怕一个不慎,反而会一败涂地。
张柳将在场众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众人大都是一副深以为然的神色,心中不由微觉失望,正在这时,他忽然瞥见姜桓楚身边一个年轻将领眉头微皱,神色不虞。
张柳心中一动,指着那青年将领问姜桓楚道:“姜侯,这位是……”
姜桓楚微微一怔,不过还是马上回答道:“这是犬子姜文焕。”
张柳哈哈一笑,道:“文焕将军气势不凡,果真是虎父无犬子,不过我见将军面色不渝,可是对此战有不同看法。”
姜文焕看了父亲一眼,鼓起勇气道:“王子果真慧眼,文焕对此战确实另有看法。”
“住口,战场之上变幻莫测,你刚及弱冠,又参加过多少战事,岂能在此大放厥辞!”姜桓楚见儿子在张柳面前公然质疑自己,不由大声呵斥。
“姜侯此言差矣,文焕将军年富力强,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我们不妨听听他的意见,或许有别的收获也未为可知。”张柳见姜文焕有些丧气,连忙出言鼓励道。
姜文焕得到张柳的支持,终于开口道:“文焕以为父亲的战略有些不妥,若是未经一战便固守堪城,一来助长了东夷的气焰,二来会使东原百姓受难,三来固守太过被动,我们不如主动出击,以奇兵制胜。”
姜桓楚见儿子如此躁进,不由大声呵斥,哪知姜文焕得了张柳的支持,据理力争,直把姜桓楚气得热血上涌,七窍生烟,但碍于张柳的颜面,一时不好发作。
张柳见姜桓楚被儿子说的面红耳赤,旁边众人也被姜文焕说的有些意动,于是趁机道:“二位说的都有些道理,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一路有姜侯率领,退往堪城固守,而另一路则由本殿下和文焕将军率领,前往东原,会战东夷。”
姜桓楚闻言,连忙出声劝阻,可惜张柳决心已下,根本不听他的良言苦劝,执意亲率三军出征,姜桓楚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张柳的安排。
计议已定,当下大商军队一分为二,一路由姜桓楚率领前往堪城,一路由张柳率领赶赴东夷。大军浩浩荡荡,激起烟尘无数。
东原之地,东夷大营之中。
“报告大王,前方发现大批商军,约有三万之众!”
“哦?这么多军队?他们现在离我们有多远?”
“约有五十余里。”
“这么近,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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