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外史- 第15部分

蚩尤扎好营寨，又找来手下将领嘱咐一番，便独自来到帅帐盘膝坐好，开始疗起伤来。

先前与黄帝等人一战，蚩尤受创非小。且不说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便是因为接连大战，蚩尤已是元气大伤。此刻他盘膝坐在大帐，按照一种玄妙的规律呼吸吐纳，身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苍白的脸庞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过了一会儿，蚩尤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臂膀，呵呵笑道：“多谢道友相助，在下的伤势已无大碍，还请道友现身，容在下当面道谢。”

蚩尤话音刚落，便见他头顶慢慢溢出一缕淡淡的青光，那青光飘飘荡荡，渐渐离开蚩尤的头顶，落到他身旁的地面上，接着青光一闪，一个青衣道人便出现在蚩尤眼前。

“张柳！”蚩尤越看越觉得这个青衣道人熟悉，遍寻脑海中的记忆，他终于忆起这青衣道人的身份。

这道人正是张柳。张柳重掌有陶部后，考虑到周边没有外援，便决定举族迁往九黎之地。待一切准备妥当，张柳便带着有陶部的族民缓缓启程，不想经过逐鹿之时，刚好碰见蚩尤被人族联军围困。张柳赶去九黎之地就是为了投奔蚩尤，如今蚩尤有难，张柳自是不能袖手旁观。因此他呆在逐鹿，趁着蚩尤突围之机，先是以元神出窍之法进入蚩尤的身体代蚩尤出战，又令陶力等人率军接应巫族大军。待蚩尤突出重围，张柳又耗费真元，帮蚩尤疗伤，待蚩尤伤势大好，张柳的元神才退出蚩尤的身体，和蚩尤相见。

且说张柳见蚩尤认出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道：“一别经年，蚩尤大巫风采依旧啊！”

蚩尤闻言，不由面色一暗，叹息道：“还说什么风采依旧，如今我兵败逐鹿，说是狼狈不堪也不为过！”

张柳见蚩尤一脸黯然，不由眉头一皱，劝慰道：“大巫，眼下我巫族势弱，大巫还需振作精神，为我巫族谋划才是！”

“谋划？”蚩尤苦笑一声，道：“我还能为巫族谋划什么，此次兵败涿鹿，我巫族元气大伤，想要重返中原已是不可能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柳劝道：“此次我巫族虽然兵败，但只要有一丝血脉尚存，我巫族便可卷土重来。”

蚩尤也知道此时不是消沉的时候，因此听了张柳的话，他勉强打起精神，强笑道：“张兄说的有理，眼下情形，我们更要振作精神，带着军队回转九黎，为我巫族保留一丝元气。”

“正是如此！”张柳点了点头，道：“大巫，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也算故交，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蚩尤摆了摆手，笑道。

张柳沉吟一阵，道：“九黎之地乃是我巫族根本，眼下我们兵败涿鹿，退回九黎之地正是上上之选，可是人族联军气势正盛，以黄帝之才，定会穷追不舍，我巫族大军若想安然返回九黎，恐怕已非易事。”

蚩尤闻言，不禁叹了口气道：“此事我如何不知，只是兵败如山倒，如今我巫族人心惶惶，如何能够抵挡人族的追兵？”

张柳道：“大巫不必忧虑，涿鹿之战，我巫族败北，此非战之罪。人族之所以能胜，所倚仗的，无非人多势众尔。若人族没有那许多军队，我巫族定可安然返回九黎。”

“张兄的意思是……”蚩尤看着张柳，满脸希冀地道。

张柳微微一笑，道：“人族联军虽然人多势众，可惜他们分属不同部落，且各部落之间多有龌龊。这次他们能放下成见，合力对付我们，只是因为我巫族骁勇善战，各部害怕我们重返中原，抢夺他们的土地，因此方才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如今我巫族兵败，一心回转九黎，人族各部没了威胁，同仇敌忾之心已去，如今他们之所以还来追赶我们，只是碍于黄帝的面子罢了！”

“确是如此。”蚩尤想了想，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们不妨前去刺杀黄帝，黄帝一死，人族联军必然大乱，而我们则可趁机重返九黎。”

张柳摇了摇头，道：“黄帝修为不低，身边又有高手护卫，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那怎么办？”蚩尤听张柳如此说，不由泄气道。

“大巫不必忧虑！”张柳笑了笑，道：“刺杀黄帝固然不易，但要人族联军解体却也不难。眼下人族各部抽调军队攻打我们，其部落内部必然空虚，若是我们去攻打他们的部落，你说留在这里的人族军队会是什么反应？”

“妙啊！”听了张柳的话，蚩尤已经完全明白了张柳的打算。眼下巫族兵败，一心回转九黎，人族各部没了威胁，同仇敌忾之心已去，只是碍于黄帝的面子，方才对巫族穷追不舍。可若是这时候，巫族派出小股军队袭扰这些人族军队的部落，人族军队接到消息，必然会赶去救援，如此，人族联军必然瓦解，巫族大军则可趁机回转九黎。

明白了张柳的谋划，蚩尤便要派人去袭扰这些人族军队的部落，张柳见状，不由道：“眼下巫族新败，军中兵士人心惶惶，实不宜再派他们去中原袭扰人族部落。”

蚩尤一愣，问张柳道：“那该派何人前去？”

张柳面色一整，肃容道：“我有陶部世居中原，对人族各部的情形了若指掌，如此重任，非我有陶部莫属！”

蚩尤见张柳主动请缨，心中很是感动。眼下巫族已经决定退居九黎，前去袭扰人族部落的军队已是孤军，处境很是凶险。

张柳如何不知此行凶险，只是如今九黎之地是蚩尤的地盘，有陶部既然要迁居九黎，初来乍到之下，自然要用心交好蚩尤。

“张兄，我……！”蚩尤看着张柳，一时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张柳笑了笑，道：“眼下巫族势弱，你我当和衷共济才是！”

“自当如此！”蚩尤点了点头，道：“张兄一路小心！”

“我会的！”张柳洒然一笑，便出去准备去了。

第三十五章　议事

张柳带着有陶部的族兵辗转来到中原，稍作休息后，便开始频频袭扰人族的部落。正在追赶蚩尤的人族联军接到消息，果然人心惶惶。眼见后院起火，暂时聚集起来的人族各部首领纷纷向黄帝请辞，要求退兵回援各自的部落。

黄帝虽然想一鼓作气，彻底消灭蚩尤，可惜他只是人族联军名义上的盟主，对各部首领没有绝对的约束力。当初蚩尤来犯，各部首领还能同心协力，在黄帝的统筹下共同御敌，可是现在蚩尤兵败，一心回转九黎，人族各部便开始三心二意，各自打起了小算盘。

这时恰逢张柳领兵袭扰人族部落，各部首领为了保存实力，纷纷要求退兵回援，黄帝压制不住，只得看着他们一一离去。短短三日间，兵强马壮的人族联军便只剩下炎黄二帝的军队了。

炎黄二帝见状，知道事不可为，因此只得偃旗息鼓，放弃了追击蚩尤的打算。

张柳见人族联军瓦解，便急忙带着有陶部族兵离开中原，和蚩尤汇于一处，缓缓向九黎方向赶去。

蚩尤带着巫族残军一路败退，不几日便进了九黎地界。到了自己的地盘，众巫人都有些松懈。正在这时，却见一支兵马浩浩荡荡，从九黎方向奔腾而来。

张柳见状，连忙命陶力等人戒备，蚩尤却微微一笑，摆手道：“张兄不必惊慌，这支兵马是来接应我们的。”

蚩尤话音刚落，那支人马便已到了众人面前。见到蚩尤，领头的两个大将翻身下马，跪在蚩尤面前，朗声道：“手下风伯（雨师）特来迎接大巫。”

风伯、雨师都是蚩尤手下大将，此次蚩尤兵出中原，担心九黎有变，便让风伯、雨师留在九黎坐镇。如今蚩尤兵败，风伯雨师得到消息，便急忙赶来接应蚩尤。

蚩尤见到风伯、雨师，连忙上前扶起二人，叹息道：“这些日子九黎可好？”

风伯宽慰道：“大巫放心，九黎一切安好！”

“那就好！”蚩尤低叹一声，又想到兵败逐鹿之事，不由面色一暗。

风伯见状，连忙道：“大巫一路劳顿，还是快些回部落休息才是！”

“也好！”蚩尤点了点头，便在风伯、雨师的陪同下向蚩尤部赶去。

行了半晌，一行人终于回到了蚩尤部。蚩尤部的族民见蚩尤回转，脸上虽有欢喜之情，但更多的却是一股忧虑之色，张柳见状，一时莫名其妙。

蚩尤回到九黎，将巫族残军安顿好之后，便召集手下大将前去议事。张柳作为有陶部族长，也被蚩尤邀去参加会议。

“此次我兵出中原，原本是想占据中原膏腴之地，解决我巫族缺粮的问题。不想出师不利，我巫族兵败，只能退回这穷山恶水般的九黎之地继续生活了！”蚩尤坐在上首，叹息道。

张柳听蚩尤如此说，不由诧异道：“大巫，九黎之地群山起伏，绿水环绕，奇珍异兽更是数不胜数，如此人间仙境，怎会是穷山恶水？”

蚩尤苦笑一声，道：“九黎之地虽然风景如画，但其间丘陵遍布，雨水连绵，并不适合小麦生长。我巫族在此种植小麦，一年所产尚不足以养活九黎之众，如此贫瘠的地方，自然便成了穷山恶水。”

“原来如此！”张柳闻言，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蚩尤见张柳沉思不语，便又环顾左右道：“眼下刚刚开春，诸位务必督促各部巫人抢种小麦，不可误了农时！”

众人齐声应诺，少顷，风伯出列道：“大巫，九黎之地贫瘠，今年纵是风调雨顺，其中所产也不会太多，一旦到了冬季，恐怕又要饿死许多人了！”

蚩尤叹息一声，无奈道：“此事我自是知晓，只是如今中原膏腴之地仍在人族之手，我巫族只能勉为其难，依照老办法处理了！”

众人闻言，面上都有些难看。张柳见状，不由奇道：“不知大巫所说的老办法是什么样的法子？”

蚩尤闻言，苦涩道：“九黎之地贫瘠，其中所产根本无法养活九黎之众，为了延续巫族血脉，每当缺粮时，巫族各部便会驱逐族中老弱，令其携带少许干粮外出，任其自生自灭。”

“什么！”张柳长身而起，大怒道：“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简直灭绝人性！”

此言一出，蚩尤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这法子正是蚩尤想出来的，当初巫族避居九黎，因为粮食短缺，蚩尤为了保存实力，只得忍痛推行这个法子。这法子虽然有伤天和，可也正因如此，巫族才得以存留至今。

风伯见蚩尤面色难看，连忙打圆场道：“这法子由来已久，虽然残酷，却也是权宜之计。为了废止这残酷的法子，蚩尤大巫才会兵进中原，希图占据中原膏腴之地，解决粮食的困扰。”

“原来如此！”张柳这时也反应过来，且不论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单说这些年来，这法子能在九黎之地推行，蚩尤责无旁贷。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却大肆批驳这个法子，蚩尤定然面上无光。有陶部初来乍到，实不宜与蚩尤交恶，因此，见风伯出来打圆场，张柳当即改口道：“这法子却也是无奈之举，只是这些老弱毕竟是我巫族一脉，想到他们难免暴尸荒野，我这心里就不好受！”

蚩尤叹了口气，涩声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我巫族缺粮，也只有这法子才能保存我巫族血脉。”

“虽然如此，我还是于心不忍。”张柳想了想，终究还是不忍心让这些老弱暴尸荒野，因此出言道：“大巫可否将这些老弱划归我有陶部，让我有陶部想办法安置他们。”

蚩尤闻言，心中一阵犹疑。

驱逐各部老弱虽是无奈之举，但不可否认，此举令蚩尤大失人心。张柳初来乍到，却要接收这些老弱，这不是要和蚩尤对着干吗！

蚩尤混迹洪荒千载，见多了阴谋诡计，因此一遇事情，首先便会往阴谋诡计上想。

张柳接受巫族老弱，此举确有收买人心之嫌，但凡收买人心者，所图必然不小。

“莫非张柳意在九黎！”蚩尤低叹一声，暗道：“罢了！若张柳真有才能，我退位让贤也就是了。”

一念至此，蚩尤当即道：“既然张兄要做善事，我自当成人之美。只是这善事却不好做，张兄若有什么困难，不妨前来找我，我若力所能及，定然不会推辞。”

张柳点了点头，笑道：“眼下却正有一事要麻烦大巫！”

“哦！”蚩尤微一沉吟，开口道：“不知是何要事？”

张柳道：“我有陶部初来乍到，还请大巫划定土地，使我有陶部有个容身之所。”

“这确是题中之意。”蚩尤点了点头，道：“紫鹊山方圆千里，正可供有陶部休养生息。”

“谢大巫！”张柳道了一声谢，忽又想到即将接收的巫族老弱，不由沉思起来。

第三十六章　希望

待诸事议定，张柳便辞别蚩尤，回到了有陶部驻地。

有陶部驻地里，陶墨独坐帅帐，静等张柳归来。

当初张柳决定举族迁往九黎，陶墨虽然没有反对，但心中却颇为忐忑。九黎之地是蚩尤的地盘，有陶部要在九黎安身，就必须得到蚩尤的首肯。有陶部虽是巫族部落，但因久在中原，早与蚩尤形同陌路。这种情况下，有陶部若要迁往九黎，前途着实难以预料。

今日张柳被蚩尤邀去议事，陶墨心中没底，便呆在张柳的帅帐静等消息。

傍晚时分，张柳回到帅帐，陶墨见了，连忙迎上前去，急声道：“族长，蚩尤可曾答应我有陶部安身九黎？”

张柳点了点头，笑道：“蚩尤已将紫鹊山划归我有陶部名下，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去紫鹊山。”

“紫鹊山！”陶墨黯然一叹，失落道：“怎么会是紫鹊山？”

“这紫鹊山有何不妥？”张柳见陶墨神思不属，不由疑惑地问道。

陶墨幽幽一叹，道：“族长有所不知，这紫鹊山乃是丘陵地势，其间山势连绵，起伏不定，根本不适合耕作。蚩尤将我有陶部安置于此，分明是不安好心啊！”

张柳笑了笑，道：“老族长多虑了，九黎大都是丘陵地势，不唯紫鹊山如此。蚩尤将我们安置在紫鹊山，也不能说他居心不良啊！”

陶墨苦笑一声，叹息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张柳笑了笑，道：“老族长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眼下刚刚开春，还是多想想农事吧！”

陶墨点了点头，又忧虑道：“紫鹊山贫瘠，即使精耕细作，每年所产的小麦也不会太多。所幸我有陶部人少，倒也勉强应对！”

张柳淡淡一笑，道：“方才议事之时，我答应蚩尤接受九黎诸部老弱，若今年没有收成，恐怕会饿死很多人。”

“什么？”陶墨闻言，大惊道：“眼下我们自顾尚且不暇，为何还要去招惹那些老弱！”

张柳笑了笑，道：“我如此做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哦！”陶墨闻言一愣，疑惑道：“族长有何用意？”

张柳道：“这些年人巫二族相互征战，双方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先前逐鹿一战，虽然看似惨烈，但双方并未伤及元气，因此我料定，再过几年，双方定然会再起战端。这个时候，我有陶部自然要招揽巫人，壮大部落，以图自保。”

陶墨点了点头，道：“族长所虑也不无道理，只是没有粮食，招揽再多的巫人也没有用啊！”

“确是如此。”张柳点了点头，道：“所以眼下我们得想办法多弄些粮食才行！”

“族长莫非想去借粮！”陶墨眉头一皱，道：“九黎之地贫瘠，其余的部落也为粮荒所扰，如何会借粮给我们！”

张柳摆了摆手，道：“我有陶部初来乍到，与其他巫族部落并不相熟，即使没有粮荒的问题，那些巫族部落也不会轻易借粮给我们，所以眼下，我们只能自力更生了。”

“自力更生！”陶墨苦笑一声，道：“就凭紫雀山那种地方，我们即使拼了老命，也不可能养活九黎各部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