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点了点头，心里也有点儿无奈。她可真不放心把阿尔忒弥斯推给阿佛洛狄忒实验箭术，弄岔了就完了。所以无论怎样，让对方冲她来就好。“那我跟过去看看。”
宙斯点了点头，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忌惮雅典娜的实力，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欣赏她的实力。
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的赫淮斯托斯盯着雅典娜远去的背影，他刚才已经听说了这次下山来的诸神们的归期。快了，马上就到了，他们可以一起回山，凡人什么的果然不在他的竞争对手当中。想到这里时，他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命运的小轮子嘎吱嘎吱地转起来啦~
☆、第三十二章 山中七日
的确也如同匠神的预料；节日剩余的两三天也很快过去了。雅典娜织造的方毯被众口一词地称赞做神迹，赫淮斯托斯觉得这也是必然的，因为那的确是神迹。在凡人看来；女神的动作和表情都栩栩如生，泰坦最后狼狈逃窜而不得，更衬托了女神的英勇。毫无疑问，在节日过后的议事堂回忆里；雅典娜的假身份米丽莎将正式获得荣誉雅典公民资格。
但是雅典娜已经看不到这个了，因为有好几个神祗都归心似箭。阿尔忒弥斯想的是她必须要尽量避免雅典娜在一大堆男性中间出没（因为阿波罗的预言里雅典娜处境不大妙）；宙斯想的是雅典娜要远离卡俄斯，而赫淮斯托斯考虑的则是菲迪亚斯能不能活到雅典娜下次下山来的时候。所以基本上问题只有一个，雅典娜光看他们的脸都能猜出来；不由得十分无可奈何。
阿佛洛狄忒和阿瑞斯也准备回山了。厄洛斯一直长睡不起，他们都着急了。他们俩一合计，决定先回奥林波斯山一趟，在夜晚睡神经过时叫住他——因为阿瑞斯也不喜欢深渊。他的理由和阿佛洛狄忒不同，是因为他每次看到那种黑暗就想到了他最大的失败——身为战神却在提坦之战里完全比不过雅典娜。
所以在和宙斯、阿波罗、阿尔忒弥斯、赫淮斯托斯一起踏上归程的时候，雅典娜在空中望了望那座还未竣工的神殿。想到那个人，再想到他们所要面对的未来，雅典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既然不知道，那就做好现下的事情吧。
奥林波斯山上和雅典娜离开之前相比并没有很大的区别。雅典娜刚回到她的住所外面，一只雪白的猫头鹰就扑啦啦地落在了她肩上，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脸颊。
那感觉暖烘烘又痒丝丝的，雅典娜被逗得笑了出来。“最近过得不错，嗯？”
雪鸮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然后它又开始蹭，只不过变得缓慢轻柔了许多。如果说它有表情，现在一定是低垂着头在认错。
“好啦，我已经知道了，这不关你的事情。”雅典娜当然知道它在为什么感到愧疚——因为它觉得它没有完成雅典娜交给它的任务。那时她的吩咐是放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但是还是被阿尔忒弥斯注意到了。“别担心，嗯？”
说话间，一人一鸟已经进了住所。雪鸮振翅飞到自己的树枝上，依旧用一种十分担心的目光盯着雅典娜看，低低地鸣叫了两声。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是并不傻。雅典娜当然不会责怪它，但是现在的语气已经证明了她有新的决定。它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有一种感觉驱使着它，现在开始必须跟牢它的主人。
作为它的主人，雅典娜看出来了那种趋势，只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待在山上，这里会安全，嗯？”
雪鸮拼命摇头。因为用力过猛，有一根小小的羽毛飘了下来。雅典娜这么说，总让它有种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的预感。
雅典娜又叹了一口气。她家宠物平时乖顺听话，但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也一定不会改变。她该说，物似主人型吗？“那你也准备一下吧，我们过几天就出发。”
雪鸮重重地点头。然后它侧过头，用喙的上部摩擦雅典娜的手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雅典娜看着它的动作，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决然。
接下来的几天，雅典娜面见了宙斯和赫拉，把那些制好的番红花柱头献上。宙斯早已经知道了，反应不太大。但是赫拉非常满意，觉得她这个盟友已经比自己儿子还可靠了——要知道阿瑞斯回来以后还没有来见过她呢，更别提带礼物了。至于厄洛斯，他回山以后就自己醒了，所以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其他神祗也不需要一一打招呼，所以雅典娜就抽空先整理了自己的住所。不过她住的地方原本就很简洁，彻底打扫消除痕迹也没有花多少时间。然后清理范围向外，从她经常去的地方到后山的橄榄林子。
而在雅典娜确定自己已经把所有带有个人特征的地方都处理完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六天了。她原本的计划就是七天，余下最后一天是用来拜访阿波罗的——阿波罗无法准确预知神祗的命运，但凡人的肯定没有一点儿问题。
阿波罗对她的来访不怎么惊讶。因为雅典娜一向心系人间，上次已经询问过相关事情了。所以他这次详细地告诉了她他们回来以后的发展——雕刻家米隆去世，帕特农神庙封顶，而后各项雕刻完成，希腊各城邦贸易经济问题加剧，伯里克利推动通过《迈加拉法令》，雅典与斯巴达之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雅典瘟疫流行，菲迪亚斯去世，伯里克利去世，索福克勒斯去世，战争结束后斯巴达建立新的霸权，苏格拉底被审判并处以死刑……
雅典娜听得面无表情。她听出来了，阿波罗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完全没有提雅典正在走向衰落这件事。但是这很明显，从这种事件发展来看。瘟疫流行，战争失败，她所认识的优秀的人才一个接一个死去。她没有表达出这种情绪，而只是勾了勾嘴角。“会有新的人们来完成新的使命。”
话是这样说没错。阿波罗望着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流露出同情。雅典所代表的的民主在后代看起来是民主，而在现在的凡间却被认为是专制独裁。而相对的，斯巴达的制度才被认为是现时的民主。雅典的守护女神是雅典娜，而斯巴达崇尚的则是阿瑞斯……真不知道那种无脑的家伙知道这件事时，会不会当即得意地去找雅典娜显摆。
雅典娜站起来，目光冷静。“今天非常感谢你，阿波罗。顺带帮我和阿特打个招呼，我明天会下山。”
“你又要下去了？”阿波罗有点惊讶地望着她。他现在不认为是菲迪亚斯的问题了，因为他刚才已经预见到了这个人的死亡，那也就意味着不可能发生他之前所担心的事情了。“因为战争吗？”他试探性地问。
“不。”雅典娜否定道。“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不再插手凡间的事务。”
可是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阿波罗皱了皱眉，想到了凡间的那些阴谋诡计。“那你准备去做什么？”
“亲眼看看我的神殿啊。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它已经快要建好了吗？它一定是个奇迹。”雅典娜回答。“我知道你在担心，但凡人们不能总指望神祗的庇佑。”
阿波罗叹了口气。这是当然的，只不过这话从雅典娜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让他震惊，要知道平时她可是最上心的那个。“好吧，我知道了，只希望阿特知道时不要试图射死我。”他夸张地摊了一下手。
“我会给她留封信的。”雅典娜好笑地说。就算阿波罗不说她也要这么做，因为她打算一个人去面对困难，不想给自己的朋友带来麻烦。所以这一次，她要打消其他人和她一起下去的打算。幸好阿波罗预见不到卡俄斯的存在和情形，不然她的借口要难找得多。
“那真是太好了。”阿波罗大松了口气。“早去早回，不然我觉得我拦不住她。还有，”他对雅典娜挤了挤眼睛，“有人在外面等着你呢。”
雅典娜点了点头，然后也察觉到了外面的气息，心里略微一沉。是赫淮斯托斯，阿波罗显然也猜测到他是来干嘛的——匠神和美神离婚这件事颇是让平静许久的奥林波斯山上掀起了一阵风波呢。大家都在猜测，这下战神和美神在一起了，匠神的目标无疑就是智慧女神。“那我先走了。”
阿波罗点了点头。他对神祗的预见不是很清楚，就比如说现在，他只能知道匠神不会那么快如愿以偿。不过这简直是光用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事实嘛！以雅典娜的性格，能轻易拿下才是咄咄怪事。只不过他不知道，事实比他想象得要决绝得多。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赫斯。”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雅典娜开门见山地说。她说话一直留有余地，但是这次不行，她必须彻底打断对方的念想。
赫淮斯托斯今天也特意打扮过自己的仪容。听见这句开场白，他的脸色瞬间雪白。“……为什么？”他明明做得很好很小心了，不是吗？
“我要下山了。”雅典娜简短地回答。
赫淮斯托斯的脸色更白了。“你难道……真的看上了一个凡人？”他震惊过度，以至于话都不连续了。“可是……那是凡人呀？”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雅典娜觉得她无法解释卡俄斯的身份问题。
“那是为什么？你我都知道，你不可能让我轻易放弃。”赫淮斯托斯干脆也把话挑明了。“别和我说样貌和年龄，这不是你所考虑的范围。”
雅典娜短促地笑了一声。“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唯一的问题在于，你不是他。”
仿佛被雷劈中，赫淮斯托斯呆立在原地。他本想问是谁，他本想问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差距，他本想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些疑问在听到雅典娜的后一句话时完全消失无踪了。
因为你不是他……哈哈！多好、多彻底的理由啊！赫淮斯托斯笑出声来，然后转身离开，期间差点跌倒。
雅典娜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你值得更好的，赫斯，所以忘记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三更球表扬！【够
☆、第三十三章 神庙竣工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诸神的注意。雅典娜放下心来；她可不希望有人知道她那么拒绝了赫淮斯托斯，这对后者的名声无益。她自己就完全没关系了，因为卡俄斯是不可能因为这种原因误会她的——事实上；雅典娜怀疑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有误会。
当天晚上，雅典娜毫无意外地迎接了阿尔忒弥斯的造访。月光女神对她要下凡间有点不满，但可以理解。雅典娜好好地劝慰了她一番，在知道对方为了她去找了阿瑞斯时就完全变成了苦笑。不过总算没有直接去找阿佛洛狄忒；也能算是听进了她、宙斯和阿波罗的劝告了吧。
果不其然，雅典娜送走阿尔忒弥斯之后；战神就满脸怒容地来找她了。还没等他开口，雅典娜就抢先道：“忘记阿特说过的话吧，我相信你不会中这么简单的激将法？”
原来；阿尔忒弥斯听阿波罗说将来斯巴达会取代雅典成为新的地中海霸主，一瞬间怒气上升，直接就去找了阿瑞斯。用她的说法就是，这种胜利完全是耻辱的。因为显然，没有阿瑞斯的插手，斯巴达也会胜利，根本不能代表阿瑞斯赢了雅典娜。
“哼，你们不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阿瑞斯显然完全理解到了别的意思上面。在他看起来，无疑是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联合起来戏耍他。“你等着瞧吧，我肯定会让雅典胜利！”
“……什么？”雅典娜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岔了。然后她才回过神来，貌似对方的逻辑是这样的——预言斯巴达会胜过雅典，他不屑于这样的胜利，于是准备帮助雅典胜过斯巴达，以此证明他的实力。“真的没有必要……”她想让阿瑞斯放弃，但对方很快就打断了她。
“别以为你不是这么想的！”阿瑞斯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没错，这次你们赢了！但是绝无下次！”他转身离开。
雅典娜毫不怀疑，如果有门的话，他一定能甩得震天价响。但是就算他这么考虑的，她也不觉得会成功……当然这话是决不能说出来火上浇油的。既然不会有大影响，那就由他去吧。
伯里克利觉得，自从前些年的战车比赛后，菲迪亚斯就变得特别沉静。当然，这不是说菲迪亚斯平时咋咋乎乎，而是现在话语的确少了很多，在米丽莎死后更是沉默寡言了。当然，守护女神的神庙依旧是他所关心的东西。要不是这点还在，伯里克利和索福克勒斯几乎想把他绑去见希波克拉底了。
这显然是索福克勒斯的主意，伯里克利自己正为雅典对迈加拉的贸易限制协定焦头烂额呢。不限制，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城邦挑战雅典的霸权地位（想想神庙后头堆着是什么，是提洛同盟年年进贡的金银珠宝啊！）；而限制，很可能会引起迈加拉的反弹，后者本来就有亲斯巴达的意向。斯巴达不管还好，管了……那战争前景就完全可以预见。
以伯里克利对雅典的热爱，他当然不会觉得让雅典做出退步是个好选择。而既然选择了限制，他们就要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好准备——虽然他不觉得他们会输。
就在这条法令签订完之后，所有人陆陆续续地走出公民议事堂。伯里克利落在后面，和他的两个朋友继续讨论。索福克勒斯完全赞同伯里克利的想法，退一步就要步步退了，这次必须要强硬；而菲迪亚斯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这注定要发生。而且他还知道，别看现在大家都同意了伯里克利，一旦雅典在战争中显出颓势，他们就很容易为人所煽动，将箭头指向他们的领导人。
他知道，他相信雅典娜也会知道，但是他们都不能阻止它的发生。在这点上，他必须承认雅典娜说得对——人们不能总在指望神祗的庇佑。凡人进步，信仰消亡，这才是不可逆转的大趋势。也许是偶然，也许是必然，就在他又一次不可抑制地想到她的脸时，就感受到了那样一股熟悉的气息。菲迪亚斯连道歉也没来得及说，就很快奔跑了出去。
“哎，我说菲迪亚斯……哎？”伯里克利本想再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没想到下一秒菲迪亚斯就冲了出去。他不由得和索福克勒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索福克勒斯耸了耸肩。“有活力是件好事。”然后他又补充道：“这是件大事，我们大家都要慎重考虑。”
这话把伯里克利把人叫回来的心打掉了。他点了点头，“那我们找个时间继续谈。”
与此同时。
雅典娜已经在帕特农神庙外围转了一遍。那些柱廊和山花已经不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了，雕刻精致，画面栩栩如生。从远处看庄严肃穆，从近处看美轮美奂。然后她又进了正殿，一瞬间就被中间的雕像征服了。
她自己正在那里看着门口方向，全身金光璀璨。因为它不再是她见过的、披着羊毛织物的样子了，而是浑身都嵌上了金箔。而就算是如此，那种流畅的曲线依旧不能掩盖。光是看着，就有一种敬畏和倾慕从心底里油然而生。
这就是神迹！
“雅典娜。”就在她沉醉在这么一副情景中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她背后响起，一双手也抱住了她的肩膀。“对你所看到的一切还满意吗？”
“令人着迷。”雅典娜毫不犹豫地答道。她往后靠了靠，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雕像。“我敢保证，你一定收获了成山的赞美，是不是？”
“照你这么说，那我一定被压死了。”卡俄斯打趣地说。他嗅着鼻尖的发香，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但我很高兴，在那之前，可以听到你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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