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有寒芒闪过,清颜正欲出言扭转一下高纬的思维,却冷不防被他嘀咕着的一句话给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生怕自己听错,她伸手就抓住了男孩的胳膊,急急地追问道:“小纬,你刚刚说什么?”
“嗯?”高纬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但还是老实地重复了一遍:“我说都怪父王把姜季叔叔送回去了,不然也不会洠伺阄彝妗!
“姜季叔叔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心中的不祥之感越來越重,清颜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向着高纬继续追问。
是了,平日里高纬都是跟着姜季的,后者因为预知天命,一直都是把前者当做未來接班人在培养,以他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容许陆令萱对高纬施加这般的负面影响。却不料,他竟然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摇了摇头,高纬回想了一番,这才回道:“我只是听父王说送他去了该去的地方,以后也不会再回來了。”在他的概念里,这该去的地方,应该就是回家了吧。
该去的地方再也不会回來
想起那个眉目间尽是风发意气的年轻公子,想起他笑言要成为乱世之中的管夷吾,想起他战战兢兢地给自己解释星象命理,清颜只觉得连嘴角的笑意都变得苦涩了起來。
“行扁舟,赏垂柳,笑看人生,一世风流”喃喃地念出这句她曾经为之侧目的人生格言,清颜的声音都是有些颤抖了起來:“姜季,原來,终是我害了你啊”
以高湛多疑狠厉的心性,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曾经涉足他核心秘密的人全身而退。姜季他,只怕是在把星象之说告诉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了。为了自己这么一个所谓的天意之人,那个胸怀天下的男子不仅仅放弃了他毕生追求的梦想,更是付出了性命的代价。难道这便是他所说的天机不可泄露么?
“清颜嫂嫂,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走神啊?”瞪大了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眸,高纬并不知晓清颜此刻心绪的波动,他只是莫名地觉得眼前之人似乎和以往不大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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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高纬看向清颜的目光有些茫然:“嫂嫂你今天好奇怪啊,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抬手捏了捏面前之人尚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清颜正欲再跟他说几句,却见孝瑜神色匆匆地自外院走进來。
“大哥,出什么事了么?”看着他的脸色,清颜心下便已是明了了几分,但为了让自己看起來不那么淡定,她还是很惊讶地直起身,向着那已走到自己跟前的男子询问着。
“宫中刚刚传來的消息,皇上他,驾崩了。”声音平淡地吐出这几个字,孝瑜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隐约的急切和期许:“长恭他们都已经进宫了,我们也得快点赶过去。”
“那便快走吧。”清颜点头应下,随即跟尚且还不明白状况的高纬交代了几句,转身就出了长广王府,直奔皇宫而去。
一路上,因着各怀心事,两人再也洠в腥鐏硎币话愕牟蹇拼蜈弧V皇窃诳煲鲁抵保逖沼淘チ艘换岫沼诨故嵌宰判㈣ず芤薜厮盗艘痪洌骸拔腋詹偶∥车哪搪杪绞狭耍飧鋈耍绻赡埽惚闾嵝岩幌戮攀澹盟嗔粜囊恍!
“呃?”洠Я系剿嵩谡庵质笨趟灯鹫庵治薰亟粢氖拢㈣の⑽€等涣艘环婕绰谟ο隆K耸钡男纳窨啥际窃诠铮拐鏇'有空來计较这些。
而看出他的满不在乎,清颜只是无声地暗自叹了口气。她言尽于此,以后的事,就由老天來决定吧。
第四十章 新皇()
繁华落尽:乱世。。。。。。
清颜和孝瑜赶到高演的寝宫之时,外间已是人满为患了。高家的众位亲王围坐了一圈,个个面色沉郁,而一旁的女眷堆里不时有着几道低低的抽泣之声响起,显然是高演的妃嫔之流。
“情况如何了?”一眼扫到长恭他们几人的所在,孝瑜和清颜几步上前,言语问询之间很有几分焦灼的意味。
“皇上已经殡天,临终之前传了九叔和几位大臣进去,想是为了新君的事。算算时间,大概也快出來了。”孝珩眉眼微皱地打量了一下孝瑜,却还是依言回答着。
“嗯。”孝瑜闻言,似是松了口气,随即便在孝珩身边坐了下來:“看样子,我们也只能先等着了啊。”
而边上坐着的长恭却是洠в泄苣敲葱矶啵郧逖战钜詠恚难凵窬椭辉谒蝗松砩洗蜃Q劭此谧约荷砼下渥挥裳沟土松粞剩骸霸趺囱派裟潜撸瑳'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放心,什么都洠в蟹⑸颐橇礁觯苣训玫睾推焦泊α恕!敝浪窃诘P暮衔炎约海逖找膊欢嘧雒枋觯奔幢闶强偶降鼗卮鸬馈
“那就好。”轻轻地舒了口气,长恭倒是瞬间就安下了一颗心。眼下是多事之秋,他对胡氏虽然不惧,可也并不希望在此时节外生枝。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人都是九叔名义上的正妻。
“皇上临终之时居然洠в写教拥钕陆ッ矗俊毖劢怯喙馍拥阶谧约盒倍越欠较虻母甙倌辏逖盏纳羟岬浇鲇兴统すЯ饺丝晌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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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掩饰住所有的未尽之言。纵使长恭洠в邪鸦八党隹冢逖找彩乔宄刂溃甙倌辏飧鲂牡卮苛嫉纳倌辏诟哐菔攀赖哪且豢唐穑妥⒍ㄊチ怂松敝兴械淖鹑伲踔林沼幸惶欤切悦H欢耸贝丝蹋瑳'有人会想到这些,他们哀悼的,都仅仅只是一代帝王的逝去,除了她,洠в腥魏稳四芏聪つ遣豢稍ぶ奈磥怼
想了想,清颜终是站起身來,在众人都紧盯着内室的时刻,朝着高百年所在的方向行去。因为那里,还站了一个她许久未见的人……斛律昌仪。
“姐姐!”斛律昌仪首先看见了清颜,当即便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连带着眼圈都泛红了不少,那模样,就像是看见了阔别已久的亲人,全身心皆是松懈了下來。
嫁入皇家这么久,见惯了黑暗和阴谋,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最近宫中的暗流汹涌,她心知肚明,自己丈夫的黯然伤神,她也看在眼里。然而除了默默的陪伴,她发现自己竟是什么都做不了。斛律恒伽近來一直在京郊大营忙着军中之事,而斛律须达和斛律光则都是带兵在外,剩下一个还在稚龄的斛律婉仪。洠в腥丝梢郧闾穆怀钚鳎瑳'有人可以解除她的担忧惊惶。而清颜的出现,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给了她身处绝境之时的希望与光明。
“兰陵王妃。”因着她的这一声喊,高百年也是注意到了清颜的到來,当即便站起來打了个招呼。他对长恭这个堂兄素來就是无比敬重,再加上清颜又是自己妻子的义姐,这太子的架子可是怎样都摆不出來的。
“太子殿下客气了。”轻扯着嘴角微微福了福身,清颜的脸上却是洠в兴亢恋男σ猓骸叭怂啦荒芨瓷雇拥钕陆诎В吮V厣硖濉!
“多谢兰陵王妃提醒。”在唇边牵起一个勉强的弧度,高百年本就悲戚的一张面容上尽是苦涩的笑意:“只是这太子殿下的称呼,我恐怕很快就不敢当了。”虽然父皇洠в性诹僦罩罢偌茉缇偷弥四亲詈蟮木龆āR虼耍」芩砻嫔虾退腥艘谎际窃诘然饰坏募坛腥耍翟颍词俏ㄒ灰桓鲶贫ù鸢傅摹
握着斛律昌仪的手轻拍了拍,清颜的神色平静地不起一线波澜:“左不过是一个身份罢了,豁达如太子殿下,总不至于会看在眼里吧?”
“王妃的意思是”略蹙紧了眉头,高百年看向清颜的眼神都是有些迟疑起來。不知为何,面前这女子总给他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似乎,她所知道的,远比自己都还要多得多。
将斛律昌仪的手交到他手中,清颜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功名利禄,都不过是水月镜花,只有可以握在手中的真实,才算是真正的幸福。”说着,她抬头望进高百年的眼眸,轻声细语道:“摆脱了这一切,或许你才真正有机会追求你想要的平淡生活。依我这小女子之见,惟愿你和昌仪一世相守,喜乐平安。”
怔怔地望着那被放至自己掌中的纤手,再看了看身边日渐憔悴的爱妻,高百年的脸上终是有了一抹了悟与决然。紧紧地回握住斛律昌仪的手,他回给清颜一个释然的笑容:“多谢姐姐提点,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用谢我。”摇了摇头,清颜望向内室的神也是忍不住有些黯淡:“如果皇上泉下有知,想必这也是他想要看见的结果,日后,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忘了今日所言就好。”说完,她也不管那两人反应如何,轻踱着步伐又坐回了长恭身边。她刚刚可是看见内室有大臣陆续出來了,想來那最后的结果也是该宣布了。
果不其然,清颜这边才坐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边内室的帘子打开,一身玄衣的高湛手执明黄色圣旨走了出來。
“众位亲王,皇上遗旨在此,这皇位的继承人,已是有结果了。”以郑熙为首的几位大臣都是高演临终之时的见证人,因此他们的话,倒是洠в腥嘶嶂室伞5毕拢銮薰锏氖酉叨际羌械搅四且坏朗ブ贾希渲械慕粽藕推谂我馕叮谎远鳌
“皇上有旨,长广王高湛经略有度,堪当大任,是为我齐国国君的不二人选。”深吸了一口气,郑熙几乎是不做丝毫停顿地将旨意言明,随即便一撩衣摆,跪伏而下:“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四十一章 郑熙之死()
繁华落尽:乱世。。。。。。
公元561年11月,齐帝高演去世,谥号孝昭皇帝,长广王高湛登基,改皇建为太宁。自此,北齐在短短一年半之内,连换四位皇帝,举世皆惊。
高湛上位之后,无一例外地,又对朝野上下进行了一番大肆整顿。好在高演之前缠绵病榻日久,现在朝中大部分都是高湛的心腹,因此倒也洠в刑嗟牧餮录⑸绕鸩痪们暗哪且怀」洌匀皇且胶筒簧佟
而作为与高湛素來交好的高府成员之一,清颜的生活自然是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相反,因着高湛对长恭的一贯青睐,她这位兰陵王妃的行情也是跟着水涨船高。每每京中贵妇聚会,前來阿谀奉承的嘴脸都看得她心烦意乱,到得后來,她索性就一推了事,时不时地躲进宫中陪娄太后闲聊上半天,至于那些应酬,则是能不出面就不出面。反正她现在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谁也不敢拿她如何。
这一日,清颜照例从娄太后的寝宫里出來,回首望了望那古朴依旧的宫室,她却是忍不住默默地叹了口气。
虽说上次她将长恭和娄太后的心结解开了,可老人家的心情至今还是低落的很。也难怪,高演是她一直倾尽心力呵护着的爱子,可就是这样的人,违背了当初向她许下的不杀高殷的诺言。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娄太后之前对高演有多宠爱,之后对他的怨怪也就有多深。无法原谅的心绪让得她到最后都是狠下心肠洠в腥タ赐哐菀谎郏袼谷艘咽牛追⑷嗽俣人秃诜⑷耍邓谑茏徘蟹糁磁率且膊晃伞
甩了甩头将这恼人的情绪置之脑后,清颜调整了一下心神便往宫外行去。今日进宫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去一趟郑府。怎么说郑熙夫妇也是她这具身体的血亲,有些事情,无论是出于感性还是理性,她都得去提醒一番。
还是同样的书房,同样的三个人,甚至连那略显凝重的谈话氛围都是洠в兴亢恋母谋洹5逖杖词敲靼祝衷诘囊磺校缫丫桓吹蹦甑哪Q恕5背踔N跎行杵淳∪Σ拍鼙;さ娜耍袢匆延涤辛吮;に说淖矢瘛<幢闵砦樱舱昭梢圆皇涓魏我桓瞿腥恕
“清儿的意思是,让我向皇上请辞,然后彻底脱离朝野纷争么?”手指轻敲着桌面,郑熙虚眯的眼眸里隐隐闪现着沉思。
“正是如此。”郑重地点了点头,清颜双手交叉,一脸严肃地分析着开口:“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当今圣上绝非良善之人,地位稳固之后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拿功臣开刀了。而姑丈你虽然在他继承大统之时给予过不小的助力,但追根究底,你也也从未立场分明地站于他的阵营之内。若他真要动手,只怕郑府便会首当其冲。”
“居然会这么严重?”郑夫人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语调也是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些许颤抖:“皇上他真的会如此狠毒地想要斩草除根么?”她并不涉及朝政,对高湛的印象也仅限于那个冷面王爷。而因着之前他在高洋面前为清颜出头,她还一度对他很有好感,然而眼下清颜这话,却是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一时之间,她竟然变得手足无措起來。
“清儿从來不会危言耸听,她既这么开口,那说明皇上定然是起了这样的心思了。”摆了摆手,郑熙随即冲着郑夫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道:“事情还洠в性愕侥歉龅夭剑颐巧星一褂型炀戎Γ蛉四薄!
“是啊,姑母放心,侄女儿既然都來跟你们说了,那自然是不会看着你们有事。”轻笑着抚了抚郑夫人的肩,清颜颇为温和地出声劝慰着。她可从來不打洠О盐盏恼蹋衷趺椿嵫壅稣龅乜醋潘浅鍪履兀
“告老还乡这个主意是不错,这几年下來,我也有过这个心思。不过”微微沉吟着开口,郑熙的眼神却是不自觉地迟疑起來:“皇上他,会这么容易便让我全身而退么?”请辞这种话一出口,即使高湛面上答应了,可也难保不在暗地里派人截杀,郑熙好歹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人了,这点当然不可能想不到。
抿了抿唇,清颜琥珀色的眼眸中霎时闪过一抹森寒的冷意:“全身而退自是不太可能,付出一点代价的话就洠丝梢宰枥沽恕!
“代价?”郑熙和郑夫人对视一眼,面色皆是流露出些微震惊來。
而就在清颜暗中拜访过郑府的第二天,朝中便是传來了郑司空突患伤寒、卧床不起的消息。据说高湛本人,都是在最初的愣怔之后有过一点狐疑,随即却是洠в性偕罹肯氯ィ环愿廊弥4笕税残难
不过虽说天子有此恩惠,郑熙却是无福消受的。这一场病來势汹汹,仅仅十日左右的功夫,就已经罔顾药石,饶是清颜带着宫中御医赶去,也只是堪堪见到了自己姑丈的最后一面。等到第十一日的凌晨时分,郑府上下已是哭声一片。这个在北齐屹立多年不倒的司空大人,终于是禁受不起病痛的折磨,抛妻弃子,撒手人寰。
匆匆赶回家的郑元朔甚至都洠в泄Ψ虬耍鸵丫榇餍⒌乜嘉盖壮锇焐ナ拢劣谇逖眨蚴鞘贾照展俗乓蛭馐苤卮蟠蚧鞫裰静磺宓闹7蛉恕VN跻坏梗庵8坪蹙鸵丫宓袅恕
而下朝之后回到御书房里的高湛,在听到这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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