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之机关大师- 第663部分

众人大笑，常鸣却没有笑，他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道：“如果所有人都死了呢？如果这份记忆再也不存在了呢？”

时刻有点生气了，他不满地说：“就算谁也不记得，它也还在！在这一时这一刻，它曾经发生过！”

1139　妙手回春

常鸣心中一动，表情也跟着变化了。片刻后，他终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他喃喃道：“在这一时这一刻，它曾经发生过？它始终都在？有点道理……”

怎么回事？常大哥怎么跟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时刻等人终于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疑惑地看了顾青庭和段百通一眼，扬了扬眉毛，两人却同时摇头。

常鸣盯着帐篷外面看了一会儿，说：“这样说起来的话，我做的事情，也应该会留下痕迹？”

他的声音极轻，几乎让人听不见。接着，他又舒了口气，展开双手，手指如花一般绽放，念道：“【次级神纹·断肢更生】。”

声音落处，一道金光混着片片绿叶飘然而下，落在时刻的下半身。

时刻突然“嗷”的一声惨叫起来，狼嚎一样，把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所有人紧张地向他看过去，只见时刻的脸部肌肉扭曲，咬牙切齿。他紧紧地咬住牙关，但仍然不能阻止从腿部蔓延到全身的剧烈疼痛。他的牙齿咯咯打战，断断续续地呻吟声从喉管深处发出来。

时刻感觉到疼痛打从骨髓深处发出，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肿胀感。他断断续续地说：“解，解开……”

解开？解开什么？

时刻的大腿根部原本包裹着洁净的白布，它被染得大半通红，与皮肤紧紧粘连在一起。这时一只手在上面轻轻一挥，白布就自然解开，脱落了下来。

能够做到这么轻描淡写的只有常鸣了，周围的人还来不及惊讶，又瞪大了眼珠子，紧盯着时刻的腿根。

他们明白常鸣刚才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了！

那里的肌肉扭曲着，像是拥有了生命一样，不断向外扩张。里面的骨骼发出格格格的声音，听着让人感觉牙酸。

那是一种可怕得近乎恶心的状态，但没一个人在意这一点。他们只是紧盯着那里，脸上的惊喜逐渐变成狂喜。

断肢更生！在这个神纹的作用下，时刻断掉的大腿正在重生！

常鸣手一伸，一颗能量核晶出现在他掌心。所有人同时在想：“嗯，这样的奇迹当然很耗费力量，需要补充也是应该的。”

但下一刻，他们就知道自己想错了。需要补充能量的不是常鸣，而是时刻！

能量核晶瞬间变成粉末，里面的能量变成亮晶晶的光带，浮现在常鸣面前。常鸣手一挥，光带没入时刻的身体里，他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润起来，虽然痛苦依旧，但再没有刚才那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常鸣观察了一下时刻的状况，走到他身边的那张床铺边，对侧卧在上面的机关师说：“躺好。”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接着迅速明白了过来。常鸣这是要一个个给他们治疗了。

难道时刻这样的奇迹，他还可以不断复制？

事实就是，他的确可以。

常鸣先是迅速观察对象的伤势，跟着伤势的不同使用不同的次级神纹，有时候还不止一个。愈合需要大量的能量，这种能量是源自伤者自身的。所以，常鸣会抽取核晶里的能量给他们补充。

很快，七十八名重伤者，他一个个地看下来，没有一个人能难住他。

转眼间，高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在这几个帐篷里响起，声音震天。却没有一个人为此感到惊慌。人人脸上都写着震惊与狂喜。

难道说，这七十八个重伤者不仅没一个人会死亡，还会全部复原？！

打理完七十八个重伤者，常鸣又走向轻伤者的帐篷。

段百通连忙上前一步，急急地问道：“你不要休息一会儿？”

他之前跟机关神战斗的时候就发现，使用神纹耗能巨大，即使是中阶神也没办法无限制的使用。而常鸣，只是一个人类！

常鸣微微一笑，摇头说：“没事的。”

段百通看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常鸣的力量，比中阶神还强？

一百八十名轻伤者治疗起来更不费事，有一些人甚至令出即愈，前一刻还只能躺在床上的，下一刻就能站起来活蹦乱跳。治完这一百八十人，常鸣仍然面不改色。

他思索片刻，走到治疗机关旁边，打开它的后盖。段百通和顾青庭面面相觑，好家伙，治完了伤员不说，还准备修改重制治疗机关了！

常鸣一边做，一边对段百通解释说：“之前是我疏漏了，治疗机关也应该被当作后勤机关的一种，设计应用到整体的序列里去。现在的机关师里，有这方面的专研者吗？”

段百通摇头：“我们研究过了，幽灵岛系统的机关，在治疗上没有特殊优势。”

常鸣说：“不，还是有的，只是需要钻研程度比较深罢了。”

转眼间，他就已经完成了一个全新的机关设计，把它交到段百通手上：“你带人来看看这个，能看懂的，让他试着往这方面探探路。”

段百通眼睛一亮，大声说：“好的，太好了！”

这时，一个人从后面大步过来。一开始，他的脚步还有些不稳，有时候向前迈步时还有点试探的意思。但不久，他就走得越来越稳，越来越快，到达常鸣和段百通身边时，已经像个正常人一样了！

他大笑着说：“常大哥，谢谢你，真没想到我竟然还能跑起来！”

时刻年轻的脸上闪闪发光，他之前一方面是被胜利的喜悦充斥，另一方面也是自身大度，但偶尔想起从此就要变成残疾人时，不是没有低落的。但现在，常鸣竟然妙手回春，让他跟正常人一样奔跑，简直是意外之喜！

常鸣笑着打量了他一下，说：“这是你应得的。”

时刻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一眼看见常鸣旁边的治疗机关，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常鸣给他让开一条道路，他没有安上面板，时刻可以直接看到内部。他越看越是投入，喃喃道：“有趣，有趣……这里竟然还可以这样……”

常鸣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段百通，突然笑道：“看来你不需要再另外找人了。”

段百通也笑了起来：“也要多谢，帮我们挽回了一个人才……”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笑意更深，“不，不是一个，而是这么多！”

远处，更多的机关师走出帐篷。他们不久前还躺在褥席上，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但现在，一个个肢体完整、容光焕发，看上去再来一场战斗也不在话下。

……

十一具尸体整整齐齐地平躺在神创岛的中央，前方燃烧着熊熊烈焰，剩下三百多人列队在尸体前方，凝视着他们。

顾青庭向段百通示意了一下，段百通点点头，走上前去。

他在尸体面前半跪下来，默祷片刻，所有人跟着一起垂下头默哀。

片刻后，段百通站起身，转身看向身后这三百多人。

这些人里有老有少，大部分都极为瘦削。这是因为岛上物资长期匮乏造成的。这三百多张百孔段百通都非常熟悉，但还有一些更熟悉的，或者还来不及熟悉的，早已离他们而去。

在岛上的这几十年日子在他眼前一一闪过，他的呼吸突然哽住，平时随地随地可以侃侃而谈的人，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口气，开口说道：“我们曾经因为违反纯洁禁令被送来这里，我们都以为会在这岛上渡过一生，事实上，与我们同来的、比我们后来的，都有不少人先一步离开了我们。”

他的声音低沉，很多人听得眼含泪光，尤其是留岛多年的那些人，岛上的同伴对他们来说如同亲人，他们相当于不断地为亲友送行。

段百通又是一顿，接着说，“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不是机关神的恩赐，而是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靠这十一位烈士的牺牲！”

他向上举起手，牢牢握成拳，“常大人带给我们机会，但真正把这机会抓到手上的，是我们自己！”

所有人同时握紧了拳，他们对视一眼，心里随着段百通的话澎湃起来。他们不由自主地点头说：“没错，是靠我们自己！”

段百通说：“现在，让我们送这十一位烈士离去，让他们在这里永远安息。而我们，将会继承他们的遗愿，离开这里，为他们复仇！”

他的声音渐渐高亢，“机关神用纯洁禁令奴役我们，压制我们。现在，我们终于可以从这道枷锁里挣脱出来。接下来，我们要为了自己的自由，为了他们的牺牲而拼搏！我们曾经杀死过机关神，我们未来也还是可以杀死机关神！凭什么他们能假借机关术的名义，凌驾于我们之上？机关术是人类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也属于人类自己！”

他踏前一步，大声说，“从离开这里的那一刻进，我们全体进入备战状态！机关神不来则已，如果真的来了——”他一声冷笑，“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让他们有来无回！”三百多人发出的声音直震云霄，震撼得惊人。

常鸣环视着他们，眼中星芒闪耀，原先的郁结仿佛渐渐松脱开来。

1140　枫红如血

三百多人瞬息之间，被从幽灵岛带回到天穹大陆。

在顾青庭的默许下，常鸣把他们交给了蓝翔技校。只有这个扎根于天穹大陆每一处，与机关师和普通人同时紧密接触的机构，才能最大化安置这些人，发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

金晓自己不是机关师，但他早就组建起了机关师幕僚团，跟他一起进行机关术的提升和普及工作。

原有的机关师幕僚团一接触这支新团队，立刻震惊了。

一方面惊于他们竟然能从幽灵岛回来，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震惊于他们的研究成果！

不需要能量核晶，不需要控制宝石，他们相当于在利用天穹大陆、利用这个世界的每一分力量！

在听完他们对阵机关神的经过之后，金晓和机关师幕僚团毫不犹豫地决定，不仅要纳入他们的力量，还要以他们为主体！

这时，小智也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他代表大地之灵表示，全权配合机关师们的工作。

有了大地之灵的协助，开山劈海、立地成湖都是小事，关键时候，根本不需要机关师去配合这个世界，还可以反过来，让这个世界来配合机关师们的工作！

这简直是令所有机关师难以置信，又梦寐以求的协助！

有蓝翔技校、机关神殿负责人类的一切事宜，有小智负责大地之灵，整个天穹大陆的机关师们狂热地进行着工作时，常鸣却闲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只是拍拍屁股，从容悠闲地在大陆行走。

他不想让人注意到他的时候，谁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大部分时候，他都选择最热闹的地方，有时候旁观人们激情工作，有时候自己也会加入进去，或者指点，或者做一些最普通最平淡的工作。

也有小部分时候，他会离开人群，一个人进入幽静的自然里，看看山、看看水，看看花开落叶，看看星空无限。

所有人都在忙碌，他的悠闲看上去有点奇特，但没一个人会去打扰他，整个天穹大陆如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机关，照着常鸣的规划一路向前狂奔。

黑猫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常鸣也没有刻意追求它，只是顺其自然地走着、看着、做着。

这一天，常鸣正站在一个山谷里。这个山谷里尽是同一种树，看上去似枫树而不是。现在正是秋天，满树皆红，不断有叶片向下飘落，装点得这里如梦似幻。他站在树下，看着红叶飘过身边，明明已经失去生机，却红得极富生命力，像是燃烧一样。

常鸣若有所思，突然心中一动，抬起了头。

“哗哗”的水声不知从何处而来，越来越清晰。渐渐的，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片海水，一片白色轻舟从远至近，缓缓而来。

宇元神千舟！

常鸣现在已经意识到了，所谓的三元神跟机关神虽然都叫“神”，但并不是同一个种族。三元神更加客观、更加中立，不具有什么立场，很有点两不相帮，只是维持原先行为的感觉。

她来这里干什么？

纸舟来到面前，轻盈地停住。

千舟无光的眼睛向上抬起，空洞无神地看着常鸣，脸上掠过一点讶色，竟然就这样“盯”着常鸣看了好一会儿！

常鸣面对这奇妙的神祇，一点也不动容，只是平平与她对视。

片刻后，千舟抬起一只细白的手，向他摊开。她手上有一只小小的千纸鹤，折成精细的形状，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上面有些字迹。

这是什么？谁给他的信息吗？

常鸣从她手上拈起那个千纸鹤，当着她的面展开，眼睛微微睁大，跟着又微笑起来。他的笑容非常笃定，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发现千舟并没有离开，仍然紧紧地“盯着”他看。

过了好一会儿，千舟说：“你……你将要成为……”

常鸣聚精会神地聆听，千舟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沉默下来，摇了摇头，转身撑着舟离开了。

天神海逐渐消失，最后谷中恢复成一片寂静。千舟这次过来，好像就是为了给常鸣传个纸条，说一句莫明其妙的话一样。

将要成为？他将要成为什么？

常鸣并没有在这句话上花费太多心思，转身走出一步，消失在山谷里。

谷中仍然一片红枫如血，明明已经断绝生机，却红得像是仍然拥有强大的生命力一样。

……

常鸣来到北浮州，推开门，平静地说：“来了。”

金晓早已习惯了他的来无影去无踪，不过听见这句话，还是大为震动。他站了起来，深呼吸几口气，问道：“终于要来了吗？”

常鸣把展开摊平的字条递给他，金晓低头，上面娟秀的女性字体清晰地写着：“神域分裂，长老会震怒，决定灭绝动乱根源。小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包含着大量信息，外人看了，一定会摸不着头脑，在场的两个人却同时明白了其中涵义。

金晓说：“神域分裂了？也就是说，主战派忍不了长老会那帮人了？”

常鸣点头。

事实上，这正是他一手安排形成的局面。

从蓝星那里他早就得知，神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人类抱持着强大的敌意与歧视，其中以位于神域边境、长年与黑蚀神战斗的那群人为主。

他们对神域的归属感与责任感比较强，直面敌人，更加清楚黑蚀雾有多么强大、多么危险，同时也更清楚神域现在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危机。

如果放在以前，天穹大陆这边老老实实地供奉材料，他们也不会主动为人类出头。

但现在不一样了，情势这么危急，人类却毫不犹豫地断绝供应，这简直是掐住了他们的命脉！

而且常鸣对静水的话迅速传递到了这些人的耳朵里，他们以前不是不知道材料有浪费，但完全没意识到浪费竟然这么严重！

随后，他们细细一查，发现情况竟然跟常鸣说的差不多！

他们来不及去思考常鸣的数据从哪里来——他总共在神域也就呆了一个月时间，怎么可能把这些事情搞得比他们还清楚，他们首先感到了愤怒。

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你们在后面苟且偷生不说，还拿着这么稀有的材料挥霍浪费？

以前他们没关注是因为天穹大陆一直供应，他们那边没断过。但是现在天穹大陆卡住来源，他们立刻就觉得不能容忍了。

一开始，一群人直接把目标对准了常鸣，觉得是他的错。但是有一个声音同时也在他们内部传递着：如果常鸣说的是真的呢？这些资源都是不可再生或者缓再生资源，万一有一天消耗殆尽……我们真的能保证在那之前打败黑蚀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