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之机关大师- 第643部分

一个山谷在他面前打开，明亮清透的日光从头顶洒下，照得他整个人暖洋洋的。

抬头不见太阳，只有日光晒落；远望两座山峰挡住去路，看不清边界在何处。常鸣往四周看了一眼，脚底离地，很快飞了起来。

他越飞越高，迅速超过了山峰的高度。

山峰外，是一片灰色迷雾，看上去几乎有点像古战场。但他不是第一次来了，很清楚这里跟古战场有什么区别。

他的精神力完全没办法透进迷雾，不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而是因为，更远的地方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上次得到神界的时候，常鸣只是过来看了一眼。现在他思索片刻，决定向外探索一下试试。

他越过山峰，飞到了另一边。灰雾近在眼前，像轻纱帐一样在他面前轻轻舞动。他首先探出精神力，现在的感觉变得有点微妙，并不像在远处感受到的那样，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而是处于似有似无之间。

一瞬间，他的身体表面泛出一层金光，一层层鳞片掀起又落下，神之肤衣显示出了力量。

常鸣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才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踏进灰雾。

1104　一步沧海

精神力告诉常鸣，前方什么也没有。所以，常鸣也做好了准备，这里可能是一堵空气墙，他根本一步也没法前进。结果这一步他竟然踏了出去！他不由得意外地扬了扬眉。

他每迈出一步，灰雾就在他后面退开，他走得越快，灰雾也退得越快。

战争迷雾……他从记忆里翻出一个古老的名词。原本存在于游戏里的词语现在用在这里，感觉却是分外合适。

他想了想，放出一个机关滑板，踩了上去。滑板打了个旋，飞进灰雾。灰雾再次退后，常鸣笑了起来，一声唿哨之下，向着远方直飙而去！

半小时后，他停了机关，转头看向后方。他的后面层峦起伏，一大片山峰连绵铺开。

他的前方仍然是大面积的灰雾，无边无际地向远处延伸开去。这里仿佛没有止境，完全不能知道究竟有多大。但是，这里安安静静，只有这一片大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空间的感觉非常奇怪，似简单又似复杂，以常鸣的能力竟然看不懂它的存在形式。

难道这就是这枚戒指里的空间，所谓的“神界”？它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常鸣眉头紧皱，四下望去，突然注意到了旁边的一处异样！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里跟他曾经到过的神选星球有些类似。上面只有大地与一些植物，没有动物，也没有人类。

不过在神选星上，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空间的组成形式，头顶上照下来的日光也是真实的，跟这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常鸣一进来就踩在了草地上，只觉得脚下绵软舒适，并没有仔细观察。

这时，他身边仍然有一片片茂密高大的树林，这树林的感觉却非常奇怪。他定定地观察了一会儿，迅速发现，在这里，无论是树枝还是树干，以及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是静止不动的！

他盯着一片叶子看了好久，甚至还上前去吹了口气。油质叶片上反射着金色的光芒，但不管是这光芒还是叶片本身，都没有一点移动的迹象。正因如此，这个空间里还是一片死寂，树叶不能动，当然不会相互摩擦；空气没有流动，当然不会形成风……

是的，这片空间是完全静止的，像是死了一样！

他越发觉得这里奇怪了。突然，他的脚边轻轻一动，一声柔和的“喵”百转千回地传进他的耳中。

常鸣低头一看，一只黑猫正蹲坐在他的脚边，金色眼睛直视着他，尾巴卷在前面。

以常鸣现在的观察力，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只猫正是小智带回来的那只黑猫！

之前他用精神力直接观察小智时，这只猫好像就察觉了他的存在，抬头与他对视过。是猫本身的感觉敏锐，还是这只猫分外与众不同？

这时，常鸣再次与它对视，黑猫的眼中闪过一道金芒，脊背一耸，站了起来，悠然向前走去。

常鸣犹豫片刻，跟在了它的后面。

常鸣一边走还在一边开玩笑：“喂，你不是小智的猫吗？怎么，觉得我比较有魅力，决定跟着我了？”

这猫也不知是没听懂常鸣的话，还是根本不屑于理会他，一点儿回头的意思也没有。

片刻后，常鸣顾不上跟猫说话了，他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

这只猫好像只是平平常常在行走，但周围的东西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一株小草开始缓缓摇曳，上面一点露珠反射出七彩的绮丽光芒。一只蚂蚱突然从草叶下面高高弹起，几乎蹦到了常鸣的胸口。

常鸣微微一惊，这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没有动物，而是它们静止不动，根本就不像一个真正的“动”物！

鸟儿开始婉转鸣叫，小型野兽在林中穿行，风轻轻地呜鸣着，穿过林间树枝。

整个世界都像是拥有了生活，各种各样的声音传了出来，各种各样的生物开始自然行动。

常鸣惊讶地打量着四周，又深思地望着前方的黑猫。

黑猫毫不回头，只是一路前进，似乎根本不在乎常鸣有没有跟在后面。

一只彩蝶翩翩舞过它的鼻尖，它的眼睛一亮，追着彩蝶扑了过去。黑影一闪，猫爪瞬间探出，把彩蝶扑到了掌下。它就像任何一只普通猫咪一样撕扯着彩蝶的翅膀，把它吃了下去。常鸣在一边却看得瞪大了眼睛，几乎回不过神来。

他的注意力一直没离开过这只猫，所以他看得清清楚楚。刚才那一瞬间，不是黑猫的动作太快，而是它探出爪子的那一瞬间，彩蝶就凝固在了半空中，所以轻而易举地被它扑中了！

它是控制住了彩蝶的行动？

不，不是。常鸣一瞬间意识到了，黑猫控制的并不是彩蝶，而是时间！

是的，那一刹那，彩蝶周围那一片空间的时间被停住，所以这可怜的生物被凝固在了空气中，完全不可能避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

常鸣震惊地停住了脚步，片刻后，他猛地向前迈了两步，惊问道：“你，你是谁？你是什么？”

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黑猫却压根儿不理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蝴蝶，用舌头和爪子洗干净了脸，继续慢悠悠地向前走。

常鸣再次跟上，这次他跟得更加认真。他的心里隐约有了一点预感，隐约意识到了黑猫的身份。但他完全不敢确定。

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它之前是跟小智在一起的？

黑猫走着走着，四爪突然腾空，“飞”了起来。

常鸣的感知如今如今已经敏锐，他很快就发现，黑猫周围的空气没有丝毫流动，空间也没有一点扰动。他根本就不知道黑猫是怎么飞起来的！

黑猫也不在乎他知不知道，只是晃着尾巴，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它的四爪之下似乎有金光流动，牢牢地托住它的步子。

常鸣发现，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步春，一步秋。

黑猫每走出一步，周围的环境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时而树叶凋零，枝桠断裂；时而新芽初发，嫩叶鲜绿。

黑猫越走越快，周围的世界越变越快。最后，常鸣几乎有点跟不上了。

黑猫变成了一个小点，将要消失在他的眼前。

这时，一步沧海，一步桑田。

常鸣震惊地发现，下方的山脉轰然倒塌，洪水从地底涌起，这座巍峨的山脉，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望不见边际的湖！

湖水生成之时，黑猫彻底消失。常鸣望着它消失的地方，叫道：“你，你难道就是宙元神？！”

没有人回答他，风止云歇，波平浪静。一条游鱼正在从水底翻出，半个身体刚刚露出水面，时间就把它凝固在了那里。浪花涌在它身侧，它被托在水面上，不能再上去，也不能回到水里。

常鸣发现，这里的时间再次完全静止了。

常鸣缓缓转头，望着四周的一切。这里跟他刚进来时非常相似，没有一点多余的动静。如果不是转眼间高峡出平湖，他几乎会以为这里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他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意念一动，离开了戒指里的空间。

他仍然站在七贤殿里，周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眉头一皱，盯着不远处点燃的一柱香。

七贤殿长期燃香敬神，定期有人更换。香味清澈通透，并不难闻，所以常鸣也没有叫人撤下。他现在观察力和记忆力都非同小可，进去前只是扫了一眼，就记住了它燃烧的位置与程度。

对比之前，那柱香分明没有动过一分一毫，也就是说，他进入戒指里的空间，完全没有花费一点时间！

这跟上次的情况完全不同啊……上次他记得清清楚楚，戒指里过了多久，外面就过了多久的。

是因为戒指发生了变化，还是因为那只黑猫？

常鸣心念一动，在脑子里直接问道：“小智，小智在吗？”

“在。”小智的声音很快传来，就跟当初一模一样。

常鸣松了口气，走到那柱香旁边，抖了抖香灰盒子，问道：“你带回来的那只猫是什么？”

小智意外地说：“那只猫？就是我在西铂州住那半年的时候，在街上收养的一只。还比较投缘，所以就把它一起带回来了，它一直跟着我呢……咦？现在上哪里去了？”

常鸣对小智非常熟悉，立刻听出他的疑惑发自真心，全无作伪。也就是说，小智完全不知道那猫有什么异样！

他顿了一顿，毫不隐瞒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小智说了一遍。小智听得非常认真仔细，最后轻轻抽了一口气。

常鸣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小智说：“你等下！”

转眼前，常鸣身边的空气一阵波动，小智站在了他的身边，距离他大概两米。这种对空间的控制……

小智四周张望了一下，正好也看见了常鸣面前的燃香。他对常鸣点点头说：“你看着。”

他伸出手指，在燃香周围划了个圈。原本一缕烟雾正在缓缓上升，这一圈划下来，烟雾飘动的速度立刻变慢。

小智再次划了一个圈，烟气上升的速度又慢了一倍。

常鸣失声叫道：“时间能力！你是怎么学会的？！”

1105　凭什么信任你

小智竟然拥有了控制时间的能力，而且看上去控制力还不弱！

以常鸣的观察力，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小智每划出一个圈，烟雾上升的速度就变慢一倍。也就是说，在这个区域范围内，时间流速变慢了。

宇、宙、星，三个源初神纹代表着三种原始力量，其中时间力量是最难、最捉摸不定的一种。

常鸣现在对宇神纹和星神纹都有了深刻的了解，只有宙神纹，时间力量，他连皮毛都还没有摸到。

上次跟蓝星一起在蓝翔竞技时，他心念一动，隐约间有些感悟。但这种感觉虚无缥缈，要实实在在地化成能力和技术，距离还远着呢。

他完全没想到，小智竟然已经入了门！

小智摇了摇头，坦然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学会的。”

“不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但常鸣也有些不明白了，“没有什么契机吗？”

小智苦笑道：“我一直还以为，这是我本身就有的能力，只是把它开发出来了呢！”

小智这一提醒，常鸣才想到，对，从一开始，机关天书附属的机关工房就能缩短时间倍速。这项功能在早期帮了常鸣的大忙。要不是机关工房让他拥有了更多的时间，他的机关术绝不可能增长得这么快。

只是到了后期，当他的研究重心从机关本身转移到代表规则的神纹之后，机关工房的这一功能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精神力在机关房里是受限制的，它很难与缓速时间共存。而工房里的规则跟现实世界有些不同，常鸣要想研究并使用神纹的话，还是在现实里更方便。

所以，越到后面，常鸣越少使用机关工房，除了大批量制作机关以外，更是很少运用时间倍数卡片了。

小智是机关天书的智能导航系统，机关天书拥有的能力，理论上来说他可以全数拥有。所以，当他突然有一天拥有时间能力时，他只以为是自身的开发完成，完全没有想到其他方面去。

小智沉吟道：“也就是说，其实这项能力并不是机关天书带来的，而是黑黑帮的忙？那它究竟是什么呢？”

常鸣摇头道：“不，这个我不能确定。也许是你拥有这项能力之后，把它引过来了？”

小智估算了一下时间，果断地说：“有此可能！我是在时间能力初现端倪之后拣到它的，很难说哪边更早。”他叹了口气，“之前它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从刚才起就完全不见了，还会不会回来，很难说啊……”

他露出了像真正的人类一样遗憾的表情，显然跟这只黑猫之间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常鸣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话说回来，时间能力究竟是什么样的，我能学会吗？”

对小智，他当然不需要有什么客气，小智回答得也很爽快：“它是有一天自然出现的，我并没有刻意研究过，现在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可以把这段信息直接传给你。拥有它、使用它时的感受……也许你能从中间领悟一些什么。”

很快，一段信息直接输进常鸣的大脑，常鸣没有道谢，只是擂了擂小智的肩膀。小智笑了一笑，再次消失，重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脑中多出来了一段信息，常鸣正准备停下来整理，突然抬起头，望向殿外。

片刻后，清晰地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正是于孟的脚步声。

不过一天不见，于孟整个人颓然了下去，像是老了几十岁一样。他满脸憔悴惨淡，步伐都有些蹒跚了。他跨进七贤殿，往四周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常鸣身上。于孟苦笑道：“行，我输了。你要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说着，他高高举起一只小小的钥匙。

那是一把金色的钥匙，没有一点装饰，看上去非常庄重。

常鸣伸手接了过来，微微一笑：“这就是开启信仰之泉的主祭之匙？”

于孟一愣，苦笑道：“你果然知道。”

这钥匙虽小，份量还是有点沉的。常鸣放在手里掂了掂，说：“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把它给我。”

于孟突然浑身一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地说：“你，你早就做好了打算！”

常鸣笑而不语，于孟说：“你一直向神域拖延资源输送时间，找到各种借口……神殿出乱子，在你意料之中，也在你计划之内！”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对，就是这样的，你明知信仰之泉的存在，却从来没向我提过。因为你想拿我当替罪羊！”

他噔噔噔后退三步，失声叫道，“到时候神域怪罪下来，你把我推上前去，还可以再争取一点时间。然后，你就可以以机关神的名义，正式接管信仰之泉，重新整顿神殿了！”

他的身体轻微地开始发抖。常鸣一直以来的笃定，对神殿状况的漠视态度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中。他在神域的声望比自己想像中更厚，他和自己之间，神域的选择可想而知。可笑，自己之前还想着让神域来处置他的，却没想到，自己早己陷进了他的算计里！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久，终于缓缓平复下来。他颓然问道：“原来如此。而且，神殿混乱还有一个好处，上下信息断绝，你以前一定在天穹大陆布好了局，这样一来，就可以不受神殿控制地发展了……”

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

片刻后，他再次抬起眼睛，问道：“我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常鸣拈着主祭之匙，反问道：“你不是已经做好了选择？”

于孟脸上纠结着欣喜与愤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会维持原计划，把我推给神域。”

常鸣微微一笑，坦然承认：“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