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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常鸣不知道当初在齐天城的时候，曾经与她楼上楼下擦肩而过。如果知道的话，会更加吃惊。那时候的连照晖，安定平和，全身心沉浸在机关术的研究里，陶然忘我。而现在……
连照晖冷冷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常鸣皱眉，说：“我是来找你的。”
连照晖怔了一怔：“来找我？我记得，我们俩不算太熟悉。”
常鸣干脆地说：“是，只有一面之缘。不过，我最近听说了你的一些事情，所以想来确认一下。”
他单刀直入，“我听说你要跟冯家签订灵魂契约，施行锁魂术，从此对冯家忠心耿耿，永不背叛……这是真的吗？是你自愿的吗？”
连续两个问题，常鸣明显把重心放在后面一个上面，很明显他关心的究竟是什么。
连照晖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直视着他，眼底微微有些迷蒙。由于刚才的爆炸，现在两人离得极近，薄薄的光罩笼罩在他们周围，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呼吸几乎可以相闻。
这时，机关人已经清扫完全部垃圾，修理完门扉墙壁，轮子滚动，自动回到了预备室里。
轮子滚动的声音消失，周围再次沉进了深夜的寂静里。
连照晖沉默着，过了好久才缓缓道：“是，是我自愿的。”
光罩消失，常鸣退后一步，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失望。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死心地问道：“锁魂术直接施加在人的灵魂上，可能会对机关师造成什么影响……你应该知道吧？”
连照晖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但这点代价……值得。”
常鸣眉头皱得更紧：“值得？值得什么？十八岁的高级机关师，你的确很有才能。但是精神力受到损害，你可能止步于途中，永远不可能登上机关师的巅峰！值得？真的值得吗？”
连照晖又是一阵沉默，她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风起云涌。最后，她抬起眼睛时，已经是一片云淡风清。她点头说：“是的，值得。”
常鸣失望地看着她，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走到窗边，转头说：“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他推开窗户，纵身而下，还在半空中时，就消失不见了。
连照晖微微一惊，快步走到窗边，左顾右盼一阵之后，发现常鸣的确不见踪影。下面的护卫刚刚路过，他们的步伐稳定，显然什么也没发现。
连照晖向后一靠，喃喃道：“一年不见，你竟然达到了如此程度……永无可能攀登巅峰吗……”
她挑起嘴角，笑容与眼神一样冰冷。
……
常鸣在黑夜中潜行，满心都是郁气。
为了当初的一面之缘，他专门跑到这里来，结果是瞎子抛媚眼，浪费感情！
连照晖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她了……
转眼间，他已经翻墙出了冯宅。常鸣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这一趟，真是白来了……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确认她的意愿，其实你只想得到一个答案吧？”
小智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瞬间让他醒悟了过来。他满心的郁气一下子全部消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点头说：“是啊，我本来就是来确认她的意愿的嘛。自愿，还是非自愿，本来就都有可能。”
他之前完全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了连照晖身上，自然而然地认为没一个机关师会愿意接受那样的仪式，所以在听到连照晖说她是自愿的时候，才会这么郁闷。
其实这都是连照晖自己的选择！
常鸣说：“谢谢你，小智。”
小智突然话锋一转，又说：“其实就算是自愿，也是有多种可能的。”
常鸣刚刚是被情绪影响，这时小智一提醒，他立刻站定了脚步，缓缓道：“你说得对，我正觉得有些不对……”
一年时间，连照晖竟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一点外因是不可能的！所谓的自愿，的确有很多可能。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被胁迫才这样说的？
常鸣犹豫片刻，说：“不行，我还是要回去看一看！”
说着，他转过身，再次翻过围墙，向着第九区潜去。
第九区有一个像是地创师的精神力反应，这是之前得到的情报里不存在的。如果冯家有什么异样，很可能跟这个人有关系。
这人的精神力在常鸣之上，如果不做准备，常鸣很有可能被提前发现。
不过，他手上可是有秘密武器的。
进入第九区前，常鸣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金色机关，打开开关。它自动飘浮起来，跟随在常鸣身边。常鸣顿时觉得自己的精神力提高了一个层次，对世界的控制力、对周围的感知范围瞬间增加！
这正是阳极水机关！陆浅雪那种水平，它都能产生效果，对常鸣当然也有用。
现在，常鸣的精神力等级是四级丙等，正是标准地创师的水平！
这一下，如果对方跟常鸣同级，是感应不到他的存在的，但如果对方是四等乙等的话……常鸣喃喃道：“不管了，只有赌一把了……”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格外小心，神触探出，在身边结成神纹，同时产生隐藏与防御作用。
现在，常鸣再次弯下腰，潜进阴影里，进入被他划成第九区的区域。
刚一迈进去，他就感觉到了，远处有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就像黑暗中的烛火一样，明晃晃的，一点也没有隐藏。
赌赢了！对方的确就是四级丙等，跟他现在的等级一样！只要阳极水机关不被破坏，他就无法感知到常鸣！
不过很奇怪，到了这个程度，不管是陆浅雪还是叶平周，都会自动内敛，绝不会这么招摇。这个地创师为什么……
常鸣狐疑地潜过去，靠近了那个地创师所在的房屋。
这是一间幽雅独立的别墅，别墅周围草木扶疏，花香隐隐，环境极其舒适。
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屋子里却亮着灯光，把人影投射在窗帘上。很明显，一坐二立，一共有三个人。
别墅被一道木篱笆围起，篱笆上有开着红色花朵的藤蔓，花香正是从这种花朵里传出来的。
常鸣刚准备翻越篱笆，动作突然一顿，停了下来！
藤蔓下，木篱上，他看见了几道痕迹，微微发着幽光。如果是普通人，是看不见这光芒的，就算精神力够强能看见，也分辨不出它是什么。
但常鸣却能！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神纹！
这幢别墅看似平静幽雅，周围没有铺设任何机关防御，别墅的篱笆上却绘制着神纹，以神纹来进行示警与防御！
要知道，神纹这东西，就算陆浅雪也是只听说过，很少亲眼见到的，更别提使用了。也就是说，即使是地创师，神纹也不是他们可以接触到的高端技术。
据陆浅雪说，唯一能够使用神纹的，只有机关神和他宠爱的几位神殿祭司。
而现在，常鸣却在这位地创师附近看见神纹了……
他抬头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对这位地创师的身份，他倒是有了一些猜测……
常鸣没再继续前进，而是停在围墙外，悄无声息地拿出一些材料，开始制作机关。利用神锻法，无数材料与配件在空间飞舞，被附近的路灯照得熠熠生辉。无人可以看见，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里，一个机关被制作了出来。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盒子，盒子上有三个喇叭花一样的金属配件，盒子两边各有一条线延伸出来。
常鸣把这个机关放在篱笆的阴影里，把两条线的末端塞进自己的耳朵里，启动机关。
各种各样的杂音瞬间传进他的耳朵里，变成了震耳欲聋的洪流。
常鸣面不改色，调整着喇叭的方向，同时不断扭动盒子上的旋钮，排除多余的声音。
最后，对话声透过耳机传了进来，声音从小到大，越来越清晰。常鸣眼中掠过一抹亮光。
这正是楼上房间里的对话，他通过这个增强版的收音机关听见了！
677 神秘的地创师
房间里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坐着，面前那一男一女毕恭毕敬，说话的态度格外小心。
坐着的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袍子上精致的花纹表明着他的身份。他是神殿的高阶祭司——一名白银祭司！
白银祭司，同时又是地创师的，当然就是神殿近年来最大的骄傲——夏侯昂了。
神殿祭司以供奉机关神为要职，拥有大量优厚的资源。各种稀有资源，外面的机关师一辈子难得见到一样的，他们几乎是垂手可得。拥有这样的资源，就能制作出强力的机关，神殿祭司的能力相当强。但不知是因为庶务缠身，还是因为对机关神的敬仰分去了他们对机关术的热爱，祭司们能力虽强，却始终出不了一个地创师。
在夏侯昂之前，大陆的七名地创师没一个祭司出身，这让神殿着实有点脸上无光。
结果出了一个夏侯昂。而且，他晋升的时间刚刚好，正在机关战争之前！
夏侯昂晋升成地创师，神殿大喜，甚至连机关神也表示了对他的宠爱，特别给予了大量的赏赐。据说，这位白银祭司很有可能直升黄金祭司，成为神殿有史以来第一个升级到这种高度的祭司——
以前的黄金祭司，全部都是神殿抚养长大的孩子。他们从小被神殿培养，灌输忠于神殿的意识。他们除了侍奉机关神，一般不执行其他任何公务。
上次机关战争里，神殿专门派出一名黄金祭司督战，还是第一次呢。
夏侯昂现在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但在他脸上却显不出什么志得意满来。他垂着眼睛，平静地问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样子，看上去竟然有一些庄严神圣。
女人点头说：“是，准备好了，祭司大人只要过去就可以看见。”
夏侯昂挥了挥手：“行了，你们退下吧。”
一男一女退出房间，夏侯昂站了起来。他右首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壁画，他跪在画前的蒲团上，对着那幅画默然祝祷片刻，脸上尽是虔诚。
接着，他站了起来，大步走出房门。
常鸣好不容易调好了位置，听见他们说了两句不明其义的话就分开了。
准备好了？什么准备好了？他犹豫了一下，收音机关继续跟踪夏侯昂的位置。
夏侯昂的脚步声轻轻响在走廊上，在黑夜里格外清晰。他走到走廊尽头，推开另一个房间的门，脚步突然一顿。
这就是准备好的东西？常鸣心里好奇，手下不断调整，声音细微却清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夏侯昂进了屋子，声音变得复杂起来。织物摩擦的声音，女人诱惑的笑声，夏侯昂低沉的命令……
常鸣听了几秒钟，马上明白了过来。那边给夏侯昂准备的不是别的，是女人！
咦，还不止一个！两个，不，三个！
这老东西精神不错啊……
收音机里不断传来颠鸾倒凤的声音，热情得要命。常鸣无语地听着。他完全没想到，剧情一下子转到这边去了……他也从来没想到，一个地创师，尤其还是一个白银祭司，会对女人有这么深的渴望！
或者说，就是因为当祭司当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
那三个女人各有风情，声音此起彼伏，不停地迎合着夏侯昂。常鸣正觉得有点不自在，一转头，看见那一男一女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正站在花园里小声交谈。
常鸣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过去。他又往阴影里缩了缩，取下一边耳机，留意听这一男一女说话。
这一男一女年龄近似，都是大概五十多岁。年纪虽然已经不轻，但风度翩翩，看上去颇有些优雅的感觉。
女人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说：“今晚这三个，也不知道祭司大人满不满意。”
男人笑着说：“每晚三个不同的处女，祭司大人应该知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女人淡淡地看他一眼：“尽不尽力是我们的事，满不满意是祭司大人的事！就算没有我们，其他六大宗族也会时刻准备着为祭司大人做一切事情！你脑子里这根弦给我崩紧一点，可千万别放松了！”
她声音虽轻，却非常严厉。男人恭谨地低头应是，女人沉默半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要知道一点，是我们求着他，而不是他求着我们。以前是这样，以后更是这样！我们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男人凛然道：“是！”他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现在一切已经在掌握之中，连二姑娘也答应了锁魂术。有她自愿，一切都好办，甚至不需要地创师出手。”
别墅里有一位地创师在，花园里非常空旷，只要有人经过，他们就会发现，根本不怕被人偷听。所以，这一男一女的话说得有点肆无忌惮，什么话都往外说。
常鸣听到前面“三个处女”什么的时候，就已经皱起了眉头，后面的话里，他始终觉得还包含着许多意思，只是他们说得太含混，一时间有点分不出来。
他正在想着，正好听见他们提到了锁魂术！
听这男人的话，难道连照晖真的是自愿的？
女人又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不知听到了什么，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这笑容稍纵即逝，她冷然道：“连照晖为什么会答应，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哼，总之，我们随时得防着点儿！有祭司大人在场，也算是押阵。没问题当然最好，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可以及时解决。而且，我们冯家，也该有个地创师了……”
男人默然点头。
中央坤州本地的机关师说是瞧不起外来机关师，但老实说，中央坤州这千年以来，除了夏侯昂以外，一个地创师也没出。现存的七个地创师，全部都是从东南西北四州进来的！
他们来了之后，有的独自生活在庄园或者研究室里，有的则会跟七大宗族联合，一方面成为七大宗族的靠山，一方面也从他们手里获得资源。
现在七大宗族里，排名前三的三家都有地创师支撑。如果他们冯家能获得夏侯昂的支持，立马就能从垫底的状态里摆脱出来。
就算为了这个，每天付出三个处女的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又重重点了点头，说：“您说得是！”
女人满意地说：“好了，明天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吧？保险起见，你再去芭蕉园看看。那边可千万不要出问题了。”
男人点头，快步走出花园。女人看着他离开，回头走进了别墅里。
保险起见？芭蕉园？出问题？
常鸣心念电转，手上却已经开始动了。他把收音机关收了起来，悄没声息地跟在男人身后。
冯宅的防御措施十分森严，不断有护卫队来回巡逻。这男人在家族里地位好像不低，护卫队跟他相遇时，都会停下来行礼。
这些人当然没办法发现常鸣，很快，他就跟着这个人来到了另一个院子附近。
这个院子被独立的围墙围住，高大的芭蕉树从墙头探出来，在黑夜里影影绰绰，像鬼影一样可怕。
男人走进院子里，这里可没有地创师，常鸣的精神力立刻跟着一起笼罩了进去。
男人进去院子，拉开一道门，里面有一道向下的阶梯。他打开墙壁上的炮，顺着阶梯往下走去。
常鸣察觉到这里没什么危险，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神之注视的伪装功能打开，他看上去跟墙壁融为一体，不使劲盯着他看，根本看不出他的存在。
站在阶梯口，就感觉到阴冷潮湿的空气一阵阵袭来，空气里有一些奇怪的味道，中人欲呕。
常鸣走进地道，才走了两步，一声咆哮震响他的耳膜：“混帐，放我出去！”
咆哮声极其洪亮，但常鸣听得出来，这人有点中气不足，完全是强撑起来的气势。
紧接着，一个男人阴柔地笑道：“老二，你怎么还不死心呢？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让我们放你出去？有本事，你就自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