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上众人正在谈着时,申池的两个亲信,扭了一个五短身材,獐目鼠耳的中年汉子进来。
这人个子不大,声音大得出奇……
挣脱一左一右两人的臂弯,挺起胸,直直颈,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道:
“嗳,你们眼中有没有王法,阳关大道,人人可走,你们仗着人壮力强,把咱于飞扭来这里干吗?”
申池微微—皱眉,向两名亲信问道:
“孙得海、赵震,是怎么回事?”
孙得海道:
“回庄主,小的数人去后面山地,掩埋那四具臭皮囊,这厮悄悄跟在后面……”
一顿,又道:
“咱们回来庄院,这小子又跟了来,就在庄院大门前,一阵偷偷张望,小的上前问他,这小子跋扈得紧,一瞪眼,说道:“‘咱于飞长了一对眼睛,不准我看……’”
伏波虬龙申池,微微一轩眉,“哦”了声。
旁边赵震接口道:
“回庄主,这小子鬼鬼祟祟,可能是‘太极门’中派来的!”
申池微微一点头,问道:
“于飞,你家居何处,来此则甚?”
于飞爱理不理的道:
“这里可不是官家衙门的大堂,咱于飞没有闲功夫,说这些废话……”
眼皮一翻,又道:
“你们可别仗着人众势众,要在咱于飞身上找岔子,那是看错人了!”
申池见他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微微一笑,道:
“于飞,敢情你是‘太极门’中弟子?”
于飞—双獐目滴溜一转,“嘿”的—笑,道:
“太极门中弟子,可不是官家衙门判死刑的逃犯,是与不是,咱就不必回答了……”
凌虹玉燕华瑜,眼色朝江奎示意一瞥……
江奎走近前,一拍于飞肩膀,道:
“朋友,咱们哥儿俩亲近,亲近……”
于飞挥手来挡……
江奎—声冷叱:
“小子,这就行了……”
这个“了”字出口,伸手搭上对方手背,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擒拿”中—式“过肩颈”……
一响结结实实“嘣”的声,接着又是一声:
“嗳唷,我的妈……”
于飞一个四脚朝天,摔倒地上。
于飞可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急急从地上爬起,心里虽慌,嘴皮可硬,狠狠道:
“哼,除非你们把咱于飞这条命留在这里……不然,够你们瞧!”
杨森走近跟前,一笑道:
“于飞,你这条命不值钱,咱们不想留下,你这个活口,可管用……”
这个“用”字甫从嘴里说出,戟指疾吐,拍下于飞三处穴道……
就在这一刹那间,这个嘴硬骨头酥的于飞,可变了形。
两眼直直的吐向外面……端端正正的那张脸,扭曲过来,成了一半大一半小,脸肉一阵接一阵的抽搐……两排牙齿,一阵“嗒喏嗒”敲鼓似打抖……身子也跟着像筛米糠似的颤动起来。
佝楼着身体,直直地望着杨森。
原来杨森在于飞身上,用了一式“分筋错骨”的手法。
“分筋错骨”原是武林中人,抓住强粱盗匪,牛鬼蛇神,作来“逼供”用的。
“分筋错骨”出手轻重有别,重则受伤,残废,这条命回姥姥家……轻则,不管用。
“仙霞门”三十六路“擒拿”,冠绝天下武林……“分筋错骨”,是由擒拿而来。
杨森是“仙霞门”九如上人嫡传弟子,此刻这“分筋错骨”手法落在于飞身上,于飞就够受了……
宛若混身血筋寸断,周天节骨裂碎,倒不下,站不起,只能佝偻着腰。
于飞两眼直直地望着杨森,呐呐道:
“爷……小爷爷,饶命……”
杨森冷然一笑,道:
“杨某不想要你命,只要你这个人……”
豆粒大的汗珠,从于飞头上,一颗一颗直往下流!
厅上众人,见杨森在此于飞身上,下这—手,莫不给骇然震住……华瑜、萧迎真、江奎、洪三青等四人,虽然知道杨森出手“分筋错骨”,但看到于飞那份痛苦之状,却是暗暗惊住。
湘东株州杨森剑挑“四霸”,伏波虬龙申池从江湖传闻,已知道这位“仙霞剑士”之称的年轻侠士师门来历。
此刻杨森施展这一手,把这个跋扈嚣张,狡黠阴沉的于飞制服,不由暗暗点头。
杨森目注于飞,道:
“于飞,杨某问你几句话,你要说个清楚明白!”
于飞连连点头,低弱的道:
“小……小爷爷,咱……咱于飞知无不言,言无不详……”
杨森问道:
“你是‘太极门’弟子?”
于飞熬忍着断筋裂骨的痛苦,费劲的应了声,道:
“是……是的。”
杨森道:
“你来此则甚?”
于飞呐呐道:
“奉……奉宫爷之命,前……前来‘虬龙山庄’探……探听动静……”
杨森听到“宫爷”两字,剑眉微轩,问道:
“‘震山屠虎’宫奇,派你来此?”
于飞点点头,道:
“是的,小……小爷爷……”
柳残阳 》》 《铁剑丹心》
第十五章 黄山之行
杨森听到于飞此一回答,转过脸朝伏波虬龙申池这边望了眼……申池缓缓颔首。
于飞苦着脸,喃喃道:
“您……您这位小……小爷爷,咱于飞有问必答,掉在您小爷爷手中,想逃也逃不了,咱……咱受不了您那套手法,把……把它除了,行不行?”
杨森一笑,道:
“于飞,你有问必答行了!”
戟指疾吐,解去于飞身上的“分筋错骨”……于飞吁了大口气,跌坐地上。
杨森道:
“于飞,你从九华山来此?”
于飞微微怔了下,才道:
“小爷爷,人家称起来是九华山石驼峰,其实石驼峰离九华山还有一段路,在九华山之南……咱于飞是从石驼峰来此的……”
伏波虬龙申池问道:
“于飞,‘太极门’江南总坛,设在石驼峰峰腰?”
于飞点点头,道:
“不错,石驼峰峰腰的洞穴里……”
八臂灵官江奎,一声吼叱,道:
“小子,杨少侠解了你身上的“禁箍”,你小子又信口胡扯起来……江南总坛设在洞穴里?”
于飞连声道:
“这位大爷,小的不是信口胡扯,一点不错,江南总坛设在石驼峰峰腰洞穴里……”
一顿,又道:
“石驼峰峰腰的洞穴,不像是山獐野狐的洞穴,大得出奇,一座座比房厅还大,而且又有地道贯通,就成了‘太极门’江南总坛所在了。”
申池见于飞说话神情,不像是信口雌黄,胡诌出来,而是确有那回事的……
向杨森这边投过一瞥,道:
“杨少侠,‘太极门’江南总坛,设在石驼峰洞穴之事,从未在江湖上传闻过……”
于飞席地而坐,听到申池这话,“嘿”的一笑,插嘴道:
“这位大爷,有人知道的事,才会传闻出来,没有人知道的事,就“传闻”不起来啦!”
申池目注于飞道:
“此话怎讲?”
于飞道:
“现在咱于飞说出,总坛没在洞穴里此话,您几位大爷才知道此事……”
八臂灵官江奎—瞪眼,道:
“小子,找上石驼峰峰腰,难道还找不到‘太极门’江南总坛的洞穴所在?”
于飞道:
“大爷,这话就给你问对啦……这些洞穴十分隐秘,沿途四周都有暗桩埋伏,如若不是‘太极门’中弟子,攀登石驼峰,洞穴尚未找着,命已送掉了……”
伏波虬龙申池见这“太极门”中弟子于飞,虽然把话说得转弯抹角,但可以想列‘太极门’江南总坛,靠着天然形成的洞穴,却有天堑之险……
从于飞所说的这些话听来,此石驼峰的“太极门”江南总坛,除了本门弟子之外,外人很难发现到这样一个所在。
“凌虹玉燕”华瑜问道:
“喂,于飞,上石驼峰峰腰江南总坛,有没有特殊的表记?”
于飞欲语还休,顿了下来。
江奎看到这副神情,吼了声,道:
“小子,你是在想要花样,玩名堂啦……”
一侧脸,向杨森道:
“杨少侠,这小子不怕受活罪,再替他上‘禁箍’。”
杨森目露寒芒,朝他看来。
于飞苦下脸,道:
“大爷,小的这一说,回去就没有命啦!”
江奎“嘿”声道:
“小子,你不说个清楚明白,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虬龙山庄’?”
杨森冷然一笑,道:
“于飞,说不说在你,你若空穴来风,说些不实在的话,你这条命迟早还是在杨某之手!”
于飞席地坐着,拱拱手道:
“小爷爷,小的照实说就是……只是千万不能让‘太极门’中弟子知道,这是咱于飞泄漏的机密……”
杨森发有接下回答……两眼逼视于飞,似乎从对方脸色神情中,来判断他的话是否实在。
于飞接触到杨森两条利剑寒冰似的目光,禁不住暗暗打了个冷颤……
猛吞下大口的口水,才道:
“上石驼峰的山径,有很多条,岔口也很多……专找山径起步处左边,植有—棵秃顶矮松那条走去……”
伏波虬龙申池接口问道:
“此秃顶矮松,是‘太极门’中人插下的?”
于飞点点头,道:
“不错,这就是上山的表记,如果循着插有矮松的山径走去,准错不了……”
杨森问道:
“于飞,你刚才说,设有‘大极门’江南总坛的洞穴十分隐秘……如何才能找着这些洞穴?”
于飞舌尖舐舐嘴唇,道:
“小爷爷,咱说是说了,遇上暗桩埋伏,可不能怪到咱于飞身上……”
杨森微微一点头,道:
“你说就是。”
于飞道:
“石驼峰峰腰一带,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洞穴……由峰腰拐向左侧,其中有口洞穴,边上植一棵大榕树,由此洞穴而入,里面就是‘太极门’江南总坛。
伏波虬龙申池把话题移转,问道:
“于飞,你得直话直说……‘太极门’石驼峰总坛,是不是再会来犯此地‘虬龙山庄’?”
于飞一顿,才道:
“这……这要等小的回去才知道。”
杨森朝申池眼色示意一瞥,向于飞道:
“于飞,这里‘虬龙山庄’有你住的,有你吃的,只是出不了门槛,你在这里逗留数天……”
于飞脸脸色骤变,呐呐道:
“这……”
八臂灵官江奎道:
“小子,别‘这……那……’的,就是刚才杨少侠说的,咱们不要你命,要你这个人,你说的那些话,确是条条是理,会活生生放你离开‘虬龙山庄’……
一瞪眼,又道:
“不然,你连人带命,统统留下!”
申池吩咐孙得海、赵宁两人,将于飞押下后面秘室。
杨森问道:
“申庄主,方才那个于飞所说的话,据您看来,有几份可靠?”
伏波虬龙申池沉思中,尚未回答,边上八臂灵官江奎接口道:
“哼,那小子,看来就不是东西,前倔后恭,先是自恃‘太极门’中弟子,那么目中无人的模样,后来挨上杨少侠‘分筋错骨’的这一手,乖得就像灰孙子似的那副窝囊相……”
目光投向杨森这边,又道:
“我看这小子说的话,有点靠不住……”
申池道:
“此刻人落在我等之手,谅他也不敢玩出什么花样来……”
微微一顿,又道:
“杨少侠,‘麟凤山庄’,同皖南一带,离此不远,我等一访‘麟凤双杰’如何?”
杨森点点头,道:
“是的,杨某等正有此意……”
萧迎真接上道:
“森哥,从地域、位置上来说,显然麟凤兄妹二人,也会受到‘太极门’的搔扰,可能他兄妹二人,对石驼峰的情形,会知道一些……”
杨森道:
“真妹说得不错,麟凤兄妹在制敌于先之下,会探听石驼峰‘太极门’江南总坛的情形……”
话题移向申池这边,又道:
“申庄主,此地不能无人防守,必须有万一发生变故的准备……”
一顿,又道:
“最好申庄主留守这时‘虬龙山庄’,我等转达麟凤兄妹申庄主的致意问候,到时看情形如何,再来奉告。”
伏波虬龙申池,听到杨森这番话,认为有理,点点头道:
“杨少侠说的甚是,只是偏劳各位了!”
众人向伏波虬龙申池告辞……申池送五人出‘虬龙山庄”,杨森突然想起,道:
“申庄主,于飞此人要小心看守,不能让他脱身逸去!”
申池道:
“多蒙杨少侠的关怀,老夫知道。”
“凌虹玉燕”华瑜、“翠羽飞雁”萧迎真、“飞锤’洪三青、“八臂灵官”江奎,和杨森等五人,向申池挥手道别。
“溪口镇”位于休宁城东门外,是一处热闹的镇甸,镇街这家“长兴楼”酒店,其中一张桌座上,正有五位客人吃喝谈着……
他们就是从皖南祁门附近,“白杨桥”镇东端“虬龙山庄”来的杨森,萧迎真、华瑜,洪三青和江奎等五人。
萧迎真道:
“森哥,这里就是休宁城外的‘溪口镇’,不知‘麟凤山庄’在哪个方向?”
杨森道:
“问问这家‘长兴楼’酒店店伙,说不定会知道……”
把侍立边上的店伙叫了过来,含笑问道:
“店家,贵处‘溪口镇’,有一座‘麟凤山庄’你可知道在何处?”
店伙朝这张桌座上五人望了眼,见他们随身佩带宝剑兵器,看来是武林中人,堆下笑脸,哈腰一礼,道:
“客官,您问的敢情是—对年轻男女英雄,叫什么‘麟’,叫什么‘凤’的?”
杨森点点头,道:
“不错,我等五人来此,就是来拜访这兄妹两人。”
店伙向店堂外一指,道:
“不远,不远,出‘溪口镇’南郊,再走—二十里路,有个高大的庄院,那里就是‘麟凤山庄’。”
杨森向店伙道谢过后,跟桌座上四人道:
“我等午膳过后找去,不知他兄妹两人,会不会离开‘麟凤山庄’?”
五人吃喝过后,寓“长兴楼”酒店,出“溪口镇”南郊……边谈边走,不知不觉已走了大段路。
八臂灵官江奎,抬头朝官道前端看去,遥手一指,道:
“杨少侠,官道边那座庄院,看去巍峨高大,可能是‘麟凤山庄’了!”
众人走近跟前,从围着庄院矮墙,朝里看去……“翠羽飞雁”萧迎真,突然一声脆生生,道:
“邵家姊姊,小妹萧迎真来看你啦!”
“彩凤”邵颖正在院子里练剑,听到这缕脆生生珠滚玉盘似的声音,不由诧然怔了下……朝矮墙外看去,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庞,她自己脸上,跟着绽出笑容来……
急急拉开墙门,笑吟吟道:
“稀客,稀客,杨少侠,萧家妹子,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
杨森见她问得有趣,含笑道:
“一阵‘龙卷风’,把我等五人,从祁门城外的‘虬龙山庄’吹来此地!”
“彩凤”邵颖听到“虬龙山庄”四字,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却是收起脸上笑容,道:
“杨少侠,你等数位是从‘虬龙山庄’‘伏波虬龙’申庄主那里来的?”
杨森点点头,问道:
“是的……邵姑娘,令兄可在庄上?”
彩凤邵颖连声道:
“在,在……快请里面大厅坐……”
陪同众人,来到一间宽敞高雅,幽致宁静的客厅……
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