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纯钧身上那种痛苦的感觉已经渐渐消失,他已经可以站立,甚至持剑。而一旁的司空劫,却发出了低沉的笑。
一间室、几盏灯、两个人……
——准备好受死?
李纯钧当然没有准备好。江湖、道义与生命,对李纯钧来说才刚刚开始,可是此时此刻面对司空劫,李纯钧又觉得这一切似乎马上又要结束了。
李纯钧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此时此刻,李纯钧只有吃力地举起剑,无论如何他也要作最后的反抗。束手待毙不是封麟剑的主人该有的作风,当然也不是他李纯钧的性格。
“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也没准备好?”
李纯钧向后退了两步,他和司空劫拉开了可以战斗的距离,似是在挑衅。
司空劫面对着李纯钧,此时他手中的蓝色光球已经比火把亮得多。渐渐地,那两个光球慢慢变暗,杀气也渐渐散去。
李纯钧立马感受到了这股气息,可是他并不敢大意。因为刚才,他正是因为大意才上了司空劫的当。
这个时候,司空劫像是感叹似的说道:“毫无准备地去死,和有计划地活着,你想要哪个?”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这句话显然是说给李纯钧听的。
可是这句话和刚才的那句威胁,语气上根本就是判若两人。这才多大点工夫,司空劫就已经判若两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空劫到底又有什么企图?
司空劫见李纯钧的神情还是那么的紧张,便又接着说道:“如果你想活下去,我可以饶你一命。”
这种屁话,李纯钧当然不会相信。他轻蔑地看着司空劫,反诘道:“现在怎么又突然仁慈了?且不说上次在漾川之上,就说刚才,你也不是这副嘴脸!”
听了这话,司空劫竟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上次在漾川之上,确实是我太冲动了。无论什么时候,杀了你都是下下之策。”
这话倒不像是说给李纯钧听的,可是这屋子里却只有他跟司空劫两个人。
这时,李纯钧突然想起来司空劫的影子里还躲着一个方琼!上次司空劫之所以要杀李纯钧,完全是因为他和柳鸿逸坏了方琼附身玉面狐的阴谋。想到这里,李纯钧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方琼莫不是也在这个屋子里?
既然如此,李纯钧索性先发制人,他突然语气一遍,对着司空劫的影子处说道:“想来上次也是我对不起方琼姑娘,坏了你附身的大计!”
此话一出,司空劫的影子果然开始变形。不多时,他的影子便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接着,方琼的声音在屋子中响起:“你……你……总有一天,我要让你……”
方琼的话还没有说完,司空劫将法袍一抖,那声音便突然不见了。
……
那声音一消失,整个屋子里便陷入了沉默。
长久的沉默。
似乎双方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来开始彼此之间的谈判。
“我们做笔交易吧。”司空劫突然说道。
此时李纯钧还是没有敢放松警惕,他眉头一皱道:“我凭什么要跟你做交易?”
“凭什么?”司空劫似乎在玩味着李纯钧的话,“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天条件?”
李纯钧当然知道司空劫的意思,可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将手中的剑对着司空劫,傲慢地道:“怎么,要不你现在杀了我?”
“呵呵呵……”司空劫笑了,就像是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想要还手的孩子一样,司空劫发出了那种居高临下的笑声。
李纯钧讨厌这种笑声。
过了一会儿,司空劫似笑够了。他敛了敛声音对李纯钧道:“如果我算得不错,今日应该就是李崇炎和李欢儿被正法的日子。”
听到这话,李纯钧忍不住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在这相国府中被困了好几日!
司空劫当然也看到了李纯钧神情的变化,他接着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现在并没有死!”
这件事,李纯钧刚才已经听相国府的丫鬟说过了,李崇炎和宵练非但没有死,而且储君还要迎娶宵练!
这个时候,司空劫突然反问道:“你觉得这一切的变化,都是谁在一手掌控呢?”
李纯钧不傻,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掌控一切的当然就是他魔使司空劫。
司空劫当然也不傻,他见到李纯钧的表情,自然明白李纯钧已经开始妥协。他又一次在那蒲团上坐下,接着道:“怎么样,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把他们送到刑场!”
李纯钧此时的心情已经从恐惧憎恨变成了好奇怀疑,他上前一步咬着牙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空劫不慌不忙,慢慢地问道:“怎么样,要和我做这个交易吗?”
李纯钧没有说话。
司空劫又一次问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208、应与否·好奇心()
生命的威胁对有些人来说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对像李纯钧这样的人而言,好奇心才是。
司空劫见屋里的灯火渐渐暗淡下来,于是轻轻将手一扬,那些灯火又重新变得欢快,整个屋子又重新亮堂起来。
——大白天的,司空劫为什么要躲在这样的一个屋子里?
——又是什么样的事情,司空劫非得和他李纯钧做交易?
对李纯钧而言,刚才司空劫拿李崇炎和宵练的生命安全相威胁,那也只不过让他动摇了一下而已。真正让李纯钧下定决心和司空劫合作的,是他自己的好奇心。
司空劫身上的未解之谜实在太多,但李纯钧相信,如果把司空劫正在做的事情调查清楚,那关于自己和魔王的种种传说必将水落石出。
李纯钧强烈地想搞明白这一切,不然他觉得自己这一生真的是白活了。
他屈服了,屈服给了自己的好奇心。
……
屋子里又一次地亮堂起来。
李纯钧道:“我怎样才能相信你?”
司空劫见李纯钧的口风松了不少,便接着道:“你不用相信我,你只要相信,对付你我还不至于要用什么心机。”
李纯钧听了这话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答应你的交易可以,不过休想叫我杀人!”
良久,司空劫都没有说话。
虽然从司空劫那宽大的兜帽里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可是这么长时间的沉默已经让李纯钧觉得有一些异样。
——难道司空劫真的要让自己杀人?
想到这一点,李纯钧就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恶心。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崇元、司空劫这些人,为什么都喜欢把他作为杀人工具!
“我不杀人!”李纯钧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斩钉截铁。
过了一会儿,司空劫终于发话了:“这个交易……应该不算是去杀人!”
“不算?什么叫不算?”李纯钧真是越来越迷糊了。杀人与否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明确的界定,为什么司空劫说得这么含糊?
司空劫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索性开门见山道:“我想让你去做的事情,杀人算不上,因为你要杀的并不是一个活人。”
不是活人,那不就是死人吗?
可是司空劫为什么要自己去杀一个死人?
只要智商健全的人都知道,杀人是为了让活人成为死人,所以说死人是根本不需要去杀的!既然如此,那司空劫想让李纯钧去杀得应该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
——不死不活的人。
在这世上,在这赤越国,在这稽城……
李纯钧突然想到了这样的一个人!
——赤越国的储君吴越。
一想到司空劫要让自己去杀吴越,李纯钧顿时感觉自己的头皮在发凉!传说吴越自从中了玄蛛之毒,就一直昏迷不醒。今日听说吴越要迎亲,李纯钧就已经很吃惊;后来又听说被迎娶的人竟是宵练,李纯钧已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而现在,司空劫又想让李纯钧去杀吴越,这明显是有什么阴谋!
“你为什么要杀赤越国的储君?”李纯钧毫不隐晦地问道。
听了这话,司空劫又笑了。他对着李纯钧道:“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
李纯钧已不想与他废话,便斩钉截铁地道:“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司空劫见状,便说道:“那吴越中了玄蛛之毒,我们结束他的性命,便是结束他的痛苦。”
李纯钧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司空劫接着道:“你再想想,宵练嫁给一个活死人是多么地痛苦。可是倘若那个活死人死透了,她不也就解脱了。到了那时候,你便可以带着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李纯钧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并不是一个杀人的工具。”
“你确实不是……”司空劫点了点头,可是他突然话锋一转接着道,“可是你手中的封麟剑是!”
李纯钧无言以对,此时此刻他是觉得自己被耍了。有了这样的想法,一股无名的火涌上心头。正是因为如此,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司空劫的衣襟,连珠炮似的问道:“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为什么要把宵练扯进来?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李纯钧使劲摇晃着司空劫,可是司空劫一晃却已经到了别处。
等李纯钧稍微冷静下来,司空劫才接着道:“且不论什么企图,最起码我现在救了李崇炎和宵练的命。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听了这话,李纯钧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既然暂时还不知道司空劫的企图,李纯钧准备看看局势再说。
司空劫见李纯钧又开始犹疑,又道:“如果你不同意和我做这笔交易,我也不勉强。只不过,在你走出这个房间之后,不知道你能否逃得过相国府家丁的追赶!”顿了顿,他像是故意似的自言自语道:“擅闯相国府,可是会被活活打死的!”
“你!”
李纯钧瞪着司空劫,可是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叹了口气,李纯钧才慢慢说道:“李纯烨和承影是不是早已答应了你的交易?”
司空劫不屑地道:“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还没有资格和我做交易。他们现在也只不过跟着吴襄那小子瞎混罢了。”说着,司空劫突然又笑了。他边笑边接着说道:“他们两个还以为李崇炎和宵练能够得以活命,全是因为吴襄那小子的本事!这些蠢货,真是……”
说到这里,司空劫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转过身来对李纯钧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李纯钧点了点头。
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答应,他答应只是权宜之计。他实在是想看看,司空劫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就像之前,他答应李崇元要在祭剑大典上杀死李崇炎一样。
冥冥之中,历史与现实是何其的相似!
“既然如此……”司空劫像是嘱咐似的道,“我们这笔交易便只有你知我知!”
你知我知……李崇元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李纯钧点了点头。
把这件事答应下来,李纯钧反而轻松了许多。他看着司空劫,淡淡地道:“好吧,现在你也该说说我要怎样才能杀死这个活死人!”
209、拼碎片·破阴谋()
白昼黑屋。
和司空劫纠缠了这么久,李纯钧好像已经忘了此时恰是白天。他看着一旁的司空劫,不禁在想:“是不是和不人不鬼的东西呆久了,自己也会有一种阴森之气?”
此时,李纯钧就感觉自己已经和刚才进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李纯钧答应下来之后,司空劫竟然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李纯钧见状便问道。
司空劫听了这话,顿了一下道:“没什么,只是为储君而感到惋惜而已。”
李纯钧并没有接他的话,因为司空劫的话实在太假。李纯钧决定从现在开始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凡事自己看,决不再多问一句。
一旁的司空劫仿佛在谋划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
司空劫一开口,李纯钧真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在此时此刻,仿佛屋子里那若有若无的霉味儿里都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阴谋的味道?
想到这里,李纯钧又忍不住深吸了几口。他并不是喜欢这样的霉味儿,相反,他只是单纯地想从阴谋的味道了找到更多的线索。
可是,线索到底在哪里?
每当问自己这个问题,李纯钧都难免会多几分无奈。李纯钧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除了听司空劫说话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司空劫对着墙壁上的灯火深深地鞠了个躬,就好像是在举行什么虔诚的仪式一般。良久,他才幽幽地说道:“计划其实是这样的……”
就好像是正在弹奏的乐曲因为琴弦突然断开戛然而止,司空劫的话说到一半就好像突然悬在了空中!
——计划到底是怎样?
李纯钧其实很想问出这个问题,可是他刚才跟自己保证过,绝不会再提任何问题!
如果问得太多,便会被司空劫瞧不起。李纯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现在却已经根深蒂固。
司空劫出现在相国府、相国吴僖力主储君迎娶宵练、李崇炎和宵练因此躲过一劫、司空劫想要李纯钧去刺杀吴越,还有李纯烨和承影现在成了相国公子吴襄的跟班……
这一切就好像是整件阴谋的碎片,是已经浮现在李纯钧眼前的碎片。而现在李纯钧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还没有出现的碎片,然后将它们拼接复原成司空劫心里那个巨大的阴谋。只有这样,李纯钧才能知道该怎么反击司空劫。
趁着司空劫停顿的机会,李纯钧在脑海中将自己经历的种种又重新过了一遍。如果要找到那些还没有出现的碎片,现在来看也只有从这几件事中各人的企图来猜测分析。
吴僖身为相国,他为什么要主张储君迎娶宵练?这件事看上去对他并没有半点好处,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积极?
李纯钧想起来,吴僖态度改变是在司空劫来到相国府之后。也就是说,让储君迎娶宵练可能是司空劫主张的,而吴僖不过就是个工具。既然如此,司空劫给吴僖开出了什么条件,那就需要搞清楚了。
问题一环接着一环,司空劫又为什么要让储君迎娶宵练呢?
李纯钧还没来得及往下想,司空劫突然问道:“你想见见那个李欢儿吗?”
李纯钧不知道司空劫为什么要问这个,竟有点不知所措道:“这……这……”一想到要和宵练见面,李纯钧竟有些紧张,竟有些害怕!
久别相思淡,相逢愁又浓。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是说也说不透。
李纯钧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忍不住问道:“宵练今日不是已经被迎娶了吗?我……我还能和她见面?”
“当然。”司空劫回答得非常干脆。接着,她转向李纯钧,接着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作为她的侍卫随时陪在她的身边!”
李纯钧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乱。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提到宵练他就开始紧张,他已不能像刚才那样分析各种情况的利弊。
方寸已乱。
司空劫又道:“你知道,储君也只不过是个活死人,李欢儿那姑娘说是被迎娶,也不会真的发生夫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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