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狐像是在斟酌词句,话说到一半突然又不说了。接着,她转过身来对李纯钧说道:“大概十多年前,我因为一些变故流落江湖。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柳鸿逸。”
这段往事像是尘封在记忆中许久,玉面狐皱着眉,不知是因为回忆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还是这段往事实在让她不堪回首。
李纯钧静静地听着,他敏锐地发现玉面狐在提到“一些变故”这四个字时,脸上的神情显得极为痛苦!
——玉面狐口中的“一些变故”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
李纯钧很好奇,但他没有问。因为玉面狐将变故的详细情况一言带过,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你与柳鸿逸相识之时,是不是还有个孩子跟着你?”
李纯钧见玉面狐陷入沉思无法再说下去,便想了个办法插话道。李纯钧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在凤来镇荒原之上时,亲眼目睹了蓬莱三煞之间的恩怨。
听了这话,玉面狐像是突然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她点了点头,接着道:“想来你也知道,柳鸿逸把我带着的那个孩子搞丢了。”
这事情李纯钧当然也知道。不过他没有说,因为他不知道玉面狐要讲述的往事是否于此有关。鉴于玉面狐已经有所隐瞒,所以李纯钧也不知道玉面狐到底是什么心思。
玉面狐闭上眼睛,接着道:“自从那孩子丢了之后,我便到处寻找,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那孩子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可是十年前的一天,一个奇怪的人给了我一面镜子。他说只要我天天照这面镜子,我便能够找回那孩子!”
李纯钧觉得照镜子能够找人这个论断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于是冷冷地道:“这种话你也能够信?我看你才是一个奇怪的人!”
听到李纯钧说这话,玉面狐突然就笑了。大笑之后,她突然回过头来神秘兮兮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相信他的话吗?”
玉面狐突然这么一问,李纯钧倒是吃了一惊。他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看到李纯钧摇头,玉面狐似乎油然升起了一种优越感。她凑近了李纯钧,小声说道:“那面镜子里竟然显示出了柳鸿逸抱着孩子的影像,而那个影像也就是在孩子丢失的半个时辰之前。”
一听到镜子之中出现影像,李纯钧立马浑身一个激灵。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那面镜子就是传说中的回春镜?”
玉面狐听到这话,立刻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她笑着说道:“李纯钧,你很聪明!”
李纯钧皱起眉头,指着玉面狐说道:“柳鸿逸一直以为回春镜在方府,没想到那宝贝竟然在你的手里!”
玉面狐不置可否,毕竟现在回春镜并不知重点。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虽说那回春镜不假,可是若要让它显示出影像,就要有人不断地照镜子。”
李纯钧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些年你自然是天天都会照这面回春镜。”顿了顿,他又接着问道:“既然你天天照,最后有效果了吗?”
玉面狐笑了,是那种无可奈何的苦笑。
她突然将脸凑近了李纯钧,然后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看我这面容,大概有多大年纪了?”
一个女子突然让你猜她的年龄,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
可是李纯钧看玉面狐那个样子,不像是在看玩笑。所以他只能照实说:“依我看来,也就十七八岁!”
“十七八岁……十七八岁……你真的觉得这张脸只有十七八岁?”
玉面狐的声音已经近乎诡异。
她的脸蛋确实很完美,可是因为靠的太近,李纯钧竟觉得有些恐怖。
李纯钧向后退了两步,反问道:“难道不是?”
玉面狐笑着笑着,居然笑出来眼泪。她的眼睛就这样盯着李纯钧,然后平静地说道:“其实我已经有四十多岁!”
“四十多岁?”
李纯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确实,十七八岁与四十多岁的差距怎样也是无法让人接受的。就算李纯钧眼拙,他的猜测也不可能相差这么多。
如果真如玉面狐所说,那真相只会有一种可能——正如传言所说,回春镜有返老还童之效!
可是,凭着返老还童的艳名在凤来镇享有盛誉的不应该是晓月姑娘吗?虽然李纯钧已经知道晓月姑娘是被方琼附体之后的玉面狐,可是他还是对这种关系充满了好奇。
“返老还童说得不应该是晓月姑娘吗?”
李纯钧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玉面狐听到李纯钧提到晓月姑娘,她不由得有些紧张。她看着李纯钧,苦笑道:“你可知道,这就是天天照回春镜的‘效果’!”
李纯钧知道玉面狐有所指。玉面狐接着道:“天天照回春镜不仅可以返老还童,还可以使自己的魂魄游离!就在我魂魄游离的时候,方琼的鬼魂乘虚而出,便附在了我的身上!”
李纯钧似乎开了窍,忙问道:“所以晓月姑娘做的事情,你全部都不知道?”
玉面狐叹了口气,道:“晓月姑娘所做的事,我全都记不起来了!”
听玉面狐这么一说,李纯钧算是知道被附身的感觉了。说起来,玉面狐还真是可怜。
说道这里,玉面仰天道:“就在那天晚上,方琼的鬼魂变得异常强大,她想要永远地附在我身上,从而成为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
说道这里,李纯钧竟然觉得有些惊心动魄了。
玉面狐看着李纯钧,眼睛里竟多了几分柔情。她就这样看着李纯钧,慢慢地说道:“那天晚上,要不是你们出现,玉面狐恐怕要从江湖上彻底消失了!”
179、听信号·又退缩()
那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可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纯钧关心的是柳鸿逸和薛莹萤的下落,而现在玉面狐已经讲到了这一段。李纯钧全神贯注,期待着玉面狐接着讲下去。
这时,玉面狐突然又问道:“现在,你应该知道是谁给我那面回春镜了吧?”
此问题的答案,李纯钧当然知道。严格说来,这个问题根本就不能称之为问题,因为到后来是个人都知道,能为方琼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魔使司空劫一人。
李纯钧说出了答案,玉面狐这才说道:“其实那一晚,司空劫也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听到这里,李纯钧又一次震惊了。那晚司空劫竟然也在房间之中,可是为了偷到令牌救人,他早早地就离开了那里!
玉面狐当然知道李纯钧心中所想,她点了点头道:“你走之后,司空劫就出现了!”
李纯钧问道:“司空劫想干什么?”
玉面狐道:“当然是帮助方琼附体成功!”
李纯钧觉得事情有了点意思,又问道:“以司空劫的修为,最后竟然没有成功?”
玉面狐笑了,笑得很神秘:“他不单没有成功,而且还输得很惨!”
李纯钧好奇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玉面狐道:“因为最后的关头,赵景瑜那小子竟然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这……”
李纯钧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还是不便询问具体的缘由。从那晚赵景瑜对晓月姑娘的态度可以看出,赵景瑜对那个女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当赵景瑜知道了这一切的时候,他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毫无疑问,赵景瑜将自己的这一份特殊的情愫转移到了玉面狐的身上。这也许就是赵景瑜站在玉面狐这一边的原因吧。
想到这一点,李纯钧突然发现自己变了。要是再以前,他根本就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这些情感,他也懒得去在意。可是现在,他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看透人的心!
自己确实变了。可是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变的,这一点李纯钧竟然一无所知。
李纯钧想清楚了过程,可是他更关心结果:“那最后,柳鸿逸和薛莹萤到底怎么样了?”
虽然问得有些迫不及待,可是李纯钧已经懒得再与玉面狐绕弯子。而且他知道,话说到这里了,玉面狐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果然,玉面狐道:“柳鸿逸那小子鬼得很,到最后都不忘把宝贝顺走,果然天生就是个做贼的,本性难移!”
李纯钧一听柳鸿逸拿走了宝贝,急着问道:“什么宝贝?”
玉面狐提起这段似乎一肚子的气,她接着说道:“柳鸿逸在打斗的时候,竟然将回春镜偷走了!”
如此说来,回春镜现在竟然在柳鸿逸的手里。
玉面狐愤愤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已经快要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可是现在竟有被那杀千刀的偷了宝贝。认识他真是我这辈子最丧气的事情!”
“那薛莹萤呢?”李纯钧接着问道。
一提到薛莹萤,玉面狐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他看了看李纯钧,这才接着说道:“她受伤了,而且伤还挺重!”
一听到薛莹萤伤重,李纯钧的眼睛顿时瞪得很大。他忙问道:“怎么样,她到底伤得有多重?”
李纯钧一时失态,玉面狐立马就看出了端倪。她看着李纯钧,故意揶揄道:“哟哟哟,瞧把你急的。怎么,担心你那位朋友了?”
一听这话,李纯钧顿时满脸通红!
他慌忙解释道:“哪……哪有!”
看到李纯钧手足无措的样子,玉面狐这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好像是她发疯的时候被司空劫打了一掌,现在没有办法,已经将她关在方府的地牢了!”
发疯。
李纯钧听到“发疯”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知道薛莹萤的痴魔症发作了。自从她丢了落云簪,李纯钧也只是用聚气丹才稳住了薛莹萤的心脉。
想到此处,李纯钧忙问道:“那落云簪现在何处?”
玉面狐道:“你说那簪子啊,被司空劫又夺走了!”
这话玉面狐说起来很轻松,可是李纯钧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替薛莹萤夺回落云簪。
就在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两声咳嗽声。
原来倚在一旁的唐遥这时候突然缓过劲儿来说道:“我说纯钧兄弟,你光担心那些不着边的事情干什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商量如何回去救人!”
李纯钧见唐遥说话了,忙凑到他身边。倒是玉面狐,突然见奄奄一息的唐遥说话了,真是吓得不轻。他看了看李纯钧,又看了看唐遥说道:“哟,我还以为倚在那里的是个死人呢!”
唐遥闻言,白了玉面狐一眼,道:“死人?你见过死人的面容有我这么红润的吗?”
玉面狐懒得和他斗嘴,便对李纯钧道:“行了,我也是路过碰巧救人。至于你们要去救人的事,我就不掺和了!”说着,玉面狐敛了敛衣袖就想走,李纯钧眼珠一转立马道:“狐姬姐姐,您且慢!”
玉面狐回过头来,诧异地问道:“又怎么了?”
就在李纯钧准备开口的瞬间,刚才摔在地上的女武者竟有一个没有死!她见三人此时已经放松了警惕,便将自己袖中的信号桶掏出,趁其不备地发出了一声暗号!
李纯钧一看不好,忙道:“完了,对方知道暗号,我们就算想出计策恐怕也没有用了!”
还好玉面狐眼疾手快,她见那女武者还不死心,甩手又是一枚暗器,那女武者当场毙命!不过,当玉面狐听到那一声暗号的时候,她的面色立刻变得阴沉。
“天机阁?”玉面狐反问道。
李纯钧还没来得及点头,玉面狐又问道:“天命星君?”
这次,李纯钧终于有机会点了点头。
一看到李纯钧点头,玉面狐忙摇头道:“救什么人,还不离那天命星君远一点。小心小命不保。”
180、明谦退·暗争锋()
落日西陲,已近黄昏。
赤朱山庄的龙阳殿内已经点起了烛火。薛刚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龙阳殿之中,静静地注视着四周的烛台。
烛台都是金器,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薛刚默默地想着,这些器物怎么说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他看着这些器物,又想起雷炎宗的兴衰与覆灭!
——这天下间又怎么可能有哪个势力可以一直保持不败?
如果真的有,那一定就是天机阁!
想到这里,薛刚自然而然地有些得意。他不得不佩服天机阁先辈谦恭守退的气度,在纷扰的江湖之中守住了自己势力的一方静土。
可是薛刚更佩服的是天机阁在黑暗之中不断进取的锐气!
一直以来,天机阁的男丁是不被准许习武的,他们的任务就是学习经史,勤奋读书,这样日后成为江湖公认的“百晓生”和各门派对错勇武的评判者。
这样的人生设定,本来是蕴含着天机阁先辈跳出武林之中无尽厮杀的睿智!可是现在,几代人下来,薛刚觉得天机阁的男丁们有点不思进取了。他们总以为武林中人对天机阁的尊重是理所当然的,他们真的以为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支配那些身怀绝技的高手!
——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怎可能跟你讲道理?
天机阁真的是凭着“讲道理”才获得江湖中人的尊重吗?
当然不是!
其实一直以为,天机阁的武功在江湖上一直都不弱。只不过修习这些武功的都是天机阁的女眷!
江湖传言,天机阁的女眷一直在修习一种神秘的功夫。练成这种功夫的人,便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无敌。
对于这样的传言,薛刚也只能是一笑了之。
不过,薛刚从自己的母亲天命星君的身上看到了那种天下第一的气派!这让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要学会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功!
当然,这样的想法理所应当地遭到了天机阁男丁的反对。特别是他的父亲薛洞之,一直把他当做天机阁的不肖子。
在薛刚看来,他的哥哥薛诚就是一个活在理想世界的文弱书生,倘若不是因为天机阁祖上的荫蔽,薛诚怎么可能得到江湖中人的尊重?而他的姐姐薛莹萤,薛刚则认为她也是一个异类!
薛莹萤从出生开始就患有一种异症,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薛莹萤会想魔鬼附体一样,变得非常的狂暴!可是这样的异症,在他母亲苏月娥看来确实一种难以名状的天赋!
正是由于这样的“天赋”,天命星君准备把毕生的绝学都交给她!这一点在薛刚看来是如此地诱人,可是天意就是喜欢作弄人,薛莹萤有这样的机会却不知道珍惜,而薛刚渴望这样的力量却无法得到!
薛刚和薛莹萤都不想按照设定好的轨道生活,他们两个人可以说是天机阁的异类,也是司命君和天命星君的心头之刺!
薛刚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潮涌动!
他抬头看了看烛火,觉得有些可笑。雷炎宗自诩为五大剑宗之首,曾经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不可一世,而现在……
而现在,这赤朱山庄的烛火,竟要由他天机阁的侍从点燃!
令薛刚更不能接受的是,天机阁里有能力纵横江湖的竟然不是男丁,而是那些本应该研习刺绣的女眷。
就在薛刚愤愤不平之际,龙阳殿的大门被打开了!
巨大的铜门被推开,夕阳的余晖也随之照进了满是烛光的龙阳殿。
薛刚朝着大门的方向望去,一个人影正在朝他走来!
——这个人便是李纯钧。
只见李纯钧提着封麟剑,披头散发,衣服上满是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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