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吴楠已带着人回来禀报。吴襄见状,忙道:“前面怎么回事?”
吴楠见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支支吾吾道:“启禀公子,前面……”
李纯钧这是第一次看到吴楠失态,这让他大为好奇。
吴襄似也感觉到异样,于是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吴楠没办法,这才凑近吴襄耳语几句。
李纯钧没有听清吴楠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他清楚地看到,吴襄的脸色也变了。
236、蓬莱煞·阻去路()
见吴襄脸色一变,抬手示意后面的队伍暂时停下。
李纯钧见状,已知道前方必有什么大事。吴襄看了看一旁的李纯钧和姜白虹,苦笑道:“我从小到大,今天才知道从相国府往王宫的路原来如此难走!”说着,他马鞭一挥,便一骑当先赶往前方人潮拥挤的广场去了。
姜白虹见吴襄一人一马已经走远,便不动声色地靠近李纯钧轻声道:“这相国公子自获得重瞳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色变。难道你不想看看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李纯钧立刻觉得哪里不对。他眉头一皱,反问道:“获得重瞳?这重瞳难道不是天生的吗?”
姜白虹一听此言,似乎也没料到李纯钧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她立刻笑了笑道:“天生也算是一种获得吧,再说了,重瞳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
听到如此的回答,李纯钧知道自己问得过急了。姜白虹刚才不经意间说出的“获得”二字,绝没有天生的意思。可是因为李纯钧刚才那一问太急了,所以再纠缠这个话题也不会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李纯钧对前面发生什么事根本就没有兴趣。他望了望前方的人潮,对姜白虹道:“我乃储君王妃的贴身侍卫,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守在这顶轿子周围应该才是本分。”
姜白虹轻挥马鞭,她的坐骑便开始慢慢地往前走去。约莫行进了十几步,姜白虹又回过头来道:“整个稽城都知道储君今日迎亲,这个时候拦在迎亲队伍之前岂不是故意?你难道不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和相国府乃至王室作对?”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李纯钧看着姜白虹,又望了望前方。此时,李纯钧隐约看到吴襄和一同赶往的士兵已经拔出了手中的剑,围观的百姓也开始作鸟兽散!
——难道真的是有人故意要阻拦储君迎亲?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这个时候,李纯钧的脑海中又浮现起刚才吴楠那惊慌的神情和吴襄脸上的那种惊讶!这个时候,是守在宵练身边,还是前去看看?这对于李纯钧来说,确实需要好好权衡一下。
身后的队伍停了下来,鼓乐之声也停了下来,鞭炮之声更是无处可寻,只留下随风氤氲,渐散渐淡的白烟。此时此刻,除了那喜庆的大红色,这支队伍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人联想起喜庆之感。
李纯钧犹豫了片刻,扬鞭快马便赶上了徐徐而行的姜白虹。
之前姜白虹已经告诉李纯钧,宵练、李纯烨还有承影都已经中了司空劫的邪术。李纯钧的目的是要救出宵练,可是如果宵练中了邪术,现在就算乘乱把宵练带走也无济于事。
要想破解邪术,首先就要入宫!
这就是李纯钧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
……
渐渐走近,李纯钧发现前面有个什么黑色的东西正摆放在路中间。
再走近,李纯钧发现那黑色的东西竟然是一口棺材!
在棺材的旁边,是三个穿着白麻衣的人。这三个人,一个人正拿着一把大锤把棺材钉死,一个人蹲在地上烧纸,而另一个则是坐在棺材的一头喝酒。
哪儿来的三个怪人,竟然敢用棺材挡住储君迎亲的队伍?
等李纯钧走近细看,坐在棺材上喝酒的人,竟然是柳鸿逸。而那个拿着大锤钉棺材的,赫然竟是裂地天罡龚泰!现在,李纯钧不用看就知道,蹲在地上烧纸的人八成就是玉面狐了。
平心而论,蓬莱三煞这三个人虽然是江湖上传闻的江洋大盗,可是就李纯钧与他们接触来看,他们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可是他们三个人做的事情,有时候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比如这个柳鸿逸,全城都在通缉他,他却自己送上门来。难道他想当着吴襄的面洗刷自己的冤屈?
还有龚泰和玉面狐,传说蓬莱三煞聚到一起,一定就是要干什么大事,不知道他们三人今天到底想怎样。
看到蓬莱三煞,李纯钧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就算这三个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说不定待会儿也会出什么状况。
就在这时,李纯钧发现姜白虹也很紧张。
李纯钧笑道:“芙蓉师太身经百战,连魔使都不放在眼里,为什么现在看到蓬莱三煞却显得很紧张呢?”
姜白虹闻言,便让马停下来,正色道:“蓬莱三煞乃是江湖上无恶不作的悍匪,你若知道他们三人齐聚意味着什么,就不会有刚才的戏言!”
爆竹声歇,唯有残烟。
那残烟飘过蓬莱三煞的所在,飘过那口黑得发亮的棺材,竟莫名地有一种荒凉诡异的感觉。明明身处闹市,蓬莱三煞那里却似在无边的荒野。
萧瑟,恐怖。
此时,围观的百姓已经散尽。前面只有吴襄带着人和蓬莱三煞在对峙!李纯钧慢慢地走近,只见吴襄这边已经剑拔弩张,而蓬莱三煞仍然在自顾自地喝酒、钉棺材、烧纸!
对吴襄而言,这种行为不外乎是一种侮辱。
这是来自对手的藐视。
这是奇耻大辱。
可就算是这样,吴襄还是没有敢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吴襄终于忍不住对着柳鸿逸喊道:“我说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盗贼,现在正被通缉,却不知找个地缝躲起来,为何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柳鸿逸仰天饮酒,回道:“相国公子此言差矣,装神弄鬼总好过真的变成鬼!”
说着,柳鸿逸又喝了一口酒道:“你看看这棺材里的人,现在变成了鬼,想喝酒也喝不到,岂不是很可怜?还有……”柳鸿逸突然向吴襄一指,斥声道:“像你们这些人,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最后被魔鬼吞噬,岂不是也很可怜?”
此话一出,吴襄早已气得牙痒痒。不过他强压住心头的火气,道:“我真搞不懂你们,杀了人,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给人买棺材烧纸,难道真就是所谓的假惺惺吗?”说着,他怒斥道:“柳鸿逸,你昨晚杀了醉仙楼的伙计,还不就地伏法!”
237、诬杀戮·证人亡()
,“伏法?”柳鸿逸听了吴襄的话,佯醉跳下棺材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怕我喝多了听错。”
柳鸿逸一跳下棺材,裂地天罡龚泰和玉面狐也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站了起来。现在,蓬莱三煞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柳鸿逸拿出袖中的火翎扇,又往前翩翩地走了几步,道:“相国公子,你倒是说说,我柳某人为什么要伏法?”
吴襄闻言眉头一皱,显然没有明白柳鸿逸如此问的意图。不过此时的对话,谁还管话中有什么深意?吴襄扬鞭直指柳鸿逸道:“昨日这醉仙楼的活计被你所杀,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哈哈哈……”
柳鸿逸闻言,突然大笑起来。
吴楠见主人有些难堪,于是大声叱道:“你笑什么?”
柳鸿逸没有理睬吴楠,而是对着吴襄笑着道:“你说我杀人,总要有证据!或者,你总要把死者的尸体拿出来交给官府验一验……”
此时此刻,吴襄带的人早已经把蓬莱三煞和路中间的那口黑漆棺材团团围住,他骑着马趾高气昂地看了看对手,然后傲然道:“官府?我就是官府!”说着,吴襄又道:“既然你要跟我理论,那我可以告诉你,这醉仙楼的掌柜的亲眼看到你杀人,他可以作证!”
此言一出,李纯钧先是一惊。昨晚姜白虹杀人的时候,那掌柜的也在场。怎么现在,他就指认是柳鸿逸杀人的呢?再一细想,昨晚掌柜的还给了自己玄机老人的信物。
吴襄这么一说,李纯钧真是搞不懂这掌柜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立场了!
不过,李纯钧又一想,掌柜的指认柳鸿逸也是可以解释的——相国府在稽城可谓势力庞大,威逼利诱醉仙楼的掌柜指鹿为马,还是有可能的。
就在这个时候,李纯钧又看了看姜白虹。只见姜白虹神色如常,就好像昨晚的事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如此看来,这一切肯定就是吴襄还有姜白虹搞得鬼。
柳鸿逸听了吴襄的话,脸上也没有半点惊讶之色。他又走回到那口棺材的旁边,抚摸着黑漆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可怜,可怜呐!”
吴襄注意到了柳鸿逸这个奇怪的举动,不过他现在既不想抓住柳鸿逸,也不想知道这棺材里躺着的到底是谁,他现在只想把宵练送入王宫。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滑稽。
现在的情况,却是蓬莱三煞缠着吴襄了。
柳鸿逸接着道:“既然你说掌柜的指认我杀人,那他人呢?”
吴襄闻言,不屑地笑了笑道:“醉仙楼的掌柜的,现在当然就在醉仙楼里!”
——很巧,醉仙楼就在路面。而蓬莱三煞身边的那口黑漆棺材此时就放在醉仙楼的正门口。
吴襄不禁有些得意起来,他觉得柳鸿逸简直就是自投罗网。醉仙楼就近在迟尺,他只要让吴楠把掌柜的喊出来,柳鸿逸就是长了十张嘴也不能否认了。
可是,吴襄并没有注意到,今日的醉仙楼与往日大不相同。
门庭冷落,宾客绝迹。
虽说昨晚死了个伙计,却也不能如此凄冷。
吴楠从醉仙楼里出来,然后在吴襄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吴襄的脸色立刻变了。
第二次,这是今日第二次吴襄的脸色发生变化。
李纯钧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醉仙楼里一定又有什么变故。而这一切,极有可能都是柳鸿逸早就准备好的。
柳鸿逸看着吴襄,他似乎在欣赏着吴襄那张因为吃惊而变形的脸。
“醉仙楼里空无一人,你知道现在掌柜的身在何处吗?”
柳鸿逸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身后的那口黑漆棺材。
黑漆棺材。
吴襄这个时候,好像终于明白这口黑漆棺材里装的是谁了。他指着那口棺材,额头上已渗出汗来。
柳鸿逸笑着道:“没错,掌柜的现在就躺在这口棺材中!”
“你……你……”吴襄指着蓬莱三煞,声音竟有些颤抖,“你们果然是强盗,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灭口!”
此时,从后面又赶过来一队人马。这队人马与之前的着装有些不同,看上去好像是王宫里的卫队。吴襄话音刚落,这队人马立刻拔出了宝剑,只要吴襄一句话,他们随时都可以将蓬莱三煞看成肉泥。
从吴襄的反应来看,他并没有想到醉仙楼的掌柜会死。而现在,他把掌柜之死已经归咎于蓬莱三煞。
——掌柜的到底是不是柳鸿逸等三人杀的?
李纯钧也拿不准。他觉得蓬莱三煞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有时候自己的判断也会失误。
再看姜白虹,她的脸色也变了。可是她并没有吴襄那么激动,她的脸上只有一种类似于难以相信的神情。
——她好像不相信掌柜的已经死了。
或者说,姜白虹并不认为蓬莱三煞能够杀的了醉仙楼的掌柜。
如果猜的不错,吴襄和姜白虹之前已经控制了掌柜的,指示他来指认柳鸿逸。现在,柳鸿逸竟然说掌柜的已死,这确实很招人怀疑。
醉仙楼伙计死了,吴襄说柳鸿逸是凶手。吴襄那是栽赃陷害!
醉仙楼掌柜死了,吴襄说柳鸿逸是凶手。吴襄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柳鸿逸见吴襄认定自己杀了人,他觉得这次有必要解释一下了。他跳上棺材,对吴襄道:“相国公子不要急,这掌柜的虽然死了,可确实不是我杀的。”说完,他见吴襄还是不信,便接着说道:“你要是不信,可以把他的尸体运回官府细细地查验。”
有些人,骗人骗多了,别人说的话自然也就不太敢相信。
吴襄就是这样的人。
他看着柳鸿逸,将信将疑。
柳鸿逸见吴襄的态度慢慢地缓和了下来,于是接着道:“莫名其妙的被人指认,我柳某人也很苦恼。所以今天早晨才要找掌柜的理论理论。”他看着吴襄,像是卖关子似的问道:“你猜我见到掌柜时,他怎样了?”
吴襄当然知道柳鸿逸要说什么,他不屑地道:“你是不是想说,你看到掌柜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这真是一个拙劣的谎言。
柳鸿逸闻言,点了点头道:“正是!他不但已经死了,而且看起来像是死了一个月,已经成了一具腐尸!”
238、言不和·刃相向()
昨天晚上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今天却死了!
——这件事虽然足以让人惊讶,却并不稀奇。【。aiyoushenm】
可是,柳鸿逸竟然说那掌柜的像是已经死了一个月,他看到的是一具腐尸。昨天晚上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今天却变成了一具像是死了一个月的腐尸,这就很荒唐,而且非常的荒唐!
柳鸿逸神色平静,在讲述这段经历事连眼睛都没眨。
他好像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李纯钧心里清楚,柳鸿逸并不是一个荒唐的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荒唐的事,事情就不是荒唐这么简单了。
柳鸿逸也不可能在说谎。
因为高明的说谎者都会将谎言描绘得接近于真实,让听者更容易相信。所以说,荒唐的谎言一定是拙劣的!
这件事一定很蹊跷。
一件蹊跷的事,不但说出来的人背后一定有很精彩的故事。那些听的人,他们对于这件荒唐事的反应,一定也可以从中看出很多的隐情。
李纯钧早已领会到这一点,所以在惊讶之余,他便开始观察起其他人的反应来。
龚泰与玉面狐,他们早已知道柳鸿逸会如此说,所以脸上全无惊讶之色。此时此刻,他们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吴襄。显然,他们已经认定,吴襄就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可是此时,吴襄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已经没有一丝其他表情!他那张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脸此时已经完全变了样,那双尽得天地灵气的重瞳,现在却也像是失去了那灵动的光芒。
吴襄确实是很惊讶的样子。至少,他应该没有想到醉仙楼的掌柜居然会死!
不过,这样的窘态也不过一晃即逝。吴襄立刻收敛了心神,他的双眼也恢复了以往的锐气。
“诡辩,全是诡辩!”吴襄骑在马上,借助着马背的高度,他似乎又找回了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吴襄指着柳鸿逸,笑着道:“怎么,你以为随便编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谎言,就可以蒙混过关吗?”
爆竹声停了许久,所以街道上弥漫的白烟现在也已经渐渐地淡了。
一切又清晰起来。
透过那淡淡的白烟,李纯钧看到柳鸿逸在微笑。一种淡然的,一切似尽在掌握的微笑。他仿佛已经知道吴襄会如此反驳。只见柳鸿逸慢慢地走近吴襄,他仔细地注视着吴襄的那一双重瞳,然后自信地道:“谎言?相国公子何必着急下定论,那掌柜的尸体便在棺材之中,我柳某人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公子开棺一验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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