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宣和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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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宣和遗事-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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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般的人…… 
这个故事也应该有一个结局的……是什么样的一个结局呢? 
(第115章——第118章未完) 
还是天会十八年春暮…… 
暴雨倾盆。 
就算暴雨倾盆,沿路的花草和树木还是在展示着它们原始而美丽的生命。那仿佛还未曾消逝的花香和阳光的味道——似乎正穿越暴雨层层传递在人间。 
原来这尘世也是这般地美啊……曾经一力死心无欲,一力要逃避这滚滚红尘——可是生就凡胎,也终究成不了仙人! 
也许不久以后就是飘荡在这天地间的鬼魂了——突然觉得这世界还是值得留恋。 
小时候就向往在心中的那个飘渺的桃源,半生休也,还是不知它在何处! 
心中满满的悲伤和寂寞,仿佛是这一生最后一场暴风雨,下在、胸肺间,下在、灵魂里! 
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体深处潜藏的灵魂,湿了冷了,变成冰凉…… 
其实赵苏的一生都在无穷无尽的屈辱磨难里,寻求想象中的那块安静温馨的精神家园。——孩提时反抗,没有一丝作用;少年时追求,希望最终破灭;青年时隐忍,终于被逼得铤而走险。但是他是天性淡泊的人,一旦获得了稍微安宁自由的日子,随缘度世又成了他的人生哲学。本来以为从此可以过上平凡温馨的生活,但是他寄寓无限期望的爱情,在皇后的背叛那里破灭了;他付出全部心力的亲情,又在琬那里破灭了……人生真如梦幻,从此可以无欲! 
如果命运就在这里停止恶作剧……那,那,就算寂寞……他还是可以得到长久的安宁的…… 
谁知,一心出世的自己,偏偏被始料不及地又强行拉扯进了这纠缠难清的悲喜红尘…… 
如今,心胸还是寂寞,心境却再难空旷……因为有红尘的沙砾,混进了原本清净的灵魂里……大风一起,就如磨破皮肉般地痛……痛…… 
无数次地坦然面对过死神的微笑…… 
但是!现在我无法再坦然……不想死……不想死! 
不知道郁积心中的伤痛和遗憾是什么!也许是明明知道但却不愿直面! 
但是,只知道自己如果就这样死去那一定在黄泉下都不能瞑目! 
坐在车上,拖着一条残疾的腿,身边就是耶律夷列监视的目光……望着路边因大雨而叠起浪花千层的河流,——看它的流向,该是通往南国的吧?——如果自己的左腿没有残缺的话,那是不是可以跳进去游回故乡呢? 
“达达达达!”从雨声中传来的急促的马蹄声,还有年轻女子尖利得犹如哭泣般的打马声:“驾!驾!” 
隔着白雾般的雨阵,探出头去,可以看见马车后方打马急驰而来的一名女郎——穿着异族的服饰,熟悉大金服饰的赵苏可以判断出她决非女真人。——在雨中喘息的秀丽脸庞湿漉漉地,应该是雨水?然而看她悲哀寂寞的神情,突然无端地觉得那全是、泪…… 
原来这尘世里还有一个跟我一样寂寞悲哀的人…… 
正在默默地想着,突然听到后面似乎是追兵的——众多的马蹄声。 
雨声、马蹄声、夹杂着远远传来的陌生青年的呼喊:“——阿满!阿满!——你停下来!听我说!——求求你!阿满!——停下来!!” 
雨声不变、马蹄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 
“贤妃娘娘!请您停下来吧!”“贤妃娘娘!”嘈杂的雨声里……清晰地,还有杂乱的其他的人的叫嚣…… 
……贤妃娘娘! 
难道是煜的新妃? 
突然就记起那个霸道而又温柔的大孩子……那些金风玉露里一起度过的缱绻时光。——明明是压抑了,还是要缓缓扬起……难以抑制的心痛……仿佛是那散漫在心胸里的红尘沙砾,轻轻地陷进血肉里。 
“阿满!——……” 
那青年的声音又焦急又悲伤,几乎都有点嘶哑了。 
而女郎的马蹄声却越行越快,几乎可以感觉她就在马车后面。 
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用一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酷语气:“塔木!别管她了!回去吧!雨这么大,朕可受够了!” 
“不行!阿满是我妹妹,我怎么可以抛下她不管——” 
似乎是青年愤怒又伤心的反驳——可是,耳朵听到了,意识却没有听到…… 
在心胸里回荡的是先前那个人的声音…… 
煜儿……是煜儿。 
暴雨也越下越大。河流里的水已经满满地蔓延到了岸上。 
“怎么了——你认识这一帮子无聊的人?” 
听到夷列冷冷的问话声,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呆住了。——看着他脸上讥笑又好奇的表情,知道自己方才也许是失态了。 
这时候马车拐上了河流上的石桥。 
这狭窄的石桥大概历史已久,似乎快要垮掉的样子。在横漫的河水中间,显得老朽而将颓圮。 
越来越大的雨,烟隔在眼前,如珠如舞;冷浇在身上,如刺如钉。 
恍惚看见前方的石桥上有一辆马车在缓慢前进——但心中的愤恨却使阿满不想放慢马速。 
她满脸是泪是雨,心里苦极恨极——恨爱上自己哥哥的煜,恨跟自己抢夺爱人的哥哥。 
被背叛和被伤害的女儿心,使她想要采取一种彻底伤害自己的方式,去伤害那些在乎自己、也许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那种毁灭性的美丽,是要用自己青春和热血的生命去烫痛那两个爱自己、或许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 
阿满发狂般地打马狂奔,转眼就至桥前—— 
“阿满!求求你——停下来!——危险!求你停一停好不好?!” 
哥哥的大叫声也越来越近,——那充满了悲伤和愧疚和心疼的大叫声,让阿满麻木地一顿——不回头,却想起兄妹俩两小无猜的日子。 
但是,另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也随即响起:“塔木!别追了啦!她要闹脾气就让她闹去罢!朕不信她还能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出来!——小丫头都是这样的!过两天就好了!朕真不明白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阿满的头脑倏地发热,眼泪几乎是横冲而出——“闹脾气”“小丫头”“能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这样看我的!她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我不是在闹脾气!!我已经不是小丫头了!!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看看我能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来! 
抬头恍惚地看见前方那辆马车正要徐徐行驶过石桥,阿满猛踢马腹,受惊的马倏地狂奔上石桥! 
“轰隆”一声! 
后面暴雨中追来的完颜煜和塔木只看见前方的马车和载着阿满的马匹同时落进了浪花滚滚的洪水里。似乎有人惊叫。还有落水马匹的绝望嘶鸣——“阿满!阿满!” 
眼睛都红了——煜一把没有抓住,塔木策马急冲上去,奔到河边跳下马便投进水里! 
“阿满!” 
他要去救那在水中载沉载浮的少女……水势太急太猛,只看见阿满的黑在水中飘浮。 
可是塔木自己都不会游泳……眼看他自己也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水,马上就要沉下去! 
“笨蛋!” 
煜冲到岸边,急得跺脚!可他也不会游泳,只能大叫:“侍卫!下去救人!快点!” 
两名侍卫奉命迅速地跳下河去,向河心游去,拼命想要靠拢那在旋涡里挣扎的两个人。 
突然一个侍卫回过头来大喊:“皇上!还有人落水!——请再派一个人下来救他们吧!” 
煜心情又急又烦,闻言无名火起,吼道:“别人落水干你屁事!只救太傅和贤妃就行了!谁要你多管闲事!!” 
“可是——” 
那侍卫还扭着脸往回看,似乎犹豫着想说什么——煜却眼尖地瞧见那侍卫不远的塔木已经快沉进水里了!隔着大雨和浪花,只看见两只时隐时现的手——煜急得火星乱迸,劈头臭骂道:“朕叫你只救太傅就行了!你穷罗嗦什么?!救不回太傅朕要你满门超斩!!” 
“是是是!!” 
那侍卫骇得脸都青了,赶紧回头游去抓塔木。 
两人迅速地把已经快溺水的塔木和阿满救了回来。 
顾不上几乎奄奄一息的阿满,煜紧张地迎上浑身哆嗦,脸色灰白的塔木:“你还好吧?” 
“我没事。死不了。”被急速的旋涡水流卷得心有余悸,塔木此时倒没给煜脸色看。 
“快撑开帐篷,——来,进来换上干衣服!” 
煜一边吩咐侍从,一边拉着塔木往路边走——突然,“皇上……” 
“什么事?” 
不耐烦地回头一看,是方才那名在水里犹豫不决似乎想说什么的侍卫——煜脸色一沉,道:“你又有什么废话?!” 
那侍卫吓得脖子一缩,畏怯地低声道:“那——那其他两个落水的人——其中一个小人觉得很面熟!” 
“哦?是谁?” 
煜不耐烦地问。 
侍卫偷偷瞄着煜的脸色,嗫嚅着说:“在水里,小人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不过小人觉得……那个……那其中一个人好象长得很象以前的香妃娘娘……而且,他身上的香气也很象……小人以前在皇上宫里见过香妃娘娘,所以……觉得有点奇怪……” 
煜头脑轰地一响,本能地往河里看去…… 
隔着茫茫的大雨,四处蔓延的河流里但见白浪滔滔…… 
不可能……不可能会如此巧合。 
赵苏明明还在奉国寺里——两个月前他才去看过那个苍白憔悴的人。这一阵为了塔木,实在分不出时间去看他,前几天还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要去看他,——因为有渤海国进贡来的一袭白狐裘,虽然总觉得塔木穿起来一定会更好看——可是,想到那个慈爱的人这半年似乎越来越消瘦的样子,还是决定送给他。 
不可能…… 
赵苏一向爱静不爱动的,不可能会莫名其妙地跑出来……何况这么大雨天……他又不是神经坏掉了……跑出来干什么? 
再说了,他不可能认不出自己呀?——如果是赵苏,他不会不向自己呼救的吧? 
哦对了!煜突然记起、赵苏是会游泳的——那年为了安慰大病一场的赵苏,煜特地为他筑了香雪湖……那个人病愈之后,出来凭栏看水,不知起了何思何想,始尔微笑,竟尔长喟。他当时说:“记得汴京宫里也有御湖,小时候常常瞒着宫女们下去游水——多少年没有这般心绪了……” 
煜心里突然一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和赵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为什么点点忆来,竟是如此历历于心……连那个人的一言一语,一笑一叹,都仿佛昨天才发生过…… 
是的,赵苏会游泳,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 
他勉强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心里却不知为何,越来越恐慌——万一是……万一那个人是赵苏呢? 
煜冲到河边,——茫茫的只有浪花跟水流!——那里有人影?石桥临近对岸的地方倒栽着方才看见的那辆马车——连阿满的马匹都已经被水冲得不见了。 
“皇上!——那里有人!” 
果然。在白茫茫的水里浪里,有个人挣扎着往岸边游来——虽然看不清,但煜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赵苏。 
对赵苏就是熟悉到这样的感觉——从前和赵苏在一起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察觉他的临近,几乎不是通过他的足音、呼吸,也不是通过他身上的香气,而是本能地觉得是他来了——临近身边的寂寞的感觉,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轻声。 
现在,还是凭借这种本能的直觉——煜知道那个人一定不是赵苏,一定。 
狂喜涌上心头。这个自私又霸道的大孩子此刻也突然慈悲起来!——吩咐侍从:“去把那个人救上来罢!” 
侍卫们遵命把几乎筋疲力尽的耶律夷列拖上了岸。 
………… 
回到侍卫们迅速撑好的帐篷里,煜心不在焉地听着耶律夷列喋喋不休地感谢和惊叹——他突然想立刻赶到奉国寺,想立刻见到赵苏,想立刻见到那个温柔慈爱的男人……总觉得,一旦心慌意乱的时候,只要面对着那张苍白微笑的淡漠容颜,他就会,慢慢地心安下来。 
而此时却不知为何,煜的心情翻腾到了极点——强烈的不安……不安…… 
他无从平静自己的心绪,抬头望望帐篷外依旧茫茫如幕的大雨,烦躁地解开身上刚披上的干燥而温暖的披风! 
耶律夷列喝了一口侍卫们随身携带的白酒,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咳!今天差点死于非命!”——说着,还冷冰冰地看了缩在帐篷角落的阿满一眼。 
阿满已经恢复了理智,——知道耶律夷列的指桑骂槐的弦外之音,只能低着头喃喃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哼!” 
耶律夷列的态度让一向袒护妹妹的塔木不高兴了,可是他到底有修养得多,勉强笑道:“阿满只是一时冲动,出于无心,以至于害得阁下差点有生命之虞。可是阁下毕竟并无大恙,就不必跟她不懂事的小孩儿计较了罢。” 
耶律夷列冷笑了一身,懒洋洋地道:“确实。我有什么好计较的?那个可怜的半路冤死鬼都不计较,我这大难不死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常言不是说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敢情我还得感谢阿满姑娘,给了我后福可享呢!” 
“你——”塔木气得脸色通红——正要反唇相讥,——完颜煜突然陡地站了起来——眼神骇人地吼道:“什么?还有一个人?” 
耶律夷列被这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突然转变的怪异态度吓了一跳,还是懒洋洋地,仰面看着完颜煜,口角还带着一点讥笑道:“怎么了?——是啊!还有一个人,可惜他命没有我好!——当然了,他现在是个瘸子,落到水里,又没人救他,命再好也不顶用!” 
几乎没听见耶律夷列到底说了些什么,心中强烈的不祥预感使煜脸色发白——嘶哑着嗓子问道:“——那个人——那个人叫什么——叫什么名字?!叫什么名字?!” 
耶律夷列见这年轻人神情太异,不由吃惊,这才正经起来,诧然道:“他叫赵苏。——你怎么了?——不会这么巧你也认识他吧?——喂!喂!——这么大雨,你要去哪里?!” 
发狂般地奔到岸边,却什么也没有……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还是白茫茫的雨啊,还是浪滔滔的河啊……就是不见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但是心中强烈的预感,煜觉得赵苏一定在这附近,一定在这大雨里,在这河水里,在一个自己只能感觉到,却看不见他的地方…… 
侍卫们也跟了出来,看着呆立在河边的年轻的皇上,仿佛感觉到他的无助般的悲哀,谁也不敢讲话,只是默默地沿着河岸悄悄寻觅。 
过了一阵。有一个侍卫轻轻地叫了一声:“皇上……” 
“什么……” 
“这里……“ 
那个侍卫已经走到很远的河的拐弯处了,透过茫茫的雨幕,煜看见他回头迟疑地望向自己…… 
煜慢慢地走了过去。 
“皇上……“身后的侍卫想为他撑开雨具,煜摆了摆手,径直往前走去。 
在拐弯的地方有一块大过人体的河石,望上就是山石棱蹭的崖壁——所以这块巨大的石头大概是从山上滚下来的。遇到了河水的阻力,就牢牢地停留在松软淤积的河岸边的沙石里了。刚刚走近就闻到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香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错觉得,觉得仿佛比平时要清淡虚无了好多。 
侍卫怯怯地立在山石后面,看一眼那俯卧在岸边的人——哦,那大概应该是尸体了吧……再看一眼慢慢走近的皇上。 
大概是随水流被冲到这里,因为石头的阻挡,所以就停留在了这里。 
如同春云般的黑发,浸泡在在岸边时凹时凸的水坑里,是错觉吗?煜觉得那头发还在轻轻地随着主人的呼吸而动弹……从繁多的黑发间露出半边没有一点血色的脸,苍白淡漠得不仅不象人,甚至不象是活人……煜俯下身去,拨开那乱成一堆的黑发,——那安详而沉睡般的脸整个露了出来。的确是、的确是赵苏。 
“塔木呢!叫塔木来看!快叫塔木来看!”突然发疯般地大叫起来,回身去——却听见塔木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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