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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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往事-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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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

    大家可能会疑惑,樊哙凭啥这么配合呢?待在军营里闲着多好,屁颠屁颠跑来被抓,不是没事找抽嘛。

    的确,樊哙完全有机会赖在营里不出来,可关键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朝廷里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吕家的人到目前为止也并不知道周勃的去向。仅仅一个文官千里迢迢跑来,除了劳军之外,真想不出还能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更重要的是,陈平现在背着一个身份——钦差大臣,也就是说陈平现在代表的是刘邦,在某种意义上,主动权完全在他的手上。此时的樊哙根本没理由不配合陈平的工作。

    停下脚步的陈平并没闲着,他现在转行当上了包工头,在军营外搬石刨土地筑了个土坛,并放出风去,说奉皇帝旨意要在这里对樊哙进行隆重表彰。

    如此一来,让很多人摸不着大小头,连樊哙本人也被搞的晕晕乎乎。

    实际上,早在陈平离京后的没多长时间,樊哙就收到了这个消息。他虽然不知道陈平要来干什么,但最起码没往不利的方面想。理由其实很简单,他这一辈子跟刘邦最紧,也忠诚不二,把并不发达的脑袋想破,都不会想到陈平此来的真正目的。

    陈平到达军营外时,樊哙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按理说,姓陈的应该自己跑进来,板着脸往大厅一站,宣读一下最高指示,然后俩人再喜眉笑眼地套套近乎、喝场酒,最后是陈平拍拍屁股走人。这是常规套路,通常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流程上搞创新的。

    然而,陈平这次搞了创新,这让樊哙有些犯迷糊。接着就传进来了“隆重表彰”的传言,这个消息让樊哙高兴了起来。

    陈平搞的这个工程并不大,他没有嬴政、胡亥那种大手笔,不到半天时间就把土坛修缮完毕,随即令人持符节召樊哙前来接旨。

    樊哙独自一人高高兴兴地来了,要说他没有理由不高兴。

    然而,当他跑到土坛前,跪地接诏时,陈平还没有说话,意想不到的情况却出现了。周勃从台后突然转了出来,并且还大吼一声:“拿下”。

    樊哙还没回过神,就被冲过来的几个彪形大汉按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捆住,扔进了囚车。

    樊哙彻底蒙了,张了张平时爱骂人的嘴,又轻轻地合住,他的喉咙有些发干,现在简直想不起过去过去张嘴即来问候对方的那些词汇了。酝酿了半天,樊哙问了这么一句话:“吾何罪?”

    周勃没有说话。陈平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将军稍安勿躁,封圣上之命,请将军进城陈事。”

    樊哙晕了,“陈事”也无需搞这么大动静啊?再说自己既没造反,又没打败仗,有什么可“陈”的?

    樊哙的脑子终于转过了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樊哙瞪了一眼陈平和周勃,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声“奸臣!”,然后闭上了嘴。这是他历次骂人中,最短的一骂,也是最发自肺腑的一骂。

    然而,他这一次却骂错了人。如果不是这个嬉皮笑脸的人,他现在应该不是待在囚车里,而是横尸当场,等人找茔地打墓。

    但樊哙不愿意去理会这些,也没那心情去琢磨这些。至此,樊哙和周、陈二人算是闹僵了。如果陈平不是足够圆滑的话,也许用不了几天,他就需要和囚车里的樊哙掉个个了。幸运的是,陈平在这方面有足够的能力,他在“混”功上,似乎只有那个叔孙通可以和他叫叫板,其他人则就有些不足挂齿了。

    樊哙被抓后,周勃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军营。如此一来,汉军迷惑了,刚才走出去的是樊哙,现在跑回来的是周勃,一扎眼功夫,就换了个老大。

    但对于当兵站岗的那些人来说,无论是樊哙还是周勃,都是他们的领导,因为这里边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周勃的老下属,更何况姓周的还顶了个“太尉”的头衔,说白了就是全军总司令。你说总司令亲自来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汉军安安稳稳地进行了权力交接,陈平也带着囚车里的樊哙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陈平回京的道路还算平稳,然而但对大汉王朝来说,却发生了地动山摇的巨变。陈平走的这条路很短,但也很长,因为在这条路上,他送走了一个朝代,也迎来了一个新的朝代。这次送迎,对陈平本人来说,是一次挑战。当然,对刘姓子弟来说,却是一次灾难。

    陈平走后,周勃很忙,周勃率军续写了樊哙的辉煌,在燕国大肆游行,顺利平定了燕地。

    然而,周勃对卢绾本人却放了一马。在前边我们提到过,周勃和卢绾的关系很好,正因如此,刘邦最初没敢让他将兵。

    卢绾虽然在两军交战中,保住了性命,但日子过的却并不痛快,甚至可以用凄惨来形容。此时的他是彷徨的。

第九章日落长河—(十七)卢绾的彷徨(六)() 
卢绾现在是彷徨的。

    自从造反的名声传出去后,他身边的人如同着了魔似的隔三差五都要跑那么一两个,挡都挡不住。

    就在卢绾抓耳挠腮之时,樊哙来了。

    樊哙跑来后,如同吃错药的疯子,在燕地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闹腾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卢绾很痛苦。他想回京城向刘邦请罪,可樊哙不给他这个机会,死缠猛打,咬住不放。就这样,卢绾硬着头皮上了擂台,和樊哙搞了一段时间的拉锯。

    后来樊哙被陈平带走,对手换成了周勃。周勃和卢绾的私交不错,因此多少还有些说话的机会。

    卢绾很合时宜地派了个使者,表达了自己希望能够进京请罪的想法。

    周勃同意了,卢绾很高兴。

    卢绾要进京请罪,按理说周勃应该会消停一阵。然而周仁兄做事很有一套,趁卢绾的高兴劲还没过,催动大军出动了。

    现在的卢绾毫无斗志,被周勃催枯拉朽地折腾一番后,带着全家老小跑到了长城脚下,安顿了下来。

    迈过长城就是匈奴的地盘。望着茫茫的大漠,卢绾犹豫了。韩王信和陈豨的结局历历在目,卢绾不愿意走他们的老路。因此,卢绾还是希望能够亲自回京向刘邦请罪,纵然削爵为民也再所不惜,只要能当个富家翁就好。

    在这一点上,他多少还是有些信心的。从出生就和刘邦打交道,他很清楚刘老大的为人。总的来说,刘邦的心肠还是比较软的,如果你不对他产生威胁,能够给他低个头认个错,活命的机会还是有的。卢绾对他们两个人的交情很有信心。

    然而,就在卢绾准备付诸行动时,暗探送来了刘邦病重的消息,这让卢绾的心里有些发毛。

    就目前局势来看,如果刘邦病重,执掌朝中大权的非吕后莫属。卢绾和刘邦有交情,然而和吕雉却没多少瓜葛。况且吕雉爱杀功臣,这是有目共睹的。并且自己还曾骂过她,更不幸的是吕雉本人也知道。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在这个女人身上,卢绾是沾不到半点便宜的。因此,卢绾消停了下来,他准备等刘邦康复后再去请罪。

    卢绾痛苦地待在长城脚下,烧香拜佛乞求刘邦身体好转。

    而与此同时,周勃也同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毕竟和卢绾有些私交,虽然卢绾这一次不怎么地道,但并不情愿下狠手。

    就这样,周勃和卢绾都安静地等待着。卢绾等待的是刘邦的康复,周勃等待着卢绾的请罪。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等待的是一回事。

    就在他们等待的过程中,传来了一个消息——皇帝驾崩了。

    这个消息,对卢绾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他清楚,自己没有了机会,也没有了退路。

    这个消息,也让周勃心中一惊,他心里明白,自己不能再给卢绾创造机会了。因为已经得罪了樊哙,如果这个时候再予人口舌,“勾结卢绾”的帽子立刻就会扣在他的头上。因此,汉军出动了。

    长城脚下也不安全了。

    卢绾痛苦地望了望身后的故土,茫然地奔向了大漠深处。这是一条不归路,卢绾在这条路上,领略到的满是辛酸和痛苦。

    卢绾一口气跑到冒顿面前后,冒顿很是慷慨的封他为“东胡卢王”。这个封号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其中却蕴藏着丰富的内涵。

    我们在前边介绍过,东胡是个曾比匈奴还要强大的少数民族。冒顿横空出世后,他使了个阴招,一举砍掉了东胡王的脑袋,把这个邻居向东赶出了很远。

    然而这个民族并没有消亡,依然在顽强地存活着、抵抗着。他们的这种抵抗在很多时候是没有多少价值的,但还是对匈奴造成了一些威胁。

    现在,冒顿找到了个替他挡箭牌的人,这个人就是卢绾。把他封为“东胡卢王”,当然也很荣幸地成为了东胡人的邻居,更甚者还会和东胡人过一段杂居生活。

    事实证明,东胡人没有“共同开发,和平共处”的觉悟,时不时会跑到卢绾的地盘上,甚至到他的蒙古包里悠转一圈,这让卢绾同志极为恼恨,也非常无奈。

    卢绾的确是够无奈的了,因为他本人的能力并不多强,更加上当初带过来的也就千把人。要实力没实力,要能力没能力,还是个外来户,匈奴人不关心,东胡人不待见,极为尴尬地混着。

    当初,韩王信、陈豨虽然混的不是太好,但毕竟人家手里有兵权,最起码阿猫阿狗们是不敢来放肆的。可卢绾则相去甚远了,与其说他在这里是个统治一方的“王爷”,不如说是个喝风吃草的“囚犯”。这种日子过的,让卢绾绝望。

    卢绾一直想回家,但他没敢付诸行动,因为此时的大汉天下姓“吕”。

    事实上,卢绾并没有绝望多久。他跑到匈奴的第二年,就紧紧地合上了双眼,结束他蹩脚还有些窝囊的表演。

    卢绾想回家,却没那个胆量,然而他的家人却做出了努力。

    十几年后,卢绾的妻子带着全家老小跑回了长安,请求拜见吕雉,准许他们归乡。然而不幸的是,这群人跑到长安时,吕雉正在病中。更夸张地是,吕雉这一病就没再起来。

    吕雉死了,卢绾的妻子陷入了又一轮的绝望,痛苦和无奈撕裂了她的身心,病死长安。无奈的卢家子孙,带着老太太的尸体,落魄地返回了匈奴,继续他们非人间的生活。

    卢绾这一家的确够无奈的了。卢绾想请罪,赶上了刘邦死;卢绾老婆想回家,赶上了吕雉死。从这个方面来看,刘、卢两家还真有点打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最终还是回了家的,不过所花费的时间很长。直到景帝中元六年,卢绾的孙子卢他之终于实现了这一梦想,成功地踏上了返乡的道路。这条归乡路,用了51年。

    卢绾的彷徨终于讲完了。为了全景展现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事情,我一口气讲到了几十年后,至此终于可以收笔了。下边还是回到刘邦身上说事吧,因为这位老大,我们还没交代结束。

第九章日落长河—(十八)落幕()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很忙,卢绾忙着彷徨,陈平忙着回家,如此一来,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没有太多地关注刘邦。

    刘邦这一生一直很忙活,折腾了不少人,倒腾了不少事,只用了七年时间就从街头混混捣鼓成开国帝王,比坐火箭还要快出很多,这在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史中是极为罕见的。时至目前,他已在皇帝的位置上待了八年。

    这八年来,不断有人跳出来造反,让刘邦实实在在地当上了救火队队长,无论哪个地方出乱子,都能看到刘老大忙碌的身影。应该说他的日子过的并不轻松,看来“皇帝”也不算是一份好工作。

    经年的忙碌,几乎耗尽他所有的经历。屋漏偏逢连阴雨,黥布造反时的那次箭伤,又加快了他生命的步伐。在行色匆匆中,刘邦终于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

    静趟在龙榻上,回忆曾经走过的那些路,办过的那些事。在这些成绩上面,刘邦是惬意的。

    但刘邦还是有一些顾忌的。他顾忌的事情总的来说有三件。

    第一个顾忌是怕诸侯及群臣造反。

    刘邦的一生和各色人等打过交道,收揽了不少人,也灭掉了不少人,留下来的那帮子人总的来说都算的上是嫡系部队,然而在他的心里是信不过这些人的。

    但是,刘盈摆置人的能力比较欠缺,因此刘邦有些担心这个老实孩子会吃别人的亏。不过,当他看到吕雉时,这份担心就又稍微缓解了一些。韩信、彭越都栽在这个女人的手上,有她坐镇,相信那些不安分的人们是闹不出太大动静的。

    诸侯和群臣不用操心了,可第二个件顾忌却滋生了。刘邦虽然不怕群臣搞出过火行为,可现在又担心吕雉会闹出大的动静。

    第二个顾忌就是怕吕家篡位。

    吕雉是把双刃剑,虽能压制诸侯群臣,但也不得不防。因为“吕党”这个词汇,刘邦也不是听过那么一两次。但刘邦再次把目光移到刘盈身上时,他的这个担心也有了些许缓解。毕竟刘盈是她的亲儿子,纵然吕雉再偏心,总不该和外人合起伙欺负自己的儿子吧?

    虽然这个顾忌有些缓解,但刘邦并没能完全放心,他拖着病重的身体召来了群臣,杀白马锸血为盟:“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在这个仪式上,群臣慷慨陈词,把这个盟约背的滚瓜烂熟。然而事实证明,这完全是一句废话,因为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被人抛到了脑门后。

    不过经此一搞,刘邦还是比较高兴的。他认为自己的这个办法不错,让吕雉牵制群臣,也让群臣牵制吕家,相互掣肘,谁都不敢乱来,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应该说,刘邦还是太小看吕雉了,如果知道不久之后将会发生些什么事的话,相信他会毫不顾忌地把吕雉带走。

    虽然刘邦在这一点上考虑的不是很周到,但还是收到了一些效果,最起码起到了反面教材的作用。在几十年后,他那位极其生猛的孙子临死前,就深刻地吸取了爷爷的教训,义无反顾地带走了老婆。只能说,孙子远比爷爷狠的多。

    但无论我们怎么说,最起码现在的刘邦是比较放心的。可就在他准备安心归天时,又有一个顾忌产生了。

    第三个是顾忌是担心戚姬和刘如意的安全。

    这个顾忌是再所难免的,吕雉当政,那对孤儿寡母可就要受气了。

    然而现在的刘邦却很无奈,戚氏母子的性命和刘家天下的安定比起来,刘邦更倾向于后者。濒临油尽灯枯,刘邦已顾不了太多。

    不过刘邦还是做了一些安排的。在刘邦打发陈平去燕地旅游之前,就召周昌进京。

    看着眼前的周结巴,刘邦的两眼突然有些泛红。眼前的这个人,曾经在自己的面前说过很多难听话,可到临终前,却对他有万语千言。

    这一次,刘邦回忆了很多事,也说了很多话。最终刘邦几乎用恳求的语气把赵王刘如意托付于他。这完全是一次托孤。

    刘邦流泪了,周昌也流泪了。

    结巴的周昌没有慷慨陈词,只是深深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接过了这份嘱托。

    周昌是个诚实的人。他的行为,对的起刘邦的这次托付。虽然最终的结果并不理想,但依然不能否定这个人的忠诚。

    所有顾忌都做了安排,无论安排的是否到位,但现在的刘邦已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去考虑了。

    他沉沉地躺在龙榻之上,静待着生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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