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选“超女”、“超男”,而刘恒却一天到晚在选老头,各有所好。事实上,刘恒这一套很高明,说白了,这是“皇权”与“相权”拉锯的结果。让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去四十多岁的皇帝手里争夺权力,想想就觉得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你要对这些人说“咱们造反吧?”,他会睁着老眼很不屑地看你一会,说不定还能回你两个字“有病?”
当然,申屠嘉的年龄和张苍没法比,但张苍离开后,他就冒尖了。其具体年龄无从考证,但称他一声老大爷绝对不算过分。因为就史料记载,早在刘邦刚开始闹革命时,申屠老兄已经亮相了。
不过他闹革命那一阵还只是个喽啰,以身强力壮善拉硬弓得以陪侍刘邦左右。刘邦和项羽干架时,得到了“提拔”——队长,下辖五十人。由于表现出色,在黥布造反时,升为都尉。吕雉掌国时,才混到了个郡守。刘恒称帝后,被封为关内侯,食邑五百户(有二十四人同时被封为关内侯,一个鼓励性的封赏)。张苍当上丞相后,申屠嘉混成了御史大夫,这一干就是很多年。待到此时,他已经是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头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因为从刘邦至今已过了很多年。你想,刘邦从闹革命至死用了15年,吕雉掌国用了16年,刘恒至今也在皇位上待了18年,这前前后后就是49年。就算申屠嘉20岁参加革命,至今也该有69岁高龄了。古人的平均年龄比较小,60花甲、70古稀,申屠嘉活到现在,虽然和张苍不在一个档次上,但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不管怎么说,申屠嘉成了新一任丞相,该他风光了。
他这个人很有意思,性格豪爽、嗓门很大,说起话来热情洋溢、唾沫四溅。有个特点——廉洁,在家从不接受私访;还有个爱好——开人玩笑,并且越看谁不顺眼就越当面开谁的玩笑。让他当丞相,算得上是刘恒的神来之笔。因为这个人很快就展现了他的特长。
刚当上丞相没多久,他就和一个人干上了。这个人是邓通,刘恒的基友。
我在讲贾谊时,曾捎带介绍过邓通,这个人职务虽然不高,但仗着刘恒宠信,富可敌国、没人敢惹。然而申屠嘉这次让人眼前一亮,他不但惹了邓通,还把这个小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由此可见,一物降一物,的确挺有道理。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由于邓通深受皇帝宠幸,甚至刘恒还时常去他家里喝酒狂欢。一来二去,邓通有些飘飘然。由于身份特殊,所以在皇帝跟前比较随便,礼数也不怎么周全。当然,刘恒对这一切是无所谓的,因为“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
刘恒没意见,但不代表所有人没意见,申屠嘉就是很有意见的一位。
一次申屠嘉入宫拜见皇帝,刚好邓通在侧,一场好戏就这样开演了。
申屠老先生擞着老胳膊老腿磕头作揖,累得满头大汗、腰酸腿疼,刚在地上爬起来,就见邓通在皇帝身后偷笑。申屠嘉那个气呀,只差撩胳膊揍他了。
而此时的邓通却浑然不觉,申屠嘉给皇帝汇报工作,可邓通在一旁小动作不断,想笑就笑,想走就走,如在家一般,非常随便。他晃荡的差不多了,也把申屠嘉得罪老了。
说实话,要不是在皇帝面前,就申屠嘉那火爆脾气,耳刮子早抽他脸上了。老同志强压怒火,暗想:小子,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汇报完工作,申屠嘉磕了头也告了退,但就是不走。这让刘恒很是纳闷,忍不住问了句:“还有事?”
申屠嘉老脸一拉,指着邓通说道:“皇上喜爱宠臣,让他升官发财可以,但朝廷礼数还是应该有的,你看他……”
正在做小动作的邓通愣了,他做梦都没想到申屠嘉会突然来这一手。
刘恒看了邓通一眼,笑着对申屠嘉说道:“不要再说了,我私下里会教训他的。”
申屠嘉绷着老脸看了邓通一言,然后向刘恒行礼告退而去。
按理说皇帝发话了,这件事也应该结束了。然而申屠嘉很个性,他若不拿邓通说点事,就不是他申屠嘉了。
他回到相府后,很快就下了道手谕,召邓通来相府,并且还补充了一句话:不来的话,砍头!
申屠嘉的二球行为把刚回到家的邓通吓蒙了。他虽然嚣张,但还没见过如此跋扈的。因此很害怕。
他的确应该害怕的,他只是个上大夫,离丞相那个位置还隔了好几层呢。虽然他和皇帝的关系好,说到底他也算是丞相府的属臣。既然是属臣,在理论上就得服从管理。并且人家已把明晃晃的刀子给亮出来了,要是不去,那个老二球说不定还真敢派几个实枪荷弹的都头衙役,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砍,那自己就亏大了。
邓通打发走来人后,抬腿就往宫里跑。你丞相也得听皇帝的,你欺负我,我找老大帮忙。
第十六章初开盛世—第二十五节戏弄佞幸(二()
邓通一口气跑到刘恒跟前,强烈谴责申屠嘉的不地道行为,最后跪在地上请老大出面,帮忙摆平这件事。
刘恒坐在龙椅上惬意地欣赏他的表演,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他的死活。皇帝的举动大出邓通所料,也让他更为恐惧。如果老大不站出来帮忙,那自己可就玩完了。
邓通的肠都快悔青了,他很想扇自己两耳刮,真是闲球没事了去笑那两声,招了申屠嘉,惹了这么大的祸。
悔恨归悔恨,活命才是最关紧的。因此邓通使出了自己的救命绝招。他酝酿一阵,气沉丹田,仰着脖子扯着嗓子开哭,跪在地上鼻一把泪一把地哀求几句,仰着脖子干嚎一阵,死乞白赖地闹。
终于见效了。
刘恒站起身,踱着方步晃到他的跟前,笑道:“你但去无妨。”
邓通脑子转不管来弯,迷茫地仰起头,“丞相若杀我怎么办?”
刘恒咧嘴坏笑道:“杀不了你。”
邓通一脸傻样傻乎乎地地看着刘恒,“但我还是害怕。”
刘恒开始怀疑他的智商,弯腰低声道,“等一会我派人去丞相府召你进宫。”
老大既然这么说,邓通终于可以宽心了,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眼巴巴地交代道:“您可早点派人来啊。”然后站起身,两脚发软、磨磨唧唧地往丞相府走去。
虽然老大给他吃了个定心丸,可邓通心里还是一阵阵发虚。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他不怕使阴招、告黑状的角色,因为那些人的招数归根到底得看皇帝的心境,既然要靠皇帝出面打官司,邓通就多几份胜算的把握。
但他就怕这种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很角色,不安常理出牌,一旦惹了我,砍掉你的脑袋再说,大不了给你抵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邓通是个软蛋,而申屠嘉是个不要命的角色,若老二球真要干出什么出格之事,那他邓通只好自认倒霉了。所以,,他现在只要想到申屠嘉的那张老脸就觉得恐怖。
为了确保不吃眼前亏,邓通这次拜访还是比较守规矩的。
摘了帽、脱了鞋,战战兢兢地进了门,跪在申屠嘉的面前,低三下四地请罪。
既然皇帝的红人很听话地跑来磕了头,也道了歉,打狗也得看主人,申屠嘉怎么着也该站起来扶上一把,客气两句,说一些“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场面话,最好再挤出两滴眼泪,增进一些感情。
然而,申屠嘉这辈子从来不搞这一套。他坐在椅子上,绷着老脸,踏踏实实地接受了邓通大礼。
头磕的差不多了,申屠嘉开口了,扯着他大嗓门问了一句:“朝廷,是谁的朝廷?”
冷不防来这么一句,让邓通的脑子没转过弯。他现在有些发晕,还能是谁的朝廷?刘恒呗。
他还没来得及讲出自己的答案,申屠嘉却瞪着两眼又开口了,“是高祖皇帝的朝廷!”
把刘邦给拉了出来,连刘恒都被绕了进去,的确够狠。申屠嘉拿刘邦说事,明显是在用祖制压人,邓通重新恐惧了起来。邓通终于想明白了:老家伙你耍的太绝了吧,这完全是弄死我的节奏。
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邓通已经想不到任何措辞,只是不断重复一个动作——磕头,并且还配了音“臣有罪”。
然而申屠嘉根本不和他正面说话,“你一个小臣,敢在朝堂上随随便便,是大不敬。”
完了完了,邓通很清楚“大不敬”会有什么后果。没办法,接着磕头吧,不过邓通还是挺聪明的,及时地把配音改成了“臣不敢”。
申屠嘉接着吼:“大不敬,应杀头。”说完这几个字后,突然站起身冲门外喊道:“来人,现在就执行,把他砍了!”
话音未落,冲上来几个彪形大汉,三下五除二就把邓通按在地上。
邓通屙净了,他这次算是实实在在地领略了什么叫“二球”。在邓通的眼里,申屠嘉十足是个屠夫,不按常理出牌,杀当朝大臣、皇帝宠臣,根本不搞三堂会审、皇帝审核、秋后斩首这一套,在自己家里就要按着人家的脑袋砍,太随便了。看来这家伙还依然保留着刘邦当土匪那阵的优良传统,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胆子的确不是一般的正。
邓通没了以往的伶牙俐齿,他能做的还是两个字——磕头,当然配音也加以了改动“丞相饶命”。纵然被一帮人按着,他还是认真地磕、卖力地磕,额头献血直流而浑然不觉。而此时的申屠嘉却正绷着老脸在一旁骂骂咧咧地过嘴瘾。
闹的差不多了,刘恒的使者扛着节旄进门了。
一听使者来了,邓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被老二球给弄死了。他今天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相信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使者冷笑着看了邓通一眼,两声喊道:“皇上有旨,召上大夫进宫。”然后近前,伏在在申屠嘉耳旁低声说道:“出宫前皇上曾言‘此人乃朕亲狎之臣,饶了他吧!’”。
申屠嘉“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板着老脸冲邓通吼道:“若再敢嬉戏朝堂,早晚要你小命。”然后冲侍从一挥手,“放了他!”
若在以往,一旦有皇帝仗势,邓通还不知会说些难听话,可今天就大不相同了,因为他早被吓破了胆,只唯唯诺诺地连声说“是”。
申屠嘉大袖一甩,“你去吧!”
听到这句话,邓通如释重负,磕个头,慌忙起身,扭头就走。出的大厅,撒腿就跑。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待了。
望着邓通落荒而逃的背影,申屠嘉露出了一脸坏笑。
邓通提着两腿一口气跑进了宫,跪在刘恒面前,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将这次恐怖经历做了一个全面、生动的汇报,最后还做了个总结:丞相差点杀了我。
本以为刘恒会同情他的遭遇,甚至怒不可遏地拉着他的手去找申屠嘉理论,替他出这口恶气。但当他抬起了头时,看到的是却刘恒一脸的坏笑。
从期待到绝望,邓通如同斗败了公鸡,瘫在地上。刘恒终于开口了,不过他说的这句话让邓通很失望——“下去吧,以后别招惹丞相就是。”
他挣扎着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大殿。他现在得出了一个结论——申屠嘉绝对惹不得。直到此时他才多少有些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是个玩偶而已,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至此,他收起了以往嚣张,夹着尾巴、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地做他的上大夫。
这,也正是刘恒所希望看到的。不让邓通吃点苦头,迟早会给自己捅个大篓子,教训他也是对他好。
申屠嘉这次不遮眉眼地耍二球,说白了也不过是和刘恒唱了出双簧而已。但对邓通来说,却留下了个后遗症,只要碰见申屠嘉,他通常会做出一个动作——撒腿就跑。
第十六章初开盛世—第二十六节最后的日子一()
人活一辈子需要有个爱好,否则生活就有些单调,无论这个爱好能不能拿上台面,但有总比没有的强。就如刘恒,以往他起早贪黑烧香拜佛,虽然毫无意义,但其心里却有寄托。
但“天降玉杯”事件水落石出后,刘恒渐渐对这个爱好失去了兴趣,香烧的不勤了,也不热衷于升仙了。要说这是一件好事,毕竟搞迷信也没什么益处。可对刘恒来说,偏偏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至此以后,他没有了寄托,开始变着法找乐子,在妃子身上找乐子,在大臣身上找乐子,包括申屠嘉戏弄邓通都成了他乐子的一部分。久而久之,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出现了——刘恒身子骨愈来愈差,喝中药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
而就在此时,一个不速之客串门来了,给刘恒平静的生活掀起了些涟漪。这位不速之客的名字叫军臣。
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响亮,因为他的家庭背景不一般,他爷爷叫冒顿,他老爹叫稽粥。这祖孙三人干过同一份工作——匈奴单于。当然,冒顿和稽粥都是过去时,这位军臣同志是现在时。
做为新一任家族企业的掌盘人,军臣继承了爷爷的凶狠,也继承了老爹的沉稳。对汉朝来说,这是个极其难缠的角色。
实际上军臣在“单于”岗位上已待两年了。由于这两年来,汉匈之间比较安宁,因此没让他和大家见面。现在,他终于耐不住寂寞蹦了出来。
实际上,军臣在当上单于的最初两年里也是比较忙活的。不过他忙活的对象不是汉朝人,也不是月氏人,而是匈奴人。之所以会出现这一情况,关键原因是一些人对他这个“单于”的合法性有些疑义。之所以会产生疑义,是因为他这份工作靠他自己动手抢来的。
当然,他能够干脆利落地完成这项工作,得益于一个汉人的帮忙——中行说。
中行说人品不怎么地,但眼光很独到。早在稽粥咽气前,他就已经开始物色下一任领导人。挑来拣去之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军臣身上。因为这个人够狠、够辣。然而稽粥却不这样想,他认为应该另有其人。
一个凶狠彪悍,一个阴险毒辣,这两个家伙为了共同的利益一拍即合。经过一番谋划后,两个人决定内外勾结,联合行动。
具体操作流程并不复杂。
中行说传出单于“口谕”,召集各位带头大哥议事。这些人闷着脑袋跑来后,没见到稽粥,却被军臣“请”了过去,并扣押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军臣昂头阔步地迈进大帐,搬张板凳坐在仅剩半条命的稽粥面前,等着他闭眼。
迷迷糊糊的稽粥对身边发生的这一切无可奈何,他本想做一道选择题,可军臣直接给改成了道填空题。稽粥无奈地叹了口气:就你吧,反正都是儿子。
就这样,军臣顺利地成了新一任单于。
虽然名份已定,但有很多人不服气。就军臣这种不地道行为,想都不用就知道里边有猫腻,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很不高兴。
军臣也清楚个中关节,为了端正一些人的态度,统一大家的思想,他把工作重心放在了匈奴内部。这两年里,该交权的交权,该滚蛋的滚蛋,该归西的归西,他搞的大刀阔斧、有条不紊、绝不含糊。
这一切,都有中行说的一份功劳。可以说他是匈奴人搞阴谋诡计的祖宗。
经过两年努力,军臣将大权收揽于一身,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吼一声:我是真正的老大。
他是个闲不住的家伙,整合了内部资源后,很快就步上汉匈多年的老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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