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如此悠闲,他感觉颇为新奇。
尤其是身边的小姑娘百依百顺,自己所喜之物,她也欢喜,竟有些夫唱妇随的意味。
这天原本晴朗的天,下午天色突变,秋雨来袭,竟有几分凉意。不惧任何气候的糜红尘依旧穿着一身单衣,可身边的小姑娘似乎有些抖索之意。
马车停在山脚,这会儿两人却在半山腰,连躲雨之处都寻不着。
眼见诗诗淋成落汤鸡,糜红尘犯愁,这该如何是好?
容不得他思索太久,他只得说道:“程姑娘,事出从权,我背你下山可使得。”
诗诗低着头,微微点了点。
几日相处,她越发觉得糜红尘难能可贵,话有些少,却对自己照应得十分周全。
在酒楼包下的雅间用饭,点的都是平素自己会多吃两口的菜;买的几样饰物,色泽淡雅,十分合自己的心;若是风大了,一贯走在前头挡着。
原本打算背在身后,糜红尘却不得不打消这个想法,雨越下越大,他再次呆立了片刻,随即不再犹豫,将小姑娘抱在怀中,以自己的身体挡住。
夏日还好说,秋雨凉意侵人,对方又不是武修。
而正因为程姑娘不是武修女子,这一抱,便是肌肤之亲了。
想到这里,糜红尘不由得将双臂收紧了少许,感觉小姑娘那几乎蹦出胸腔的心,心中柔情顿起。
“程姑娘,我这般冒犯你,只待你及笄,便迎娶你过门可好?”
“嗯。”诗诗用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应允了一声,只觉得心中欢喜到极处。
寻到在山脚的茶摊子避雨的车夫,糜红尘便吩咐他即刻启程回州府,自己却仍旧在马车旁,冒雨相随。
诗诗想了想,撩开帷幕,“糜大哥,要不你进马车避一避雨?”
既立意要娶她,再这般疏离,实在说不过去,糜红尘微微一笑,指风拨开帷幕,纵身而起,如乳燕投林轻飘飘钻进车中。
想来这般稍稍卖弄,会讨小姑娘的欢喜吧!
两两相对,糜红尘见诗诗有些瑟瑟发抖,即便早用真气烘干了她的衣衫,却仍旧担心她受凉。
“冷么?”
“不碍事的。”
这姑娘仍是如此小心翼翼,糜红尘笑了笑,既已订下白首之约,倒不必忌讳那么许多了。他握住对方的小手,一股暖暖的气息传了过去。
自己这般的修为,只缺契机便能步入外窍,哪里能让自己的女人冻着。
他低声说道:“程姑娘,这些年我薄有积蓄。你若愿住宝梁国,我们仍旧可留在此地。我是乌金国之人,并无任何亲眷,因此并不打算回乡。”
其实自己身家颇为丰厚,平日里只服用一些炼体的药物,其他那些倒不大使用,没有什么销大的爱好,糊里糊涂地竟存下三百多万两银子。
只是程姑娘未必知晓这点,她放着身份显赫的宝梁王不要,却要跟着自己这名看似落魄的布衣。
糜红尘忽然觉得,错过了她,将来未必能寻到如此佳妻。
“但凭糜大哥拿主意,我随着你便是。”尽管对糜红尘这孑然一身的身世,感到怜惜,诗诗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用侍奉高堂,也不需讨好旁人,果然挑对了人。
回到家中,糜红尘当即寻了卫小歌,并没有提抱着诗诗在风雨中飞纵之事,恳切地求娶。
“不急,两年后再说,我家妹妹不愁嫁呢!”卫小歌笑道。
才“交往”了三四天,哪能就这么急匆匆决定,再说,如果诗诗反悔了,到时也好推诿。
“全凭卫姑娘做主!”糜红尘微笑答道。
诗诗的事暂且定了,豆蔻却还在死撑。
卫小歌暗自琢磨,等豆蔻回来,便启程离开百州。被顾少钦那搅得成了大名人,到哪里都不方便。
去偷偷探了一回,豆蔻熬不了几天。
做事没头没脑的,私房银子不多,却住到一家昂贵的客栈,包下院落。每日无所事事,四处逛铺子,还添了数件红色的锦裙,销十分大。
一身艳丽的红衣招摇得很,有几个赖皮调戏了几句,却被她打得鼻青脸肿。
好在没有邪修打她的主意。
眼下已搬到一家小客栈,住了单间,倒是消停了,成日关在屋子里不出门。
豆蔻。。。。。。她心想,其实还是小孩子心性,根本就没长大!
第四五百章 归家()
正如卫小歌所料,豆蔻三天后便灰溜溜地返回。
穿着一身她从前惯常穿的少女装束,发式改为双环髻,显得十分朴素。
“姐姐,我错了!”
卫小歌叹息。
豆蔻何尝真觉得错了,不过是因为手里没银子销,竟将买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物拿去当铺。
正红的锦裙,只有刚出嫁的年轻少妇会穿,况且当铺那等地方,不管多新的衣裳都以“破烂旧衫”价格来论。
几十上百两银子置办的衣物,却只当了十来两。
任务堂的人可真够负责,连这些小事都一一汇报了。
“回来就好,我们正要启程返回连云镇。”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既没问为何要走,也没问为何要回。
“姐姐你竟不来寻我,真打算丢下我不管么?”豆蔻委屈道。
“你如今已十四了,翻年便十五岁了,我能管得了你几天?当初长贵要走,我不留他,你要走,我也不留。”
“我不走。”豆蔻低声道。
可是,如果长贵哥哥来接自己,要不要和他一起走呢?
在外的这十来天,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长富似乎说得对,没本事赚银子就不能挑剔住在什么地方。
若有一天长贵哥哥将自己抛下了,难道又得当衣裳首饰?
以离家出走为威胁,姐姐没丝毫妥协。
她肯定不会为自己撑腰,强行要长贵哥哥娶自己为妻,更加不会赶走其他与自己抢长贵哥哥的女子。
见豆蔻似乎带着些悔意,卫小歌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是要做武修,便拿出做武修的样子,好好修炼。如果打算嫁人,便得学会如何持家。一样都做不好,你打算将来如何过日子呢?”
“我会好好修炼,也会学着如何持家。”
豆蔻心中黯然,这会儿她那里不明白,肯定不可能依靠姐姐过一辈子。
即使将来做了长贵哥哥的夫人,总得懂如何管束下人,免得叫人欺瞒哄骗。
一路往连云镇行走,即使说过要好好修炼的豆蔻,却是懒懒地躺在马车上。
她着实无法静下心来,脑中千头万绪,一会儿觉得姐姐再也不要自己,一会儿却想着长贵哥哥那俊美张扬的模样。
没太久她便察觉诗诗与糜红尘之间,似乎有些奇异。
糜大哥对诗诗是不是太关心了点?
尽管诗诗身体比大家弱一些,可是自己才是中毒受伤的人,怎么不见糜大哥对自己嘘寒问暖?
唐有心则成日里与诗诗腻在一块儿,嘻嘻哈哈地低声笑语。
她们是在笑自己吗?
疑神疑鬼中,豆蔻终于忍不住在一天晚上向姐姐发问:“姐姐,我已经回家了,大家怎么都不搭理我呢?心姐姐总和诗诗一起说笑,很少与我说话。”
自己种的因,当然只能吃苦果。
卫小歌拍了拍豆蔻的肩膀,解释道:“你拿她当丫鬟看,人家为何要与你亲近?就好比你总和长壮争吵,长壮自然与你没那么要好?”
“可是,我都改了啊,不再要心姐姐给我端热水,这些日子对她好言好语。”
卫小歌忍不住失笑,“倘若有人打了你一巴掌,然后说打错了,你会怎么想?”
豆蔻默默。
若有人拿自己当丫鬟看,肯定肺都要气炸,再也不要与那人说话了。其实,唐有心还算过得去,倒没给自己甩脸色。
似乎,自己在这个家并非是小姐,至少诗诗看着比自己更加像小姐,糜大哥照顾得十分仔细,心姐姐也成日里给她梳妆打扮。
“姐姐,糜大哥不喜欢我吗?”
“为何这般问?”
“他对诗诗很好,对我却不假颜色。”
卫小歌笑道:“糜大哥过两年会与诗诗订亲,这些日子你不在,因此无人对你提及。”
“啊。。。。。。”豆蔻惊异不已,诗诗又不是武修,糜大哥修为那么高,如何能娶她,随即她撇嘴道:“姐姐你不太不公平了,诗诗能挑她喜欢的人,我却不能。”
怎么又老话重提?卫小歌挑眉,“豆蔻,你定然要寻长贵,这会儿背着包袱立刻走了,我决计不会追。没有人阻拦你喜欢谁,我只是认为长贵并非良人,仅此而已。”
豆蔻顿时不敢再言语。
她哪里还敢离家,下次再走,谁能保证姐姐会毫无芥蒂地接纳自己。
毕竟不是血亲姐妹。
走了几天,离连云镇还远着,却迎来了奔得惊天动地的鲁巧与雄霸,肩头还坐着小鱼他们四个半妖。
“咦,你们是特地来寻我们的么?”卫小歌惊奇地问道。
小鱼高叫道:“是啊,前辈说我们可以搬家回去连云镇了,鲁大叔要先来找你们,然后咱们再一起回家。”
“好啊,家里缺了你们几个,没从前热闹了。”卫小歌笑道。
诗诗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原本有些萎靡的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忙冲着鲁巧招呼。许久没瞧见鲁巧师父,着实想念。
感觉事情有些怪异,卫小歌没有立刻询问,等大家到了宿头,稍微安置了一番,她这才寻到鲁巧。
北疆众武修,此刻全部赶到大魏去了,只留下鲁巧与雄霸二人。万人屠的传信并没有说得太清楚,言说需要一些人手做事,带着大家发一笔横财。
将最得力的两名兄弟遣来保护,她觉得万人屠必定有所隐瞒。而且,有沉乾在,还可随时召集天极成员,却不能应付?
卫小歌的心顿时一沉。
可是,眼下却走不脱身,家里也需要人照看。
一边的糜红尘,沉吟了片刻道:“卫姑娘,不如我赶去大魏探探消息,再传信给你?”
“也好,我着实惦记万前辈,还有长富长壮。家里有鲁师父与雄霸在,而且靠近宝梁国都,附近有天昊宫,十分安全。”
不等回到连云镇,次日一早,糜红尘便告别而去。
诗诗依依不舍地送行,望着他飞速腾空而起的身影,只觉得心也跟着一起飞了,只希望他早点安然归家。
呆呆地站了良久,她才回到客栈房间。
姐姐与大哥特地避开,其实全然用不着。
糜大哥昨夜已悄悄前来道别,带着自己一起在树梢上瞧月亮,想不到平日里话不多的他,临别却是密密叮嘱。
什么平日里记得穿暖和些,夜间不可看书,免得劳神。
得此良人,今生不枉了。
她不禁想着,自己虽不是武修,可是一直都希望能像姐姐那样,嫁给可心的武修男子。
不需要锦衣玉食,只需两人互相扶持相依,相伴到老!
第五零一章 大树倾倒()
鲁巧给的那点关于万人屠的消息,让卫小歌不安的心情,一直延续到回到连云镇也并未停止。
午前已快接近家门,四周却有一股让她感到不同寻常的涌动,来自镇民脸上那显得有些惶恐不安的神情。
原本热闹的街面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且均行色匆匆。
她很想拉住某个人问问,却不想惊动两个妹妹与唐有心,只是叫车夫加快了点速度,直奔到家中。
没想到,前来应门的不是钟大有,而是在镇上已开了一家酒楼,早搬出去住的段添财。
带着一些不好意思,段添财道:“姑娘,最近外头有些事,我暂时将酒楼关一阵。”
卫小歌点点头,“咱们回头慢慢说,让大家先安置一下,若有空的话帮忙安排一下饭食。”
几人用过饭,她与薛绍奚便将段添财叫到主院。
“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三天前,镇上来了好大一群蒙面人,足足有上百人,体型各异。我总觉得他们与沉乾一样,多半是妖怪,竟说天昊宫被他们给灭了!”
卫小歌大惊失色,妖族暴乱?
她忙继续追问细节。
这群仿若妖族的人,不少还带着伤,穿着不晓得哪里抢来的衣裳,多数只露出一双眼睛,连手背都包住。
听口气,众妖似乎来自不同的山头,四面八方的都有,甚至有来自北疆的大妖。
灭了天昊宫后,横行霸道地进出连云镇的各大酒楼饭铺,四方胡吃海喝。
没有人敢向他们要银子,打坏砸掉的盘碗桌椅自然也不敢要他们赔。
段添财的添福酒楼也被波及,亏得他胆子比旁人大一些,竟与这些妖怪套了套近乎,多打听了点事。
这才晓得他们这是来吃战后大餐。
一大群妖族,彼此之间也不怎么友好,吵吵嚷嚷的。
均说杀死了两名外窍高手,还有好几名**修,自己那一方在攻击天昊宫损失的人马比较多,所以得多拿报酬。
段添财不敢问得太多,满头大汗地使劲上菜。十来名到他这家酒楼的妖族,饭量惊人,足足吃了一百多人的饭菜,这才酒足饭饱。
大约是喝得多了,在酒楼里耍了阵酒疯,将无数桌椅都打烂。
还有一些早就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倒头呼呼大睡。
段添财不敢逗留,怕他们一掌拍到自己身上变成肉酱,推说要出去采买,偷偷打发了瑟瑟发抖的伙计,自己也赶紧溜了。
他哪里敢回到自己的住处,一溜小跑到这里躲灾。
卫小歌无比呆滞。
宝梁最大的道观,天昊宫就这么没了。。。。。。
凌云子道长呢?
他是否也遭大难。
幸好知微并不在天昊宫,他虽然对战斗法术有些进步,却哪里是这些狼虎之师的对手。
她呆了许久,才对段添财道:“嗯,这些日子你别开酒楼,等风头过了再说。”
等段添财离去,薛绍奚忙道:“我去洛京瞧瞧,出了这么大的事,王上那边肯定也有些动静,若是此地不平安,我们还得早作打算。”
“你自己小心些,与雄霸一起去,早去早回。”
“不用了,我自己一人去即可,家里需要人照看。”
卫小歌摇头,“我猜这伙妖已离了连云镇,先前没听镇民议论,再者若是与妖族狭路相逢,雄霸可冒充妖族。”
等薛绍奚全副武装地奔赴洛京,她立即将众人集中到一间稍微大一点的院落,守在一起。
与天昊宫的关系算得上密切,万一有大伙妖族找上门来可就麻烦了。
等得心急火燎,她终于等到薛绍奚返回。
洛京的局势更是让人惊恐,数百名妖族,还有不少高阶武修,并同数名外窍高手,在一天前以雷霆之势洗劫了整个京城。
王宫已化为废墟。
宫中侍卫十停去了八停,顾少钦本人据闻竟失踪,生死不知。
留在洛京的顾氏子弟,遭受灭族之灾,与长富交好的顾勋与顾勤,也死在这次灾难中。
妖族昨晚撤退,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京大族连家,原来的威国公竟趁乱登上国主之位。声称顾氏罔顾黎民百姓,无端与外敌交恶,导致百姓流离失所,不配为王。
顾少钦曾经的连贵妃,摇身一变,成为公主,并且将其他宫妃立刻赐死。
薛绍奚从一名还活着的侍卫兄弟口中得知这些消息,一边说一边想起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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