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都是因为她才死了这么多人,所以她才不肯活。娘将她买了回来,本来是要服侍我的,可是爹为老不尊。爹死了,大伯要抢。后来大伯死了,大伯娘将我们三人赶到茅草屋。”
卫小歌不置可否。
“你说你爹喝醉酒,一头跌死了,这话我却是一丝一毫都不信。”
长贵抽泣着辩解道:“娘生病了,爹却从来不照顾她,还经常去外头找女人,娘说爹禽兽不如。”
卫小歌震惊了。
原本只是诈一诈他,没想到真的弑父。
冷风吹得头疼,长贵他
过来好半晌,她才缓缓说道:“但是你爹罪不至死,你若想护着姐姐,却不是要杀了你爹。比如说将卖身契还了,给些银子到别处过活。除非走投无路,杀人是最后的选择。”
长贵默然。
卖身契还给了姐姐可不行,娘说了,姐姐是他的。
见长贵低着头不言语,卫小歌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话。
“你杀了你爹,自然就没有人照看你和长富。他有万般不是,定然对你是极好的。你手上连半个茧子都没有,瞧瞧薛绍奚,没有长辈护着,自小流落街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她想说的太多太多,然而却不知道长贵到底能够懂多少。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种下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
每做一件无可挽回的事,接下来就如多诺米骨牌效应一样,一路倒下。首先是杀爹,伯父当家。然后杀了伯父,大伯娘将他们赶走,并且打了姐姐。
想必那位姐姐大概对长贵的事心知肚明,因此自责,绝食而亡。
至于被村人当鬼怪一样,要除之后快,那又涉及到其他人的命了。
既然开始说了,卫小歌便打算将所有的事全部说清楚。
她继续说道:“柱子淹死在小溪里,他似乎与牛大的儿子有点交情,应该不是二狗子那种恶人。估计只是找你打探了下姐姐的事,对不对?”
送兔子腿的牛大心善,儿子虽然莽撞,却绝非是个恶人。
长贵垂下头,轻轻说道:“柱子向我打听姐姐的事,想抢了去做媳妇。”
卫小歌深深感到恐惧了。
人家打听了一下那位姐姐的事,他便起心杀人。长贵占有欲极强,对于那些他不喜欢的,排斥的,便随手抹去。如此漠视生命,毫无悔意。
由此看来,到底他爹和大伯,有没有对从前那个姐姐有非分之想还是两说,搞不好全是长贵的臆想。
卫小歌觉得背心都冒出冷汗来。
寒风吹干了冷汗,但是心却还在颤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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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逆他者亡()
良久之后,卫小歌才回过神来。
长贵已经是个惯犯了,从杀第一个人开始,竟然慢慢形成了惯性思维。不管大事小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将人家干掉。
按照道理,长贵未成年,还没到十一岁,不存在死刑。这种心理有问题的少年犯,应该要送去严格看守的精神病院,进行心理治疗。放他在外面行走,就是祸害世人。
可是这年头似乎不流行这一套。
再说她也不能将长贵给砍了,长贵死了,自己也跟着完犊子。
她还没那么伟大。
心中沉重之极,卫小歌连拿棍子揍长贵的想法都没有。这完全不属于小孩不听话,扁一顿就能改的那种范畴。
打也是白打。
唯一能阻挡他妖魔化的途径,只能是亲情。长富这小娃娃,就好象是一个最关键的纽带,将大家都串在一起。
“你暗地做的事,村人找不到证据,却也知道与你有些关联。譬如你与柱子说过几句话,他死了。极少成多,只要你下了手,就不可能瞒得住人。你这般做,只会连累长富,你明白吗?”
长贵想了想,“我现在有本事,不怕他们,往后本事会越来越高,能保护长富。”
卫小歌扶额,“每个你看不顺眼的人,都要杀了,这个世上只剩下你一人,那般活着你愿意吗?”
长贵愣了,他想起许久前那个和尚给他批过命。
孤星入命,姐姐是这个意思吗?
长贵咬着唇,半晌才说道:“长富不会离开我的,他喜欢我。”
卫小歌叹气,“如果你一直这般无节制的杀人,说不定有一天,长富一点都不喜欢,或许也会和你姐姐那样,宁可绝食饿死也不愿意与你一起,那又该如何?”
长贵不解。
杀人不就是为了保住自己身边的人吗,长富又怎么会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只要将那些不喜欢自己的人都除掉,人家才不会来害他。
并且姐姐为了保护大家,也杀了很多人。
“可是,你也杀了好多人。”
卫小歌叹气。
就事论事是无法对小孩子行得通的。
你跟他说东,他肯定说西,必定要往扯到路人甲身上。干嘛不说有人打家劫舍,有人落草为寇,那些恶僧们还抢了小孩,逼良为娼呢?
“为了救长富,我求告无门,只有杀人一条路,如今我们却不得不躲到山里。再者,那些僧人抢劫幼儿,本来罪大恶极。柱子却不该死,或许还有几个被你杀的村民也不该死。”
长贵沉默了一阵,良久之后才道:“娘说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又扯出一个奇怪的娘,卫小歌头大之极。这孩子彻底没有是非观,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
她揉了揉脑门。
这种教导人的事,她并不擅长。
“长贵,我虽然不知你为何心肠这么狠毒,不过既存在必定有其缘由。你爹你娘都已去世,我不说死人的不是。往后你再行差落错,就是姐姐我的责任。
往后我会努力教你走上正途,并且不会再姑息,该打的打,该罚的罚。你的毒蘑菇必定还带着,然而,我不可能天天提防你是否下毒。但是我不希望走到那一步。你说呢?”
卫小歌选择了坦言相告。
这孩子非观扭曲,道德感薄弱,简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甚至可能有妄想症,全世界的人都是他潜在的敌人。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形成这样奇异的性格?
真要命啊!
卫小歌想到了一个原因,不过暂时还不能确定,今天说得够多了,改天再慢慢套他的根底吧。
如果笨一点也好啊,偏偏长贵还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赋,修炼的速度惊人的快。小小年纪,已经懂得用言语和表情去欺骗,并且有计划的设置陷阱杀人。
他并非完全没有恐惧感,他也会害怕。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比谁都觉得恐惧。比如说看到二狗子被杀,遭遇九幽鬼婴。
他怕的不是二狗子一刀断头的血腥场面,而是担心被杀了。
相处了两个多月,此刻的卫小歌已经深深明白了这一点。
不惧怕生死的人,是莽夫。长贵将他那条小命非常当回事,到处挖坑打造自己藏身的堡垒。一旦他有所依仗,杀人连眼都不带眨。
那两个被长剑捅死的僧人,就是例子。
换言之,他比那些不怕死的人,更加难缠。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智成长,他的计划将会越来越完美,让人找不到任何漏洞。
长贵默默地低着头,一声不吭,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带着天真的口吻很痛快的说:我懂了,姐姐。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卫小歌也不知道。
她觉得必须出言警告,“薛绍奚,千红,还有四丫和豆儿,如今和我们一起,都是亲人。你不可再害人,不然我定然不放过你。”
长贵的身体僵硬,心中带着无名恐慌。
难道姐姐知道他想杀了薛绍奚。如果薛绍奚真死在他手里,姐姐必定不会轻饶,说不定一刀子结果了自己。
他抬起头,小声说道:“姐姐,我往后不随便杀人了。”
卫小歌皱眉,“不随便杀人?你的意思是,还会杀吗?”
长贵很坚定地说道:“如果是很坏的人,像那些抢长富的恶人,肯定不能放过。”
卫小歌长长透出一口气,长贵总算有点进步了,至少老实了不少。换了是从前,肯定会一脸真诚地说:姐姐,我往后再也不杀人了。
至少他虽然还惦记着杀人,却只找那些恶棍的麻烦。
见姐姐的脸色有些缓和,长贵轻轻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么说是对的,如果一味的装诚实,只能哄那些不知底细的人。姐姐既然对他的老底子一清二楚,就只能说一半留一半。
杀了爹和大伯,到底对不对呢?长贵有些不肯定了,从前觉得应该要那么做。可是姐姐说,正因为杀了他们,他和长富如今才变得这么惨,饱一顿饿一顿的。
与长贵一番长谈之后,卫小歌若无其事地过日子,却暗中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发现他与往常一样,该笑的时候笑,该闹的时候闹,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那番对话。
卫小歌并不担心长贵下毒。
食物都是在一个大锅里煮,大家都吃一样的东西,也包括长富在内。再说,毒死了她,深山野岭的,谁来照顾他与长富呢,相信长贵应该明白这点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六章 有人掉坑里了()
卫小歌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重新做女扮男装的主线任务,已经到了最后一天,她终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身负这个烂系统,就好比头上悬着一把刀。因此能安然度过一个任务,绝对是上上大喜。
完毕之后就有三百个功德点,又多了将近一年的寿命。
这两个月的时间,她只打通了双臂的经脉。其实体内的真气比最初的时候要多,按说速度会快一些,然而要做的事太多,时间根本不够用。
木屋的顶上的草给刮走了,围栏被野猪拱了,烧火的木头不够了。
薛绍奚前来请教修炼上的事宜。
千红做了绣花鞋送来了。
长富巴巴地投食送吃的附带半个小时的撒娇。
时间好似穷人家的存款,总是在一种挖东墙补西墙的状态,无头苍蝇似的忙忙碌碌,半刻都不得空闲。
夜晚的寒风比白天更加凛冽,刮得人脸生疼。
守夜的小棚子里的火塘中,早已经点燃了一堆火,柴火半干不湿,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时不时跳起点点火星。
卫小歌很有宗师风范的盘膝坐在草垫子上,手里提着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
“真难喝!”
喃喃的抱怨声中,一股暖流缓缓流入腹中。
这酒闻着尚可,入口又涩又浑浊,并且度数很低。这年头似乎也找不到醇厚甘香的二锅头。可惜,她并不懂得酿酒,只是爱喝罢了。
山里不安全,担心有狼群或者虎豹。卫小歌与长贵,薛绍奚三人轮流守夜,今晚轮到她。
山上应该比山下更冷,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点。两个月前上山的时时候,已经是深秋,树叶掉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这会儿冬天早已来临。
她有真气护体,穿夹袄就能应付过去,可是小孩子却只能躲在木屋里裹着棉袄发抖。
住在深山里,很多事都不方便,不比在邑县,有菜农专门送菜上门。
半个月前,薛绍奚下了趟山,买了米面和一些腌制好的咸菜。米面不用愁,不过平时吃的菜,却需要挖野菜。可是冬天到了,除了一些耐放的野山芋,就没什么可吃的。
野兽越来越难寻,都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最初还有来这眼山泉喝水的山猪什么的,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兽爹兽叔们没回家,野兽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不敢来,这一个月都没瞧见半个送肉的野兽。
卫小歌隔上几天,要么带着长贵,要么带着薛绍奚,出去打猎。却不敢跑得太远,因此收获不佳。
能弄到一只傻山鸡都算运气好。
背后传来悉悉簌簌的衣裙擦动的声响,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千红。
这么晚了,还没睡?
千红将脚步上放重了少许,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慢走到卫小歌的身前,屈膝福了一福。
“卫姑娘,这天越来越冷了,我缝了双鞋子,您瞧瞧是否合脚。”
千红手中握着的那双鞋十分讲究。大概是冬天穿的,底比较厚,鞋帮有好几层,绣满了精美的花卉。
很花了些心思。
卫小歌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她已经收到两双鞋子,两条袄裙,帕子四张,看来马上会又添了一双新鞋。
成衣铺子里,随便买就行了,何苦这么劳神费力。
她接过鞋子,无奈地抬起头,“千红,我生平好武,对服饰并不讲究。你无需花如此多精力给我做衣裳鞋子。平时若是有空,可以想想往后打算去哪里安家,到时我送你去。”
千红面色一僵。
卫姑娘这意思,恐怕是赶她走,往后得独自带着两个闺女过活。
她垂着头,眼泪滴落,“姑娘,千红只想侍奉姑娘,往后孩子长大了,也可以给姑娘当丫鬟。”
真是什么跟什么啊,卫小歌简直被她打败了。
主动要当下人也算了,连两个孩子也不放过,让她们长大了也要当下人。难道在青楼那种鬼地方,还没吃够伺候人的苦。
又不是手里没钱过不下去了,非得卖身不可。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给千红讲道理,不料忽闻远处“扑通”一声。
“咦!”
卫小歌惊疑不定,听着好似有什么掉进陷阱了。
围栏附近挖了壕沟,壕沟外延布下了不少陷阱,都是长贵挖的。
陷阱都做了记号,小娃娃们都知道,竖了个红色木板,旁边就会有个大坑。
“千红,看来明天有肉吃了。你先回去睡吧,有事明天白天再说,我去看看。”她笑了笑说道。
坑只有四五尺高,算不得深,不过里面交错搁置着几根木棍,野兽掉进去,通常会卡住。倘若不及时去取出来,一般灵活一些的野兽还是会溜掉的。
千红点点头,心想有卫姑娘守夜,不管来了什么野兽都不要紧。不过自己最好还是早点回去木头屋里,这种打打杀杀的事,还是留给当家的人去做。
举着火把,卫小歌慢慢朝着先前传出响声的陷阱而去。
今晚只有一弯清冷的新月,黑漆麻乌的也看不清楚,手里的火把并不能照得太远。她走得很小心,倒不是担心会掉进陷阱,而是怕被石头绊住。
对于方位,她有着天生的直觉和记忆,哪里有陷阱一清二楚,并且什么地方有树,什么地方有巨大的岩石,基本上不会弄错。
刚走了十来米,却听见坑里的动静大得很,仿佛是个大家伙。
大型的野兽没什么可怕的,但是晚上看不清楚,就有些麻烦。卫小歌稍微有些不安,提手从腰间抽出砍柴用的短刀,是那柄来自普索的利器“赤冶”。
“谁?”远方传来人的声音,是一名男子。
卫小歌惊讶莫名。
有人掉坑里了。
明天没有肉吃,卫小歌有些失望。但是不用大晚上的和野兽拼杀,她顿时又觉得没那么失望了。
来者掉进坑里,半天都没爬上了,不是个什么高手之流的,根本不用太担心。
按说这一带已经算是深山了,附近根本就没有村民出没,卫小歌很不解,半夜谁会来这里?
她扬声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四周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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