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悉你我成婚之事!”
万人屠满脸惊异,“我从未对人说起过此事,生怕有人拿你的性命做文章。”
提手拍了下额头,怎么没想到这点,卫小歌忙道:“我从前见过她。”
“你见过铁英男,她不是这等性情”万人屠猛地转过身子,“我知道了,是小五。”
卫小歌略带憎恶地抿着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放心,我即刻便杀了她!”看了看卫小歌的神态,心中了然的万人屠沉沉说道。
自从决定将卫小歌弄到手,他便不再带着小五办事。
小五对他当天神一样敬着,吩咐任何事便立刻做得尽善尽美,随叫随到,从不敢有半分忤逆之心。不过再傻的人也知道,带着一名女子近身服侍,旁的姑娘定然不喜。
跟着自己十来年,从未表露过什么心思,怎地突然竟然做出如此无稽之事?
竟敢在背后操控自己的私事,必死无疑!
此事得速战速决,小五性情坚韧并且极擅隐匿,是自己养出的一条毒蛇,若是逃脱则后患无穷。万人屠伸出手臂揽住卫小歌,将她带入怀中使劲抱了抱。
“不是你见我,而是我死皮赖脸见你,因此算不得违背誓言。我须得立刻部署,小五不是普通武修,为安全计你哪里都不要去,在此等候!”
感觉到万人屠的手臂有些颤抖,卫小歌心想此人真是失了一贯的冷静,可千万不能让这事乱了他的心绪,她忙又添了一句,“我不走,你自己千万小心!”
松开双臂万人屠一个纵身向外掠去。
“这下又有点像一只鹰了。”瞧着万人屠衣袍翻飞,速度极快飞走的身姿,卫小歌喃喃说道。她不是不想亲自杀死小五,而是比起报仇而言,四丫更加重要。
万人屠已经走了一阵,卫小歌有些心神不宁守在沉睡的四丫身边,不敢离开半步。
小五对万人屠想必极为熟悉,兴许一旦开始部署捕捉,也许很快觉察,这疯狂的女子会不会连性命都不顾了,想方设法来杀自己呢?
既然四丫是软肋,未必不会故伎重施。
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
地面上都是寒霜,冬日的雾气中,在昨夜卫小歌站立过的小池塘,寒冷的池水蓦地破开,一道黑影用最轻微的动作,沿着池岸爬上水面。
趁着守夜之人最为困乏的时间,小五钻出了水面,眼中充满了悲戚绝望,仿佛生无可恋。
用避水珠在水底潜伏了一个多月,她不相信卫小歌会信守承诺,果不其然竟然通知了大人前来。即使潜得很深,听不见大人说了什么,也瞧不见大人的面孔,但是她感觉胁迫卫小歌之事已暴露。
早知便杀了这污秽的人族女子,事后被大人察觉,死在大人的手里也罢了。
暗杀最佳的时机,乃是傍晚夕阳刚落山,或者清晨天还未亮的时节,天不明也不昧,视线极差精气困乏。而这时间,对于经过长期训练的她来说,却是最精神的时刻。
一个多月的潜伏,生食塘中鱼虾,数次摸出池塘探查路线,她想杀了卫小歌易如反掌。
顺着最隐秘的路线,只有细微到几乎完全听不见的声响,小五用最快的速度窜上屋顶,然后如蛇一样在屋檐下游移。
卫小歌与那个捡来的妹妹住在什么地方,她一清二楚。
将耳朵贴在屋顶上,小五仔细地听了听,竟换了房间!
不过,这点小伎俩可瞒不住自己,按照那女子的习性,必定安居在某个靠着墙的房间内,小五继续移贴着屋顶动身体。
一大一小有节奏的呼吸声,果然是睡得很死。
轻轻将瓦片揭开一条缝隙,尽管被幔帐盖住,她瞧见下方床铺摆着一大一小两双鞋子,此刻应该在安睡。
取出最烈的**药,小五以吹筒将毒烟散入房间,只可惜房门敞开,药性不容易留住,量太大也怕被察觉。
等了一阵,下方的人呼吸更加缓慢了,她知道时机已到。
将瓦片又揭开了一些,仅容一人进入,口中含着**药的解药,牙齿咬着匕首的小五,用一根极细的丝缠住房梁,用最轻的步伐落到地面。
随即身体立刻伏下贴在地面。
离床只有三尺远。
正在此时,床铺的幔帐忽地分开。
一直以双眼盯着床铺的的小五,顿时呆滞了。
心立刻跌到深渊的最深出,冷到没有知觉。
她心目中如天神一般的大人,正冷冷地盯着她,仿佛看一个永不超生的死人。
而大人的身侧,则是那名卑贱的女子!
仿佛福至心灵,小五有些懂了,自己一贯杀人的习性,大人哪里会不清楚。不论是查探敌情还是杀心,她永远如附骨之疽,潜伏在敌侧。
她感到极致的慌乱,并非是因为立刻要死了,而是因为在池塘中沾了污泥,身上带着一股腐臭味,大人一定极为不喜。
然而大人的面上并没有往日对肮脏之物的不耐,只有无尽的寒冷。
举起手中的匕首,小五没有任何迟疑向着自己的脖子抹去,此刻不死恐怕会——不得好死!
一道强劲的指风,直击握着匕首的手臂,胳膊的筋骨断裂。
“大人,请赐我一死!”仿佛断掉的胳膊根本不是自己的,小五眼中并无任何痛楚之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万人屠摇摇头,“死很容易,但是怎么死却由不得你。说吧,你是如何知晓我与卫姑娘已成婚之事,原本在泰州的你,又是如何知晓卫姑娘的行踪?”
鲁巧耳目聪敏到极点,比自己不逞多让,擅长机关陷阱与反伏击,小五根本无法近身。
并且小五原本在泰州,也就是说有人远远地跟踪这一行人,得知自家娘子落单之后,用最快的速度急奔到灵州。
在京城成婚的事,小五又是如何知晓?
要么她在暗中培植了自己的势力,要么被人所指使,让人寝食难安毒瘤不挖出来,怎能让她轻易自尽?
额头上渗出冷汗,小五整个人瘫软在地,鲁巧审人的手法由大人一手传授,真真是生不如死。可是,若她真说了,恐怕迎接她的必定是生不如死,比凌迟更可怕的手段。
早就隐隐有所感的卫小歌,此刻也瞧出其中的门道。
小五不可能对万人屠不忠心,所以并没有私自培植了自身势力,但是她的愚忠却极有可能让她干一些很蠢的事。
应该是与外人勾结!
卫小歌忍不住问道:“是岐郡王?难道你和他达成了协议?”
她这一句话说出口,却仿佛点燃了小五心中那如火山般的仇恨,“贱婢,全是因为你,若没有你,我便能一生一世,鞍前马后追随在大人的身侧。”
真他奶奶的太心理变态,卫小歌面带讥讽地笑了两声。
“你号称一心为了大人,却做出如此让他深恶痛绝之事,可见你这忠心有限。与敌人勾结,陷大人于危机之中,此刻因害怕被惩罚,敌方是何人都不敢说便要立时自尽。你的卑劣,真真让人叹为观止!”
算不得锋利的言辞,却仿佛如利刃刺穿了心脏,小五捂住心口,眼中满是痛苦。
“大人是我心中的天神,我从未想过害大人,是你将危机带给了大人,全因你一再忤逆岐郡王。”
卫小歌冷笑,“放屁,大人既是天神,什么郡王能让他放在心里,分明是你希望大人一世孤单,无人相伴,身边只有你这卑微的蠢货!”
卑微的蠢货真是如此?小五瞧着面无表情的万人屠,仿佛在他的眼神中读到认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六一章 有尾巴()
“不能听命于自身,则永远受命于他人!”万人屠缓缓说道,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怜悯看着小五,“你跟着我多年,却一直从未学会怎样活得像个人!”
那丝怜悯却让小五想起很遥远的过去,那时她尚年幼,以破布遮盖着脸混迹人群,不料面巾却被人扯开
是大人将她领走,给了她一碗饭。
人是一群极为无耻的东西,对于与自身不同的存在,极尽嘲笑侮辱,那时连小小的孩童都冲着自己吐唾沫。
小五摇摇头,“我从未想过要做人,只想一生侍奉大人。”
万人屠皱眉摆了摆手,仿佛不想再看见眼前的人。
“冥顽不灵,自欺欺人,若不欲做人,为何修习我所传授的化形之术。”
眼神一片黯然,小五沉沉地向着地面磕了三个响头,“我错了,原以为大人在北疆一直带着面具,与我一样希望做妖。早知大人想成为人,我也可以摘掉面巾做人!”
说罢她忽然抬手将蒙面黑巾扯下。
卫小歌细细地看了看小五的面容,一张白得丝毫没有半点血色的脸,面上轮廓分明,唇色红得泛紫,左脸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看着不似刀剑所伤。
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有一种奇异的中性之美。
除了唇色有些古怪,与人没有丝毫差别,想必是早修习了化形术的缘故。
万人屠眼中冷然,“蠢东西,你连脊梁骨都欠奉,又如何做人?我做妖你便当妖,我做人你则做人?你只不过不欲旁人与我站在一起,绞死自己,我不想看见血腥!”
小五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了看卫小歌,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要不是大人娶了这名卑贱的人族女子,自己怎么会生出杀她的心。大人,是天地间最傲然的鹰,他不应该有羁绊,不应该!
“是岐郡王,姓卫的贱人以大人您为依仗,三番五次逆了岐郡王的心意,因他对您起了杀心,我只能想方设法杀了这贱婢。”
听到这等让人极为厌烦的市井言语,万人屠随手从床边的矮几上取了一只茶盏,手指弹了过去,砸到小五的胸口。
真气灌注其中,茶盏未破,只听几声骨裂之声,小五整个人飞出去几尺远。
“一再以这等污言侮辱我万人屠的夫人,凌迟也不为过。说你蠢果然是愚不可及,取了我夫人的性命对岐郡王有何好处?他怎会使出如此愚昧的伎俩,平白为自己树敌。”
小五勉强坐起身来,惊异地睁大了双眼,沉默了一阵,终于明白万人屠话中的意思。
她不但被人当枪使,而且执枪的人也并非她所认为的岐郡王,应该另外一方势力故意传信给她,借她的手,让大人与岐郡王反目。
两虎相斗,坐收渔利。
若大人真为此与岐郡王针锋相对,自己真是百死不足以赎己罪。
心如死灰,再无任何求生的**,小五从腰间抖出一条长鞭,随即毫不迟疑圈住自己的脖子。
不能让自己的血让大人感到心烦。
临死那一刻,她仿佛想起数年前的一幕,大人说——如果没有被打倒,用自己的力量爬起来,这般才能称之为人!
她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听那些话,如今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做人!
双手真气吐出,她用最快的速度绞断了自己的颈骨!
静静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卫小歌对小五并没有任何怜悯,扎在四丫腿上的窟窿如同扎在自己心上,四丫几乎失血过多死去!
至于对自己言语上的侮辱,全然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口口声声称旁人为贱人,已经落了下乘。
至始至终,小五毫无灵魂人性,连自尽都是认为办错了事,让万人屠不快。
提着小五的尸体走到外面,没一会儿万人屠便返回了。
大约外面什么地方多了一个土包,这人一向觉得人死了,怎么也得给点基本的尊重。
解决了悬着的心头之患,此刻的卫小歌最想知道的是——她嫁的这人,到底是人还是妖?
幼年时候的万人屠,曾经被师父带去见明王,既然被明王认出成年后的他,那么当时这货是人形。
所以,他不是妖,至少不是彻头彻尾的妖。
背着身子的万人屠正在洗手,然后用很慢的速度擦干了手上的水渍,高大的背影仿佛带着一些犹疑,恐怕是在想如何说明此事。
卫小歌不想继续保持沉默,对万人屠这名内心极深之处藏着自卑的人,沉默就是一种绝大的伤害。
她很快便很认真地说道:“你是我的夫君,是人,是妖,抑或是半妖,都是我的夫君。”
手里握着一张擦过手的帕子,万人屠缓缓转过身,面上带着愉快的微笑。
“我常想,若有人知悉我身为半妖,会是何等场面呢?可每次想到你,我便觉得你定然不会介意。其实,介意这个词用得不正确,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的确不怎么在乎,但是非常非常好奇,卫小歌笑了笑,“长壮是我的弟弟,我又怎会在意这些细微末节。对了,你幼年可生得十分壮实,如一座小山?”
万小山这名字
万人屠抿了抿嘴,破天荒的,面上竟然泛起可疑的红色。
“比长壮稍微好那么一些,我幼年不晓得节制,瞧见到食物便想立时吃下。好在师父常年不给饱饭吃,左邻右舍施舍的吃食总觉得不够。后来大了些,再无那等见到食物拼命吃的劲头。”
端正坐在床头,卫小歌伸出手,嘻嘻笑着对着万人屠招了招,“过来,让我瞧瞧。”
虽是半妖,但也不是小狗吧!万人屠顿时一脸无奈,不料脚却仿佛不是自己的,竟然真的乖乖走到床边。
卫小歌猛地起身,满脸兴致地站在床上,可是这样比十分高大的万人屠还高许多,“啊,站太高了,看不清!”
想看清还不容易,万人屠一把抱住笑得俏生生立的小姑娘,猛地将她按倒,鼻息相接,“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要不要脱光让你看个仔细?”
遭了,搬石头砸了脚,卫小歌暗暗叫苦,谁叫她那么好奇心太强,忘记此人“禽兽”的本质。
果然是有些兽性,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半妖呢?
“这里可不是咱们家,别浑闹,小心外头人听见。”卫小歌忙说道。
“唔”将脑袋埋在细致的脖子上啃了几口的万人屠,带着一脸满足的坏笑抬起头,“咱们家,这个说法我喜欢,你可不许反悔,嫁了我就是我的人,一辈子!”
卫小歌仔细打量着万人屠。
一双比常人浅的眼瞳,眼皮也稍微双一点,杂乱的眉仿佛被修剪过,面上的胡须比常人长得快一些。
伸出手指,将牢牢按住自己的大手摸了摸,尤其摸了下指甲,可惜剪得贴肉,完全不知道是否如长壮那般坚硬。
原来这人从不留指甲是这个缘故,大概不欲人察觉。
“雄霸与鲁巧呢?”
“包括小五在内,全是半妖。”
“我就说哪里有人长得那么奇怪,雄霸与鲁巧幼年肯定吃得太饱了。亏得我早发现长壮这家伙不对劲,因此早早吩咐他的食物一定得定量。”
“长壮运道真好,有你爱惜他。”万人屠随口说了一声,目光却集中在那一张一合的小嘴上,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要啃两口才好。
目睹万人屠双眼透出一股凶光,一副要扑上来的模样,卫小歌无奈道:“我得去将四丫接回来了,既然已经无恙,也不能一直托付顾少钦看着她。被迫发了毒誓,我心里着实忐忑得很。”
明白卫小歌心中的忧虑,万人屠很认真地说道:“我发个反毒誓,我发誓若因为娘子你与我一起的缘故,让诗诗受到任何伤害,便让所以的誓言应验到我的身上。”
即使内心从不相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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