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明睿的步子快要迈出了亭子,顾薇薇叫住了他,“等一下!”
祁明睿收回的脚步,转过身来,疑惑地问顾薇薇:“先生,有何指教?”
顾薇薇侧身,目光不看他,假装镇定自若地问道:“你在家可有,婚配?”
祁明睿心“咚咚”地跳起来,这是何意?
“未曾。”他诚实地回道。
顾薇薇继续道:“可有定亲?”
“未,未曾。”祁明睿结巴道,心跳动更快了。
第323章 博学女先生VS好学男学生(15)()
按捺住那些不妥的猜测,先生问这些肯定是没有其他意思,他不能多想了。他等了一下,才听见先生说,“那,你先去上早课吧。”
像得到了命令地布偶般,祁明睿机械地转身,迈步出亭,连雨伞歪了,打湿了左边肩膀都不知道。
顾薇薇愣愣地抬起手,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度都要烫穿布料,烫到伤手了。眉眼不由地舒展起来了,一汪清泉在里面缓缓地流动,不过,没有就好了。
外面下着雨,却感觉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顾薇薇撑在雨伞回到了自己的疏影阁,青山学院对先生的待遇挺好,每个先生在书院都有一个自己单独的庭院。
她命名为疏影阁,取自”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正好,她的庭院也有一处水池,倒影树影,天光,亭中之物。
推开房门,**的衣裙都沾染上了地上的尘屑,她无暇顾及,找出那封被她丢弃在一旁的家书,打开。
浅浅两眼,已经看完了。不得不惊叹顾母为了逼她回家,连生了重病这样的理由都用来糊弄她回去。母亲的身体她知道的一向康健,若生了重病肯定是父亲来信。她倒是不怕,这一次,她的婚姻一定要自己做主。
打定了主意,提笔回信,只只四字,“即日就回。”
当学生都为了考《策论》,这两天都在水生火热地准备着,但是到了第三天,陈先生来了。
“顾先生家中母亲生了重病,请假回家去了。”
“啊!?”课堂哗然一片。就像是已经拉开弓箭的士兵,已经瞄准了目标,胜券在握,却被主将喝令停手,何等的憋屈啊!
只是顾先生的母亲已经生病了,他们就不予计较了。
祁明睿心里一阵失落,他也准备好了,让先生看看他的才学。不过很快又被一股担心而取代,母亲生了重病,先生她应该很心焦吧!
只是他也不能为先生做些什么啊!
这几天,李子谏突然感觉到了祁明睿身上的忧郁气质。虽然他每天都在埋头看书,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了。好朋友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嘛!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祁明睿来到与先生第二次避雨的亭子,被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中的他感叹道。暖暖的金色的阳光,没有中午时的燥热,也不刺眼,简直柔和得不像话,周围很安静,都在营造良好的氛围。
祁明睿突然来了一股浓浓的倦意,摇摇头,像是无法抵挡般。经受不住诱惑的慢慢地,慢慢地闭了眼睛。
顾薇薇来得时候,见他背脊一如既往地挺直,摇头晃脑地好像还在认真念书般。
但慢慢走进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啊,少年虽然直挺挺地坐着,但是双眼却是合的,摇头晃脑在打瞌睡。
连忙捂住嘴巴,才没有“扑哧”地笑出声来。
太可爱了些吧,就连打瞌睡都能像念书冥思般混淆视线。
第324章 博学女先生VS好学男学生(16)()
顾薇薇决定了,以后他如果在自己课上打瞌睡,她决对不会拆穿他的。
顾薇薇止住了笑意,静悄悄地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凝视着他,她都到他身旁来了他还无所察觉,想必是真的很累了。
读书人常有挑灯夜读的,悬梁椎骨的,这两年在书院里她就见了不少。习以为常的情况,怎么放到他身上,她就有些心疼了。她抬手,还隔着一段距离在半空中勾画他眉间隆起的川字,顺着他平展的眉毛,滑过他侧脸的轮廓,来到他平直的薄唇上。听说薄唇的男子皆负心薄幸,但她就是莫名的相信他。
与女子同处一室都会害羞的少年,一定不是那种薄情寡幸的人。
祁明睿的头立住不动了,他睫毛颤动着,好像要醒来的模样,顾薇薇淡然自若地收回了手。一双美目关切地盯着他,她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就像两把交错的扇子般。
他的睫毛连带着眼皮颤动着,就振动的蝴蝶翅膀,在它停栖了以后,又恢复了平静。祁明睿没有睁眼,好像又回复到了梦中。
顾薇薇有一种虚惊一场的劫后感。他一动不动地立着,连睡觉都是那样认真的模样。金黄色的余晖从他的侧面打来,清清楚楚地将他的脸分成了明暗两块,像一棵树般,一半沐浴阳光,一半洒落阴落。她心一动,像受到蛊惑般探着身子像祁明睿靠近,越靠越近,她都可以看见少年肌肤上的毛孔和细软的绒毛。
四下无人,暖光迷眼,风声渐落,安静的刚刚好的氛围,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顾薇薇隔着面纱,唇轻轻的印上了少年干净认真的侧脸上。风声渐落,吹散了蒲公英的种子,小小的“伞”儿散落四方。顾薇薇的吻也像散落的蒲公英般,轻轻的,悄悄的,什么也没留下。
风起了。她走了。
细细的凉风吹散了夏日的燥热,吹翻了祁明睿摊开在桌上的书本,一页一页的,轻轻发出“沙沙”的响声。
祁明睿缓缓的睁眼,他好像做了一个千年好梦。不是步入仙气渺渺的佳境,寻一段树根为枕,静静藉草而眠,泉水在旁流淌,松针在他身上堆积的惬意。而是带着粉桃色的微甜的梦境,他来不及追梦中的女子是谁,令他心悦的女子是谁?只记得那熟悉的戴面纱的女子在她脸颊上留下的香甜温软的触感,像云朵半柔软轻飘的感觉。
祁明睿脸一红,甩甩脑袋,试图将这旖旎的画面甩出去。
“叮,男神好感度+10,男神当前好感度50”
不敢多想,祁明睿赶忙收拾桌上的东西,忘掉那不可描述的梦境。脚步匆匆,只留这一亭的清凉。
第二日是顾薇薇的课,她出了一个题目《谋事》。包括了三个方面的论点,谋何事?为何求,如何成事?
题目一出,坐下的学生,一脸喜色,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不容易吗?哼哼,他们可是很厉害的,先生也太小看他们了。
第325章 博学女先生VS好学男学生(17)()
提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片,有的直到收卷还有意犹未尽,笔下有余的模样。
顾薇薇看着这一沓试卷,眼中的牟光一闪。
随即说道:“今日你们答的试卷我都不批改了,分发给你们两两一组互为批改,不准自己为自己给。每个批改的人都要写下评语,告诉大家打这个分数的理由。”
“现在,开始当场批改,我就在这里看着,不准交头接耳。什么时候批完什么时候下课?”
大家看着先生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虽然都有质疑,但是还是乖乖地按照先生说的做了。
祁明睿批完之后,坐在后面默默看着先生。等着倒数第二个人交试卷,自己才起身。
捧着薄薄的纸张,一步一步向先生靠近。他总觉得先生好像消瘦了一些,素娟的腰带尽收腰身,纤细的腰身好像不堪一握的模样。
祁明睿的眼眸闪了闪,眼睛没有焦点的四处游移。
终于走近了,顾薇薇接过他的试卷。
他按耐不住地问:“先生,为何让我们互相批改试卷?学生心中疑惑,还望解答先生。”
顾薇薇露在面纱外的明眸看向他,一时没有说话。
祁明睿被顾薇薇看得心里一颤,连忙解释道:“先生,没有冒犯先生的意思,只是问问罢。”
“若惹先生不悦了,学生惶恐。”
顾薇薇轻启唇瓣,“不,我没有不悦,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罢了。”
祁明睿连忙接话道:“学生洗耳恭听。”
她摇摇头,“不着急,下节课你们都会知晓。”
“哦。”祁明睿心中还是失落的。
顾薇薇继续道:“若你有什么其他的疑惑,我还是可以为你解惑的。”
祁明睿摇摇头又点点头。“有有有。”
顾薇薇用纸镇压好桌案上的纸张,“好了,你问吧!”
祁明睿感觉自己没什么可问的,但是就是想和先生说说话。
“先生请稍等。”
祁明睿返回桌上,抽起了一本书。
打开书页,还没有看清楚,之间一点,就点住一处。
顾薇薇顺着他的手指,垂牟看去。
祁明睿站在先生的身边,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先生比他要矮一些。齐他的心窝处,他能轻而易举地看见先生头上梳好的发髻,簪着一只碧绿的发簪,素雅却雅致。
眼睛低垂着,他可以看见先生卷而翘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般轻轻地眨啊,手心仿佛像被小扇子扫过了一般。
泛滥起一股无可抑制的痒意,顾薇薇抬眼看了一眼祁明睿,刚好他的目光。
祁明睿避不可及,一时有些慌。顾薇薇指着他手指指的地方的另一旁,“你自己就已经做出答案了啊。”
他看着先生葱白的指尖,以及那一排字。是他做的注解。
一时间,尴尬了。
脑子灵光一闪,他补充道:“学生只想要先生看看,是不是做对了。”
顾薇薇恍然大悟,其实内心已经笑场一片。
她做深沉脸,眸光一凝。
“后生可畏啊!”
祁明睿一脸生无可恋。
第326章 博学女先生VS好学男学生(18)()
他真不知道先生是在夸他还是在调侃他。
他冒红的耳尖透露了他的羞涩。顾薇薇看着他的眼眸浮起了浅浅的笑意。
祁明睿被看得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道:“学生,学生,没事了。”
顾薇薇合上书本,把书递给他。
“那我就走了。”顾薇薇取下纸镇,收拾好桌上的试卷,抬脚就走了。
祁明睿恭敬地道:“先生,慢走。”
顾薇薇的声音随着她的脚步清晰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的试卷我会好好看的。”
祁明睿脸上崩不住的喜意,内心期待不已。
先生步履翩翩,款款走离了他的视线。
又过三日,顾先生的课,祁明睿是没有机会听到顾先生对试卷的讲评了。
因为家里找人传了话,着急地把他叫回家去了。
祁明睿恐怕家里出了急事,心里焦急地赶了回家。
回到家,祁明睿他爹他娘眼巴巴地等着他。他心里一阵“咯噔”,肯定是出事了。
他问:“阿爹阿娘,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爹看着他踌躇未定,不说话。他娘看着他,缓缓道来:“今天王员外来我们家一趟。”
“他来我们家作甚?”他家平民一户,向来是没有和这样的富贵人家有什么交情的。
“他……”祁明睿他娘卡住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来我们家提亲的。”
祁明睿神情一愣,提亲!?
“他家有个外甥女,相貌周正,也会读书,只是年纪大了一些,年二十三……”
祁明睿他娘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看着儿子愣愣的模样,心里一时也难受。
年二十三还没许人家的老姑娘哪里会好到哪里去啊,只是……
祁明睿微愣的模样,心情一沉,想明白其中的一些关节。
“他可是许诺了什么?”
他娘一顿,祁明睿心里顿时明了了,果然啊!
“王员外他许诺说她家姑娘的嫁妆添置黑玉珍珠这一味药材,还有另赠白银100两做你考试的路费。”
祁明睿苦笑这两个条件就是掐着他家缺什么求什么来的。
黑玉珍珠是助他爹康复的一味珍贵的药材。若不是两年前他家拿不出钱来购置这味药材,他爹的腿早就好了,也不用现在还拖着这条伤腿。
家里虽借到了他的学费,但是考试赶路又是一笔大开销。祁明睿苦笑着,100两啊!阿爹阿娘可以不用再这样愁眉苦脸的,为他担忧为他愁。
“阿爹阿娘,我……”明知道答应下来便大家都皆大欢喜。
但是,还是说不出口啊。成亲啊!一辈子的事情啊。他长长的生命的另一个伴侣就要这样定下来了吗,不知姓名,不知面貌的女子。
祁明睿他爹长长叹了一口气,一双粗糙的手拍在祁明睿的肩上。
“明睿,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啊!阿爹心里也是为难得紧啊,阿爹不愿这条伤腿拖累了你啊,若你不愿意,就不勉强了吧!”
“至于那王员外的提亲,阿爹明日去推了吧,你的考试路费,阿爹和你阿娘再想想办法吧!”
“孩子,阿爹也想你过得顺遂,只怪阿爹和你阿娘没本事啊!”
祁明睿他爹泄气地拍了拍自己的伤腿。
第327章 博学女先生VS好学男学生(19)()
“都怪阿爹的腿不争气啊,拖累我家的好孩子!”祁明睿听着阿爹拍着自己的腿肉“啪啪”作响。
内心沉痛,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阿爹,你别这样!”
祁明睿他娘轻轻地叫着,“孩子他爹,明睿,你们都这样。”
“我们就去和王员外说清楚,我们家不答应便是了。”
“没什么大不了。”这个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妇人,声线却在颤抖着,眼里一片黯然。
祁明睿沉声道:“阿爹阿娘,我是愿意的。”
“听说那家的小姐还会读书,至少和我志趣相投,想必日子也不太困难。”
他继续道:“应下了吧。不是很好吗?左右来说还是我们家占便宜的,人家都说嫁了姑娘,又给药又给钱,刚好解了我们家的燃眉之急。不挺好的吗?”
祁明睿这样对他爹他娘说,在心里也是这样说服自己。
就这样吧。他家这样的境况,他一介布衣能娶员外家的小姐,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吧。
祁明睿苦笑着。
父母之意,媒妁之言。在家里就已经没有她什么事情了。祁明睿赶回了书院,一路上心境难以平复。
青城今日没有雨,艳阳高照,明晃晃的阳光刺目得他险些昏厥。
眼里一半光亮一半黑暗。
书院明明就在眼前,祁明睿却难以跨进去,知识的殿堂离他这么的遥远。
不得不承认人生来就是不同的,别人很轻易就能跨进他梦寐以求的殿堂,他的求学之路却是这样的艰辛。
他心有郁闷,不知道要找谁来倾诉心中的苦闷。
脑海里浮现了一抹身影。先生!
随即又摇摇了头,先生对他来说就是被着神殿供着的神,香火缭绕,信徒膜拜,不沾染俗世,眼底永远清明。
祁明睿还是踏进了青山书院。一路走过来,书声朗朗就像是焚香朗诵的经文,心思突然就沉下来了,像是经历洗礼的香客。
“祁明睿!”
先生!祁明睿猛然回过头望去,先生站在屋檐的阴凉处向他招招手。
“过来,过来。”
像是一阵凉风袭来,祛除了他身上的燥热,被牵引着走向先生。
“先生,安好!”祁明睿很是礼貌地问好。
顾薇薇点点头,说道:
“我今天没有在课堂上看见你,听说你今天请假了,我之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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