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金司珍疾言厉色,李凌君微微一侧身,金氏姑侄登时目瞪口呆,后背冷汗急冒,只见客有蓉挽着张星妍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们。
“大胆!见到华妃娘娘还不快快下跪行礼!”
李凌君又是一阵厉喝,俨然自己就是正宫娘娘,张星妍皮笑肉不笑地瞧着金氏姑侄对着自己不情不愿行了礼数。
张星妍围着跪地的金氏姑侄来回清闲踱步,幽幽道:“敢问金司珍方才要令本宫碎尸万段?”
金司珍眉目紧蹙,阴沉着脸色无辜道:“想必是华妃娘娘听岔了,三葵你可听见了?”
“下官,下官也没有听见。”金三葵倒吸了一口凉气颤颤巍巍回答道。
啪一声脆响,金三葵右脸颊瞬间多了五根鲜红指印,李凌君凶神恶煞地喝道:“还敢撒谎!我都听见了,你以为华妃娘娘耳聋眼瞎吗?”
接着又是一阵掌掴,噼里啪啦的巴掌响倒也把头晕脑胀的张星妍震醒了,没想到李凌君得了势会如此心狠手辣,不待张星妍开口制止,李凌君心满意足地停手阴险笑道:“华妃娘娘,金三葵以下犯上罪不可赦,奴婢听闻吕后将戚夫人腌制为人彘以示严惩,武则天将王皇后,萧淑妃酒腌成醉彘令其自生自灭,如今这法子用在金三葵身上是再适合不过了。”
金三葵最担心的事儿终究还是来了,那双眸子闪着恐惧暗光,登时软瘫倒地拼了命地扯拉李凌君的裙摆苦苦央求“凌君姐!以前都是我的不对,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华妃娘娘!奴婢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多番得罪,奴婢知错了!还望娘娘开恩呐!”
望着叩头如捣蒜的金三葵,张星妍摇了摇头本来自己见天气晴好出来透透气,却没成想碰到金氏姑侄背后消遣咒骂自己,本欲不打算计较,谁知李凌君受尽金氏姑侄欺凌,使劲央求张星妍给她出出气,拗不过客有蓉的同情支持,才有了这般场景。
“金司珍,金三葵你们姑侄俩给本宫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倘若日后再欺凌宫人,本宫绝不轻饶!”
张星妍秀指轻扶伤神的额角,望着渐渐远去的金氏姑侄,瞥向甚是解气的李凌君和客有蓉漠然道:“你们且先回去,本宫想单独一人在此歇息!”
轻抚石桌上阴刻的楚河汉界,张星妍哀怨的眸光里闪现千年前刘邦汉军和项羽楚军焦灼的厮杀场景,心里喃喃道刘邦和项羽好歹势均力敌,而眼下自己势单力薄又如何跟坐拥天下的大明皇帝对抗?
若自己一走了之,诚如朱靖凯昨日所说必会跟随左右,但她实在不想让他们父子因为自己而伤了父子情缘,哎,眼见皇极殿册妃大典即将到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哈哈,一向自我无敌的张星妍也会有唉声叹气的时候?”
张星妍微微一怔,侧颜不悦道:“你来干什么?如果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笑完了就可以离开了!”(。)
146章 寿安宫禁 智者太婆()
倚靠在门栏那抹紫色魅影宛若清风忽地落于张星妍身旁,她灵眸微微颤动狠狠瞪向那玩世不恭的俊容。
“刚才我听闻你以本宫自称,可是已经打算好做万历的嫔妃?”朱常浩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张星妍紧蹙的柳眉,虽然他面容带笑,可眸光却闪着丝丝不忍。
“我为官为妃与你无关!”
听得张星妍如此冷拒自个,朱常浩眉梢紧压,却也勾唇淡笑“若我能助你逃过此劫,你认为是否与我无关呢?”
他会有办法令万历不册妃?张星妍满眼狐疑地望着依旧淡笑如初的朱常浩,此刻她心里既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可思议,抬眸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帮助我?”
“哈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助你自然有我的如意算盘。”
朱常浩邪眸眯成一条缝,寒笑宛若刺骨霜雪令张星妍柳眉镀上一层沁凉,良久她才凌厉说道:“什么条件?”
一阵耳语,张星妍嘴角轻扬起一抹不置可否的冷笑“好!成交!”
大明皇宫西北角的寿安宫,殿外可谓庆霄辉寿曜,仙圃丽春光,宫殿内红梅翠竹天然画,妙理清机不尽吟,一派古色古香,令人侧目而视。
福寿康宁菱花铜镜内映出一方梳着富贵凤髻,峨眉明目的宫妇,她抚了抚发髻满意地颔首笑道:“阿白如今攒发手艺是愈发娴熟灵动!”
“太皇太妃谬赞了,阿白能侍候太皇太妃梳妆乃是三生有幸。”
一排洁白皓齿赫然擦亮明黄黄铜镜,待那人抬眸俊秀的模样赫然立现,他竟然是那日在风波亭搓麻将的阿白小公公。
喵,一缕刺耳尖叫腾然响彻整座大殿,太皇太妃轻抚着蜷缩于怀中那团雪白绒毛,满眼慈爱地瞅着它那双宝蓝色的惺忪眼睛,轻声唤道:“小雪绒你醒啦?”
“太皇太妃仁慈,对这莫名闯入寿安宫的猫儿可谓亲如孙儿!”阿白细腻脸颊微微嗔笑之余,转而目露难色提袖说道:“只是阿白已经打听过了,此猫儿与延琪宫贤妃前几个月丢失的小雪绒如出一辙,要不要将其遣返延琪宫?”
太皇太妃依旧欢笑地爱抚着天真无邪的小雪绒,轻挑稀眉幽幽道:“小雪绒丢失好几个月了,也不见贤妃四下找寻,可见她本不是爱猫之人,况且猫儿嗅觉灵敏,若它真愿意回延琪宫,怕是早就离开哀家的寿安宫了!”
阿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太皇太妃旋即抱起小雪绒缓缓起身含笑道:“哀家宫内的仙客来也开了,到时给惠嫔送去,她人虽然在冷宫,但哀家还是希望仙客来能给她换换景儿。”
不待阿白应声答允,只听殿外传来两缕轻重急急的脚步声,太皇太妃侧耳聆听,峨眉轻拧似笑非笑道:“他来了,可他今日怎会带谁来呢?”
“浩儿叩见皇曾祖母!上回皇曾祖母托孙儿出宫寻找滇桂黑茶,孙儿可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明照坊寻得。”
张星妍自打进了寿安宫就立刻被殿内古雅的装饰所吸引,这里还有缕缕清淡的花香,顿感心旷神怡,心里有一种情不自禁的安宁,待她瞄向殿上的太皇太妃之时,却发现太皇太妃只顾着朝朱常浩含笑点头,就当自己是个透明人似的。
朱常浩侧颜瞥了瞥依旧木讷的张星妍,探手拽了拽她的锦袖递给她一记眼神,难怪张星妍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原来自己来也匆匆竟忘了向太皇太妃行礼自报家门。
“下官司药房典药张星妍叩见太皇太妃!”
待张星妍急切切地抬眸之际,太皇太妃也仅仅是朝其微笑颔首并未流露再与之交流的意愿,朱常浩自腰际掏出一挂香囊嗤嗤笑道:“皇曾祖母瞧把你着急的,这滇桂黑茶乃是孙儿从茶马古道的旅京商人那花高价得来,据那沐姓商人所言这可是云南承宣布政使司所产的正宗货!”
阿白连连嬉笑着接过朱常浩的香囊“五殿下三年来一直为太皇太妃进贡宫外的稀罕玩意,难怪太皇太妃会如此喜爱殿下。”
张星妍瞅着眼前的太皇太妃笑容可掬,跟之前威仪赫赫的气势完全不同,此刻更像是邻家老奶奶,方才那颗紧张的心儿顿时稍稍松懈了点。
“恩,此醇香清芬正是滇桂黑茶的味儿。”
张星妍凝眉望着嗅茶香而一脸陶醉的太皇太妃,心里默默道皇宫里又不是没有比这更好的贡茶,何故还要到宫外去寻找?
“浩儿聪明伶俐乃是皇曾孙辈中,最甚得哀家欢喜!”太皇太后轻笑之余终于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焦急的张星妍身上,却转而又对阿白迟疑问道:“白公公,哀家年纪大了耳根不清,方才这位宫人所说,哀家并未全听清,你且告知哀家。”
什么?没听清?张星妍心下不免狐疑,为何朱常浩方才所说听得一清二楚,而对自己却装聋作哑?
只见那阿白侧颜瞄了一眼疑惑的张星妍,微笑道:“启禀太皇太妃,此人正是阿白之前跟您老人家提起过的奇女子,如今承蒙圣上垂爱册为华妃。”
太皇太妃听罢连连笑道:“哀家想起来了,你乃司药房典药张星妍,后来迁为陛下御前侍女,而今妙龄又荣登妃位,实在是不简单呐!”
张星妍眸光微微一怔,敢情太皇太妃对自己的职业升迁如此熟悉啊!管她的呢,何不趁此赶紧直奔主题。
这张星妍刚欲开口,太皇太妃却嗔笑道:“这么说起来,你和哀家倒还颇有些相似,记得那年哀家十八岁,世宗在大内诵经敲磬,不慎将磐敲错,众宫婢都不敢作声,只有哀家娇憨失声大笑起来,众人都以为这下哀家必死无疑,却不料世宗注目哀家良久后,哀家便从此恩宠不断。”
张星妍闻言登时紧锁眉头,侧颜瞥向朱常浩,见他对着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张星妍切不可躁动,那太皇太妃顿了顿又含笑道:“既然哀家与华妃如此有缘,那哀家就祝愿华妃福泽绵延,早日诞下龙子!”
张星妍顿时目露骇光,本来朱常浩携自己前来寿安宫,是为了求得太皇太妃劝万历收回册妃皇命,可如今听得太皇太妃的弦外之音,再寻思自己自踏入寿安宫那一刻起到现在,太皇太妃好似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而太皇太妃也许从开始便就设好了局,让自己无话可说,她实在是个高智商的老婆婆。(。)
147章 情非得已 国色妖女()
张星妍一番思量,她可不想就这么被太皇太妃给轻易打发走,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全力争取。
“太皇太妃圣明!下官还望您老人家能出面规劝陛下收回册妃皇命!”
太皇太妃顷刻凤眸微颤,望着殿下满脸急切而又不失真诚的张星妍,淡淡笑道:“华妃第一次来哀家的寿安宫,哀家可要好好尽一下宾客之道。”
张星妍紧皱眉头地望着眼前檀香方桌,方桌上那盏冰裂纹青瓷内乌黑黑地冒着腾腾热气,茶香四溢,她的心儿却焦灼般苦涩难受。
太皇太妃轻托掌中茶温和笑道:“品茶讲究色香味俱全,看得温润茶色,闻入芬芳香气,喝出醇和佳味,贵在慢慢细品,莫要火急火燎,否则滚烫茶水不得烧了你的胃?”
朱常浩潇洒地举盏爽朗笑道:“皇曾祖母所言极是,孙儿与张典药今个就陪您老人家好好学习品茶之道!”
朱常浩语落之际,旋即抬胳膊肘杵了杵依旧貌合神离的张星妍,她此刻哪有什么心情品茶啊,真不知道这个太皇太妃请喝茶是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哀怨之际,张星妍不情不愿地抿了一口茶水,喉咙只觉一阵呛辣苦涩,登时憋的她满脸通红连连痛苦地咳嗽。
“皇曾祖母请品茶,你是高兴过头了吧!”朱常浩瞧着捶胸的张星妍苦笑之余,还不忘调侃一番,却见张星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若不是刚才喝的太急,也不至于眼下如此狼狈,看来这慢条斯理的茶道精髓注定与己无关了。
太皇太妃连连笑道:“哀家方才已经说过了,品茶莫要心急如焚,正如处事太着急反而会致使事情愈发严重,倒不如慢慢等,兴许会有一丝转机。”
张星妍闻言柳眉微怔,太皇太妃此言是在说让自己稍安勿躁,等待机会吗?
“可太皇太妃您是陛下的皇祖母,身份尊贵之极,您若能出面劝的陛下岂不比下官默默等待更有胜算吗?”
太皇太妃眸光犀利地盯着张星妍那张哀求俏容,幽幽道:“慈圣太后乃为陛下生母,在坤宁宫不照样吃了闭门羹,虽然哀家贵为陛下皇祖母,但这天底下最大的还是皇帝,更何况皇帝纳妃本无过错,哀家无错可挑。”
朱常浩看着张星妍脸色越发苍白,眼神滑过一丝不忍,旋即恳求道:“皇曾祖母您一定要帮帮她,父皇此番纳妃若是他人还好,只是张典药乃是罪臣张居正孙女,恐怕于国法不合。”
张星妍眸光诧异地望着急切的朱常浩,轻咬朱唇,脸颊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陛下若知法犯法,自会有朝臣进谏,哀家乃深宫妇人岂能没由头地干政,浩儿,哀家见华妃今日身体有恙,你们且回去罢。”
张星妍又一次被无情的打击,虚弱的身子走在宫道上摇摇晃晃的,朱常浩一直紧锁眉头地时不时扶她两把,早知道这太皇太妃会如此拒绝,还不如不带她来求见,给了她希望如今又毁了希望,这种滋味没有人能扛得住。
“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肚子里。”
张星妍木讷地瞥了一眼朱常浩,勾唇漠然冷笑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本以为我答应了你说的那个条件,你就真的会助我,如今看来这倒像是一场滑稽的戏弄!”
朱常浩登时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自己本不在乎那个条件,自己只是拿那个条件来让张星妍觉得自己有利可图,进而答应自己来面见太皇太妃,好令其规劝万历,她竟然还不懂自己的心儿。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助我完成夺嫡!”
朱常浩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张星妍单掌撑墙,目光凌厉地在朱红宫墙壁划下五条醒目的裂痕。
两日后,晴空万里无云,烈日撩人心燥,皇极殿一派华丽装饰,金銮殿之上的万历不怒自威,眉宇间闪着帝王的得意神色,殿内殿外除了万历并无太多人脸带笑色,朝臣们更是脸挂凝重之色,目露愤愤之情。
“陛下,吉时已到,可宣华妃朝觐行册封大礼!”
上官皇后温和浅笑之际朝泱泱不悦的郑贵妃轻挑秀眉,气的郑贵妃原本受伤的腰际又隐隐作痛,万历侧颜略显尴尬地朝李太后微笑道:“还望圣母待会儿能接下华妃的敬茶。”
李太后原本不想参与今日的册妃大典,但为了平息宫中关于李太后因念及张居正私情与万历翻脸的流言蜚语只好现身“皇帝再添新人,哀家身为皇帝的母亲又岂会不接下华妃的敬茶,也好让那些阴险小人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陈太后闻言皮笑肉不笑地颔首说道:“妹妹与陛下的母子缘分又岂会受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呢?”
“母后所言极是”上官皇后旋即又朝殿下的朱靖凯笑道:“靖凯,当日陛下一时情急出手重了点,你以后可莫要再触怒你父皇了。”
朱靖凯闻言剑眉紧蹙地朝万历抱拳道:“儿臣谨遵父皇和母后的教诲,以后定当恪尽职守,循规有矩!”
万历深邃的眸子登时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一个完美的帝王就该号令一出,众人臣服,妻贤子孝,万历在此刻终于心满意足了,一扫十几年来皇权不振的阴霾,也许他对张星妍的宠幸更多的是想借此加强皇权罢了。
雄厚的号角声瞬间传遍皇宫大苑,在长约千米的红色地毯尽头,渐渐出现一抹俏丽魅影。
漫天五彩缤纷的玫瑰花瓣倏倏落在那双艳丽鸳鸯绣鞋上,迈着轻盈却又不失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将象征幸福浪漫的玫瑰花瓣踩得狰狞不堪。
张星妍不再是昔日的司药房典药,而是今日的永宁宫华妃,她高绾双刀朝天髻,身穿青鸟海棠缂丝朱红大袖衫,项戴七彩珊瑚宝灵珠琏,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白腻如脂,唇绛一抿,衬的她国色天香,绝世惊艳。
“陛下二十年来不朝,不郊,不庙,今日却为了这个女人而召集群臣来皇极殿,实在是荒唐至极啊!”
“此女乃是千古罪臣张居正的孙女,陛下不顾慈圣太后反对,不顾我等臣僚抗议,公然无视国法纳其为妃,实在是寒心啊!”
“这妇人媚惑陛下,我看她就是苏妲己转世,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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