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姐姐咱们不着急,慢慢选反正这么多呢!”
张星妍闻言眸光微颤,嘴角勾起一记惊诧笑意,难怪,原来此女乃满蒙第一美女东哥格格,百闻不如一见,萨满法师预言此女可兴天下,可亡天下,看来她的绝世容颜确能担此谶言。
东哥向来知晓阿巴亥没点时间观念,嚷嚷道:“阿巴亥你这般细挑估计得挑到明天了,还是请这位宫人为我们详解一番,也好让我们速决速战。”
东哥寥寥数语着实让张星妍见识到她的快人快语,杀伐决断,旋即冲东哥抱拳豪爽笑道:“东哥格格无愧女真英女性情豪气凛然。”
东哥倒是很意外张星妍此番言语举止,却也是精眉上扬笑道:“我以为汉家女子尽是被礼教束缚得温弱如羊羔,今日得见,你倒是很洒脱。”
“东哥格格此言差矣,我汉家女子宋有杨门女将,今有盛世洒脱才女,怎能说尽是羔羊?分明都是有思涵的名门闺秀。”
东哥瞧着张星妍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刻下玩味笑道:“汉家女子要走才路,我女真女子则走武路,若是你感兴趣,我可教你几招防身之术。”
张星妍嗤嗤一笑,轻挑秀眉淡淡说道:“好啊!不过我可是要和东哥格格对决几招,而不是教几招的事儿。”
那东哥听了张星妍此番狂话,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东哥在我叶赫部还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人,哪怕是男人!你若寻衅,我东哥自然奉陪到底!”
“好啊!好啊!你们打得时候可要喊上我,我自从生了阿济格,夫君已经好久没让我跟勇士搏斗了。”
张星妍盯着阿巴亥吃惊道:“你年纪那么小就抱娃啦?”
只听阿巴亥嘟嘴笑道:“谁让努尔哈赤那么疼我咯!”转而她朝东哥调笑道:“东哥姐姐已经二十几岁了依旧没能找到如意郎君,阿巴亥真的好心疼姐姐成了老女人也嫁不出去。”
东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阿巴亥此话却令富察衮代满脸不悦,本来她好容易熬死了皇太极的生母叶赫那拉孟古哲哲,升为努尔哈赤的正妻,眼下努尔哈赤如此宠幸年方十五岁的阿巴亥,衮代年老色衰,她怎能不担心阿巴亥会动摇自己在努尔哈赤心中的地位。
张星妍暗暗忖思了一番眼前这几位女人的历史走向,瞟了一眼缤纷多彩的苏绣,抓起两块苏绣冲东哥嗔笑道:“东哥格格你即待字闺中,我便赠与鸿莲比翼连枝苏绣和兰桂千秋万代苏绣,寓意你早日择婿瓜瓞绵绵。”
东哥瞧着摊在张星妍双掌间的精美苏绣,眸子像是镀上一层寒霜,透着漠然无味,张星妍灵眸闪过一丝失望,东哥性情高冷宛若孤傲的雪鹰,她对自我世界如此眷恋执着,又怎会被婚嫁生子所困缚得了呢,只是这般性情注定了她一生的悲哀。
“漠南蒙古右翼土默特部钟金哈屯来迟,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张星妍背后传来一阵浑厚之音,转身定眼一瞧,来者竟是位蒙古贵妇,她头戴高长罟罟冠,肩披金绣云肩翠玉缨,而她身后有两个女奴为她拉着长长的袍角,甚是威严赫赫。
上官皇后笑脸相迎:“忠义夫人乃我大明在漠南蒙古的忠臣,何罪之有?还请三娘子快快上座。”
张星妍细细思忖漠南蒙古一直臣服大明,不像漠北蒙古三番两次挑衅,土默特部更是大明稳定漠南蒙古的前沿阵地,照上官皇后所言,三娘子被朝廷敕封忠义夫人,可见她是稳定土默特部的关键人物,只是皇后方才所说的大礼又是?
“多谢皇后娘娘体谅,今年我土默特部向朝廷进贡四十箱奶酪,方才有位马堂公公已将其悉数接下,还望朝廷笑纳。”
张星妍心里咯噔一下,马堂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负责御马监,接待藩属贡品自然有尚宝监负责,他如此明目张胆地越俎代庖想必有郑贵妃指使,只是不知晓郑贵妃唱的又是哪出戏?
上官皇后凤眸稍稍一紧,旋即面色恢复如初缓缓说道:“土默特部在三娘子管治下一直与我大明相安无事,陛下特命本宫告知三娘子自此我大明与土默特边境市贸全面开放,无需再受规矩限制,以求两方永世安和”
那三娘子闻声大喜忙起身叩谢隆恩浩荡,上官皇后端盏起身豪爽道:“诸位使臣夫人此番亲自前来大明朝贡,免不了舟车劳顿,让我们共举此杯,愿大明与诸国两相永世为好!”
“唔~”
阿巴亥兴高采烈地嘬了一小口甜酒,竟一脸痛苦地地吐了出来。
富察衮代斜视阿巴亥,皱眉低声呵斥道:“阿巴亥你要死啊!”
不待富察衮代的喝声落地,那阿巴亥一阵狂吐,惹得交泰殿众夫人齐刷刷地看过来,上官皇后瞥了一眼,关切道:“可是这位夫人哪里不舒服?张典药给她瞧瞧。”
张星妍瞧着阿巴亥小脸通红,满桌的佳肴满满的呕吐污渍,而且她依旧没有吐完的架势,看来阿巴亥不是中毒,张星妍不顾阿巴亥的挣扎倏然拉起她的胳臂,玉手搭脉一探,嘴角扬起一抹嗔笑。
东哥见张星妍笑而不语,皱眉厉喝道:“阿巴亥都吐成这样子了,你还好意思笑?什么礼仪之邦,都是虚情假意。”
张星妍倒是不慌不忙地拍了拍阿巴亥的后背,温和笑道:“东哥格格你不明所以,我能理解,阿巴亥你还不清楚你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东哥猛拍案桌喝道:“皇后令你来瞧阿巴亥到底如何,你反而教训起我来,还要令阿巴亥自己说清楚,难道大明朝廷就这么作践我们女真人吗?”
“张典药怎么回事?”
上官皇后慵懒的语气显然透着怨怒,但也不好朝东哥发作。
富察衮代不待张星妍开口回答,满脸谄媚地躬身道:“回禀皇后娘娘,东哥格格乃叶赫贝勒布塞之女,自小娇蛮任性,叨扰了娘娘贻笑大方,还望娘娘略施惩戒。”
东哥狠狠瞪向得意洋洋的富察衮代,双拳已咯咯作响,上官皇后眉梢紧蹙,自知今夜交泰殿宴席非同小可,怎可出现任何波折,但眼下情况实在是。。。。。。
张星妍眼见局势不容乐观,眉开眼笑道:“富察夫人,东哥格格,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乃大明子民,何故殿堂拌嘴,况且今日乃女真大喜之日,如此这般可就。。。。。。”(。)
103章 兰梦之征 喧宾夺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张星妍不顾东哥和衮代的面面相觑,拉起稍稍有些缓和的阿巴亥,递给阿巴亥一记鬼眼,只见那阿巴亥轻咬红唇,羞涩道:“东哥姐姐,其实方才我是孕吐啦!”
“什么?你竟然又有了夫君的孩子。”
衮代一脸的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地盯着阿巴亥隆起的小腹。
上官皇后粲然笑道:“果真乃女真喜事,本宫就祝愿佳人母子平安!”
“呦!皇后娘娘今夜难得如此开怀大笑,臣妾也来热闹热闹!”
张星妍瞧着风风火火的郑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郑贵妃果然对万国朝拜之事耿耿于怀。
“贵妃若要向本宫请安,大可等宴席结束,何故如此慌不择集?”
郑贵妃妩媚的眸子望着殿上的上官皇后嗔笑道:“皇后娘娘莫怪臣妾,臣妾也是特地请示了陛下,才肯前来协助皇后娘娘,毕竟娘娘一年四季甚少与陛下饮酒,臣妾担心娘娘不胜酒力,只好前来解围。”
张星妍细眉轻挑,郑贵妃这招秀盛宠的万年老手果然百用不烦呐!
上官皇后眸光微颤,旋即皮笑肉不笑道:“贵妃你若是提前告知本宫你要赴今夜晚宴,本宫自然不会像现下受宠若惊,只是你如今也看到了,交泰殿宾朋满座,哪还有你的位置,你若执意留下恐怕。。。。。。”
郑贵妃秀指抚了抚峨眉鬓角,冲上官皇后欢笑道:“臣妾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陛下赏给臣妾的檀香凤雕玫瑰椅已在殿外候着娘娘的尊口呢!”
“张典药姐姐,你们这位贵妃娘娘好大的气场啊,连皇后娘娘也忌惮三分呐!”
张星妍嘴角微微一笑,瞥向嘟嘴的阿巴亥低声说道:“纵然她再得陛下盛宠终究只是贵妃,皇后的位置只是她可望而不及的梦罢了。”
阿巴亥轻拧眉宇小声嘀咕道:“哼,夫君那么宠爱我,可我在家的地位还不如眼前这位贵妃的十分之一,我得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像贵妃一样,有丈夫宠幸又地位崇高呢?”
这时,郑贵妃扫视了一圈宴席,当她落在那抹褚红长袍身影上,眸子登时灵光闪闪,欢喜道:“没想到本宫与忠义夫人的缘分如此深厚,方才咱们在乾清宫相遇,本宫怕耽搁你与陛下商谈国事,现下我们可要好好聊聊你们蒙古大草原。”
那三娘子连连恭笑道:“贵妃娘娘抬爱了,方才得亏贵妃娘娘提点,才顺利将奶酪贡品上缴。”
郑贵妃斜视殿上的上官皇后笑若灿花“忠义夫人太客气了,你那蒙古奶酪果然非同凡响,醇香可口令本宫至今口留余香。”
张星妍轻声冷哼,郑贵妃胆子不小,外藩贡品皇帝还没开封品尝,她倒明目张胆地率先品尝,尤其是眼下,简直是在赤裸裸地讽刺上官慧娴。
郑贵妃瞟了一眼略显不快的上官皇后,嘴角勾起得意冷笑,转而瞥向张星妍威严道:“张典药,过来给本宫和忠义夫人斟酒!”
张星妍瞄了一眼上官皇后,见上官皇后默然不语,叹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挽起鎏银海兽酒壶,一股醇香暖流倾斜灌入郑贵妃手中那盏琉璃莲花爵。
忽地,郑贵妃细腕轻闪,张星妍眸子一震,酒水瞬间在案桌之上溅起一朵摇曳浪花。
“放肆!你这宫婢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郑贵妃顿时朝着张星妍横眉冷对,俨然一副母老虎的气焰。
张星妍喉咙一紧,心里暗暗骂道郑贵妃你够阴狠。
郑贵妃见张星妍平和不语,扬起得意细眉,朝上官皇后酸言酸语道:“皇后娘娘的婢女如此笨手笨脚,臣妾真不知皇后娘娘看上她哪点了?”
张星妍紧握酒壶的那只手早已咯咯作响,不待上官皇后出口相驳,那郑贵妃眼线轻挑,倏然举杯与三娘子敬酒互饮。
“忠义夫人,本宫知晓你们蒙古人崇爱热舞,尤其是筷子舞节奏鲜明,令人眼花缭乱,还有种车叫勒勒车,据说小小车身能载动数百斤的货物,当真是让本宫大吃一惊。”
三娘子闻得郑贵妃如此通晓蒙古风俗轶事,高兴地点头笑道:“贵妃娘娘对我蒙古如此了解,钟金哈屯深感涕零。”
郑贵妃眉开眼笑地打趣道:“忠义夫人客气了,本宫这点才学也不过是听本宫的兄长国泰大人说的,毕竟国泰大人深受陛下信赖,派其常年前往蒙古监察,以前这监察的活计可是归咱们皇后娘娘的兄长来胜任,不知怎地轮到了本宫兄长身上。。。。。。”
郑贵妃一副侃侃而谈的架势,俨然她成了今夜交泰殿的女主人,上官皇后倒是依旧面若无事,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酒到正酣时,那郑贵妃又拉起忠义夫人的手儿,冲上官皇后眉开眼笑道:“皇后娘娘,忠义夫人不仅海量豪爽,人还朴实风趣,方才本宫在乾清宫恰巧遇到忠义夫人,没想到忠义夫人竟唤臣妾为皇后娘娘,当真是逗坏了臣妾。”
郑贵妃此言,犹如重磅炸弹在交泰殿引起一阵噤若寒蝉,那三娘子表情一阵尴尬之色,慌忙起身谦卑道:“皇后娘娘恕罪,钟金哈屯第一次进宫,又恰巧错过了朝拜大典,所以不知皇后娘娘长相如何,才将贵妃娘娘错认为。。。。。。”
郑贵妃瞅着兢兢战战的三娘子,嗔笑道:“忠义夫人奈何如此慌张,本宫又没怪罪于你,皇后娘娘更不会怪罪于你,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此刻的上官皇后凤眸闪过一抹凌厉寒光,尖锐的指甲在楠木桌面划出一道醒目深沟,豁然腾身而起赫赫命令道:“贵妃不胜酒力,胡言乱语,诸位夫人还请见谅,丁掌事还不快将贵妃扶回翊坤宫。”
郑贵妃狠狠地将欲要搀扶的丁尔珍瞪了回去,眸光不屑地幽幽道:“本宫没醉,皇后休得赶本宫出去。”
上官皇后不置可否地威严道:“难道贵妃非得让本宫亲自把你送回翊坤宫吗?”
只听郑贵妃冷笑道:“皇后娘娘天大地大,臣妾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诸位夫人你们且慢慢斟酌,本宫人微言轻,只好先离席了。”
上官慧娴自打郑妙芙踏入交泰殿就百般忍耐,眼下终于寻得机会将其驱逐出殿,心下终于稍稍平和,几十年了,上官皇后对于恃宠而骄的郑贵妃只能隐忍,以此彰显她的宽宏大度,来赢得万历口中的识大体,上官慧娴若是与郑贵妃针锋相对,怕是早就被万历厌恶,以无子之由废黜冷宫。
“你们中原人的目中无人,贼喊捉贼用在她身上最适合不过了!”
东哥望着渐行渐远的郑贵妃,朝张星妍不屑地埋怨,那张星妍却是俏皮道:“东哥格格一言中的,若是要学习我汉家诗词学问,我可以当你师傅哦!”
东哥不以为然地冷哼道:“我东哥向来只佩服武艺高强的人,学问何曾入过我的眼。”(。)
104章 猛虎下山 血溅宫闱()
张星妍挑眉含笑“那我倒是很希望能成为东哥格格佩服的那个人!”
东哥顷刻寒霜冷眸射向张星妍,掌间瞬间淬炼出一团绵厚真气,只听凌空嚯地一串骇响,那团真气直逼张星妍的胸口。
“喔!东哥你倒挺麻利的啊!”
张星妍惊叹之余,肩膀微微一侧,极速真气擦着张星妍凌厉的眸光呼啸而去,正中衮代嘴边的那盏五彩锦鸡杯。
嘭!
一阵惊悚的鬼哭狼嚎赫然炸响交泰殿,张星妍顷刻目瞪口呆,只见衮代满嘴鲜血涌流,表情及其扭曲狰狞,仿佛吃了人的饕餮凶兽,显然她这般惨状是被东哥那掌真气震碎了酒杯划伤所致,东哥的狠厉果然名不虚传,出手招招致命。
东哥盯着满口吐血的衮代没有一丝怜惜,反而冲张星妍冷喝道:“你倒躲闪及时,这掌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张星妍望着凌空飞窜而来的真气,眉目轻拧苦笑道:“还来?”
张星妍要的是与东哥近身搏斗,怎奈东哥会接二连三地以气攻击,不待张星妍细想一把夺过阿巴亥啃食的大西瓜扔向东哥。
嘣!
鲜艳如血的西瓜汁恰似天降血雨落满整座交泰殿。
上官皇后赫然起身怒喝道:“放肆!交泰殿岂是汝等肆意打闹场所?”
咚!咚!咚!
一阵急切切的脚步声如八级地震般愈来愈近。
“皇后娘娘快跑,有。。。。。。”
张星妍还没从方才东哥的攻击波缓过神来,就见一个小宫女赫然倒在殿外。
上官皇后眉头紧锁怒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就连刚才那个摔倒的小宫女也没能再站起身来,交泰殿此刻噤若寒蝉,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响声,张星妍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这声音分明就是啃食的响动,是那种蚀骨的骇声,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吼!
震耳欲聋的嘶吼如劲风呼啸而过,一团明黄色凶影豁然跃进交泰殿。
张星妍定眼细细一瞧,登时后背腾地升起一阵毛骨悚然,竟是一只高壮威猛的凶虎,它尖锐的獠牙正撕扯一块血肉,张星妍眉间紧蹙,只怕眼下猛虎口中之食便是方才那个小宫女吧!
刺鼻的血腥味,说耐萄噬钫惶┑詈钠穑诠蟾窘曰ㄈ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