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尘也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下雪了?”
寒风飒飒中,那屏息待发的剑匣,已凝结为冰,冷冷凛冽。雪花飞舞的苍茫,望不尽苍苍,晶莹剔透的纯白,如缟素,还有那弥漫着的血腥味儿,弥漫着微微而来。
旌尘紧紧拉着小羽的手,二人撩开营帐的门,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霜花。
看到身旁不远处的竹墨瑟瑟发抖,显然,那裘皮并未起到什么作用,临近深冬,已无法阻拦寒冷的侵袭。
小羽刚迈出一步,竹墨便倒了下来,并非是那裘皮无用,而是竹墨身娇体贵怎尝试过这般凛冽?
但彧陌却走了出来,只是静静的抬眼看了一下小羽,便抱起了竹墨走入营帐。
小羽有些苦涩,却也欣慰地笑笑,她知道,终于有一个人能真正的永远伴随他散去孤独了。
但彧陌无非是不想小羽亲自质问,指责自己过后,自己才被迫将竹墨送回营帐罢了。
这么多年,彧陌早已习惯孤身一人,习惯了漫漫寒冬一人走过,他感谢小羽和竹墨的到来,却无能为力同时放下小羽接纳竹墨。
彧陌将竹墨抱到自己的床榻上,自己却拿着岚羽走到角落盘腿而坐,轻闭双眼。
这要是平常,他说什么也不会将竹墨接进来,但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知晓旌尘和小羽一同在营帐内,便想满足着些自己心中的不均。
但渐渐的,他睁开了眼睛,走到竹墨身边,坐了下来。
死死的盯着竹墨的稚嫩的脸颊“你。。。。。。也愿意接受我吗?”
他害怕再次被人遗忘在世间,所以他不敢继续相信任何人,可是,他信了小羽,信了这十几年来唯一给他温暖的人。
但直到最后,连小羽也不愿留在自己身边,自己来到这世间,竟是枉走一遭吗?
他不甘,他不愿,他愿意自己独树一帜,鹤立鸡群,他宁愿孤独终老,但是他不甘被遗忘,不愿被抛弃。
他惧怕,他惧怕这个世间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练就如此刀枪不入的心脏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但是彧陌做到了,可如今,在遇见了小羽的如今,他第一次后悔。
眼前的这个女孩心甘情愿为自己所作所为不作计较,无限度的容忍,无限度的给予温暖,自己究竟还在奢求什么呢?
自从遇见小羽的那一刻起,仿佛从前十年命运的不公便都不复存在了。
小羽将营帐的帐门支起,与旌尘盖上了同一条被子,赏着纷纷落下的霜花。
此刻的她是如此幸福,想必来这人间一遭,也无憾了吧!
这世间没有人愿意经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爱别离之苦,尽知晓此为命数,却也曾想过要逆天而行,这,便是人性。
即使知晓自己微不足道,如蜉蝣蝼蚁一般,却也仍想与天作对。
这便是人来这世间走上一遭的证明。
“小羽,可否与我讲讲,你有多爱他?”当初卿瑶问了,彧陌问了,如今却连旌尘自己也要问上一问才肯罢休。
“我如何爱他,当真有如此重要?”这个问题她不想再继续回答了,她不想再刺痛“萧落”的心。
“是,我想知晓。”但旌尘却十分坚定的说出了心中所愿。
“爱为何物?我从不懂,但在他之后,我便什么都无所顾及,做的一切只为他,只听他一人,看着他笑,自己也会忍不住浮出浅笑,原为他奋不顾身,只求能相守相伴。我自知他从未爱过我,可是,我终是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念想,旌尘他,是我此生,此世都难以忘掉的人,我甘愿,也不后悔来到这人间,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只有他能给我的爱,萧落,你可会怪我?”小羽看向旌尘,但眼角眉梢都带着些许笑意。
“小羽,你既说他从未爱过你,我又为何会如此轻易中意与你呢?”旌尘想在自己消失之前帮小羽最后一个愿望达成,他知道,小羽爱的从来不是自己。
“旌尘,你娶我吧!下一次下雪的时候,我们成婚吧!”小羽终究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对自己想要什么一清二楚,但却从来不愿承认。
如今的她不再在意“萧落”是否是旌尘的替代品,她在意的,只不过是自己求而不得的那颗心罢了。
她奢求着,奢求着终有一天旌尘会亲口说那三个字,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看着人间的旌尘无时无刻不再对自己表达着炙热的爱意,小羽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塌了。
她害怕回到仙界,但她又知晓若是旌尘回来了,便有不得自己来抉择。
她想和旌尘成亲,她想做旌尘独一无二的妻子,终究,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性,可她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小羽,你,说的,是真的?”旌尘被小羽的这番话吓得差点没掉到床下去。
“真的,待下一次雪,你娶我可好?”小羽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她没有时间了,或许只有成亲才能名副其实的将这段回忆尘封在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好,小羽,下次,我定要你做我的妻子。”旌尘自是欢喜不已,看着小羽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怕是做梦都会笑醒吧。
小羽对自己的这一项决策并不后悔,她不认为这是一种欺骗或是自欺欺人,旌尘顶着一张她所挚爱的面容,毫不吝啬的给了她想要的爱,并果断的应允了自己的成婚请求,自己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可她没有想过,若是真的有朝一日,旌尘回来了,他是否还会接受这门自己完全不在场的婚事?
他是否还会继续接纳小羽?这尚且都是一个未知数,但小羽何曾不知,可她不后悔就是了。
“旌尘,你当真,愿意娶我?”小羽害怕旌尘爱她不过是因为前世因果罢了。
或许是和仙界的旌尘相处的世间久了些,便对于这般主动的他有些不敢相信或是不习惯了。
但旌尘可是真正的开心“自然,有如此貌若天仙,啊不,世间极品的妻子,我还有什么可不能满足的?哪怕最终发觉不过是黄粱一梦,我也心甘情愿。”
是啊,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个凡夫俗子想要迎娶小羽,旌尘得到了她,怎会不欢喜,还顾虑许多?
他终究是人,有自己的贪婪,欲望和私心,这便都是人之常情,小羽虽知晓,却也不会怪罪。
此时的竹墨也逐渐缓和了些,睁开眼睛便看到彧陌坐在自己身边。
便好像如瞬间痊愈了一般弹了起来抱住了彧陌“彧哥哥!谢谢你救我性命!”
彧陌连忙嫌弃的挣脱开来“并非我救你,而是,而是你被冻傻了自己跑到我这床榻上来的,你可曾记得?”
彧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怕是只有竹墨这种一心倾慕于他的人才会信服了吧,“啊?是我自己跑进来的?奇怪,我怎会全无记忆?也罢也罢,既然彧哥哥你未将我赶出去,我便要好好谢谢你。”
彧陌抬眼瞥了一下竹墨“蠢。”
竹墨却只是傻傻的笑了笑,丝毫没将彧陌的话放在心上。
彧陌则是避开了竹墨炙热的视线,将头扭向一边去了。
第八十九章 生辰()
皇城内苑披红挂绿,排排灯火照亮整个皇城。
不知者或许以为这是什么皇城皇族特有的节日,但不过是小羽的生辰罢了。
子珏知晓小羽虽是一个喜好热闹的人,却不想要自己不相熟的人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上。
所以这场面浩大的皇城承恩殿,便只有寥寥几人。
之所以选择在子珏的寝殿,便是能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近着些,切莫如此生分。
小羽与旌尘如约而至。
竹墨紧随彧陌前来。
遥迤也受邀和卿瑶一同前来,花离也随行遥迤一同来此。
小羽虽不愿见到花离,但是为了遥迤,也只好忍忍。
况且今日是个属于自己的好日子,怎可往外轰人?
子珏早已等待良久。
分成两侧各四张金丝檀木双人桌,旌尘和小羽理所应当的坐在了一处。
竹墨则是赶紧拉着彧陌坐了下来,生怕他气得拍桌即走。
遥迤则是用仙术牵制着花离,不让她滥用法术破坏这场宴会。
只有卿瑶孤单一人同在一处,她望了望旌尘和小羽的如胶似漆,互相依偎,望了望竹墨彧陌的爱答不理,却又勇往直前,望了望遥迤花离的偏偏公子,飘然仙气,再重视自身,竟开始有些贬低自己。
“今日该来的人可都来齐了?”子珏为东道主自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还有我呢!皇兄!”即墨乐不知从何地得到小羽生辰的消息,突然闯入承恩殿,众人皆吓了一跳。
“你来做什么?何人识得你?”子珏则认为即墨乐前来多半是给他添乱子的。
“何人识得我?在场有谁不识我?恐怕仅有花婕妤身侧这位公子了吧!”即墨乐望向遥迤,微笑示意,遥迤也同样报以微笑,这便算是认识了。
“我识得,我和萧落都识得。”小羽自是认识即墨乐的,怕他在子珏面前胡言乱语,连忙替他打了个圆场。
“哦?既然今日的生辰星都开口了,你便留下吧!倒是,这花婕妤,可是朕的婕妤?”子珏不问后宫,自是不知晓有这样一号人,便闹了这样的笑话。
当今皇帝不识自己寥寥无几的几个妃子,无龙嗣传承倒也罢了,传出去成何体统?
即墨乐连忙小声提醒,他可不想让别人看低了他的皇兄“彧陌身侧这位同是,不过暂时未曾晋位封号罢了。”
子珏故作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话不多说,我们即刻开始吧,各位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给朕看看可好?”
其实子珏无非是想在小羽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准备的东西有多独一无二,价值连城罢了。
遥迤首先拿出了一把羽扇来“白姑娘,此羽扇并非凡品,每一根羽毛都是独一无二的飞鸢神兽身上最珍贵的一片羽毛所制,这是女儿家的东西,我留着也无用,便借此机会赠于你。”
小羽走到遥迤身前,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公子。”说罢,低头看向正在生闷气的花离。
花离并非自愿前来参加小羽的生辰大宴,而是被遥迤强行拘来的。
遥迤深藏不露,从未彰显过自己的功力,此次却大动干戈将花离拘了来。
花离自是不高兴的,但又奈何不了他,只好乖乖受着遥迤法术的钳制,动弹不得。
“花婕妤,不知此番,你以公子友人的身份前来参加我的生辰大宴,若是空手而来,怕是有些不妥吧?”小羽故意挑衅着花离,想要看看这几日来遥迤究竟将花离驯化成了什么样子。
“白将军,早听闻你在精卫军营大展雄风,威风数之不尽,今日论理论情,自是不能空手而来”花离从胸口处拿出了一挂手串,第一眼看上去小羽便知晓估计是哪个庙会强塞给花离的,虽不知花离是否动了什么手脚,但遥迤目光如炬,花离约莫是不敢背地里使坏的。
“白羽,我也没有什么可送的,从前苏府有一颗海棠树,是自小陪我长大的,翻了无数花季,开出的花酿做蜜自也是清甜无比,如今我赠你些,将它做成什么全凭你一人。”卿瑶从腰间去除了一枚荷包,上面绣着精致的海棠,隔着老远便闻到了沁人心脾的香气。
“只要是卿瑶你送的,何物小羽都喜欢。”当日卿瑶为了帮她和旌尘开脱欺骗了苏老爷,如今苏老爷之死正归咎于小羽头上,卿瑶却还愿意相信她,小羽自是感激不尽的。
“白羽,这剑穗是我从前在竹屋时砍下轮竹所做,虽不算太过值钱,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才好。”竹墨拿出了自己已经制作许久的剑穗拿给了小羽。
小羽笑着接过了剑穗,竹墨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先不要叫彧陌,虽不知是何缘故,小羽却也是照做了。
“朕的礼物可就厉害了!来人!”子珏话音刚落,几名侍卫每人拿着一个价值连城的白玉瓶,每一个瓶内都有许多各种各样,姿态各异,来自各国各域的花朵品种。
朵朵争奇斗艳,艳压群芳,乃是所有在场之人都未曾见过的。
子珏对女人毫无研究,只是一直听说女人都非常喜爱花朵,便命人从各地挑选了许多从前从未有幸见到过的花,献给小羽。
小羽抚摸了一下白玉瓶,倒是冰凉润滑得很,凑近闻了一下花朵的花蕊,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花香是香,姿态也撩拨心弦,可我这鼻子却不太适应,多谢你的好意,心意我领了,这花便给你那些后宫素未谋面的妃子吧!”
“皇兄你这未免也太过俗气了些,虽说这世间女子多半喜花,但白将军哪能是一般女子?看我的。”即墨乐教训了子珏一番,便拿出了一支银钗,递给了小羽。
“你笑你皇兄礼物送的俗气,但你这银钗首饰也未曾好过他如何啊!”小羽从不注意这些,不禁埋怨几句。
“诶,你可别小瞧了这银钗。”即墨乐轻轻推动了一下簪子的底部,猛然抽出了一锋利刃,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不错,你也不算那么蠢嘛!”小羽舞刀弄棒虽谈不上喜欢,却也比这些银饰珠钗,胭脂水粉好上许多,小羽自是满意的。
彧陌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羽,手中的木簪却迟迟没有送出。
这支木簪是竹墨看着他亲手所造。
不知彧陌手掌处多少道伤口都是此簪所致,上面镶嵌的装饰彧陌从何处寻来也不得而知,但竹墨还是甘愿不计较彧陌究竟爱的是谁,只要彧陌能接受她,容许她陪在身边便好。
但彧陌看着这一份份的礼物光芒万丈,耀眼异常,价值连城,独一无二便攥紧了那支木簪。
小羽看到竹墨依旧摇摇头,便径直走到了旌尘的面前,微笑着看着他。
“旌尘则从腰间抽出了一支与他的玉笛一模一样的玉笛,上面还挂着一串毛茸茸的白色小绒球。
小羽自是万般欣喜的结果,坐回了旌尘身边。
子珏始终注视着小羽的一举一动“原来,你不喜花,却爱乐器?”
而竹墨却始终注视着彧陌,手上的木簪几乎快要折断,竹墨不想彧陌这几日的成果都付诸东流,便按住了彧陌的手。
她知晓彧陌为何迟迟不肯送出,便也不再过问,只是目视前方,却将手放在那支木簪上。
“今日承蒙各位多日以来的悉心照料,小羽才能在这皇城中,精卫军营中得以有一席之地,小羽在此谢过各位了。”这几日将领当的小羽好似长大了许多。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大家都是朋友,你不用如此拘谨。”子珏想让小羽放松下来,可这毕竟是小羽第一次如此奢侈的过一个生辰叫小羽如何不紧张。
“那就,不拘束啦!”小羽本就不是拘束的人,子珏如此一说自是什么礼数皆不顾了“让我们共饮此杯,不醉不归!”
小羽豪情万丈,直接拿起酒壶喝了起来。
引得子珏和即墨乐也随着一同喝了起来。
竹墨将酒向彧陌的手中递了递,彧陌这才结果,但手上的木簪由于握的太紧,都有了些许印记。
卿瑶一人独酌,显得犹为清冷。
遥迤则见花离刚想多嘴,插入小羽旌尘之中,便一个劲儿的往花离的口中倒酒,噎的她说不出半句话来。
遥迤则是一脸宠溺的凝视着花离。
这些年来,花离一直跟随于旌尘旁侧。
为他分担仙界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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