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锦绣- 第19部分

　　　　不过，凤娘不说，她也不多问。

　　　　见时辰不早了，二人告辞离去。

　　　　凤娘将二人送出乐坊，望着沈荷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这个沈荷真是不简单，有些事情还是要做些防备的好。

　　　　黄记安将沈荷送回榆林巷的时候，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辰，沈荷让小翠多做了几个菜，便留下黄记安一起吃饭。

　　　　栓柱看着二人说说笑笑的样子，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舒服。

　　　　前几天，娘已经暗暗提醒过他，不要再抱着不该有的心思了，荷花不是他能衬得起的。

　　　　这些道理他早就懂，他也看出了黄掌柜与沈荷的关系不一般。这几日，他让自己整日在“包香居”里做糕点，晚间才回来，就是为了能多做少想。

　　　　可是，今日看到二人甜蜜相对的样子，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脸上也恹恹的。

第四十六章　端倪（）　
小翠看栓柱闷着头，只顾着吃自己碗里的饭，不禁担心得道：“栓柱哥，你怎么不吃菜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荷听后，也抬眼看向栓柱，栓柱赶忙摇头道：“没有，可能最近店里太忙了，有点累”

　　　　沈荷道：“如果忙不过来，我们可以再雇一个伙计，你不要太辛苦”

　　　　余婶听了赶忙道：“荷花，不用听栓柱瞎说。他年纪轻轻的能累到哪儿去？雇人还要再花银子，咱刚刚起步，不能这么大手大脚”

　　　　栓柱也阻止沈荷道：“荷花姐，没有关系的，我能干的过来，一会儿就好了”

　　　　沈荷道：“那也好”，又对黄记安道：“记安，我的身体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日我要去锦绣坊看看”

　　　　黄记安听后道：“你还是多在家休养一下，锦绣坊有我盯着呢”

　　　　沈荷打趣道：“你是掌柜，我还能白拿你的银子不干活？”

　　　　黄记安笑道：“好，都听你的，明日我驾车来接你过去”

　　　　沈荷笑道：“好”

　　　　小翠看着二人甜甜蜜蜜的样子，忽然“哎呀”了一声。

　　　　众人听到小翠的喊声，忙问她怎么了？

　　　　只见她捂着嘴道：“今天的醋溜鱼好像放多调料了”

　　　　余婶纳闷道：“挺好吃的啊”，栓柱也道：“怎么没吃出来，放多什么调料了？”

　　　　小翠笑道：“我家小姐最清楚了”

　　　　沈荷一愣：“我怎么清楚？”

　　　　小翠捂着嘴笑道：“今天的醋被小姐放多了，酸得我牙都要掉了”。

　　　　小翠这么一说，众人一下子都明白了。

　　　　沈荷听后，脸“腾”得红了，黄记安也不好意思得笑了。

　　　　余婶拿手戳着小翠的脸道：“小丫头，别胡闹，等你找了婆家就知道了”

　　　　沈荷也回过神来，叫道：“好啊，你这个丫头，敢打趣你家小姐，看我饶不了你”

　　　　说着便去挠小翠的痒，因为她知道小翠最怕痒了。

　　　　果然，小翠见了赶忙边跑边求饶“好小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挠了，我求饶，我认错”

　　　　众人被二人逗得哈哈大笑，余婶道：“吃着饭呢，别闹得肚子疼”

　　　　沈荷才住了手。

　　　　栓柱被小翠这么一打岔，原来的伤感竟然淡了许多。

　　　　他想想也是，既然荷花姐找到自己的幸福，他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娘说得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这里闷闷不乐、自寻烦恼呢？

　　　　第二日，一大早沈荷就起床了。

　　　　今日她要去锦绣坊看看，顺便看一下她的“包香居”生意如何。

　　　　走到门外，看到院中的梧桐树不知何时间，竟已落光了叶子，地上的落叶都被小翠扫到了柴房，留待柴火不足的时候之用。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现在梧桐的叶子早已落光，秋天也已经过去了大半，眼看冬日就要来了，要早点准备炭火了。

　　　　沈荷想到前世自己在外流落的时候，最害怕寒冬来临了。

　　　　算起来，她重新来到这个世上已经几个月的光景，好多事情也已经物是人非。

　　　　曾经的夫君成为路人，入牢狱不再是她而是杏花，她遇到了自己心仪的男子，这些事让沈荷更加感叹世事无常，要珍惜每一刻光阴。

　　　　想到杏花，沈荷叹了口气，不知道衙门何时开始宣判，她想抽空去狱中看看阿牛。正想着，门口黄记安的马车来了，去探望阿牛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她要先要去挣银子了。

　　　　二人乘着马车，很快来到洒金街。

　　　　沈荷让黄记安去泰和布庄，她自己则来到锦绣坊。

　　　　刚到锦绣坊门口，伙计就迎了上来，“沈姑娘，你回来了”

　　　　沈荷笑着点头。

　　　　店里的绣娘和伙计并不清楚沈荷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昨日黄掌柜叮嘱他们沈姑娘要回来了，专门交代不要让她过于操劳，又嘱咐不要冲泡茶汤，给她喝温水，因为沈姑娘正在服药云云。

　　　　这些伙计都是察言观色的人精，早就看出自家掌柜的对沈姑娘不一般，现在又交代的如此细致，越发觉得二人肯定有事情，所以伙计们对沈荷更加尊敬。

　　　　现在，店里正在忙碌着，沈荷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便让伙计将这段时间的售卖册子拿出来给她。

　　　　很快账房便将近一个月的流水册子拿给了沈荷。

　　　　沈荷慢慢翻看着册子，忽然她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何这段时间的制衣量比上个月少了很多，但是进账却远远超过了上个月？

　　　　她心中有些疑问，便又仔细查阅了一遍。

　　　　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原来，在这个月所制的衣物里，她设计的一套的广袖裙竟然订出去了七套。

　　　　如果是其他的衣服，沈荷也不会如此惊讶，只是这套衣服价格高昂，几乎算是店里最贵的衣服了，一下子订出去这么多，怪不得进账比上月高了。

　　　　这种广袖裙的式样乃是她前世在都城时偶然所见。

　　　　当时正值元宵佳节，圣上车驾巡幸五岳观、迎祥池，近身侍卫和亲随官员排列着好几重的仪仗。

　　　　那时候她挤在人群中，她根本靠不到前面，所以并未得见天颜，只有机会观察圣上身旁随行的妃嫔。

　　　　本以为会扫兴而归，忽然一位妃嫔的衣饰引起了她的注意，当时她只觉得似天女下凡一般，那套衣服的样子正是她现在设计的广袖裙式样。

　　　　这种广袖裙不仅绣制工艺繁琐，而且用料考究，所以价格非常高昂。

　　　　首先衣服的丝料是从蜀地运来的蜀锦，然后用郁金香根一层一层染做黄色而成。

　　　　再绣上穿枝花鸟真红穿花凤纹，并作销金刺绣，再缀以真珠为饰。

　　　　光其中的织绣工艺，就要好几个绣娘绣制七日才能完成，既费工又废料，所以一件衣服要整整二十两银子。

　　　　一般平民百姓根本负担不起，为何现在一个月内就卖了七套之多？

　　　　永安城竟然有这么多人定制如此贵重的服饰？沈荷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她正想再仔细查看一下买家到底是何人，忽听门外有人问道：“沈姑娘在吗？”

　　　　她抬头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衙役。

　　　　她应声答道：“稍等”，便将册子放回账房，起身来到门外。

　　　　“沈姑娘，陆大人请你有时间去趟县衙”衙役说道。

　　　　沈荷知道肯定还是案子的事情，便应了声好，便回屋给伙计打了声招呼，直接跟着衙役往县衙去了。

　　　　县衙门前，已经聚了很多人，一些好事的还在议论纷纷“真没想到，那么好看的女子竟然是蛇蝎心肠”，“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又有人道“看，又来了一个”，“哎呦，这个比里面那个还好看呢！”

第四十七章　宣判（）　
听到众人的议论，沈荷无奈得叹道：唉，怎么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喜欢是非之人呢！

　　　　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她跟随衙役走进了县衙大堂。

　　　　大堂内，陆御端坐在正中，堂上高高挂着“清节堂”的匾额，原本为“清正堂”，乃是陆御到来之后改了名，他当时说了一句：清正不易，而气节更难。便将匾额上的“正”字改为“节”字。

　　　　现在，沈荷走到堂上，对陆御行礼。

　　　　站在堂前，看着坐在堂上的陆御和堂下的杏花、宋氏兄、阿牛等一干人犯，沈荷忽然觉得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是了，前世的她也曾和杏花一同对簿公堂，当时也是陆御主判。不过当时她是人犯，杏花是原告。而现在，她不再是受人唾弃的人犯、丑妇了。

　　　　现在的场景与当时何其相似，只是地位发生了变化，沈荷不禁又一次感慨世事无常。

　　　　陆御看着堂下众人，当堂宣判：

　　　　永a县槐树村村民娄杏花，指使宋氏兄弟，将同村女子沈荷略买到临a县城，与阿牛为妻，并导致沈荷受到重伤，依《刑统》，略卖人为妻妾者，脊杖二十、配役三年，流三千里；现致人重伤，脊杖三十，流四千里，配役五年。

　　　　永a县南坪村宋虎、宋豹，伙同杏花劫持女子沈荷，并将其略买他人为妻，依《刑统》，脊杖二十，流三千里，配役三年。

　　　　临a县猎户牛氏，为儿子阿牛买良家女子沈荷为妻，并将沈荷打成重伤，依《刑统》，当施以绞刑。鉴于沈姑娘为其求情，改为脊杖三十，流放三千里，配役五年。

　　　　牛氏之子阿牛，买他人为妻，本应也服刑役，但鉴于沈姑娘求情，加之其未对沈姑娘有伤害，且行为痴傻，故改为监外候审，以观后效。

　　　　宣判完毕后，大堂上，杏花面带恨意的看着沈荷。

　　　　杏花只恨当时没有将她赶尽杀绝，现在落到服役流放的下场，她没有归结于自己的错误，而是将错都归于沈荷身上。

　　　　阿牛娘早已知道自己所犯之罪，可是她如果入狱，剩下阿牛一个人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忽然跪着来到沈荷面前，沈荷被吓了一跳，周围的衙役以为她又要有何不轨行为，赶忙上前拦住她。

　　　　阿牛娘看着沈荷道：“沈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你不要怪罪阿牛好不好？”

　　　　沈荷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放心，我不会对阿牛再做追究”

　　　　阿牛娘道：“那沈姑娘，能不能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小翠在旁边嚷道：“你把我们家小姐害的那么惨，还给我们小姐提要求，小姐不要理她”

　　　　沈荷道：“小翠，让她说完”

　　　　阿牛娘留着泪道：“阿牛自小可怜，小时候没了父亲，又不似常人能自己养活自己，所以我才出此下策，给他买了媳妇”

　　　　阿牛见阿牛娘如此，也过去抱着她，跟着哭道：“娘，阿牛乖，娘不哭”

　　　　阿牛娘继续道：“现在我入狱，留下阿牛一个人我怎么放心得下，所以我想求沈姑娘，能不能收留阿牛？”

　　　　小翠听了一蹦三尺高，叫道：“你别妄想了，害我们家小姐受了重伤，现在还要我们收留你的傻儿子，你做梦吧”

　　　　阿牛娘流着泪看着沈荷道：“阿牛只是有些痴傻，但他的心地并不坏，求沈荷姑娘收留他，等服完刑役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沈荷看着阿牛娘的样子有些心软了，加之阿牛在山上的时候对自己一直很好，在遇到官兵的时候没有自己逃跑，反而保护自己。

　　　　想到这里，沈荷犹豫片刻，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

　　　　小翠听了着急道：“小姐，你怎么答应她了？”

　　　　沈荷道：“善恶自有天论，能帮人的时候就要帮一把。小翠，我们不能太计较了”

　　　　小翠气呼呼得回过头去，沈荷知道，她一时还拐不过弯来，但时间长了就会好的。

　　　　阿牛娘对着沈荷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了声多谢，又对阿牛叮嘱道：“阿牛，以后娘不在你身边，一定要听沈姑娘的话啊！”

　　　　说完狱卒便将阿牛娘带了出去了，阿牛哭着叫道：“娘，不走”，想追过去，被衙役拦住。

　　　　沈荷把他叫过来道：“阿牛，以后你跟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阿牛点点头：“好，阿牛听话”

　　　　沈荷道：“从今天起你做我弟弟，我是你姐姐”

　　　　阿牛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道：“媳妇，姐姐”

　　　　小翠生气得朝他道：“是姐姐，不是媳妇。你这个傻子，真是不知道好歹”

　　　　阿牛摇摇头：“阿牛不傻”

　　　　沈荷朝小翠道：“他一时改不过来，慢慢教导他就好了”

　　　　小翠生气得看着沈荷道：“小姐，就你好心”

　　　　因为这些罪名还要上报朝廷才能正式行刑，所以杏花、宋氏兄弟等一干人犯，都还被暂时关押在永a县衙大牢，待朝廷旨意下来以后再行刑。

　　　　现在，杏花和宋氏兄弟都被带出了大堂，剩下沈荷、小翠和阿牛。

　　　　陆御对沈荷道：“沈姑娘，不知对判决可否满意？”

　　　　沈荷道：“朝廷自有公道，一切都按大人的判决便好”

　　　　陆御点点头又道：“朝廷文书下来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这些人犯暂时关押在牢房，到正式服刑之时你可再来观刑”

　　　　沈荷道了谢道：“不必了，谢陆大人好意”

　　　　她实在不愿意再看到那些人，当然不会愿意来观刑。

　　　　忽然，沈荷又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陆御道：“陆大人，民女想打听一下，本县的富户一共有多少位？大人可否告知？”

　　　　陆御道：“何出此问？难道案子还有其他关联？”

　　　　沈荷道：“与案子倒无关系，是我想为锦绣坊收集一下顾客的信息”

　　　　陆御道：“哦，为了生意啊。这个不难，下午我让墨影记录一下给你送过去”

　　　　沈荷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等沈荷与小翠、阿牛告辞出了府衙，陆御眼睛微眯起，收集富户的信息？

　　　　虽然心有疑问，陆御还是将墨影叫到后衙的内书房，交代他将永a县城几十家富户的情况簿子抄录一份送去给沈荷。

　　　　不过，陆御这个忙可不是白帮的。

　　　　他让墨影找个人留意最近沈荷的行踪，有何异常回来报告。

　　　　陆御心中暗道，这个沈姑娘可不简单，不过，他陆御的丹药也不是白给人吃的！

第四十八章　收留（）　
走出县衙大门，沈荷带着小翠和阿牛来到洒金街。

　　　　她刚刚想了一下，阿牛虽有些痴傻，但力气大，又手脚灵活，可以在“包香居”帮忙做些杂活，让他闷在家里并无好处，毕竟不能像在深山里一样脱离人群，还是要多与人接触为好。

　　　　小翠一路上都不再唠叨，但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对阿牛也是横眉竖眼的。

　　　　阿牛因为见不到娘了，紧紧跟在沈荷身边，生怕她也跑了。小翠见阿牛跟如此，更加生气，便努力隔开二人，但她怎能赶得上阿牛的脚力和身手，只能气的瞪眼。

　　　　所以一路上二人一直别别扭扭的较劲。

　　　　沈荷看着二人的样子，不禁无奈得笑了。

　　　　等到了“包香居”，沈荷带着阿牛进去。

　　　　余婶看到他们回来，又惊讶得看着沈荷带回一个黑大个子，问道：“荷花，这是谁啊？”

　　　　小翠抢先道：“一个傻子”，又将余婶拉到一边嘀咕：“这个人就是买小姐的那个人，你说我们家小姐怎么这么好心，还把他带回来照顾，你快帮忙劝劝小姐吧”

　　　　余婶大概明白了经过，因为之前听沈荷大体说过案情，现在再看阿牛的样子，便猜到了。现在听小翠一说，也就都明白了。

　　　　那边沈荷正在给阿牛讲道理。

　　　　刚刚沈荷告诉阿牛以后让他在店里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