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凤点头，眼神终于放缓下来。
大西北腹地，荒无人烟地戈壁里，《永无止境》剧组正在紧张地进行收尾拍摄。
“小霍总！霍总！”冒冒失失的公关部成员破门而入，打破了室内两人紧张的气氛。
沙发上的霍云低头咳了一声，再抬头时神色已然恢复正常。一旁抱着手臂站立李珣一脸冷淡，皱着眉头往外走去。
霍云看着往外走的背影，无奈地摁着额角，转头对正在喘气的员工说道，“你说？有什么事？不知道敲门吗！”
“不是啊！霍总！”员工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抖着手点开了微博界面，颤颤巍巍地往霍云面前举，“霍总你看！其远工作室的！”
“什么啊？其远？那个狗仔专业户？哪个人的事，压下来就好了啊……”霍云皱起眉头，偏头往界面上看。公关部每个月都在替旗下各个艺人进行宣传和公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惹得公关部的人这么慌张。
“不是啊！是楚哥的！还被拍了照片！”小员工一脸为难，“他们铺开的速度非常快啊！我们联系了关系好媒体作舆论战的准备，但是都还没来得及通完气，网上消息就全部扩散开了。”
“……糟了。”霍云快速地下拉着压面，看着几十几十的评论在不停堆积，脸色霎时间难看起来。“确定已经控制不住了吗？”
被爆出来并且打上了水印的偷拍图总共有九张，却是在同一个场景里头。照片上光线昏暗，周围的身影都不甚清晰，但楚原和霍尹的面部拍摄得无可辩驳，动作亲密暧昧。
“诶呀！@楚原怎么是这么恶心的人啊！亏我之前还喜欢他来着，竟然喜欢男人！＇呕吐＇＇伤心＇”
“这真的是实锤了啊！图片这么清晰，@其远工作室也是很厉害呢！＇震惊＇”
“是不是被包=养啊？有网友说这个男的是霍氏的老总啊！不是霍氏娱乐的姓霍的老总，是总部的那个大老板！这真是，要是真的被包=养了，拍戏什么的还表现得那么纯洁，我也是醉了！＇无语＇”
“当事人没有出来说明之前还是不要乱说吧！＇怀疑＇”
除了其远工作室爆出的料以外，明显很多针对楚原的黑粉都冒了出来，拿着不真实的一些细节去刻意摸黑楚原平日里在大众眼中的形象。但其远工作室的照片确实是拍到了两人的面部，这就完全避无可避了。
霍云摇着头，死活猜不到这是什么情况下才可能被拍到。
“完全无法控制了，”小员工点着头，“我们已经尽力在清除网上的图片缓存，但如果有网友保存到本地的话，我们就鞭长莫及了。已经在快速删除一些明显有人身攻击和错误猜测的评论，但必须要及时采取行动了！”
“啊……去通知董事长！让他马上来西塔。”霍云叹了口气。
“什么情况？霍董和楚原的事被曝光了？”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员工回头便看到去而又返的李珣抱着手臂环在胸前靠在门框上，看着沙发边的两人。
霍云一愣，不自在地游移着视线。
李珣也不管霍云如何表现，几步走近抽过了霍云拽在手里的手机。
“果然……”李珣皱着眉头，“你去通知公关部的来开个紧急会议。还有让徐汝蕙落实楚原现在的位置，让他马上回来。我们赶紧派人去周边城市接，别直接回来，机场一定有人在盯着了。”
“好。”小员工怵怵地点头，忙不迭结果李珣扔过来的手机，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气氛静了下来，霍云尴尬地把手收在身后，低着头不看眼前人。
李珣嗤笑了一声，眼中冰冷又失望。刚才手机里楚原和霍尹两人即使在人群里，那恩爱仿佛都被手机屏幕挡不住般要喷出来。牵着手隐秘的甜蜜劲儿刺痛了李珣的眼睛。
“霍云，你很好啊……”语气克制又无奈，“你怎么怂成这样呢？睡完就跑的，这周围一群人，就你这一个吧。得，得，得……我不该乘人之危是吧？你喝醉酒胡乱举动，怪我是吧？”
“我……”霍云慌张地抬起头，“但是我没想过去…。。”
去跟着你出柜啊……
李珣讽刺地勾起一边嘴角，掩下眼中的压抑长存十余年的火热，在睁眼时已是冰冷一片。
“行，我不纠缠你，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吧？”李珣长出一口气，等到的却是霍云默不作声的沉默。
“那，就这样吧。我不会再提昨晚的事了，你当从来没有过吧……”深深看了面前人一眼，李珣决断地转身快速离开。
霍云一脸为难，准备伸出去的手却最终放下。看着人走远，却一脸怅然若失。
“霍云！”不止多久，敲门声骤然响起，却是一脸严肃的霍尹。“我已经知道了情况了，说说怎么处理？”
“哥，你和楚原的关系狗仔团队被爆出来了，直接发图。”霍云顾不上自己的情绪，赶忙起身。
“小霍总！霍董！”徐汝蕙蹬着高跟鞋急匆匆奔过来，“联系不上楚原！他们今天应该是在没有信号的片场！我已经短信给他了，要他看到之后立即带着王小飞秘密返回。”
“好，我先去处理公关，定点拍摄的都给我去放话，说要起诉。传谣的让合作平台去屏蔽掉。始作俑者给我揪出来！这一定不是单纯针对楚原来的，即将杀青之时，应该是有针对剧组的成分！”
“好！我就去联系剧组驻京的人员。”徐汝蕙点头，来不及说再见就被工作人员扯走了。
“哥，你准备怎么办啊？”霍云为难地皱起眉头。影片即将杀青的时候被人刻意爆出这条消息，不异于给还未上映的影片拦腰一斩。他哥哥会怎么选择？承认还是否认？
“……”霍尹沉默了。
“现在就两种处理方法。第一是，纯粹把他当谣言规避，或者是置之不理的冷处理。还有一种是，直接说开，但是一旦说开了就要面临楚原事业进入冰冻期的准备啊！哥，你是不是……现在楚原联系不上，时间紧迫，要不我们就先直接否认，当谣言？”
虽说爱上同性已经不在精神病违法的范畴里头，但国内对于这种性取向的认同度还是偏低。甚至有不少人及其痛恨和仇视这种与以往不同的爱情。楚原若是真的承认了，后果几乎不敢想象。到底是顺风顺水地走下去，还是一蹶不振再无出头机会，都在一念之差。
“不。”霍尹当即否定掉这个选择。
“什么？”霍云诧异出声。
就这么当成谣言处理掉，当然会是对霍氏、对楚原演艺事业，最好的处理方法。但是就这么当谣言，楚原回来之后会怎么想，会不会不开心？
他才和楚老爷子承诺过，要好好照顾楚原。那怎么能就这么不经过他同意就自私地为了外界的舆论去否认两人的感情。
就像许多假离婚，假着假着就真的分开了。让他和楚原分开？他完全不能接受。楚原也承受不了的吧？
那就等他回来，如果他想公开，就握着他的手再大的浪也不离不弃……
103。（）
当楚原知道消息时，其远工作室的曝光已扩散了三个小时之久。网上众说纷纭，其中最为出格的便是阳景娱乐的刘宵在微博上似是而非的留言，直言以前收到过楚原的骚扰，自己是个深受其害的受害者。
这个料上料本是阳景娱乐的主意，王一平也没有经过刘宵本人同意就操纵着他的账号进行落井下石的炒作。刘宵虽然在事后对着经纪人发了一通脾气，但最后还是觉得这么做也无妨，总之他的形象在这场风波中没有损坏，还可以得到一些莫须有的恐同者的支持和同情，何乐不为。
“@刘宵：诶呀，真的就这么世事无常。以前再多的打搅和骚扰，我都事事留一线分寸。现在却明白了，做什么事老天爷在看，马脚盖不住啊。但总算，松了一口气了。＇遗憾＇”
这条评论一出，下面的评论瞬间炸了。本就对楚原被包=养的猜测议论纷纷，再加上刘宵等同于默认的态度，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楚原本人。楚原的微博下也出现了不少说脏话给差评的留言，原本一年内迅速累积的人气一时间遭到了质疑。原本微博粉丝即将有望可以在《永无止境》上映后冲上一线明星千万粉丝大关的，顿时掉了好几十万的粉。
“徐姐！是我，我看到了新闻了。”徐汝蕙正是焦头烂额之际，楚原的电话就拨了过来。语气格外的镇定和冰冷。
“没事吧阿原？”徐姐一听这个语气，心里咯噔一下。
“没事，怒时见人品……我可以克制住脾气的，你别担心。”楚原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回来？”
“对，先到周边。小霍总已经派人去北京周边城市候着了，霍董安排了私机去你那儿，已经在民用机场了。你先别回复任何消息吧，回来再说，两个小时就到了。”
“好。”楚原沉声回答，收了线。
“徐姐怎么说？”王小飞把楚原拉到一边，冷眼扫过剧组其他演员其他或同情或旁观的眼光打探过来。
“让我们即刻返程。”楚原顿了顿，把今天已经拍摄完的话吞到了肚子里。
这件事爆出来，要是真坐实了，带着红色背景的《永无止境》很有可能会要面临上映困难的局面。要他的角色是个小配角，那还好办，剪掉就好不会影响电影整体进程。但它是主演，这就意味着，如果他不能出镜，整个剧本就得全部重拍。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要是《永无止境》剧组已违背合同条款去要求索赔，他就给霍氏娱乐和他自己惹上了大麻烦了。
“咳，楚原？方便面来一下吗？我们谈一谈。”老导演还是看到了剧务递过来的手机页面。
“好。”楚原点头，面色严肃地跟着导演往一边后勤物资的房间走去。
四周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在压低声量，议论纷纷。
“这楚原怎么回事啊？同性恋么？怎么会这样啊，这电影就要杀青了出了这档子的事，也是懂得如何连累别人了。好几千万的投资呢，就这么搁置？”
“别这样说，也许是误会呢？说不定有什么剧组看着我们即将排档期，眼红故意去搞楚哥的呢！”
“就是啊，我觉得即使是真的，那什么霍氏的老总也是很不错的啊。之前网上就有说过楚原和那个董事长关系好，大家还以为只是朋友呢，如今一看啊，其实还蛮般配的。”
“你说我们这吃了人家好几轮的东西，不会就是这个神秘的董事长送的吧？吃人嘴短，我还是不落井下石了。”
王小飞冷着脸扫过众人，四周一片噤声。
“小楚啊，”老导演抽了张椅子坐着，摸着下巴琢磨着和面前人沟通的语气，“你怎么回事啊？这是你确实有这么个……癖好，还是谁谁谁个单位来黑你啊？”
“对不起，颜导，这是真的。”楚原抿着嘴，点头。
“你！”老导演一下子气没顺上来，咳了会儿，“你说你！我之前还表扬了你拍戏认真踏实，你怎么会搞些这种幺蛾子？”
“对不起。”楚原只能这般说着。
“能不能改了啊？咱就当没这回事儿，给否认了不行么？”老导演缓了缓，“先别说《永无止境》能不能照着这个情况如期上映，就说你自己吧？有没有想过这个后果啊？”
楚原低着头没说话。
“我也是见猎心喜，觉着找到了个有天赋有基础踏实孩子来演，扛住了多少选角的压力，这都没什么……但是你这样子，不去否认，之后路基本就断了啊！喜欢谁，这都不是过错，我们做艺术的，又怎么会不懂这些呢？但是大家不理解啊，上面也不支持。这么一弄，你这以后怎么接戏接通告啊？啊？”老导演一拍手，语重心长地给楚原分析。
“我知道。”楚原点头。
“你知道什么呀知道？！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导演气不打一处来，“承认了，然后看着自己接不到戏，被封杀冷藏？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事业上升的黄金期！这不比国外，喜欢同性在国外不是件丢脸遭骂的事，这搁我们这，就是个离经叛道！”
“……但是我不想否认。”楚原低着头，眼中神色凝重。
“你！你还好说歹说不听是吧？这一年多的爆红冲昏了头脑了是吧？你红得多快，就可以死得多快，你知不知道！”
“知道。”楚原拽紧了手。
“嘿！你还死倔上了？”老导演被气笑了，“面包重要还是爱情重要啊，年轻人！”
楚原沉默了，半晌闭上了眼，“我就是不能舍弃他……”
“得得得，行嘞您！”老导演摆摆手，“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我话儿搁这儿了，一个星期，要是这件事儿还没给揭过去，上头抓着这个做文章，我这《永无止境》就真的得换人来了。”
“很抱歉，”楚原看着眼前的老人，“谢谢您。”
没有选择立即换角，还给他一周的时间，这就是最大的信任和支持。在被爆出性向之后，要是再被爆出换角，事态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走走走！赶紧的去处理你那摊子麻烦事儿！”老导演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着楚原出了房间后，却低低叹了口气。
“阿原，怎么样？”王小飞见楚原出来，面色如常的样子，就松了口气。
“没事，我们赶紧回去。”楚原轻轻摇了摇头。
“好，我已经叫了车来了，走吧。”王小飞护着楚原一路出了剧组的围观视线圈。
秘密坐上来接人的车，直接一路开到了机场，顺利通过特殊通道搭上了私机，往北京的周边城市出发。
两人才到座位坐定，王小飞也没有打探机内装饰的闲心了，皱着眉头就开始安慰楚原。
“阿原你太担心了，人红是非多。到时候危机公关处理一下的，总是有希望的。”王小飞当然知道楚原平日里和霍尹的关系，却没有丝毫对于未阻止二人交往这种失职行为的愧疚。
可能外人看不出，但是王小飞这个跟在楚原身边时刻候着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霍董虽然平日里冷着脸没个笑模样的，但在楚原身边有多放松有多宠楚原，真的到了没有下限的地步。楚原也没有从这段关系中获什么利，反倒是为了霍氏娱乐劳心劳力，尽干了些超出艺人本职工作的活。
“没事的，正常。”楚原勉强点着头，手里却拽着手机不松手。从剧组驱车出来，楚原就收到了无数熟人发来的信息，有关系的，有打探的，还有直接取消关注的，但是霍尹却没有发任何一条信息过来。
他一定知道了，但甚至没有任何一条回复给他，这让他好不安。是不是想就此揭过？会不会像直接对他取关那些点头之交一般，把这一切否定掉？
楚原越想越慌，神经质地开始咬着指甲皱着眉头。
“阿原！”
突然从机尾一侧的洗手间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看着座位上的青年，眼中带上了笑容。
不敢置信地抬头，楚原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走来的人。“霍尹？”
王小飞异常识相地起身，不着痕迹地走到一边，远远地像是在观赏着机舱里的吧台一般，给霍尹腾出了楚原身边的位置。
“别着急，别慌。”霍尹温柔地把楚原准备从嘴角收回的手握住，拉到了自己膝头。
“嗯。”楚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毫无意义地应答着。
“很多评论说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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