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便跳出来扰乱他的思绪。
好不容易晚上得空,这小妮子却要早早去歇息,他怎能不恼。
“臣妾困了,就不打扰二位议事了,再说,臣妾在这儿,皇上怕是都说不在心思上呢!”潘缈浅调笑着答道,她怎能不知北安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她陪他,切,还不是想借机吃豆腐,才没门呢。
没等北安煌再开口,潘缈浅已经扭着纤细的腰际消失在了层层纱帐之后。
殿中央一下子安静下来,北安煌也不好表露太多情感,遂是转身朝着始终一言不发,兀自饮酒的那人看去。
“柳举那边有消息么?”他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啜了起来。
“以今日朝堂之上两方焦灼的局势,怕是私底下已经撕破了脸皮,再联手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身黑衣的男子夹了些小菜送进口中,乌黑的兜帽始终没有撩开。
“柳举那边还没有消息,不过我想应该快了。公主失踪,宫中定有内鬼,两家之中其一。而且这个内鬼也必然与东元、月落有所串通。”
男子交叠在身前的十指轻轻捻着,藏在帽兜下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决心()
“真是荒唐,为了得到这个位子,他们竟然做出这等卖辱求荣的勾当,为了权利不惜一切手段,难道他们心中就没有考虑过北新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吗?”
北安煌显然沉浸在了黑衣人方才的一番话中,他攥着拳头,眉头紧拧,恨不得此刻便将梁、文两家人挫骨扬灰。
“皇上不必恼怒,现在最主要的是稳住朝局,不要让两国有空可钻,外患一解,咱们便可关门打狗了。”
他总是这般胸有成竹,让身为皇上的北安煌都有些刮目相看。如若他不是他身边的人,还真是又多了一个劲敌呢!
北安煌打量着身旁的男子,素净的手指抚着面前的杯盏,声音冷淡而清冽:“我希望不论何时,爱卿都能像以前和现在这般为朕和这个江山着想。”
他身侧的男子慌忙起身,跪倒在北安煌脚下,垂眸恭声道:“臣遵命,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许。”
北安煌最后看了他一眼,轻轻点着头慢慢道:“快起来,快起来,”嘴唇也不自知的勾起。
很好,他就喜欢手下人服服帖帖的样子,就算是再仰仗你,你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不知天高地厚才好。
只是北安煌不知道,就在他自顾自得意的时候,垂首的那人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黑眸中满是嘲弄。
他起身,心中虽然气恼,面上却未展露分毫。就在北安煌执杯相邀的时候,他亦是淡然而沉静的将酒杯举起,对着那一身明黄的天子微微示意,波澜不惊的将杯中美酒饮下。
东元,暮城。
天刚破晓,宫门口就聚集了很多文武百官,他们昨日便听说了魏尤将军护送北新的佳和公主回程途中,在灵赐关边界遭遇袭击的事情。
这等公主失踪而且将军遇袭的大事儿,他们怎么能不着急,宫里早已挂起了红纱帐,红灯笼。连破损的宫墙都重新修葺、刷漆,就等着公主的仪仗一到,便能跟他们的太子殿下行礼完婚了,可现在
这不单单是他们的太子妃生死不明的事情,还关系着两国的关系。而且,这佳和公主就算是找回来了,毕竟是被歹人掳了去,不管是不是清白身子,他们都不会容许有这样经历的女子嫁进皇室,并且还是太子妃这么举足轻重的位子。
现下朝局虽然混乱,未归国的九皇子呼声也是颇高,可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太子殿下还是元鸿逸,这太子妃说不定将来就是一国之母呢!不管怎么样,不管是谁,这个位子上的女子决计不能有一丝半点的瑕疵。
沉重的宫门终于被侍卫打开,朝臣们三三两两结伴,迈步进入正殿。
本以为皇上能亲自上朝,可是大伙一进殿门,就看到一身火红凤尾衣的沈月烟端坐在主位上,顿时有些泄气。
不是说皇上病情有所好转了么?而且还特地派了使臣前去北新商讨九皇子归国之事,怎的今天又是皇后娘娘主持朝政呢?
这皇后娘娘虽然没什么毛病可挑,可是毕竟是一个后宫的女人家,天天坐在他们头顶指手画脚,让他们这些爷们儿怎么都觉得别扭。
沈月烟明显也为太子妃之事烦恼不已,黝黑的眸子下有两团淡淡的青紫色阴影,昨夜定是一宿未眠。
“众位爱卿想必都知晓了北新公主遇袭一事,大家对于此事都有什么看法呢?”她不禁抚上额角,眉心拧着,视线在殿中众人脸上扫过。
昨天接到这个消息后,她也是震惊不已,发出好多消息询问,都仿若石沉大海。毅哥那边始终都没有回复,她突然就觉得心里慌乱无比,此刻都有些坐不住。
“臣觉得,北新公主失踪,虽是我魏尤将军护送,可毕竟仍在他北新境内,与我国毫无瓜葛。”一个文臣踏出一步,率先开口。
“臣也觉得,”又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拱手恭敬道:“听说那与佳和公主一同出嫁的昭华公主,也在月落的塞外失踪了,两位公主在同一时间不见踪影,定是他北新自己暗中搞鬼。”
那人稳了稳语速,接着说道:“十几年来,北新已经做惯了几国之中的王者,每年咱们周边各国都要上供大批银两、货物。他本就看不起我们这些败国,八成是原本就不愿意将公主嫁过来,又耐不过两国上门求娶,所以才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好戏罢了。”
那人说的头头是道,仿佛就是北新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将他人所想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啊,皇后娘娘。”
“我东元被他北新压制十几年,现在又被这般扇巴掌,是决计不能低头的。”
“对啊,娘娘。”
“我东元皇室血脉纯正,就算那佳和公主真的是被歹人掳走,可悠悠众口却是难堵啊!我们决计不能为了两国的一时邦交,而让皇室蒙羞啊!”
大殿之上一时间人声鼎沸,朝臣们众说纷纭,全都主张跟北新这门亲事作罢。
沈月烟垂着一张脸,她被吵得脑仁儿发麻,遂是大声喊了几句,可声音却很快被淹没。
她昨夜已被儿子元鸿逸一顿挖苦,又没有毅哥儿那边的消息,此时就像是一叶孤舟,心中没有丝毫方向跟办法。
“肃静。”尖细的嗓音穿透耳膜,还是身旁的公公帮她解了围。
众人闭口,全都朝着主位上的女子望去。
沈月烟满脸疲惫,样子也是蔫蔫的,像是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
她正欲开口,殿外突然传来通报,“魏尤将军到。”
众臣侧目,都朝殿门口瞧去。这魏尤将军不是在府中修养么?怎么挂着绷带就上来了?
魏尤脚步虚浮,慢慢走到殿中央,而后躬身单手握拳跪下,这才开口:“皇后娘娘,请听臣一言。这次佳和公主失踪,定是计划好的,因为那些刺客,似乎跟佳和公主熟识,臣劈向劫走公主那人的一剑,还是被佳和公主用匕首挡下的,而且臣的右臂,就是拜那位劫匪所赐。所以,这次与北新的对抗,我们定不能软弱的妥协。”
众人听闻,皆是一片哗然,魏尤这么一说,更加坚定了他们与北新对抗的决心。。
第一百四十七章 倚南村落()
不同于北新的严寒,越往南边走就越能感觉到气温的回升,虽然仍需穿着厚厚的棉衣,可是那厚实的兔皮大氅却是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倚南多山多水,随处可见依山傍水的美景。跟元鸿轩分开已经整整三日,要到达倚南的墩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霜凝诗来时赶时间,走的是最短最险的山络。现在女儿已在身侧,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遂叫队伍放慢步子,也当出来游历一次。
不说其他,光是物产这一块,倚南就比北新不知丰富了多少,一路上各种各样新奇的食物、水果,还有植被,都是妙芷闻所未闻的。
正值晌午,一队人马进了倚南的一个小村落歇脚。村落四面环山,远远的能看到山上一条如缎带的河流泛着潺潺的水光直泻而下。
他们正好碰上村中赶集的日子,一条不够宽敞的小街道上被摆摊的村民围的几乎水泄不通。
提着篮子的妇人领着孩童,东瞧瞧,西看看,不时将挤在一起的人群拨开,圆润的身体灵巧的穿过。
这里的民风很淳朴,人们大都不用银钱买卖,大多以物易物,将自己不需要或者家中多出来的东西去跟别人交换需要的东西。
妙芷早就将那碍眼的大红喜服脱了去,被霜凝诗的婢女拿了去她也懒得问做什么。此时她跟宁儿湘嫣两人皆是换上了普通人家的衣服,样貌虽没多大改变,可露在外的皮肤却都用团织给的药汁涂抹了一遍,没了往日的白皙,却更加偏向了健康的小麦色。
三人手挽手,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小姐带着两个丫鬟,却更像关系要好的三个闺中姐妹。
小小村落的普通集会,她们却显得情绪高涨,一会儿拿起一个柳条编织的箩筐夸那妇人的手巧,一会儿又拿起猎户打的大张鹿皮裹在身上研究什么款式最好。
三人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穿来穿去,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蒙着面纱的霜凝诗跟团织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三个姑娘灵动的倩影,也不觉开心起来。
“主子,您答应了小姐要回去给那元鸿轩炼制圣药么?”团织敛下眸子,声音也是一沉。
她虽然不知道圣药的配方,可是那圣药中最重要的一位药引子她却是明明白白。虽然主子在职期间,宫中的王公贵族从未有人开口求过圣药,可是这圣药毕竟是巫族的象征,她们此刻却是没有,这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被凌水蓉的娘偷去的那几颗圣药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圣药,因为药引子不纯,所以功效自是大打折扣。而且那几颗药本来也是他们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能解个头疼脑热差不多,可要说解毒救命,却是根本谈不上的。
“现在小姐回来了,是不是便能炼制真正的倚南圣药了?”
“不行。”没等团织说完,霜凝诗便硬生生将她的话打断了。
“绝对不行。”她一口否认,刚才还勾在唇边的笑容此时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绝决的模样。
“属下逾越了。”团织低头恭敬道,一颗心也是颤了颤,看来主子真的不想将小姐扯进来。
两人说话间,妙芷她们三人的身影已经被人群淹没,团织遂挤进人群,急急找人去了。
待到她走远,霜凝诗面纱下的红唇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团织方才的话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死死地压在她的胸口上,让她仿佛快要喘不过气来。
霜凝诗抬了抬眼,看着重新出现在视线之中几个姑娘的身影,眉目间满是疲惫。
芷儿,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她脑袋沉沉的,一颗心狠狠抽紧。
前几天在灵赐关口的山道上,只不到半日时间,她便看出女儿与那元鸿轩的感情非比寻常,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让她很欣慰。可是待到元鸿轩的手下前来向她求取圣药的时候,她却一瞬间有了让两人分开的念头,而且很强烈。
那圣药,身为圣女的她没有,而且再也练不出来,可是有了妙芷在,她却可以,可是,要炼制圣药,必须身为圣女才能,这就意味着妙芷必须接替她的位置。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让女儿坐上这个位置,太辛苦,也太孤独。
她的眸光闪了闪,暖光中,妙芷唇边绽放的微笑与她的头发一起随风起舞,夹杂着细碎的欢笑声,翻越人群清晰的回荡在她耳边。那旖旎杂和的画面,像一朵素雅的马蹄莲,在她这个身为娘亲的心间哗啦啦地绽放。
她突然变得没那么纠结了,就当是自己自私吧!就算妙芷最后会怨她、讨厌她,甚至恨她,她都不能让她成为圣女,也绝不能让女儿像她一样,一辈子孤苦的在权利与阴谋中浮浮沉沉。
她从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会成为什么皇后或者妃子,拥有至高无上权利跟名誉,她的女儿,不需要成为凤凰。她只希望,她的精灵,能做一只山野中自由翱翔的小鸟,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月落,阿多山下的木库草原。
此时已是黄昏,广阔的草原一览无遗,视野开阔。干净的天幕上一丝云都看不到,只有山腰上落下一半的太阳用那橙红色的光晕将这里渲染出不一样的氛围。
冬日里的草很瘦弱,没了绿气蔫嗒嗒的匍匐在土地上,偶尔能看到一些胡须长长的野鼠探出尖尖的嘴巴,而后又“呲溜”一下缩回洞中。
这里的草场不知是被环境还是人为的破坏了,植被都是稀稀拉拉的簇拥长在一起,东一片,西一块,随处可见裸露出地表的冻干土层。
草场上不远处,搭着两个不大不小的帐篷,那被风翻起的篷顶一角,和用来固定绳索砸的歪歪扭扭的木地钉说明,这两个帐篷只是前不久零时搭建起来的。
帐篷内,穿着粗布衣裹着兽皮的一大群男人们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他们一个个长得粗狂豪放,那暴露在外的黝黑臂膀证明了他们的身体是多么地强壮而有力。。
第一百四十八章 草原恩赐()
尽管里面燃着几个炭盆,可从人们哈出的白气中可以看出帐篷中的温度显然比外面高不了几度。
最中间矮桌后的男人长得很健硕,皮肤黝黑,五官粗犷,深色的嘴唇也很厚,头上的发丝编成一条条的麻花辫束在脑后。
环顾一周,帐篷中除去站着侍奉的几个仆人,其他坐着的七八个男人身上裹着的兽皮皆是拼接而成,只有主位上的男子身上裹着一整张完好无损的鹿皮。
尽管草原的夜寒冷无比,可是依旧抵挡不住他们此时高涨的兴致。从部落出来,奔波了数日,终于在木库河畔的草塘里发现了几十只肥硕无比的野鸭子,这下起码能让他们部落里的族人在这个漫长的冬季里过的好一些了。
他们的部落只是月落众多部落中的其中一个,规模很人口也不多。其他强大一些的部落占据了较好的土地跟草场,而他们只能被赶到了土地贫瘠,几乎没什么草场的塔地瓦戈壁。
那里一年四季的降雨量都很少,而且土地沙化严重,植被很难生长,他们的族人没办法在那里大肆放牧养殖,这就造成他们部落始终贫穷跟落后。
其他季节还好,但他们最怕冬季。可是草原的冬季却更加漫长而寒冷,他们的食物严重短缺,连人都得饿肚子,更不用说那些饲养的牲畜,一到冬季,它们便什么口粮都没有了。
“大哥,咱们贸然进入伊斯卡部落的领地,捕走那些野鸭子,要是被他们发现就糟糕了。我觉得,咱们明日就该启程回去,也好早日将那些猎物处理储存起来。”
说话的男子将身前毯子上的一碗酒大口饮进,擦了擦嘴角说道。
主位上的男人点了点头,将空酒碗往桌上一搁,身后服侍的一个仆人便赶快上前为其满上。
几人正说着话,帐外突然跑进来一个打扮简陋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一把粗制的弯刀,显然是在帐外放哨的部下。
那男人奔进来,急急禀报道:“报告,报告族长,那边放哨的人抓到一个女的。”
“女的?”几人喊出声,皆是一脸奇怪。难道是伊斯卡部落里的人?
他们的神情迅速有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