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一死,剩余墙角里的两头狼也已经没了威胁,三下五除二便被人们制服,到此,人狼大战总算告一段落。
危险解除,审玉谦这才感觉脑袋发沉,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等到他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砖块夹杂着黄土的简陋屋顶。他嘴唇干裂,刚想动动身子,左胳膊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大哥,别动,你可算是醒了,吓死芷儿了。”妙芷一袭锦缎夹袄裙,头上没有任何珠钗,倒是系着一块粉底白花的头巾,活脱脱一个乡下小姑娘打扮。
“来,喝点水。”她轻轻将他的头扶起一点儿,将水喂给审玉谦。
不待他问,妙芷便开口告诉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咱们饶了那么一大圈,早就脱离了要走的路线,这儿是银砚县的一个小村子。昂对了,那天救了你们的人就是这儿和周边几个村落的村民,现在咱们就住在这个村儿的里长家。”
喝了几口水,审玉谦终于感觉嗓子不再那么干涩难耐,他的头还是很昏,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吧!
“芷儿,大哥这一受伤,怕是要拖累队伍的行程吧?也不知道我这伤,什么时候能好些。”
“大哥,你别担心这些了。好好养好伤才是最要紧的,昨天你一身血的被抬回来,都快把我吓死了。还好村里有一个赤脚医生医术也算了得,用了好多法子才将你肩上的血止住,你的伤口很深,只差毫厘便伤到筋骨,还好上苍保佑,不然你这条胳膊就要费了。”
妙芷坐在土炕边上,说着又是拿起木桌上的药碗,朝着里面吹了两下。
“来,先喝药吧!刚好不烫了。”
这么大的队伍进村,几个村的里长都来了,他们弄了一辆小板车,跟在两个年轻统领马后朝银砚县赶去。
公主的送亲队伍遭遇野狼袭击,他们几个村子合力解救,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说不定还能因为此事升官也说不定呢。板车上的几位里长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小板车紧紧跟随着前面的两个身影。
新晋城,学士府。
“什么?佳和公主的送亲队伍根本没经过淀城?”审丰毅将手中的书卷朝桌上一摔,惊得从太师椅中站了起来。
“确实。”拨弄着炭火的君哥儿也是一脸疑惑,瞧着审丰毅如实说道。
“那他们现在到了哪里?”他黑眸雪亮,鼻息下的胡子上下轻颤。
“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昨个下头廖彪的人只带了个口信儿过来,具体到了哪里,就只能等解语姑娘回来才能知道了。”
“老爷,您说那廖彪是不是在说谎?只吞了银子而不办事儿呢?”君哥儿走了过来,大胆猜测道。
“不可能,廖彪虽出身草莽,可也是有原则的,他既然接了银子,就不会不办事儿。再说,他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情,他若还想悠闲的做他的山霸王,也得看咱们让不让。”
审丰毅显然对廖彪这个人了解很深,确实对于廖彪来说,照他们的做无疑是最好的,强盗土匪抢劫天经地义,既能枪些值钱的东西过冬,又能轻松拿到一大笔银两,何乐而不为呢?就算他不知道背后跟他做交易的人到底是谁,单凭叫他做这种招惹朝廷、却又给他们打了事后能相安无事的保票这一点,这后头的人就一定不简单。
原来,这是审丰毅在半道给妙芷一行人设的卡,他想用强盗抢劫的幌子,削弱队伍中的兵力,那么接下来他们做的事儿便会轻松不少。
现在好好的计划生了变故,坐回太师椅中的审丰毅也不禁骤起眉头,看来只能等待前去了解情况的解语回来了。
待到清冷的日头当头高挂,风尘仆仆的解语总算回来了,她仍旧一身黑衣,进屋就朝着审丰毅单膝拱手禀报起了自己了解到的一切。
“老爷,那廖彪确实没撒谎,小姐的队伍出了银台城三日便改道而行,与廖彪一伙人日夜埋伏的地点擦肩而过,所以他们根本没碰面。”
“那队伍现在到底在何处?”整个身子都靠进太师椅中的审玉谦沉声问道,先前君哥儿疑惑猜测的时候他便料到两方很可能没碰面的结果。
“只剩一半的送亲队伍现在银砚县附近的一个小村落里,他们昨夜遭到了野狼的袭击,死伤颇多,大少爷也被狼抓伤了。”
跪在地上的解语掷地有声,她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无疑让审丰毅皱起的眉头舒展不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布局()
“好,”他起身,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虽然廖彪没派上用场,可是这半路杀出的野狼却将事情办好了,简直就是天要助他。
他所有的计划都是环环相扣,中间就算只有一环出错,这接下来的事情便会变得艰难无比,这次的事情,无疑是上天对他的偏袒。
北新、东元交界的地方虽然也有一些凶悍的游牧人出没,可是到底那里山势险峻,比不得北新与月落的交界处来的复杂,不到万不得已,那些凶悍的胡人也是决计不会出现在灵赐关附近的,这对于他计划的实施无疑增加了难度,所以他才只在通往灵赐关的半道上增加了这样一道埋伏。
“另外一边的队伍呢?”作为事件的导火索,两方他都得兼顾,时刻关注两方动向。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很好,”审丰毅背着手,两手在背后轻轻捻着,随后又是说道:“遭遇野狼袭击这件事情,必会层层上报,解语,你去着手此事,想方设法将消息截住,必要时抬出身份也没关系,尽量不要让其传到宫里,如若拖不住,拖慢些便好。”
他顿了顿声,回身又嘱托了一句,“多拿些银子过去,让队伍尽快整装上路,不要拖延。”
“是,”解语领命,委身退出了书房。
审丰毅静静立在窗边,影子被有些昏暗的光束在地面上拉的斜长斜长。
北新,皇宫,荷香殿。
宫人们几乎都在殿外,一个个低眉顺眼垂首而立,只待里面主子唤人,方才敢进去伺候。
“皇上,臣妾在这儿呢,来啊,来抓我啊。”柔媚入骨的声音酥酥软软传来,娇笑声款款入耳。
“你个坏东西,看朕抓住你后怎么收拾你,”两人调笑的话语时不时传来,听的殿外的侍卫宫女全都不自觉红了脸。
这样的情景这几日虽上演频繁,可是他们还是没能练成又瞎又聋的武功,只能缩着脖颈佯装若无其事。
好容易殿中安静了下来,听的面红耳赤的宫人们此时才得空稍稍拍一拍自己有些发木的面颊。
荷香殿中紫纱飘摇,暖风四溢,宽阔的外殿铺着纯羊毛的柔软地毯,入门的两旁,是一对红木镂空多宝阁架子,四周摆满精巧的小玩意儿,全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内殿中央,有着一张紫金楠木嵌螺钿石桌,桌旁是五件月牙凳,恰好拼成一个天衣无缝的圆,将石桌团团围住。
石凳上坐着的潘缈浅一袭粉红银丝荷花刺绣宫装,眯眼望着主位上那捧着瓷杯,大口饮茶的北安煌。
他明黄的龙袍有些褶皱,发福的肚子将外袍高高顶起,宽阔的额头四边,清晰可见不少白发,隽神的五官也有了皱纹。
“皇上,好玩么?”潘缈浅手指纤细,将盘中一枚甘草杏儿放进身前的茶碗里摇了摇。
“朕老了,跟你这个鬼丫头没法比,玩不动喽!”北安煌不住喘着粗气,拿起一条明黄的帕子给自己抹着汗。
虽然知道这是在做样子给外头的人看,可是他倒是有点乐在其中。想到这儿,眼神一转,又是定在了邻桌女子的那张年轻魅惑的脸上。
潘缈浅捧起手边的茶碗小口啜着,眼波流转,就将北安煌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心中一个冷哼,个老东西,借着逢场做戏的由头不知吃了她多少豆腐,口口声声地叫着自己小丫头,这会儿子还不是露出了那般下流的神色,她潘缈浅是谁,什么男人没见过,有哪个见过她的美貌而不垂涎的。
可是,却除了他。
潘缈浅又想起了那个淡定清冷的男子,刀削的五官深刻印在了她的脑海心底,挥之不去。
就在她神游四方的时候,一个灵巧的小家伙“嗖”的跑了过来,四爪一跃便蹦进了潘缈浅的怀中,它幽蓝的瞳孔中有一条细细的白道,朝着自己的主人“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她回过神来,低头抚上猫儿柔软顺滑的毛发,那猫儿舒服的眯起眼睛,享受着她的爱抚。
“这小东西还真听你的话。”北安煌说着已经将手伸了过去,也想逗弄这个小家伙一下,谁知刚才还温柔听话的猫儿猛地一睁眼,呲牙咧嘴间浑身的毛瞬间炸起,用那尖利的爪子措不及防狠狠朝着北安煌的手背上挠了一把。
“你这个畜生。”北安煌霍然起身,脸色都变了,怒火中烧盯着潘缈浅腿上那跟他紧紧逼视的猫儿。
想他一代帝王,谁人不是对他恭恭敬敬、俯首帖耳,今日这一个畜生孽障,竟然敢抓破他的手背。
“皇上,既然是畜生,您也犯不着跟它较劲儿不是。”潘缈浅面色讨喜,抖落了腿上的猫儿,赶紧从梳妆台上的锦盒中拿出一个小瓷盒子。
“这是边关特有的犀灵草药膏,擦了止血消肿,还不留疤,来,让臣妾给您上药。”她轻拽过北安煌的手,柔软的指腹混合着草药的清凉感觉酥酥麻麻爬上他的手背。
北安煌垂着眸子,此刻的角度,他正好能俯看到潘缈浅胸前的两团柔白的突起,它们似两只柔软的小兔子一般,活跳跳挤在一起。
他一时间喉咙干哑,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只肆意欣赏着眼前的香艳画面。
“好了,”潘缈浅悠悠吹了口气,这才将药膏盖上盖子,如兰的香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忽浓忽淡。
北安煌喉结轻动,看着那抹如蒲柳般纤细妖娆的身子款款扭动,双手刺痒,下意识想要上前环住。
“您来了?”
一声轻喊,北安煌蹙眉抬头,堪堪压下双臂。是谁这么不识抬举,竟然挑这个时候进来。看向来人,才发现居然是他,当即换了副面孔,又坐回那石凳上去。
潘缈浅小臂一捞,将猫儿重新揽进怀中,识相的退了出去,将地方腾给了他们两人。
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她还是没能忍住调皮的心性,朝着那人眨巴了眨巴眼睛才翩然离开。
来人兜头的黑衣黑衫黑披风,只有广袖下的那双粗厚宽大、指节分明的手露在外面。。。。
第一百三十章 消息()
“怎么今日这么早便来了?”北安煌坐在石桌跟前,先他一步开口。
那人慢步逼近,进前居然挨着北安煌坐下,这才沉声接话道:“听皇上的口气,我似乎坏了您的好事儿?”
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偏头又是朝着潘缈浅出去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怎么可能,只是演戏罢了。对了,你这么早来,是不是那件事儿办妥了?”北安煌自然的将话锋一转,很明显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
“嗯,都办妥了。”男子回道,帽兜下一双黑眸恍如深渊。
“兰、梁两家被迫结盟,却都对对方时刻防范,梁文手握虎符,掌管十几万大军,那兰阔也不笨,如您所料,确实是将主意打到了柳举手中的另一半兵力上了。”
“哼。”北安煌冷哼一声,“朕就知道他会这么做,历来想要称王,必定需要军队的支持,他们两家明面儿上是一条船上的人,暗地里哪个不是心怀鬼胎,柳举手中的兵力虽然比不得梁文手中的多,可是却容易调动。看来,他们这是等不及要反了啊!”
石凳上的北安煌攥紧拳头,眸光锐利如刀,恨不得现在就将窥探他位置的人全都杀死。
“柳举怕也不是个轻易就能让他们利用的人吧?”到底还是了解自己手下的这些大臣的,柳家历代忠良,就是死也断然不会做这种卖辱求荣的事情的!
“皇上说的没错,他们给柳老夫人下了药。”
“当真?”北安煌愕然抬头看着他,眼神又是沉了沉。
他还真是没想到这一点,到底是兰阔啊,他的丞相,对人心人性拿捏的确实恰到好处,他深知一个人的软肋在哪里,单凭这点,这个丞相之位他便坐的当之无愧。
北安煌自嘲,转头问道:“你过来不单单是告诉朕这些来的吧?”
他现在能倚仗的也只有身边这个人了,瞧着他隐藏在一团黑幕之下,坐的稳如泰山,他的心中也多了一丝安定。
“臣什么都没做,只是跟柳举将军商量了一下,决定将计就计。”
他到底没让自己失望,莞尔一笑。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子?”
“毒是下了,可是已经解了,只是兰阔他们不知道罢了,而柳举大人也暂时成了他们的人。”
这样的解释北安煌当然立刻便明了了,瞅着身前的男子点了点头表示称赞,随后朝着他的肩膀拍了拍。
“你做的很好,还好父皇当年让朕找到了你啊!”当年父皇弥留之际将他一人叫了进去,不仅给了他一卷明黄的遗召,还给了他一个得力的助手。
北安煌的这一声长叹,却让帽兜下的男子面色立即变得黑冷如铁,他紧紧抿着双唇,身体内的每根神经都好似那拉满的弯弓,紧紧绷着。
北安煌自顾自站起身来,有些臃肿的身体缓步移动到了窗前,瞧着天上那毫无热气的日头,背着手把玩起了大拇指间的那个翠玉扳指。
殿中的气氛一时间沉静下来,稍倾,一阵清风拂过,石桌前哪还有什么人影。
垂首而来的多满一拢手中的拂尘,步履轻盈走了进来,“皇上,人走了,您也该回宣德殿了。”
“嗯,起驾吧!”
赐于城,好再来客栈,后院的马厩。
林风、秦观两人正抱起两捆干草,放进了马厩中的食槽里。
“娘的,吃些干粮青菜,我这嘴里都淡的没味觉了。”林风边说边提起木桩边上的水桶,走到了马厩不远处的一口水井旁。
几匹高头大马细嚼慢咽地吃起草料,粗黑的鼻孔不时喷出几缕白气。
“这里本就环境恶劣,咱们能吃上粮食青菜已经是很不错的了。”秦观拿着一柄钢刷,朝着林风的背影接话道。
“你再这般抱怨,当心殿下赶你回去换了穆痕过来。再说咱们是过来办事儿的,你就将就些,回去好酒好肉有你吃的。”他半开玩笑半提点着,深怕好友的话传到元鸿轩耳中。
林风听闻,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将手中的水桶打满,提到马厩转手也拿起一柄钢刷,沾水给马儿刷起毛来。
马厩旁的院中还有两位系着头巾的妇人正在洗衣服,边揉搓边闲聊着。
“哎,你听说了么,那什么公主的队伍在半道儿上碰见野狼了。啧啧啧,死了不少人呢。”
“哪个公主?前些个不是嫁了两位公主!”
“还有哪个,就是要经过咱们这儿去东元的那位啊!”
“这你可不能瞎说,公主出嫁,可是有军队护送的,道儿也是事先选定的,咋能遇上狼呢,再说就是遇上了,你整日憋在这后院做杂役,又是咋知道的?”
“俺咋就不能知道,俺那大侄子也是做买卖的,成天奔东跑西,啥事情不知道!”
林风一心一意刷着马肚子上的泥浆,只有一旁同样刷着马腿的秦观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你那大侄子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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