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妃收拾妥当,就在西嬷嬷的虚扶下进了凤霞宫。
一进殿,就瞧见北安煌沉着脸坐在主位上,昭华则在他脚边哭的梨花带雨,脸上的妆都花了。
她心里又是一个“咯噔,”步子也有些不稳。身边的西嬷嬷用力扶住她,小声说道:“娘娘,别怕。”
兰觅云早就被昭华吵得有些头大,劝阻的话说了一箩筐,嗓子都快冒烟儿了,这公主就是听不进去,瞧见霜凝琴进来,忙不迭道了句,“妹妹,你可来了,这昭华公主在我这哭哭啼啼了半个时辰,对着她父皇愣是说傻话。太子妃也不想做,王后也不稀罕,硬是要做学士府家的媳妇儿。”
霜凝琴仿若未闻,她上前镇定自如的给主位上的两人行了礼,又差西嬷嬷将昭华扶起。
北安煌眸心半掩瞧着一脸从容的霜凝琴,锐利的眸子似乎要穿透那副淡然的面具。
“昭华,你怎么又来你父皇这里胡闹了?。”她用帕角拭去昭华面上的泪水,看似苦口婆心的说道。
说完,又半蹲着对北安煌说道:“臣妾管教无方,求皇上责罚。”
这个女人,还真是看不透。沉默的北安煌终于开口,他朝昭华招招手,面色微变,抬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昭华,你真的想嫁给学士府那小子?”
殿中三个女人听闻,皆是震惊不已,昭华眸子亮的出奇,目光希冀瞧着北安煌。父皇这么问,事情说不定真的有转机。
“是,女儿确实喜欢玉哥哥,喜欢很久了,女儿,女儿,只想做他的妻子。”她倒是慢慢浮现出一副小女儿的娇羞之色,可两个娘娘却都有些愕然。
这,皇上不会真的要答应吧。
“公主,您不能嫁给审家公子啊!”西嬷嬷一声长叹,硬生生跪了下来。
“哦?”北安煌斜眼睨着跪在地上的老婆子,沉声问道:“朕倒是很想听听,公主为何不能嫁给学士府的公子呢?”
西嬷嬷垂着头,由是有了赴死的心里准备,仍旧在北安煌利剑一般的眸光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如同筛糠。
“因为,因为。。。。。。。”她结巴起来,趴跪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磕头如捣蒜,把石地撞的“砰砰”响。
一旁的霜凝琴急了,“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你背着本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西嬷嬷?你倒是说啊。”
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面色有些惨白,焦急的问着。
还真是深藏不漏啊,北安煌心中不禁嗤笑,他的枕边人个个都是好手呢,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快说!”他暴喝一声,气势威严压迫。
西嬷嬷冷汗淋淋,眼一闭,就要开口。
“因为昭华是我的女儿。”凌水蓉快步而来,眼眶红肿。
“什么?”几人惊讶出声,全是瞪大眼睛看着走进来的凌水蓉。
她发髻有些凌乱,痴痴的望着坐上的北安煌。
“皇上可还记得那夜,你我的一夜欢好?”红肿的眼眸牢牢锁住那个高大的身影,凄凄艾艾问着。
“大胆,”北安煌豁然睁大双眼,面色难看,猛地一拍桌子,将上面的棋盘打翻在地,棋子“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我是大胆。”凌水蓉怒吼,“我本以为我会成为这后宫中的一位,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一道旨义,我就变成了学士府的夫人。你还不知道吧,我嫁给审丰毅以后,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我找大夫把过脉,根本就是皇上你的孩子,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
她越说越快,似乎要将心中的不痛快统统倒出来。
“后来,老天有眼,它知道我受了委屈,所以给了我一个极好的机会。”她身子虚浮,目光直视北安煌。
“我打听到你的程妃,她居然也怀了身孕,而且和我分娩的日子相差不远,所以,我乘着到咸阳宫小坐的时候,买通了初妃娘娘身边的西嬷嬷,让她帮我,帮我打点宫中的一切。”
“因为,因为我要换婴。”
她淡淡的话却犹如一记闷雷,将在座几人的思绪炸的乱七八糟。跪在地上的西嬷嬷听闻,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你这是欺君,来人,朕要杀了你,杀了你。”北安煌上前一步,狠狠掐住凌水蓉的脖子,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连半分血色亦无,眼睑突突跳动着,整个人都是冷锐的令人不寒而栗。
凌水蓉咳嗽着,却还是艰难的说道:“我还记得那晚,宫里传来消息说程妃要生了,而我的肚子还没有任何动静,我就让郎中给我开了一副催产药,哈哈。”
北安煌忽然放手,她跌坐在地,又眼神悲哀的看着一脸惊恐的昭华,“我忍着剧痛,就那么在一片血光之中生下孩子,我都未看一眼呢,就被宫里来接人的人一个小棉被子将我的孩子抱进宫了。”
凌水蓉上前拉住昭华的手,不顾昭华躲闪回撤的力道,慢慢说着,“那换回来的孩子,怎么能比的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这般漂亮,怎么就不能做公主了?”
她猛然回头,恶狠狠的看着北安煌,歇斯里地道:“我的女儿,她就是公主。”
由是知道真相,霜凝琴面上也是大大的愕然。
第七十八章 决定()
“来人,给朕将这两个疯婆子关入大牢,”北安煌暴怒不已,将身边的桌子拍的简直要散架一般,“明日,明日就将这两个疯婆子给朕斩了。”
一队侍卫鱼贯而入,两人上前架起地上昏厥的西嬷嬷,又有两人走过来拉扯着凌水蓉的双手。
“北安煌,你敢?我是倚南的公主!”凌水蓉瞪着双眼,一边反抗一边嘶吼着,“昭华,我才是你的亲娘,你是我的女儿啊!”她不住扭动着身躯,被侍卫拖着慢慢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初妃,你这个做母妃的管教无方,这几日就同昭华一起在咸阳宫闭门思过吧!”北安煌斜睨着霜凝琴,没好气的说着。
“初妃妹妹,还愣着干什么,将昭华带回去啊!”兰觅云一个惊呼,对着愣在原地的霜凝琴说道。
霜凝琴攥着手中的帕子低垂着头,现在,明哲保身才是聪明的做法。她上前将有些恍惚的昭华拉起,低眉顺眼的缓缓退了出去。
凌水蓉嘶吼的声音越来越远,兰觅云听着,上前对北安煌说道:“皇上,这凌水蓉毕竟是倚南送来和亲的公主,当年您将她下嫁给审学士,也确实不合乎情理。”她嘴唇翕动,眼波流转,“如若再将她斩了,两国的和睦必然破坏,倚南也势必不会罢休。”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给怒气冲冲的北安煌顺着气,软言细语的,北安煌倒是听进去了。
兰觅云瞧着他沉思,嘴角笑意更浓。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这审学士毕竟是他们这边的人,况且,这种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毕竟是皇家的耻辱,北安煌怕是也不想声张。
她心中的算盘打的啪啪响,瞧着北安煌有些缓和的面色又伏在他耳边低语道:“先将那凌水蓉关些日子,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审学士那边,您不妨直接告诉他,量他也不能说什么。”
北安煌眼角抽了抽,细细听着兰觅云的话,不住摩挲着指间的翠玉扳指。
兰觅云又是说了些什么,不多时,总管太监多满碎步进了凤霞宫,他怀中搂着拂尘,低头小声道:“皇上,殿阁大学士审丰毅已经在宣德殿外候着了。”
北安煌答应了一声,挪步出了殿外,兰觅云紧跟在后,走时还厉声安顿下人今日半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审丰毅跪在殿中央,他有些惶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只知道一个时辰以前,自己的夫人凌水蓉被皇后娘娘的人传唤入了宫,他刚进府,也被一个小公公告知入宫面圣。
“你知道你夫人犯了什么事儿吗?”北安煌板着脸沉沉问他。
跪在地上的审丰毅一脸奇怪,“臣不知”。
“啪”,一只茶盏当下在他面前破碎,“你知不知道,她竟敢买通宫人换走了朕的皇儿。”北安煌怒不可止,又是扔了一个茶盏下去。
审丰毅吓的有些呆愣,待到回过神来,赶忙磕头道:“皇上恕罪,臣不知啊,皇上恕罪。”
这等情景,兰觅云赶忙上前安抚起了北安煌,然后又是一脸正色将刚才在凤霞宫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毫不知情的审丰毅。
“皇上,臣真的不知啊,臣,也断然不能接受啊!”
北安煌当然知道他接受不了,刚听闻时,自己也是震惊不已,现在气的肺都快要炸了。
“审大人,事已至此,要怪只能怪您的夫人凌水蓉啊!”北安煌怒气冲冲坐着,殿中央只有兰觅云声音响亮。
“皇家骨肉自是不能流落在外,如若滴血认亲审玉谦确实是皇家血脉,定是要认祖归宗的。至于你的女儿审妙芷吗,皇上自然不会亏待,这次和亲的公主人选也不用选了,就是她了!”
审丰毅额上汗滴如雨,这短短小半个时辰发生的事儿让他脑袋中乱哄哄的,儿子不是他的,女儿也一跃成了公主,到底自己是该愤愤不平呢,还是该高兴呢?
座上的北安煌半掩着眸子狠狠看着跪在地上的审丰毅,只见地上那人的脸色阴晴不定,喜怒哀乐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滚动式出现在他面上。
兰觅云见审丰毅不语,又是说了一句,“审大人,不管怎么样,******掉包皇子的事儿她是亲口承认的,这,可是杀头灭九族的大罪。”
她欲盖弥彰的说着,轻描淡写的威胁。审丰毅怒瞪着双眼看着兰觅云,又是转头瞧着满脸怒色的北安煌,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就那么僵持了一会儿,突的,又无力松开。
“臣,遵旨。”他能不答应么?如若不答应,学士府怕是明日就不复存在了吧!只是一瞬间,他无力牵拉的脑袋和颓然垂下的肩膀显得那般狼狈不堪。
北安煌看着跪在那的他的臣子,眸子里多了些其他意味。
“过几日,朕就会下旨,学士府小姐审妙芷封为佳和公主。”他浓眉紧蹙,好似从鼻子里哼出似得。
“学士府夫人凌水蓉虽顶撞本皇,念其是失心疯发作,其罪可恕。审爱卿,回去后给******请个大夫好好瞧瞧吧!”
待到北安煌说完,跪在地上的审丰毅仍旧是愣愣的,兰觅云在一旁提点,“审大人,还不快谢恩呐。”
朝服窸窣,地上的男子将头磕的更低,“臣,谢主隆恩。”
然后,他起身,无力的拖沓着步子,身子趔趄了一下,又是站稳,晃晃悠悠的出了宣德殿。
北安煌神情复杂的看着审丰毅消失在门口,又是转身欣然对兰觅云说道:“爱妃,辛苦你了。”他轻拍了几下她的手,以示赞赏。
审丰毅踉踉跄跄自那高高的白玉石阶上下来,斜斜的阳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突然顿住步子,迟缓的转过头来,朝着那巍峨耸立的宫殿望去,眼中哪里还有颓然落败的模样。
“快了,快了。”
他漆黑的眸中戾气四射,暴雨狂澜般将眼前的一切淹没,偌大的拳头紧紧攥着,然后他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呵呵呵”的立在原地笑了好久才离开。
宣德殿,兰觅云退了出去,北安煌此时显得有些恍惚不安,他来回在屋中踱着步子,将指间的翠玉扳指转的更快。
“来人,多满。”他吼道。
门外的多满垂首而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去,给朕传信儿,今夜,朕要见他。”
多满得令,转身刚要出去又被叫了回来。
“别让他来了,来,替朕写封信拿给他。”
洁白的纸张上墨色垒垒,大殿里只听见笔尖来回移动发出的细小的“沙沙”声。
第七十九章 失心疯()
学士府东边的院子,灯火通明,院子外的墙边围着不少下人,一个个都伸长脖子一脸好奇的朝着里屋张望着,由是这天儿已黑、光线昏暗,他们仍旧不愿离去,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夫人听说是得了失心疯。”
失心疯?众人一阵唏嘘,只知道夫人昨日进宫之前正常的很,今天回来是被几个家丁抬回来的,怎么突然就成了失心疯?
“夫人莫不是在宫中得罪了什么人?”众人皆是疑惑,忍不住胡乱猜测着。
屋中,凌水蓉一身狼狈,发髻散着,发丝间夹杂着许多稻草,脸上的妆早已花了,灰尘土面儿蹭的到处都是,她的身体连同双手都被一条白布层层包裹,嘴中还塞着一个布巾。
同在屋中的蒋妈妈在一旁瑟瑟嗦嗦的为她清理着头上和身上的杂草灰尘,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跋扈样子,嘴唇紧抿不言语,连流泪都是悄无声息的。
她身后的席红也是一副胆小的模样,缩着脖子端着一个铜盆,眼里满是惊慌。
她们怎么还敢咋呼,老爷那刀锋一般的目光让两人如芒刺在背。
昨日初妃娘娘身边的人来不知说了什么,夫人就焦急恍惚的进了宫,天都黑透了也没见回来,差人去打听,只道是老爷一脸怒气从宫里回来,她一个婆子壮着胆子去找老爷请示,好没得着,平白挨了通骂。
今儿个更是古怪诡异的很,老爷的马车刚停在府门前,两个家丁就将束手束脚又一身脏臭的夫人横着抬进了屋,只等的天色又是黑透了,这才叫了她们两个贴身的人进来。
审丰毅黑眸沉寂,手中紧紧捏着一个瓷杯,目光一直停留在屋中的三人身上,肃杀又锐利。
蒋妈妈将凌水蓉发间的最后一根杂草挑出,悄悄用眼神询问着不能开口的凌水蓉。
凌水蓉眼神倔强,根本没理会关心她的蒋妈妈,一双眸子狠狠剜着坐着的审丰毅。
“你们两都下去吧,将太医开的药给夫人熬了端来,以后这药每日都不可断。”
“是,老爷。”两人唯唯诺诺的应声,担心也无可奈何,只能垂首而出。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将两人皆是有些扭曲的脸庞照亮。
凌水蓉不死心,坐在床上不停扭动着动弹不得的身躯。
“别白费功夫了,我可是让太医给你绑了个结实。”他头都未抬,细细地抚着青花茶杯的杯口。
“唔唔唔,”凌水蓉口不能言,扯着脖子朝着审丰毅呜咽着,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她终于扭动着离开了床榻,迈不开步子的腿一个酿跄就跌倒在地。
审丰毅用力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大步走到凌水蓉面前,宽厚的手掌一下就将她的下颚钳住。
“你我夫妻快二十年之久,我对你是万般疼爱,百般温柔,哪怕是当年你悄悄处置了媛儿,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那么过去了。可你这个歹毒的妇人却毫不知足,让我戴着这锃亮的绿帽子这么多年。”
他眸中怒火熊熊,手下更是用力,将凌水蓉的下颚捏的“咯吱”作响,就算是她口中塞着布巾,那因疼痛而大量涌出的唾液还是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又是冷哼一声,“你让我戴着也就罢了,还弄出个换婴的把戏,现在又堂而皇之的将这件事儿公之于众,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念及我的感受?啊?”
每每想到那日宣德殿中兰觅云的嗤笑和警告,北安煌那怪异鄙夷的眼神,他心中的屈辱就会扩大,愤恨难消的很。
“你说啊,你说啊。”他猛地将凌水蓉口中的布巾抽掉,钳制着她的下颚不停摇晃着。
凌水蓉现在哪有反抗的余地,她双手双脚被束,下颚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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