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宫女太监也并未觉得稀奇,仿佛见多了这样的场景。
昭华公主也将女儿家的可爱之态发挥到了极致,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玉哥哥的娘这么喜欢自己,自己要尽快在使臣走之前向父皇讨得这个婚约才好。
想着,脑海里审玉谦的俊颜就蹦了出来,昭华心里不禁泛起丝丝甜蜜,脸颊瞬间升腾出一抹红晕。
一行人抬步进了主殿,昭华眼力劲儿十足,礼貌的道了一句就领着宫女回了自己的寝殿。凌水蓉在霜凝琴身后缓缓跟着,待到霜凝琴在雕花的铜镜前坐定,她便止了脚步,满脸堆笑的立在了一旁。
殿里的老嬷嬷熟练上前将霜凝琴发间沉重的掐丝牡丹花步摇拿下,细心的放进了丝绒铺就的首饰盒中,随后又将其他小些的珠钗拿下,放进了盒子的第二层抽屉。
霜凝琴挑起兰花指,慢悠悠将耳垂上的翡翠耳环卸下,拢了拢散开的发丝,任由身后的老嬷嬷用篦子细细梳理着。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她幽幽的打了一个哈欠,绕过凌水蓉,踱步到殿外的美人榻前,啪的将脚上的花盆底抖露在地,懒洋洋倚了上去。
凌水蓉紧跟着走了过去,在离美人榻不远的椅子上轻浅坐下。几个小宫女低垂着脑袋,将手中的果盘香茗娴熟摆好,便识相的退出了殿外。
收拾好梳妆台的老嬷嬷蹬蹬蹬走了过来,小臂上还掸着一条丝被。她熟练的轻轻一抖,柔柔的给榻上的美人盖在了身上,随后低垂着眼帘默默立在了一旁。
凌水蓉耐着性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平日的骄横跋扈荡然无存,脸上始终浮着淡淡的笑意。
“昭华和你越来越亲近了,这是好事儿,本宫也很高兴的紧。”美人榻上的霜凝琴半阖着眸子,软软开了口。
“还不是娘娘您心好,给我们母女制造机会,娘娘的大恩大德,水蓉一辈子都记在心里,”说着起身对着初妃盈盈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霜凝琴眸子微睁,象征性的将手摆了摆,却是结结实实接下了这一礼。她眼波流转,缓缓挚起矮桌上的孔雀羽毛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了起来。
“公主还真是客气,你我本就同是倚南人,又全都背井离乡、身不由己,相互照拂是应该的。”
霜凝琴的声音极轻,怕是坐的远一些就听不到了。她只软软指了指,近身而立的老嬷嬷立马上前为她轻锤起肩膀来。
凌水蓉听闻,也微微一笑,“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如若当年不是娘娘您帮我将昭华和程妃的孩子暗中掉了包,昭华现在也不能陪在他父皇身边,就更加得不到娘娘的悉心教导了。”
她说的有些急切,语气中透着满满的讨好。
霜凝琴浅浅抬起眼皮,客气的摆了摆手,直起身子,顺手将羽扇搁在腿上。“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公主你又何必每次提及。”她眸光一闪,视线落在了红漆刻填捧盒中放着的蜜橘上。
“昭华现在也同是本宫的孩子,这深宫寂寞难耐,有这么个女儿时时伴在本宫左右,也让我感觉不那么寂寞不是。”
凌水蓉将一切都瞧在眼里,她从捧盒中拿起蜜橘,细心剥好,殷切的递了上去。
“娘娘您貌若天仙,皇上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让您感到寂寞呢,您就不要在臣妇面前自哀自怜了。”凌水蓉讨巧的说道,却看到了霜凝琴正一脸落寞的呆怔着,连腿上的羽扇掉了都不自知。
“皇上?哼,皇上后宫佳丽三千,那么多美人,我这把岁数怎么能比过那些新进宫的嫩蹄子。”她凄凄哀哀的自言自语着,好似忘了殿中还有其他人。
刚才还浅笑的霜凝琴瞬间显得有些落寞,语气中的无奈任谁都听的出北安煌已多日不曾踏进这咸阳宫了。
她朝身后摆摆手,老嬷嬷立马躬身倒退着出去了。
“罢了,罢了。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说完,还不自然的撩了撩额前的几缕碎发。
“娘娘也不必烦恼此事了,现下已经不是小女儿心态的时候了,各国势力暗流攒动,皇上更是为此事担忧不已,自然来看娘娘的时候便少了。”
霜凝琴敛下心中的悲切,接过凌水蓉手中剥好的蜜橘,一瓣瓣小口吃了起来。
“现下咱们虽与太子交好,但兰家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太子登基,咱们这些棋子儿也没了用处,娘娘,咱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啊!”
凌水蓉说着又拿起一个蜜橘,小心剥了起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拿到霜凝诗手中倚南秘药的配方。那配方谁人不想要,别说有病之人用了能药到病除,就是没病,也能延年益寿。”
“近几日宫里人多嘈杂,虽然表面上有条不紊,暗地里却也混进不少外来人。霜凝诗再怎么乔装打扮,又怎能逃的出我这个妹妹的眼睛。”霜凝琴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只是我还不知道她到底乔装来到北新国所谓何事,现下还不能轻举妄动,先看看再说吧。”
摆弄着茶具的霜凝琴抬眼睨着凌水蓉,又悠悠道:“而且,当年她托你抚养的孩子,北熠宇虽然告知我是霜凝诗的孩子,可是,孩子的父亲又是谁你我就无从得知了。”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浅浅的咬了一口。“你父皇现在也病体堪忧,朝政的事物也是霜凝诗在暗中打理,如若我们贸然将她抓住,恐怕倚南的朝局也会动荡不堪。”
霜凝琴掩着眸子,又咬了一口桂花糕,“而且咱们根本不知道秘方在不在她手上,如若不在,又该如何?”
“你现在就只要好好看着你那个好女儿,别让霜凝诗钻了什么空子就好,其他的还是不要妄想了。”
不说出来还好,这么一说还真是让人焦头烂额,霜凝琴突然有些愤愤然,眸子里是掩也掩不住的烦躁。
凌水蓉连忙上前安慰,“娘娘心思缜密,水蓉怎的不知,事情虽然错综复杂,也不在这一时不是,还是不要烦恼了。”
她虽这般安慰着,心里却也是有些憋屈,要不是霜凝琴半路杀出,自己早已成了妃子,还用的着在这里千般献媚,万般讨好。
什么劳什子倚南朝局,她只想抓到霜凝诗,将秘药配方拿到手,再将娘的下落打听出来,就让那个贱人死无葬生之地。
霜凝琴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额角,倦倦的说道:“公主且先回去吧,如若有什么,我会差人前去的。”
凌水蓉笑着应声,行了礼退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雨幕()
妙芷和湘嫣将新晋城中主街道上的几家打铁铺子逛完,心里总算有个底了,北安煌给的一月期限着实够长了。
沉静如水的夜,轻柔洁白的月光铺散在小院里,幽幽的微风中缠绕着丝丝缕缕的花香。
本该熟睡的妙芷现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只披了一件薄披风抬步走出了房间。
信步走到鱼池边,折了几朵细碎的小花,妙芷一边扯着花瓣一边沉思着。
来到这里快要一月,却比自己在现代累了几十倍,疼爱自己的奶娘开口嘱咐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小心自己的亲娘。
莫名其妙的还背上了烧造玻璃瓶子的御旨,似乎总有一张庞大的网,将她牢牢网在其中,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不知何时,天空中飘来一块乌云,将透白的月亮遮了个大半,细如牛毛的小雨飘飘洒洒从天而降。
纤纤玉手接了几滴雨水,粉嫩的丁香小舌就着柔软的掌心舔了舔,似乎有种若有似无的甜蜜萦绕在舌尖,妙芷嗤笑一声,被自己有些呆傻的举动逗笑了。
牛毛细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在凉风的裹挟下变得有些清冷,她拢紧身上的披风,忍不住来回搓着手掌,连小嘴中吐出的哈气,都瞧得出一丝白雾。看来实在不宜在院中逗留太久,随后一双白嫩的小脚套着绣鞋匆匆走进了屋里。
躺下不久,妙芷似乎才进入浅眠,两道白影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床边。有些迷糊的妙芷打了个激灵,刚想起身,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沉重的眼皮似乎压着千斤巨石,任她怎么努力依旧无法睁开。连嘴唇都好似糊着层层浆糊,更别说喊人了。
“主子,我给小姐院中的人下了少量的药,以免像上次一样被人察觉。”低沉的女声沉闷敲进耳中,床上的人儿努力支棱起耳朵听着。
“知道了,团织。”又是一个女声,那声音仿佛三月的春风,绵软细腻的拂来,直搔的人心头痒痒的。
僵在床上的女子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打起精神认真听着,她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和猜测,就犹如一万匹野马奔腾而过,好的,坏的,都在一瞬间擦过那敏感的神经。
女人?她们到底是谁?她们叫我小姐,难不成以前的本尊认识?
妙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心里默默念着经,阿弥陀佛,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纯良和善的好公民,千万不要杀我啊,我还没活够呢。
她在心里碎碎念着,又听见女子喃喃的说道:“我只是想念芷儿想念的紧,还得劳烦你冒险和我来这学士府。”
妙芷感觉一只纤细柔软的手掌附上了她的脸,不住的来回摩挲着。鼻息间传来淡雅清新的香味,不似花香,却比之更甚。那味道夹着着丝丝的清甜,让人闻着便会心情大好。
妙芷绷紧的神经似乎被这香味一寸寸瓦解,连紧张的心情都消失殆尽了。
“芷儿,娘亲来看你了。娘知道你也想娘的对不对?是娘对不起你,娘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让你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她朝着床上的女子不住呢喃,声音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思念,和深深的内疚自责。
“不过,娘答应你,再过一年,不,半年,娘就将你接回娘的身边,好吗?芷儿,好吗?”
语气里透着丝丝迟疑,却又是那么的迫不及待。“到时候,到时候你可别不要我这个娘亲啊。。。。。。”
说着说着,女子似乎有些不能自己,紧紧攥着妙芷的手,小声的抽噎起来。
妙芷听完女子的话,心里犹如狂风巨浪席卷而过一般,她很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床边这个自称是自己娘亲的女子,却终究没能抵挡住一波又一波潮涌一样的睡意,就那么沉沉的睡去了。
“主子,该走了,我们还要查找绣姨的下落。另外,今夜还得去城外的村庄查看凌水蓉的娘是否去过那里。”
霜凝诗点了点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将耳际的薄纱挂好,就和团织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待她们一走,只见院子角落的一棵树上有黑影飞身而走,裹挟着细密的雨丝奔向城北的“元府”。
右臂上缠着绷带的少年将木质轮椅缓缓推出了房间,前些天的受伤和毒发使得元鸿轩元气大伤,刚毅俊美的面庞有些惨白,薄唇轻启。
“说吧。”
门边等候多时的黑衣人单膝跪地,连忙将昨夜学士府中所看到的一切禀明了元鸿轩。
元鸿轩细细听着,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唇角抿的更紧了。
“好了,我知道了,那边有什么动向还是第一时间回来禀报,如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不要像这次一样等着了,直接让七护卫叫醒我便可,下去吧。”
“是,小的知道。”黑衣人说完,眨眼间消失不见,就好像刚才未曾出现在这院中一样。
两个女人?下了迷药,却并未有更深一层的举动。按照刚才的回禀,只说是隐约听到什么“娘亲”之类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元鸿轩紧锁着眉头,脑海里疑窦丛生。他又想到了那个犹如耀眼阳光一般的女子,轻轻浅浅,不知不觉走进了他的心里。
鸳阁,妙芷在一群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中醒来,她霍的睁开了眼睛,昨夜虽然后来自己实在无力招架那汹涌的睡意,可是前面女子说的话却是真真切切印在了脑海。
这么长时间,她心里一直都怀疑凌水蓉或许并不是审妙芷的亲娘,可是苦于自己根本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才不得不强迫自己停止乱想。
昨夜只闻其声未见其面的女子哀怨思念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撒谎,况且,她手下的人只给大家下了迷药,更说明女子并不想让其他人发现。
妙芷越想越头疼,“唉,算了。不想了,以我这种智商,估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她嘲讽的敲了敲自己的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一步看一步呗。
第三十章 拜帖()
连着几天,妙芷都在城中的各大铁匠铺子里来回奔波,审玉谦近几日也在操练场里习武练剑,兄妹二人只碰巧见过一面。
审玉谦给了妙芷一个小牌子,原来是北安煌让北熠远带给她的腰牌,这样她就可以随意出入官窑。
在现代,只要学过化学的人都知道玻璃是沙子和氧化铅化学反应的产物,妙芷虽然对玻璃的成分了若指掌,可是在这科技落后的古代,要烧制出透明度极高的玻璃,却是要费一番功夫。
妙芷记得,古代最早的玻璃是铅钡玻璃,钡就是造成玻璃制品有瑕疵和透明度不高的罪魁祸首。铅在这里用途很广,像胭脂胡粉都是铅做成的,炼丹术也叫铅汞之术。
所以月落的使臣说那个打碎的“琉璃盏”是出自他们国师之手妙芷一点也不稀奇。
她跑了这么多家铁匠铺,就是看看哪家的熔铅技术更胜一筹,这样才能降低铅里的杂质,增加透明度。
烈日炎炎,灼热巨大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妙芷和湘嫣终于找到了品质上成的铅矿,拜托给了城西的老李铁匠铺烧造玻璃。
宁儿还没来得及将茶盏倒满,妙芷就迫不及待拿起饮了下去。
“啊,渴死我了,外面真是晒得要命,快,宁儿,再来一杯。”看着宁儿慢条斯理的动作,妙芷几欲伸手自己去拿茶壶,愣是让宁儿躲过,才又将茶盏斟满。
“小姐,你要注意形象,形象。”宁儿有些哭笑不得,自从小姐伤了脑袋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性子变了,说话变了,虽不似从前一般有名媛淑女的气质,但是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小姐,开朗,明亮,耀眼。
“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出去了以后你们虽是我的丫头,但是私底下你们就是我的好姐妹。”
刚踏进鸳阁的湘嫣听到的就是这一句话,她的眼睛里陡然闪过一丝情愫,随之便消失不见了。
“来来来,湘嫣,你也喝点水。”妙芷不由分说的将桌上的另一个茶盏斟满递给了她。
“谢谢”接过青花瓷的茶盏,湘嫣才娓娓说道:“煅烧铅石的事情已经妥当,小姐那日说要再典当些首饰,爹爹叫我回镖局一趟,典当行正好顺路,所以才过来取。”
“哎呦,我怎么把这个事儿忘了。”妙芷一拍脑门,赶忙让宁儿将首饰盒取了过来。
“这个,这个,对对对,还有这个。”妙芷说着,将首饰盒大半的珠钗,簪子都拿了出来,看的宁儿在一旁干急眼。
“小姐,这个不行。”宁儿拿起一对凤仙花的珠花赶忙又放回了盒中,“这对是小姐十岁生辰的时候,大少爷送给小姐的。”说着又拿起一个孔雀珍珠簪,“这个是小姐从夫人那讨了好久才讨来的,也不能拿去当掉。”
说着说着,就将妙芷拿出去的首饰放回了七七八八,“这个也不能,那个也不能,宁儿,你真是越来越像个管家婆了。”
妙芷打趣的说道,突然从盒底发现了一块并不起眼的玉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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