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芷接着回身握住宁儿的手,领着几人越过一众看热闹的宫人,径直朝“望月台”走去。
这一‘小插曲’很快便在宫里炸开了锅,当然,叫嚣声音最大的当然还属韩慧文父亲韩尚书跟她的姑母韩贵人了。
要说这韩贵人,其实也就是元仪众多贵人中的一个。先皇去了,这些宫里的女人本该去陪葬的,可她命好,恰巧有个女儿,虽说已外嫁,可单单育有子嗣这一条便让她可以安然在这宫里终老。
这会儿她正鼻涕一把泪一把在元鸿轩的宣德殿门口哭哭啼啼,非要进去让元鸿轩评评理。
元鸿轩老早便听汪福禀报了此事,可他只淡淡“嗯”了一声,旁的便再没说社么!
妙芷带着宁儿回了‘望月台’,招呼枣儿、蜜儿赶紧去烧洗澡水。小丫头被吓得不轻,浑身的伤也不少,此刻裹着薄被眼睛通红,神情木然。
妙芷安顿众人,此事任何人不准再提,没什么事儿便不要出望月台,即便迫不得已要跟外人接触,旁人说什么也不必理会,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便好。
她知道,今日她的所作所为,一定又会在宫里掀起轩然大波,那些本就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人更会拿此大作文章,只是苦了元鸿轩,还要在前头为她挡着。
汪福用袖口抹去额头的汗水,长长的呼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位难缠的主儿送走了,皇上也真是,什么差事不行,偏生让他做这么件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他又是朝着远处的宫门瞧了一眼,终于不见那阵势庞大的一拨人,这才转身进了宣德殿。
“人走了?”元鸿轩只偏头瞥了一眼撩帘而入的汪福,而后又将视线转回了桌上的奏章上!
“是,皇上,走了!”汪福将手里的热茶搁下,低头回禀。皇上交代的,他有几个脑袋赶将人放进来,若是硬闯进来,也定是从他汪福身上踩过去的。
“出去吧,一会儿韩尚书怕是又要过来了,这次你不用拦着,放他进来便可!”汪福一个大喘气,以为又叫他做那费口舌还不落好的事。还好,还好,皇上这次还算‘仁慈’。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韩尚书果然来了,满脸戾气不说,还气势汹汹!
汪福自然不敢挡道儿,请他进去了。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韩大人便出来了,脸色较之方才又黑了一个度,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意,似乎跟皇上在里面的谈话并不愉快。
果不其然,第二日早朝,以韩尚书为首的十几个大臣全都上奏要将妙芷驱逐出宫,而且还让元鸿轩治妙芷个公然伤人之罪!
元鸿轩当然不会答应,朝堂之上果然又是一片僵持之态。
“皇上,有结果了!”调查工作始终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一有消息,秦观便赶紧过来禀报了!
“是么?如何?”元鸿轩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松,搁下手中的书卷便问道。
“还好手下人派了个丫头到顾盼身边伺候,原来这顾盼有位恩客,叫刘闯,那刘闯是韩尚书夫人的弟弟,只是旁人全都不知晓他们的关系。这人本是个在赌场里看场子的,后来跟了韩大人做事。韩尚书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又极信不过旁人,所以这小叔子便成了他的幕后出面人,一些名义上的地下钱庄,粮号,甚至还有盐运他们都有沾染。”
终于能将韩家的罪证找齐,秦观想到这儿,语气也不免带着些高兴,“说来也是老天有眼,那韩尚书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让这小叔子坏了事儿!这刘闯能力不凡,长得也面如冠玉,可却极其爱交朋友,他做保子的时候许是去过‘满园春’,这才与顾盼有了接触。后来他有了钱,更成了‘满园春’的常客,本来能为顾盼赎身。可‘满园春’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若做清倌便要在那里终老,除非开脸才能赎身。”
“而且从咱们安排在顾盼身边的小丫头口中得知,顾盼已跟那刘闯暗许终身,而且她也知道不少关于韩尚书‘下头’的那些事儿。这次韩家一月里三番五次将这顾盼接入府,其实是那刘闯在外受了很重的伤,总跟韩夫人吵着要见顾盼,韩夫人只有这一个弟弟,也只好由着,她这才假借听曲儿解闷儿为由,邀顾盼入府与那刘闯相会。许是那刘闯答应要给顾盼赎身,所以今年她才答应开脸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既然知道了具体的东西,那么收集证据这件事儿便易如反掌了。
“尽快在后日早朝便将证据收集完整,此次,朕要将这些朝廷的祸害连根拔起!”元鸿轩剑眉一扬,黑眸奕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臣这便去办!”秦观得令,可刚走了没几步,却是又折了回来。
“皇上,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秦观很是犹豫,可憋在心里却更不舒服。
“说吧!”
“这几日,朝堂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妙芷姑娘,臣是想,让妙芷姑娘出宫避避风头也好,等到此事了结,再将人接回来便可。况且,北新国君来一次也不容易,趁此机会让他们兄妹多待些日子也好!”
秦观边说便观察着元鸿轩的神色,瞧着坐上之人没开口,遂是委身退了出去。
“微臣告退!”(。)
第251章()
翌日上午,汪福便带着两个人到了望月阁,他转达了元鸿轩的意思,此刻妙芷她们可以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有专门的马车会将她们送出宫去。
尽管宁儿听到这个消息神情有些惊诧,可妙芷的面色却始终都是淡淡的,她礼貌的回了汪福,这才叫下人们赶紧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快步出了‘望月台’。
元鸿轩的用意她是清楚的,为了更好的保护她,远离风暴中心才是最好的!可她到底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时间紧迫,潘缈浅那边她还得亲自过去告知,接下来的事儿,只能随机应变了。
朴素不显眼的马车载着六人人弯弯绕绕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外头赶车的年轻男子才出声:“姑娘,到地方了!”
妙芷几人陆续下车,眼前是一座私宅,高头大匾上写着金灿灿的四个大字‘绿野仙踪’。
环顾四周,高墙朝着两方延伸,似乎看不见头,只与不远初的山头连成一片,可见宅远之大。墙下整整齐齐种着几排翠竹,不远处还能瞧见有个水潭,芳草茵茵、鸟鸣阵阵,地方倒是真不错。
“这是什么地方?”妙芷侧目,询问着一旁带他们过来的年轻男子。
“地方是皇上特意命人安排的,旁的属下也不清楚!不过您尽管放心住着,叫门后,自有人带姑娘几人进去,属下这便回去复命了!”
年轻男子说完,行了礼便回身跳上马车,一甩鞭子扬长而去。
叩过门,果然有两个小厮将她们一行人带了进去。宅子里绿柳成荫,典型的江南风,环境优雅不说,还处处透着贵气,再加上这个地方处在郊区,没了喧嚣烦扰,是个绝佳的养生圣地。
“小姐,您的院子到了!”两小斯毕恭毕敬,只将妙芷等人带到了一个小院儿门前,便垂首站在了一边。
屋里家具摆设齐全,瞧着似乎都是刚置办的,漆面全都光滑明亮,没有一丝划痕。院里房间也很多,她们六人住下绰绰有余。
众人进屋刚将身上包袱搁下,院里角落的屋里便出来三个人,两个半大的丫鬟,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妈妈。
原来三人都是几天前才进到这儿来的,妈妈是专门做饭的,两个半大的丫鬟是粗使丫头。
大致熟悉了一下,大伙便各自挑了屋子住下了。
入夜,黑色的天幕上挂着一轮硕大的满月,繁星围绕,妙芷托腮坐在窗前瞧着。五日未见元鸿轩了,思念如同洪水猛兽折磨着她,不知他好不好,也不知那么多的琐事,他每日睡的踏不踏实?宫里那地方,虽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边,一道道高高的宫墙重重叠叠,只将人的心阻隔圈禁。
皇宫,宣德殿。
“回禀皇上,妙芷姑娘已送到!”回话的人正是早前去送妙芷的那位年轻男子。
“嗯,多派些人守着,另外前去送内务的人必须每日盘查,还有注意别让人盯上!”秦观那边关于韩家收贿受贿,贪赃枉法,私开钱庄,涉足盐运等证据都已收集完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不能在妙芷这儿掉以轻心,说不定那韩尚书探到什么风吹草动,奈何不了他这个皇上,反倒对芷儿下手。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殿中灯火通明,元鸿轩搁下手中朱笔,只将腰间那个绣着奇怪图案且皱巴巴的荷包握在掌心。芷儿,这次风波一过,便再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指手画脚,你再等等!
第二日天刚大亮,昨个带她们过来的其中一个小厮便过来禀报,说是园子里来了位公子,此刻已在小院儿旁的院子住下了!
妙芷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宁儿髻发。这宅子不是元鸿轩特意安排她过来‘避难’的么,怎么还有陌生人住进来了?
正纳闷呢,院门口便传来一个清晰的男声“芷儿,大哥来了!”
原来是住在‘白露之巅’的审玉谦也被元鸿轩请到了这儿暂住,此刻他正兴匆匆的带着个下人走了进来,满脸如玉般润泽的笑意。
兄妹两人上次见面已是数日之前,此刻又聚在一起,着实有说不完的话。这还要感谢元鸿轩,亏他想的这么周到。
妙芷心中盘算着,若是元鸿轩到了这里,为他俩一起解毒后,她也就省去了出宫的麻烦。
此刻的金銮殿上,正上演着最戏剧性的一幕。方才还情绪激动要求元鸿轩这个皇上,把妙芷离宫一事解释清楚的韩尚书和他身后的一众大臣们,在秦观将韩家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证全都数出后瞬间噤了声,甚至连脸色都变了,一个个面上都犹如刷了一层锅灰。
韩尚书更是僵在了原地,唇角噏合本还想否认辩驳几句,可接下来那一本本的账单,一张张的票据,却已让他冷汗涔涔。
“韩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元鸿轩嘴角噙着莞尔的笑,冰冷的黑眸中带着浓烈的讽刺。
韩尚书低垂着脑袋,一口银牙紧咬,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而后他一甩衣袍,急忙跪下,“臣知罪,还望皇上开恩哪!”
韩尚书这一跪下,方才跟着他站出来那一众大臣瞬间方寸大乱,他们也是‘扑通’一声赶紧跪下,脑袋贴地,瑟瑟发抖。
皇上原来暗地里早就在收集韩尚书的罪证,亏着他们这些没脑子的还跟着他当这跳梁小丑,出丑不说,怕是要玩完的节奏啊!
“来人啊,将韩大人的官帽朝珠揭去,押到刑部大牢。待到所有事件查清,再作发落!”秦观适时出声,下一刻便有侍卫上来将韩尚书的官帽朝珠揭了去,立马架着胳膊便要将人带下去。
“皇上,入狱前,微臣只有一个请求。微臣老母已经八十有三,膝下也只有微臣这么一个不孝子,请皇上开恩,让微臣能在此前见老母亲最后一面。求皇上开恩啊!”
韩尚书挣开桎梏,‘咚’的一声又是跪下,磕头如捣蒜,那份孝心任谁瞧了都要为之动容。
可众人没瞧见的是,他半掩眸子中的那抹狠厉与狡猾。(。)
第252章()
“准了,秦观,派刑部的人同他一起回去吧!”
“臣领旨!”
早朝就这样在人心惶惶下度过,与韩尚书勾结的官员也尽数落网,一个个被摘了官帽朝服,没被牵连的也是唏嘘不已。
先前总以为元鸿轩是个好拿捏的,却没想到是头沉睡的狮子,总躲在暗处,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来个出其不意的猛扑,一口将你咬死。
在‘绿野仙踪’住着的两天里,妙芷很开心,她与审玉谦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兄妹俩对月畅饮,跟宁儿湘嫣四人打扑克,谈天说地。没了外面的纷纷扰扰,真真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戴罪的韩尚书由刑部衙役陪同回家见过老母后,立即被押入了大牢。韩家如日中天的势力也在一夜之间分崩瓦解,家族落败,所有家眷皆被流放西北苦寒之地。凡与韩家有来往的官员也都成了落水狗,皆是抄家、充军、流放一样的下场。
韩家的案子本应就这么结了,可天有不测风云,命运再一次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一大早,元鸿轩便命人去将妙芷接回宫中,他与她已分别将近十日光景,思念早已深入骨髓,平日淡漠的他此刻倒是有些迫不及待。
宣德殿外的汪福此刻面色有些不佳,帽檐下的脑门上也是出了一层薄汗。不知是不是早膳吃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子他肚子里正闹腾的厉害,还伴随阵阵疼痛,折磨的他都有些站不稳。
“咕噜,咕噜!”汪福捂着肚子,老脸扭曲。实在是不行了,看来是吃坏了肚子,他得赶紧去茅厕。
“你,过来!”他朝着刚好路过此地的一个小太监招了招手。
那小太监眼瞅着有些面生,可汪福此刻哪还管得了这些,只交代他等会子若是皇上要奉茶便赶紧送进去,不得耽搁。
安顿好后,他便夹着两腿赶紧去茅房了。
“来人,给朕上茶!”今日元鸿轩依旧很忙,罢免了那么多官员,户部递上来的抄家明细他都得一一过目。这些个官员就是朝廷的寄生虫,正事儿做不了,瞧瞧这家底儿,丰厚的简直吓人。不过也正好,国库空虚,缴来的银子正好充实国库。
“皇上,茶来了!”那小太监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头垂的很低,帽檐挡着根本瞧不见脸。许是因为头一次在皇上身边侍奉,慌乱畏惧才这般。
元鸿轩接过茶盏,发现茶杯不是往日的热度,这才偏头瞥了一眼,瞧见不是汪福,有些纳闷。
“你是谁?汪福呢?”
小太监诚惶诚恐,‘扑通’跪下便赶紧解释,“回皇上,奴才是御膳房的小庄子,方才路过,汪公公说他肚子疼的厉害,这才将奴才叫过来候着,怕皇上您唤人!”
元鸿轩听闻,当下也没怀疑,只淡淡‘嗯’了一句,便拿起茶盏轻轻啜了两口。
“好了,这里不需要人了,你下去吧!汪福一会儿回来你记得让他进来就行了。”
“是,奴才告退!”
至始至终,那小太监都没将脸露出来,转身出去后便没了踪影。
汪福跑了好几趟茅厕,肚子才总算不再闹腾,只还在隐隐作痛。他浑身上下被折腾的毫无力气,脚下虚浮,回来时候却没瞧见那小太监的身影。
“这个小崽子,下次见着,看本总管怎么收拾你!”他恨恨的骂了一句,赶紧加快了步伐,急急进了宣德殿。
眼前的一幕立马吓得他魂飞魄散。此刻桌案前的元鸿轩双目紧闭,唇瓣乌黑,深红的鲜血孜孜不断从他的嘴角溢出,就好像一条小河。
“来人啊,快传太医。”汪福脸色惨白,慌乱跑出去招呼殿前的侍卫去传太医。
郊外的阳光明媚,入眼全是象征着生命力的嫩绿色。不起眼的马车在林间小路上疾驰飞奔,没一会儿便到了‘绿野仙踪’的大门外。
妙芷正在院里同宁儿几个小丫头踢毽子,审玉谦则是坐在一旁的石桌前满面笑意的瞧着。
上次来时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次倒是不用再讲究避讳。赶车的年轻男子被看门的小厮径直带到了妙芷住的院子,说明来意后,妙芷她们又是一番收拾。他走时元鸿轩还吩咐,将审玉谦一并接到宫里小住几日。
离开‘绿野仙踪’,马车又是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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