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终于结束了,大家翘首以盼的重头戏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现出隐隐的兴奋,好似刚刚的比试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表演,而接下来才是真刀实枪的比拼。
媚姬软绵媚骨的声音自斜对面的一座凉亭间传来,轻纱铸成的薄幕隐约可以看到她那涂着血红丹寇的嫩白双手。
元鸿轩也毫不拖沓,起身回禀了皇上,然后就有宫人进了两人各自所在的凉亭,细心的布好古琴。
一切准备就序,太监高高喊了一声“开始”。不一会,媚姬所在的凉亭内琴曲扬起,琴音醇和,若九霄环佩之声,这边元鸿轩也十指律动,慢慢弹奏了起来。
空灵婉转的曲调随着媚姬的步调,两调犹如两条游龙,在山水间嬉戏起来。
众人正听的享受其中,忽然媚姬曲风一变,音色拔高数调,就好似整装待发的战士,盔甲佩刀气势汹涌霍霍而来,元鸿轩也赶忙变换指法,音律犹如内敛沉稳却又久经沙场的将军,金戈铁马大气凛然在前,愣是压过媚姬一头。
亭子里轻纱蒙面下的媚姬斜斜勾起朱唇,眼波流转间,将内力缓缓注入指间,琴声又是一次变换,就好似凶猛嗜杀的巨蟒,自幽深的潭底扶摇而上,张开血盆大口露着锋利的锯齿,将人紧紧缠绕,吐着血红的信子只要一口便会将其吞下。
元鸿轩和北熠远皆是一怔,两人眉间紧锁,瞬间了然。妙芷也感觉这声音中好似有一双手将自己的喉间紧紧扼住,那手蓄势待发,稍稍再用些力道就能将她掐死,赶忙用手捂住双耳,将那曲子隔绝开来。
元鸿轩没时间多想,勾魂夺魄的曲子将众人卷入其中,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武功,自是没有内力,此时若是不破此调,怕是大部分人都要被其所害。
指间也堪堪施加内力,如同一条霸气凌厉的蛟龙,自空中俯冲而下,直击水中的巨蟒,尖利宽阔的利爪深深刺进巨蟒的皮肉。
媚姬听闻,魅惑的眉峰一挑,似乎对对手的应变能力很是赞赏。由是这样,她仍旧将更多的内力源源不断的倾入指尖,巨蟒吃痛翻身躲开,逃开了蛟龙尖利的爪牙,然后摇曳着巨大的腰身,张开大口狠狠咬上了蛟龙的身体,蛟龙身上的灵片翻飞,皮开肉绽。
糟糕,元鸿轩心里一惊,他有伤在身,早前和黑衣人缠斗后毒发已经将他体内的内力耗了大半,连同刚才琴音中所施加的内力,让他此时有些力不存心。衣袍下包扎好的伤口多数迸裂开来,他似乎已经感觉到那些粘稠的液体浸湿了最里层的中衣。
现下可如何是好?
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紧咬的嘴唇已经青白。北熠远也用内力压制着自己体内不住翻涌的气血,想不到这媚姬一届女流,驭琴之术如此高超,眼光更加焦急的望着琴台前十指纷飞的元鸿轩。
第二十六章 刮目相看()
再看另外的凉亭,北安煌沉着眸子定定的坐在位置上,脸色很不好看,自是也在拿着内力和这曲调抗衡着,他身边的兰觅云和其他的嫔妃皆是面色惨白,眼神迷茫空洞,更有一些顶不住的都已经两眼翻白,好似快要晕过去一般。
几个凉亭里没有内力傍身的文官中已经有人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北熠远眉头皱的更深,此刻如若有刺客倾入,定是轻而易举就能要了这里所有人的命。
妙芷捂着耳朵,此刻也是头疼欲裂,紧咬着牙关稳定自己的心神,一颗心更是全放在了前方抚琴的元鸿轩身上。
此时媚姬的曲调更是欺压而上,黑滑的巨蟒将蛟龙的身体紧密的缠绕起来,蛟龙发出窒息般的嘶吼,痛苦的扭动着血流不止的身躯。
元鸿轩霍然喷出一口鲜血,刺眼的嫣红在古琴上渲染开来,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妙芷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将那悲鸣不已的曲调隔绝开来,心里想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想着二十一世纪里慈祥温柔的妈妈,想着那宽厚的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头。
稍倾,妙芷渐渐睁开双眼,眼眸中是清澈见底的莹润纯洁。她笑着走上前,将元鸿轩翻飞的十指压住,倚傍着媚姬曲调的琴声戛然而止。
远处凉亭里的媚姬面色一喜,看来九皇子撑不住了,也是呢,今早那么多人围攻,定是受伤了,现下怕是要死了吧,再瞧瞧这其他亭里的众人,怕是此次北新损兵折将了不少呢。
她媚眼如勾,眸子里透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手上更是加快了速度,她要乘着此时,一举击杀。
北熠远和满头大汗的元鸿轩不解的看着按着琴弦的女子,她唇角含笑,目光柔美,意思要他起身休息,她来?她一个柔弱女子,一丝内力都没有,怎能?
元鸿轩固执的摇了摇头,惨白的唇抿的更紧了。
北熠远身边的北熠辉却是二话没说,将元鸿轩身前的古琴拿到石桌前,就对着妙芷做了个请的手势,眸子似星海般透着光影。
妙芷提起罗裙,自琴旁一坐,宁神静心,玉脂般细长嫩白的十指附上琴弦,叮咚一声勾起琴弦,想像着小时候和妈妈坐在蔚蓝辽阔的海边的画面。
媚姬正要弹奏最后的致命一击,就听闻对面亭子里轻灵空远的曲调响起,就好一缕清新淡薄的海风绵软无力却又无比包容的将她围绕其中,海面平静美好,蔚蓝辽阔。
元鸿轩和北熠远皆是一怔,更加用心听起了这美好的琴音,他们自己仿佛身化飞鸟,翱翔在深远蔚蓝的大海上,时而在礁石上停歇,时而低头浅啄海水。
杀戮和血腥都已经远去,就像过眼烟云,大脑和心灵全都放空,只享受此时的恬静,曲调又一变换,母亲温暖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上自己的额头,慢慢摩挲着自己的细发,好似能看到母亲慈祥的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那里面透露着无尽的怜爱与关心。
元鸿轩满脸震惊的看着眉目宛然的女子,她清丽柔美的身体似发出一种光,不容人逼视。她是那般美好炫目,此情此景,真让人如梦如幻。
又是叮咚一声,曼妙的琴音缓缓停止,众人脸上早已恢复如常,大都洋溢着幸福温柔的神情,久久不愿从那琴声里回神。
媚姬身体陡然一颤,她竟然被这空灵悠远的曲子所吸引,堪堪忘了弹奏,沉浸在刚才的琴声里不能自拔。血红的丹寇紧紧扣上琴弦,十指渐渐泛出殷红。
“好啊,好啊,瑶琴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北安煌中气十足的夸奖到,如若不是后来的琴声,他这个北新皇上怕是要堪堪倒下不成。
月落的大汉将手放在媚姬肩上,不经意的轻轻捏了两下。
“莫要气急,这里是北新,来日方长。”
听罢,媚姬将面上的愤恨收回,
“媚姬甘拜下风。”娇柔的声音好似如常,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内呼之欲出的疼痛是因为受了很重的内伤。
北安煌面色极喜,当下就赐了元鸿轩不少金银珠宝。
元鸿轩本要上前说明后来并非自己所奏,清丽如画的女子却是对着他频频摇头,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压了下去,起身走出亭子谢了旨。
今日的比试已经完结,北安煌回了宣德殿处理政务,留下的众人都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谈。
亭子中的四人,除了依旧云淡风轻喝着香茗的北熠辉,其余三人面上都有着疲惫之色。
“妙芷小姐琴艺高超,为何却要在下接了这赏赐。”元鸿轩终是没沉住气,侧头看着身旁的女子。
妙芷微微一愣,突然笑着对三人盈盈福了福身,“请远王爷,小王爷,鸿轩公子莫要将今日我抚琴之事告知他人,妙芷不喜喧嚣,还望三位谅解。”
男子们全都有些不解,终是再没问下去。
北熠辉拨弄着桌上的琴弦,笑问:“姑娘的曲新颖无比,琴又弹得出神入化,敢问你的师傅是哪位?”
妙芷心中颇安,也盈盈一笑,“师傅只是平常的师傅,不过是平日里我在闺阁将时间都花到了琢磨这琴棋书画上罢了。”
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有些不合适,起身告辞出了亭子。
夕阳的余辉洒在女子周身,将她的背影衬托的更加温婉。北熠辉端着茶杯,幽幽道了一句,“丽色随风曳,琴瑟隐佳人。”
北熠远和元鸿轩听闻,赞同的点了点头,三人一直看着那抹娉婷的粉色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二哥,鸿轩公子,我也告辞了。”没等二人应声,北熠辉便出了凉亭,还背对着他们示意的挥了挥手。
北熠远收回视线,对着身边依旧远眺的好友说道:“这小玉谦的妹妹,还真是深藏不露的主。虽然只有十四岁,却有着不似小丫头般的沉稳大气。”
北熠远推搡了元鸿轩一下,逗趣的笑着,“别看了,佳人早走远了,快过来歇着,别忘了身上还有伤,一会你还是同我回流云宫重新上药包扎一下再和七芒回府吧!”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跌宕起伏的情节有些像戏文中的桥段,血腥杀戮都让人觉得如梦如幻。回了桌边坐下,两人皆是静默,良久无语。
第二十七章 怀香馆()
又过了许久,众妃子似乎也乏了,领着一群太监婢女乌泱泱的走了。
妙芷出了亭子,远远的就看到凌水蓉和初妃说着话,昭华公主见她过来,本来百无聊赖的模样立马有了精神。
凌水蓉瞧见妙芷过来,转身对她说道:“现下时日尚早,我要去初妃娘娘的登华宫稍坐片刻,你若需回府,就先回去吧。一会儿子初妃娘娘会派人将我送回去的。”
妙芷点了点头,本来昭华公主也是极力要拉她去的,可是她实在觉得待在凌水蓉身边局促难捱的紧,硬是找了个借口回了府。
有些微凉的黄昏,丝丝缕缕的微风吹落了不少叶子,城北,青白的石板路上缓慢驶来一辆马车,透过撩起的车帘,看到了微皱着眉头脸色苍白的元鸿轩。
车里还有三人,手腕间缠着绷带的七芒坐在右侧,左侧并排坐着两个寻常打扮的汉子。
“此次殿下受伤,都怪属下们保护不周,才让贼人有机可乘,还重伤了七护卫,属下失职,望殿下责罚。”
说话的男子身体精状,一张毫不起眼的脸上却有着一对锐利的眸子,同和他靠着车壁而坐的另一个男子也握拳低头,一副欲接受惩罚的模样。
青白的薄唇微张,“穆痕,此事不能怪你,若不是我让你们二人盯紧东元的使臣,才使得他们钻了空子。谁会想到元鸿逸竟然会在北新皇宫杀我灭口,还好此次我和七芒都无大碍,以后小心些便是了。”
男子声音低沉,语气中隐隐透着无力,叫做穆痕的男子不得不支棱起耳朵认真听着。
“是”穆痕点头应下,“回去让林风将人派出去,仔细查查元鸿逸的下落,此次他虽未露面,但一定来了北新。另外,通知秦观,让湘嫣好好查探一下学士府,陈年旧事也不要放过。”
元鸿轩说到此,语气中有了些莫名的味道,他又想起了今日女子那双纯净清明的眸子。
“属下遵命”,那人说完就和另外那个男子飞身出了马车,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妙芷刚出了宫门,湘嫣就迎了上来。她吩咐了车夫和凌水蓉身边的丫鬟后便差他们先行回府,称自己要在外面散心,晚些回去。
待马车渐渐远去,妙芷才和湘嫣朝城里的主街道走去,今日她先得打听下这城里大大小小的铁匠铺子在哪,烧造玻璃瓶子全指望这些铁匠铺子了。
微微叹了口气,缓和了下自己有些焦躁的情绪,领着湘嫣在街上四处游走打听了起来。
怀香馆,新晋城中最大的花楼。
此时,搓着厚粉的老鸨招呼着姑娘们出门迎客,馆里红纱翻飞,身着暴露彩色纱衣的女子摇着蒲扇和男子们嬉笑怒骂,好一副春意盎然。
二楼的雅阁,玉面如冠的北熠宇换下了白色龙纹锦袍,一袭青灰色的棉丝绣织缎袍加身,懒懒的倚在一个只着肚兜的美人怀里,戏谑的看着对面脸色有些恼怒的元鸿逸。
“逸太子,你就不要这般恼怒了,虽然刺杀未成,可你那九弟也是死里逃生,怪只怪你的手下太过孬包,十几人连两人都杀不了。”说完,大手一挥,将身后的美人捞到了自己怀里,倾身亲了上去。
面容阴厉的元鸿逸听完,一脸怒气更甚,此次一箭双雕的计划他堪堪筹谋了好久,将死士里的好手皆派了出去,还是没能将元鸿轩置于死地,他怎能不恼。
思及此,手下用力,硬是把手里的酒杯硬生生捏碎了,吓得他身旁的女子瞬间就白了脸,拿起酒壶的手定定悬在了空中,不敢动作。
“哟,这是生什么闷气啊,事已至此,你这般又能怎样?”北熠宇浅浅咗了一口杯里的酒,“别怪我没提醒逸太子,这是北新的都城,今日如若不是我将你的那些人乔装带进宫里,元鸿轩可是未伤分毫的。”
他眼神似箭,直直射向了元鸿逸,“也请逸太子多多体谅本太子的处境,可千万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了。”
说着,朝着元鸿逸身旁的女子使了个眼色。拿着酒壶的女子这才反映过来,媚笑着放下酒壶,细长的柔荑缠上男子的脖颈,将自己娇艳的唇递了上去。
“公子,你就不要气恼了。陪香儿喝酒可好,来吗,啊,香儿喂你。”女子软绵绵靠在元鸿逸怀里,把手中的酒杯柔柔抵在了他的唇边。
元鸿逸敛了恼色,嘴角噙起一丝笑意,他张嘴喝了一口杯中的美酒,大手一捞,就将怀里的女子搂的更紧。
“来,你也喝,陪本公子一醉方休。”将杯里的酒尽数倒入嘴中,他快速吻上了女子艳丽的唇瓣,瞬间把酒渡入女子口中,两人严丝合缝的唇角缓缓流出些许晶莹的酒丝。
“公子,你还真是讨厌。”然是见过不少男人的香儿都忍不住红了脸,何况公子还是这般俊俏的人儿。她更加放软身子,巧笑着迎了上去。
元鸿逸眉角抽动,一杯接一杯喝着。他现下必须沉住气,东元的使臣还能在北新待个几十日,机会还多的是,这一次一定要让元鸿轩死。
心里的恨意连绵不绝,脸上的笑意却是更加深了,顺势对着北熠宇挚起酒杯。
“还望太子殿下多多照拂,杀了元鸿轩,我便能将东元名正言顺的握在手里,那时才好借兵给你,让你也快些将你那父王赶下王位,才能荣登大宝啊!”
不待北熠宇举杯,他便仰头将酒尽数倒进了嘴里。
“这不是本太子分内之事吗,逸太子说的哪里的话。”
北熠宇也将身边女子递过来的酒全部饮下,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雅间里再无任何谈话,只有抑扬顿挫的琵琶声和女子柔软娇媚的笑声,透过层层薄纱顺着门缝传了出来。
大红灯笼高挂、细纱翻飞。怀香馆里香气袅袅,男女嬉笑怒骂之声不绝于耳。
夜更深了,连月亮仿佛都看不下去了,娇羞的藏在了云的背后,只留下夜空中璀璨的繁星,一眨一眨的瞧着底下的一切。
第二十八章 咸阳宫小坐()
回咸阳宫的路上,凌水蓉亲热的拉着昭华公主的手,不时的嘘寒问暖,眼里母性的光辉迸发,而昭华公主的母妃霜凝琴,却嘴角含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身后的宫女太监也并未觉得稀奇,仿佛见多了这样的场景。
昭华公主也将女儿家的可爱之态发挥到了极致,她打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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