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掌上天魔舞()
帮帮帮,外面三声清脆的帮子声,陆乙坐回窗前闭目疑神,悠悠道:“小云姑娘要开唱了,不知今天又有什么新曲”。
商羊舞没那么多讲究,把头挂到窗上,往台上看去,只见那琉璃台铺了一层素雅的白色绸段,那小云姑娘一身如雪的白衣,衣服袖口宽松,下摆如一朵白玉色的百合花层层倒曳在台上,加上台上铺就的白色绸缎,仿佛小云姑娘就站在云层之上。偏生胸前腰间却极省布料,衣服贴紧身形,高耸的胸型,可堪一握的腰形让人一览无余,明明不曾暴露出半分,但让人充满对她身体的无限遐想。仙态与**浑然一体。这具身体一出现便夺人眼球,让人眼晴再难从台上移开。商羊舞叹道:“春风十里楼的东家,是个包装大师啊”。
陆乙自然听不懂什么叫包装大师,商羊舞解释道:“小云姑娘如果在别的楼子,便会让人看出她脸太长,眼太细。但这个东家就让她用夺目的身材和仪态,完全让人忘记去细看她稍感平庸的脸了。你看那双髫小丫环,明明长得比小云美得多,如初月出岫,但站在这样的小云面前,谁会注意她呢?”。
丫环宝石般的眼晴往四处一转,看到把头挂在窗边的商羊舞,微微一笑,商羊舞很有礼貌地摇了摇手:“嗨”。那丫环扑嗤一声,感觉到自己失态,极不好意思地抬头望了一眼小云姑娘,见她没有留意自己刚才的嘻笑,极庆幸地吐了一下粉舌,敛去笑容,再也不去看楼上那个毫无仪态的小子,双目微闭,端起手中的长笛,呜呜地吹了起来。
序曲一起,小云清越的声音骤然插入,如一支飞鸟突然从云中穿出,唱道:“风也狂,雨也狂,冷雨敲窗恨夜长,三更人断肠。朝思量,暮思量,春去楼高迟懒妆,笛音透幕凉。”。回环往复,由高而低,最后笛声如流水呜咽,歌声如春去无痕。小云唱完,慢慢俯身,牵着那小丫环径自下台便去了。
商羊舞本待大声叫好欢呼几声,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不见了,不禁奇道:“小云唱曲从来不要赏钱吗?”。
陆乙道:“小云姑娘唱曲全凭心情,去年据说遇见一位客人,就单独留下来为他唱了一夜,赏钱也是要的,如果从楼下扔下银票,小云姑娘恐怕会拂袖而去,刚刚甲二号房,吏部的几位公子听着高兴,从楼上扔下几张银票,小云姑娘应该是生气走了。小云是没有卖身契在春风楼的良人,加上春凤楼的老板廖大家为人大气,对她的规矩倒是不多。”。
“爷几位给脸到你春风楼做赏花会,一个卖唱的居然敢这么走了,信不信爷派一队禁军明天把你这楼拆了。”。那几位自侍风流无双的公子自然不会这么叫嚣,叫的人是成国公的独子秦石林,此人与六王爷家的三儿子,鲁国公家的二孙子,合称京城三大纨绔,民间称大同三虎。
既是混吃等死的纨绔哪里受得了气,说话之间,一条椅子己经从楼上砸了下来。那小厮已然挨了几个耳光,脸上高高肿起,偏还不敢捂脸,大着舌头说:“秦。。。。。秦爷休恼,小云姑娘绝非不给各位大爷的面,实在是今天小蛮姑娘要多跳几曲天魔舞,廖大家便只安排小云姑娘只唱一曲,小云姑娘见诸位少年俊才都来了,正想多唱几曲,好跟几位讨几首传世的诗作呢,这不,正跟廖大家置着气呢。”。
秦石林一听,原来误会人家姑娘了,人家可乐意专门给爷几个唱小曲呢,这个廖大家跟这添什么赌,好在听说天魔舞会多跳几曲,自然是云开雾散。秦石林手一招,一个狗腿子家丁从门角落处踮着脚过来。“赏他”。那家丁摸出百两银票递给挨打的小厮。“再赏”,小厮手上又多了一张。
秦石林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挨爷的打,那叫福气。”。小厮堆起真诚的笑容,高高肿起的脸上更加看不到有只两眼晴了,倒头高呼:“谢秦大少赏。”。秦石林挥手笑道:“滚吧”。那小厮慢慢地把身子弯成一团,真的往那门口滚去。那帮公子哥错愕片刻,都哈哈哈抚掌大笑起,些许不快尽都烟消云散了。
商羊舞把头挂在窗上,二楼这番变故尽收眼底,待那小厮成皮球状滚出房间。商羊舞转头问陆乙:“你见过春风十里楼的老板廖大家没有?”。
陆乙摇头:“春风十里楼开了十年,不仅是我这种没来几次的客人,就是流连此处十年的熟客,都没几人见过廖大家。只知道她能歌善舞,小云据说只得她点拔几次,便由淮水中一普通的渔家歌女成了如今京城名家。天魔舞据说也是由她点石成金才名动京师的。”。
商羊舞自语道:“难怪!难怪,只有这样的奇女子,才能打造出这么有意思的楼子,该傲的人让她傲着,该贱的人让他贱着,既有人不事权贵,又有人愿意在权贵面前当孙子,把这帮京城大少玩得欲罢不能啊。”。
陆乙听到这话,若有所思,手端茶杯似乎悟到了什么。良久,手掌一拍桌子,道:“对对,廖大家这招极妙,明天我就去茶庄,把几种茶包装出三六九等来,物以稀为贵,有些东西,非让它想买却不一定买得上,才能让京城权贵花心思去追逐。”商羊舞本来仅仅是探讨廖大家的手段而己,不料师兄沉沦于商道,另有妙悟,难怪打起架来,二师兄连大师兄的手指头都赶不上,术业有专攻真真是颠扑不破的人间至理呀。
心里有了这番计较,商羊舞对天魔舞好奇心又重了几分,和满楼的公子哥一样,生出了一种延颈相望的期待感。
几个精壮的大汉,走进厅来,一把扯掉蒙在台面上的白色绸锻,啪啪两声掌,满堂的灯火便同时熄了,连房间里的灯火都让小厮扑灭了,再亮起来时,堂前的灯火己起了变化,四根粗如儿臂的巨烛从小台的四根柱子里长了出来,空中垂下了一盏琉璃宝灯,那灯火透过清亮的琉璃,如一盏明月辉映整个大堂,加上摇曳的巨烛,生出一种梦幻般的美感来。
台下立着三架人高的胡鼓,九个大汉精赤了上身,嗨的一声,如雷雨初下,咚咚咚地击起鼓来,鼓声三挝,大汉齐齐把手举向空中,似望空祈祷,啪,啪,啪,合掌而击,似欢呼舞蹈,大堂的空中依次垂下三色的锻带,紫如丁香,红如玫瑰,粉如牡丹,彩带上三个女子作飞燕状,单腿勾住彩带,一腿斜指空中,张开双臂,如火凤穿林般投向小台。
商羊舞前世舞台效果见得多,那彩带的功效跟威亚一般,自然看得淡定,只不过,那三个露出蛮腰的女子,实在比自己所见过的影视红星好太多,特别是玫瑰锻带里的女子,落下锻带,往小台当中那么一站,那胸,那腰,那泛出玉光露出大半的修长腿儿,可谓减一分则太瘦,增一分则太肥,高一分则失其媚,矮一分则失其味。先前商羊舞见到小云姑娘,已是对古人天然美女的身材惊诧了一番,现在看到小蛮姑娘,才知道自己如何的目光浅陋。
商羊舞用手指捅了捅正呆在窗边的陆乙,悄问:“那玫瑰锻带下站着的就是你的小蛮姑娘吧”。陆乙唔晤了两声,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商羊舞嗤笑一声,绕视一圈,窗边挂出了一排年轻帅哥的脑袋,神情跟陆乙别无二致。商羊舞奇道:“以前的天魔舞不是这样出场的么?”陆乙保持往外挺出的头型,有些不耐烦地说:“有从台下升上来的,有正常走进来的,这么从天而降是第一回,看跳舞,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那三位姑娘把身体扭成蛇形,影子映在千百块拼出的琉璃台上,就如千百个妖媚的蛇妖在盘旋伸展,蒙着面纱的玉脸微微上翘,露出美艳的红唇一角,就是经过武腾兰的洗礼的商羊舞的灵魂深处,都生出一种要一近芳泽的渴望。本来大呼小叫的公子们,此刻都一片宁静,唯一灵动的是那一双双眼珠子,随着旋得越来越快的玉体转动。
小蛮愈转愈快,快成一道残影,玫红彩带绕体而行,小蛮随着彩带越升越高,往那琉璃盏而去,形如嫦娥奔月,待升至琉璃灯下,方才静止,粉色的腰腿被清冷的灯光笼罩,如仙女出浴后刚刚披上第一层衣裳,兰指如风划过自己的唇下,发出一声幽怨的叹息,如恨月伤情,如望人不归,虽然轻纱罩着玉面,但仍然可以想象那一对玉眼定有着如雾一般的迷离,刚刚被一段妖媚的胡旋舞挑起的年轻心火,却生出一股怜惜,哪还有半分亵渎之心。
小蛮从琉璃灯的月中奔回,有一个大汉飞到台上,手上托着一个一尺方圆的银盘,小蛮立在盘上,台下响起一阵急鼓,小蛮的脚尖随着鼓点在银盘上纵跃,如一匹梅花小母鹿奔在春风三月,一步一回头,蹄下是无边的野花,身后是爱慕它的群鹿。
商羊舞看得忘形,第一个鼓起掌来,吟道:“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州秋月长,好一个月下掌中舞”。众王孙公子大怒,自己的赞美诗还没有出炉,却被一个儿童抢先拍了马屁,实在可恨,其中几个读过不少书的进士,心下更是发苦,即便自己能做出诗来,谁又能压得住这两句,不光合情合境,最重要意境高远,一舞而罢,而天下的情人士子都恨月夜太长。这两句太狠了,直接斩断了赏花会的去路,还没开头,赏花雅会就要被逼收尾,叫人如何不恼?最关健,让众才子不敢作诗的还是一个小童,真是让人愧恼得想把那小童揍死呀。
第十四章:拼诗夺美(一)()
小蛮一曲舞罢,轻盈之极地跃下银盘,玉脸微抬望向乙三号房的俊俏公子,即便隔着轻纱,也可以想象那双眸定是一汪春水脉脉含情了,,极帅,有钱,多才,这样的二师兄,试问天下哪个女子可以抵挡他的魅力?。
商羊舞无耻地推出自己二师兄:“这两句正是我二哥做的,自从见到小蛮姑娘的仙姿,我二哥便夜不能寐,天天跑到后院对月吟诗,我随便只记住了这两句。”。
秦石林捋起袖子就要奔向三楼,但那帮文化人哪好让他在小蛮姑娘面前丢了大伙的丑,忙生生拉住,毕竞,今天群贤毕齐,举行的是文会。
吏部尚书大人的公子纳兰丹整整自己的衣冠,望台下施礼道:“小蛮姑娘说过,今日盛会,谁能根据你的舞姿写出技压全场的诗词来,便邀他进入香闺,解下面纱为他独舞一曲,楼下这位公子这两句倒也勉强可以入耳,可惜是数夜不眠的憋气之作,而且仅仅只有两句,算不得一句诗,愚以为当以鼓声为命,三通鼓过,当场做出诗来才是真本事,春风十里楼的姑娘素来风雅多才艺,不妨都叫出来做个评判,以红花为计,谁诗作上红花最多为优胜,如此可好?”。
小蛮盈盈为礼,微微颔首,显然是同意了这种说法。
商羊舞心道:“这个纳兰公子真是阴险,这帮王孙日日流连风月魁首地的春风十里楼,想是跟这楼里的姑娘最为熟稔,自己二师兄最近才来过三五次,而且来了也只守在房里痴等小蛮的天魔舞,这样的评判,最看最为公平,其实哪有半分公平可言。除非自己能拿出比他们高出一大截的名作,判若云泥,那帮风尘雅伎自然不敢公然偏袒,否则不是坏了自己雅伎的名气,自己的脸面当然比任何恩客的脸面更加重要。”。
念及此处关键,商羊舞忧心尽去,用手指捅了捅自己的二师兄,示意他尽可应下。除了灵窍未通不能修行,这世上就没有小师弟不精通的。陆乙十分有风度,气定神闲地站起,对纳兰公子和小蛮揖手,风骚地,言简意赅地,有古人之风地,吐出了三个字:“谨如约”。
小厮们飞奔而出,去请各楼的姑娘来参与这难得一见的盛事。小蛮姑娘亭亭玉立,接过丫环递过的披风,影子在巨烛下摇曳,更增风姿,却再也不敢看一眼神采飞扬的二师兄,似羞怯不已,缓缓后退一步,坐到台上的一方绣凳上。商羊舞的眉头愈皱愈深,盯住自己正在努力表演的二师兄,道:“原来我被二师兄算计了。”。
陆乙惊诧莫名,无辜而痛心地看向自已的小师弟,很明显地表达:“天哪,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是从来被你坑的老实的二师兄啊。”。
商羊舞翻着白眼小声恨道:“你早就知道今日要拼诗,所以故意羞羞答答说起小蛮姑娘,勾出我的好奇心,然后又做出坚决不肯带我来春风十里楼的模样,让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最后才委委屈屈让我跟着,原来这里有个拼诗的坑在这等着我,哼。”。
陆乙的心思被一一剥穿,也不敢再装,凑过去小声地威逼利诱:“想要什么你就直说,师兄水里来火里去在所不辞,要是今晚小蛮在别人面前脱去面纱跳起舞来,你藏起师父十数本神教经典的事,我可不保证师父明天就不知道。”。
商羊舞恨出声来:“那可是你和大师窜掇我去偷的,说这种绝世经书还回去太可惜。”。
陆乙双手一摊:“我不管,反正事实是你拿走的,我们最多算个知情不报,我说师弟呀,你也太胆大了,你这简直是陷师父于借书不还的可耻境地呀。”。
商羊倒也当机立断,伸出小手掌与陆乙击掌为誓:“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今晚本师弟是一定会把你送进小蛮香闺滴。”。
不片刻,鱼贯而入一群姑娘,绕着台上绣凳上坐着的小蛮一一站定,环肥燕瘦莺歌燕语,一场即将到来的文斗令她们很是兴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我看今晚小蛮是陪定纳兰公子,纳兰公子素有才名,哪里是一般人可比的。”,
“也不一定呐,据说三楼乙三号房的公子写出了“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州秋月长”这样的句子,应该是深藏不露的个中高手,说不一定就是哪位天下名家。骆宾客,三杰之一的骆公子,才名满天下,听闻也是二十六七岁,也是这般英拔不群,三楼这位指不定就是风流无双的骆公子呢,这长得这般好的,又会吟诗的,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要是我是小蛮就好了,这么多公子围着我献诗,就是明天去死也值当了。”。
“咄!你个花痴,都不知被这些书生骗着白白陪了多少回,还不长些记性,要我看,这些书生今日含情脉脉能为你作诗,明天就可以把你当赠品送人,风月之所有几个真心的,我宁愿我们的小蛮找个不解风情,也好过这帮风月老手。”。
“呀!又不是要梳栊从良,当然要找个嘴甜甜的相公才得趣。”。
众女子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离谱,最后竟讨论起男人来。小蛮眼观鼻鼻观心,似乎这话中的女主角与自己毫无干系,不为所动,刚开始还用余光时而瞟膘三楼那笑起满脸阳光的男子,待到姐们们一一环台站定,连余光就不递出去一丝了。
大汉扬起包着红绸的鼓槌,喊一声:“一通鼓”。行军令般敲将起来,三通鼓未挝,小厮们脚步如梭,从二楼的房间送出许多诗文来。一张一张叠在台上小蛮的玉足前面。献诗献诗,一个献字足见媚态,玉足前的位置太适合这个媚字了。商羊舞眼神转动,便招手唤来门外侯着的小厮,递过去一张大大的银票,一番耳语,小厮眉花眼笑领命而去。
三通鼓过,骚客们都递出了诗作,唯有三楼的乙三号房不见动静。春风十里楼准备了一个唱诗的青年,那青年很显然,是个经常帮人唱诗的表演艺术家,声情俱茂中气又足咬字顿挫抑扬清晰之极。随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唱诗声,楼内响起一阵阵赏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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