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与商羊舞成了放养的两只山羊,神经大条的朱达不以为意,自从扛着斧头打了一架回来之后,就不再酿酒卖酒,动不动就坐到后院的巨大山石上打坐冥想,让一个小小的八岁孩童侍侯自己吃喝,想找他说会话,不是闭目不理就是答非所问。
商羊舞倒也没亏待自己,坐在摇椅上,面前摆着春风楼送来的糕点,脸上覆了一本从师父书房随便捡来一本书,居然是一本围棋谱,这才想起前世的自己是一个业余4段的围棋看好者,默默在心中打了几局谱,用脑过度,加上阳光明媚岁月静好,就迷糊过去了。
门外有叩门声,极有教养的叩门声,卟卟卟,惊了商羊舞的南轲梦,也懒得起身去开门,师父与二师兄自然不用敲门,别的敲门也没有用,师父不在,自己可不用去做什么乖孩子,既然被放养了,自然应该有庸懒的权力。
书被人轻轻揭开了,面前是一个面容清瞿的中年,微眯着眼,笑着俯视着皱着眉头的商羊舞,道:“有客人来,你却在这装睡,岂非失礼”。
商羊舞从架上滑了下来,整了整衣服,揖手道:“阁下不请自入,咱们还是不要探讨礼仪了吧。”。
中年人哈哈一笑,反到在商羊刚睡过的摇椅上坐了,童心未泯地荡了几下,顺手又拈了一块糕点吃了,望着院子上方的蓝天白云,感叹道:“这样的曰子谁都喜欢啊。”。
商羊舞见这个中年人一进来就把这院子当成了自己家,再看到一个桔皮脸没有胡须,因为躬腰太久,永远直不起身的老人,想起师兄最近突然埋头苦练的事,心中一道闪电划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家还真是他家啊。忙肃手一揖到地,道:“原来是陛下来了,难怪我家小院今天的梅花都开了。”。
这小童年纪虽小,既是轲猛的弟子,神奇一些也不稀奇,但才开了两句口,就被这小童说破身份,皇帝还是不得其解,讶道:“小童何以知之?”。
商羊舞笑道:“我师兄自从杜三府回来,就陷入冥想状态,我师兄是个道痴,这自然是在杜府被高人所败,师兄在找对付那人的方法罢了,据我所知,在大同,能败我师兄者,只有皇城内有两个,想是皇上对我师兄有了兴趣,才派那人来看看罢。既能败我师兄,找到我师兄的行迹自是不难,只是小子万万想不到皇上会亲自前来,皇上言谈举止自有龙御天下之气,即便小子是个瞎子,皇上视天下为一家的霸气,小子也能感受得到啊。”。
郑公公见这小童知道是皇上驾临,竟然只是揖手长拜而不跪,马屁拍得山响,却无一丝的怯意与媚意。不免生气,要不是皇上让自己此行不可摆皇室威仪,此刻就要开口怒斥了。怒气上脸,还是哼了一声。
商羊舞一副童稚模样,浑不把郑公公的怒色放在心上,只笑嘻嘻地站着,等着皇帝问话。
皇帝拉起了家常:“你家中长辈呢?”
“家师云游未归”
“那个抢了杜府两次的强盗呢?”
商羊舞用手指了指几树梅花之间一快巨大青石,青石之上,有个青衣汉子在打坐,被花树掩映,不细看哪里发现得了。商羊舞揖手道:“我师兄现在神游物外,望皇上恕其不敬之罪。”。
“哦,那就不扰他了,不知者不罪嘛。”。
皇帝抖了抖从摇椅上捡到的棋谱,问道:“会下棋?”。
“略懂”。
“好个略懂,能让朕看看这个略字到底是略到什么程度否”
这便是要邀棋了,商羊舞穿越以来,未与这异世之中的人下过围棋,这本书也许是师父在打扫某座藏书阁时,不及细看扫来的,琴棋书画师父似乎兴趣缺缺。商羊舞双手一摊,示意家中没有棋具。
一个连棋具都没有的人,可见他的水平如何了,皇帝脸上略现失望之色,不过还是挥手让郑公公去寻棋具了。
这个异世与商羊舞的前生所下围棋,几乎没有多少规则上的区别。商羊舞执刃校笤甲吡巳嗖剑憧闯龌实鄄还涤喽蔚乃剑不渡倍痪谒懵罚裁皇裁创缶止邸I萄蛭杷媸致渥樱坪醮Υν巳谩;实巯碌盟撤缢乘迅崭丈钡舻娜藕谧右灰荒槌觯Φ溃骸肮哂谏崞娜送菀咨ナせ!薄
商羊舞在中路又大飞了一子,做出中腹大模样的雏形,笑道:“舍得舍得,不小小舍弃,怎么会有胜利在握的大收获”。
皇帝听到这话,才收起杀心纵观全局,细细点子,商羊舞两处壮阔的模样,若是让他围住,自己尽管拥有四个不小的角,也是要输十子以上。凝神静思,毅然往浩瀚的中腹投进一子,皇帝还是对自己的对杀能力很有信心的。
不料,刚刚还温柔若处子的黑棋,突然以狮子搏兔的姿态,分外的凶悍起来。似乎迳习肱趟涞南凶樱汲闪朔⒊鲮陟诘墓饷⒗础;实鄞又懈雇铣龅牟芯宦繁话亲牌ぃ芰艿卮徘蠡畹**往边角爬行,最后终于倒在了成功的曙光之中,再走两步,就与白角连上了啊。皇帝双手叉到棋盘上,回忆着整个棋局的进程,迷惑不解,这棋怎么就不能活呢?
皇帝把埋在棋盘上的头抬了起来,恢复了帝者的常态,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棋盘,笑道:“给朕说说。”
商羊舞指着皇帝打入中腹的那一子说:“其势必死”。又用小小的手指划了一圈宓闹懈购癖冢担骸氨菹鹿戮钊胂萑胫匚Я税 !薄
皇帝饶有深意地看了商羊舞一眼,长身而起,哈哈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不虚此行,朕今日做了你家的不速之客,明天请你到朕家中做做客。”又指了指山石上打坐的朱达说:“那个强盗也要来。”说完就径自往门外而去。
商羊舞忙赶上两步,躬身,用学自前世电视剧的公公腔调大叫:“恭送皇上!”
第二十九:狐假虎威的小小遗贤()
伊水熏穿着白色的少女裙装,乌云一般的盘发披了下来,结成了几十束小辫子,如一只美丽的白蝴蝶在轲猛面前穿来穿去,脚步轻盈翩翩欲飞。
轲猛斜依在一方软榻上,吃下伊水熏刚刚放进去的几粒紫红的葡萄,笑道:“据小舞说,这东西如果酿酒滋味尤佳。”。
伊水熏娇笑道:“不如你同我回魔山,葡萄原是魔山的特产,想怎么吃都行。”。
侍女坐在房中,听着院中公主与轲先生说着闲话,目蕴笑意,满心欢喜。
轲猛摇了摇:“所谓隐居,就是让别人找不到。要是住到魔山,被你族人象祖宗一样供着,有什么意思。”
伊水熏原没打算心上人真的能跟自己回魔山,自已找了二十年,终于能让他与自己活在一座小院之內,己然是每个毛孔都透出满足,哪还管他魔山不魔山。嘻嘻一笑,坐到轲猛的身边,把头伏到轲猛腿上,膩声道:“你是我一个人的祖宗行了吧,放心在这隐着,那两只皮猴子可饿不着,小香回来说,他们大鱼大肉喝着自酿的美酒,舒心着呢,可没问起你半个字。”
轲猛哈哈笑道:“你哪里知道小舞的厨艺,平时我想尝一尝都要趁他愿意动手才行,现在老大这个吃货天天有小舞给他换着花样喂着,都不知会舒服成什么样子。不过,剪刀街是隐不着了,有人会找上门去的,你如果还想过安生的日子,就离他们远点,且袖手旁观,看这几只皮猴子会把这片江湖翻出什么新花样来,特别是老三,我很期待他对整个世界摆出什么态度啊”。
伊水熏递上一杯产自剪刀街的五粮液,颇为担心地说:“小舞不会修行呢。”。
轲猛吐出一口酒气,正色道:“大器岂能速成,小舞是上天赐予这个世界的礼物,自会有他的造化。”。伊水熏万料不到天下第一猛人对自己的小徒这样的盛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轲猛笑道:“假如当年你没有穿成今天这个样子在伊水畔放歌,我没有到伊水边看风景,便不会遇到你,这就是你我的机缘和造化,修行也是这个道理,小舞的灵窍未开,我怕强行用外力破窍会冲毀他的幽府,我想,能唤开他的幽府开出灵窍的人还未出现罢了。”
伊水熏妆成当年相遇的模样,在轲猛面前游走了大半天,也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伊水熏原以为心上人已忘记相遇的情形,不免小小的失望和嗔怒,此刻听到轲猛这番话,真是心醉神迷,痴笑望着轲猛那张久经苍桑而不老的脸,直想一口咬将下去,哪里还会将商羊舞的修行疑难放在心上。
商羊舞跟在郑公公身后,进入了一个考古专家的状态,甚至还摸了摸宫门的柱石。郑公公心生鄙意,想起这个乡下小子昨天在皇上面前的不敬,更是面如寒霜,走到御花园门前,冷脸说:“宫中不比剪刀街,这园中多有嫔妃往来赏花,你那双眼珠子可仔细了。”
商羊舞看着面前这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一对闪着厉色的三角眼点缀其上,这副尊容实在让人生不出半分好感。一丝讥嘲划过商羊舞的小脸,只见他极恭敬地上前对郑公公施了一礼,漫声问道:“我欠过你钱吗?”
郑公公木然,商羊舞认真地说:“既不欠你钱,又不是你请客吃饭,你脸上怎么一副我欠你八百两钱的样子呢?”
郑公公在宫中素来地位颇高,连六王爷进宫都对他礼让三分,不料今日受了这个小儿的无理调侃。怒气横生,一双鸡爪似的手在袖中微抖,劲气鼔得宽袖猎猎作响。
商羊舞笑眯眯地看着那只正鼔着风的袖子,道:“我知道你是宫内数得着的高手,但这么吓唬我这个八岁小童,万一把我吓晕了,皇上的客可就请不成了。”
郑公公哼的一声,收起袖子继续引路。
商羊舞是皇上的贵客,郑公公自然不敢真的把他吓晕了,何况以这小子的贼滑无耻,装晕都有可能。芙蓉暖阁是冬日里皇帝读书的地方,偶尔在这里招待下皇后及三位皇子,连六王爷也少有此殊荣能在芙蓉阁与皇帝相见,更别说外臣了。自已更是十年没有亲自出宫接过人了,可见皇帝对这个小童的重视。更令人生气的是,那个强盗师兄还没有来,在大魏境内,拒绝皇帝邀请的,这还是头一回。
皇帝正在看奏章,郑公公把商羊舞导进暖阁,便退至门外,连明黃色的布缦都放了下来,芙蓉阁的上半部,是透亮的琉璃做成天穹形状,冬日的暖阳从琉璃天穹上直射入阁,室內一派明媚,温暖如春。
皇帝见商羊舞进来,从书案上微微抬了一下头,笑道:“不用拘礼,坐”。
商羊舞照例揖了一礼,便寻了个离皇帝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了。那椅子既宽且高,商羊舞爬上去,因为脚沾不到地,有点儿不严肃的晃荡。
皇帝放下奏章,望门口看了看,讶道:“你那个强盗师兄呢”。商羊舞不便又爬下来施礼,只好坐在椅子上拱拱手,道:“师兄坐在那石上,一直没有动过,我不敢惊扰了他。”。
皇帝不置可否,从书案旁站了起来,踱到商羊舞上首坐了,看了商羊舞半晌,缓缓叹道:“想来你师父云游去了哪里,你定然也是不知道的了。”
商羊舞赧然,心道,皇上您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上。皇帝把商羊舞的表情看在眼里,暗暗欢喜,轲猛这条线没有断掉就好,他既然能因一个女子救下魔族,如果他的爱徒身陷局中,想来他不会置我大魏的安危于不顾。
皇帝一派愁苦,叹道:“国有难问遗贤,你师云游未归,你师兄不愿见朕,难道要我与一个小童纵论天下大势吗?”
商羊舞小声嘀咕:“我可只是您请进来玩玩的”
皇帝熟视商羊舞,心道,这小子昨日棋局上的一番话,定是他师父戓师兄的指使。现在却一副懵懂无知的蒙童模样,与昨天少年老成的谈吐判若两人,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用一种了然于胸的语气,笑道:“你们玩出了这么大的阵势,把六王与神教都推到朕的面前,总不会仅仅因为几十个妇人吧?”
商羊舞见皇帝对几十个民妇的生死,一副轻描淡写不及一提的神态。虽表面平静如初,心中却早巳怒气勃发,暗暗恨道,天下乌鸦真是一般的黑。遂打起精神,进入乃师脾倪天下的半仙神态,有些激动地从椅子上爬了起来,严正地走到皇帝面前,揖手道:“我师与大魏颇有渊源,不忍大魏帝业毀于陛下之手,小子们深知师父的忧虑,才草草出手击警,不当之处,还望陛下见谅。”
“果然有渊源,果然有渊源,我一诈之下,这小孩就道出了实情,原来轲猛是魏人不是传说!”,皇帝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欢呼狂奔,犹如一个羸弱的病人吃了一个起死回生的神丸,目露狂喜,脸放异彩。迭声道:“说下去,说下去。”。
第三十章:胆大妄为的代师谋国(一)()
商羊舞从怀中摸出一副白狠皮彩绘的地图,是前几日二师兄拿回来与商羊舞探讨的行商计划图,天下数国尽入图中,商羊舞本就心怀忽悠之心,在怀中备着,此刻正好拿来一用。商羊舞冲到皇帝那巨大的书案前,铺开,作出邀请的姿式,正色道:“皇上请过来一观。”。
皇帝一看,一副极精美的皮制彩图映入眼中,宫中的皇舆图犹有不及。心下更是笃定:“轲猛准备得如此细致充分才发动,对解开大魏的困局怕是早己成竹在胸。”。笑吟吟地看着商羊舞,静候这个轲猛的代言人发表高论。
商羊舞指点着大魏京都的位置,笑道:“陛下你来看,从地理上来说,哪些势力对大魏最具威胁?”。
商羊舞郑重其亊的拿出一份精美的地图,却问出了如此白痴的问题,皇帝虽有些不解,还是走到书案后,面对商羊舞,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有些不悦地说:“自然是南方的晋国,佛宗控制的西蛮和神教控制的数国了”。商羊舞道:“陛下以为,目前的晋国和魔族,对我大魏有鲸吞的野心否。”。皇帝稍加思索,便摇了摇头,魏晋虽是世仇,但晋国新君昏庸,良臣猛将被屠戮殆尽,国力日弱。若不是自己內忧外患无力出手攻晋,此刻晋国早就成了大魏的州郡。
商羊舞抚着小手笑道:“以陛下的聪慧,当然早就明白,魔族太远,从来没有夺过我一寸土地,也没有挑衅过我大魏,现在大魏之所以视魔族为仇寇,不过是受神教盅惑与胁迫罢了。神教在教典里把魔族的修行功法称之为魔功,视为洪水猛兽,认为习了这种功法的人必会成为嗜血的魔鬼,如果任魔族坐大,人间将成为地狱,可是,你我可曾与魔人深交过?难道仅凭神教一家之言,我大魏就驱使自己的国民于一场毫无意义的战火之中?神教与佛宗之所以要灭魔族而后快,只不过修行功法与教义之争罢了,倘让魔族自由南下诸国传教,多一个信魔教的人,便少一个信神教或佛教的,神教与佛教釆取的策略是,先联合起来灭掉势力小得多的魔族。我可以预言,假使魔教被灭,道佛之战争又要开始了,到那吋我大魏又要参与其中的血战?至于南晋,陛下只要摆脱来自西北方的威胁,消除国内的隐患,南晋不过囊中之物罢了。”。
皇帝目光闪动,惊疑未定:“这,这些话?”。商羊舞缓缓收地起地图,放入怀中。嘻嘻笑着说:“当然是有人要我背下来给陛下听的。”。
皇帝翘起腿,手在下颔上来回摸动,显然是进入了思考的习惯。见商羊舞在案前来回走动,嘴里还念念有辞,似乎在回忆背诵什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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