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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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心计-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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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想不到,阴谋与诡计两厢比拼,谁会搏得头彩成为赢家,全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黎元之苦,大地之生。有个定数,教她万劫不复。

    快马加鞭在西风烈烈之下,苏绾的身子被十几天以来片刻不停的赶路折腾地快成了散装零件。这天已到了离安阳王扎营处不远的一座山区小镇,马蹄儿翻飞的风沙尽头,一座茶棚遥遥而立,在怒风中仿佛随时都会被揭翻了去。

    两人下了马打算稍事歇息之后再行赶路,这几日以来都憔悴了许多。莫说苏洛陵原本是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儿,即是苏绾也照样给风沙走石磨成了个“黄脸婆”。

    向小二要了点水洗脸,苏绾对这种生活实在厌恶透了。以往都是饥寒冷暖自有一拨人照看,她也非是那种享受惯了的人,只是西北的荒凉,草木寸生难长的恶劣环境与先前那些动不动就前后簇拥的富足生活相差地实在没谱,难免不使人心生怨念。

    无比烦躁地将发梢用残剩的水清洗了一下,好歹觉得自己干净了些,只见苏洛陵正抿着茶水偷笑。

    这几日未有施妆什么的,就连发髻也只是草草地挽了一个,极有七剑下天山的韵味。这会儿自然察觉到自己的狼狈状况,忙低下头去:“你笑什么?谁教你这一路都不肯停一停的!”

    苏洛陵莞尔,为苏绾倒了杯水:“今日就住在镇中打点一番吧,我们明天再入营谒见安阳王。”

    这话颇就中听,苏绾低低一笑,将长发都拢在一处扎紧,心想总算是能好好地洗个澡睡一觉了。

    才喝了几口茶,茶棚外头喂马的小二豁然惊叫:“大爷,这马儿是别的客官的……大爷您不能骑走呀……”接着便听到马儿杂乱的声响惊起一片儿。

    苏绾担心是雪梅娘或者雪影遭人偷窃,于是立刻起身,抬头细看。眼神儿顿时亮了起来:“方大哥?”

    那方晋正强扭着雪影的缰绳,倒不是要同小二哥闹嘴皮子,而是雪影犟拗十足,脾气刚烈,这会儿正撒着四条蹄子刨尘高啸,要同方晋周旋到底。雪影哪里是谁的话都听的,这么多日以来,非是苏洛陵不给骑,非苏洛陵亲手交的人不给碰,活脱脱一个贞洁烈妇一般,怎容得方晋染指。

    听见有人喊方大哥,方晋起先一愣,抬头细细看来之后,那晒得更加黝黑强劲的脸膛儿上顿时大笑:“绾儿?!”又看看雪影身旁的雪梅娘,当即朗笑地更甚,“我道是谁家那么大胆子敢偷绾儿的雪梅娘,我还想偷这批漂亮的黑马替你报仇呢,没想到却是你在这儿。”说着才松了雪影的缰绳丢给小二,大咧咧进了茶棚。

    “方大哥,从不想竟能在这里见到你。”苏绾免不了兴奋,在方晋身周看了看。小小蹙起了眉,“怎不见——黄叶呢?”心里有些不安,怕黄叶已出了事。

    方晋笑道:“绾儿也惦记那厮,那厮总也常一个人对着月亮写你的名字。****地是个小怨妇似地……不提也罢!”

    苏洛陵原本不动声色,乍听苏绾亲切地喊了声“方大哥”开始,就有些皱上了眉头。想起那天在北上的小镇他无端阻了两人相见,而今却又在这里重逢,是不是就注定自己是拧不断他们这桩缘分的?而且也大约知晓了黄叶原来是交到了这个方姓男子的手里,更有些不是滋味。苏绾对其何其信任,竟然将黄叶都交给了他照顾,可见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正是苏洛陵自我盘算的时候,方晋这才将目光投向苏洛陵,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日在渡头出事之时,便是他救了那小姑娘一命。登时就热血洋溢地佩服起来:“兄台好身手,可还记得我是谁?”

    苏洛陵放下茶皱眉:“不知道。”

    那冷冷的冰冻三尺之音顿将方晋傻乎乎的热情浇了个透。苏绾也是皱眉,心道苏洛陵这妖怪又见着方晋哪儿碍他眼了?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他就从未有过好脾气。

    方晋努了努唇,性情豁达之人也并非放在心上:“在下方晋。”却也不说明到底他们二人前缘如何,只是报了自己名姓。

    苏洛陵站了起来,偏偏对苏绾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进镇上去投栈,免得今儿依旧露宿天外。”

    苏绾咬唇,苏洛陵漠视方晋的态度教她在方晋面前好无颜面。不过方晋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的,大声笑了一番道:“去镇子里?这可好,我也正想进镇子里去。绾儿,兄台,不如同行吧?”

    苏洛陵斜眼瞥他,冷冷哼了一声。不予理睬。行经苏绾身边时道:“你最好离这姓方的远一点。”

    苏绾死死咽下一口气,自然对这话是左耳进右耳出,权当刮一阵沙漠风就罢,对方晋笑道:“若有方大哥作陪,自然是好事。你我也好说说分别之后的事情。”

    “我看你是想知道黄叶那厮在何处吧?”方晋死相地坏笑,点了点苏绾的鼻子,一副大哥哥宠溺妹妹的模样。

    苏绾脸上登时通红,微微瞟向正出茶棚的苏洛陵背影,见他似乎没有异样,才觉是自己想多了。朝方晋干干笑了笑:“我们边走边说吧!”

    三人各自牵了自己的马,慢悠悠地向远处的城郭行去。苏洛陵悄悄向后瞥了方晋几眼,眼神里陡然多出了几许质疑。

    苏绾不曾觉察到,只是与方晋寒暄着说话:“自分别后,事情发生地太多,而我现在的一切都身不由己,还让方大哥笑话了。”

    “身不由己?”方晋笑笑地向前看苏洛陵的背影,“那兄台究竟是谁呢?”

    苏绾见方晋一贯豁达,为人爽快,便也不再隐瞒什么,将从进苏园之后的许多事情,半真半假地告诉了方晋。真的那半儿就是自己的那些个经历,假的那半儿,自然是到如今自己都解释不了。事关苏洛陵身世之谜的诸种迹象。当然,她将苏园说成是全数毁了的,苏园的两位公子亦在大火中与苏园同归于尽。

    直到傍晚时,血色残阳西坠云边,城郭的黑金轮廓已临近在面前,两人还说地意犹未尽。

    方晋对苏园里的事儿显然好奇地很,他说自个儿走南闯北多少年头,也常闻柳州苏园声名显赫,富可敌国,但也没有正经接触过。堂堂苏园竟毁于一场大火,让他唏嘘不已。只说可惜了苏园两位风华独立的公子,这般葬送在火海之中,实在是暴殄天物。

    苏绾笑笑,不予置评,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苏洛陵不肯再姓苏,也是将原来的苏洛陵当成死的了。那日苏泊生的临终遗言,他定是知道的,所以自己并非为苏大人亲生骨血也心中有数,只是不肯与人说一说,排遣胸闷。他听从苏泊生之话,将苏园变成北园暗中搬移到京都,其实在他的角度看来,他与自己也是同样的茫然,只能依靠苏泊生的五封信,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之后进了镇子里,一派萧条教人陡生几许伤感。在边城里就是这样,本也不去过于指望它是如何繁荣的。

    方晋进了镇子便打算告辞:“绾儿,我在这镇中还有要事要办,改日我再来看你,还有那位冰兄台。”

    听方晋给苏洛陵取了这么个绰号,苏绾失笑:“方大哥你好生精明,明知我挂念黄叶却偏不肯将实情透与我听。实不相瞒,我明儿一早便会离开这里,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也不得知。但是我知黄叶安然在你身边也放心了,也不一定要知道他如今的去向。就此别过吧!”

    方晋乍听苏绾明儿就要离开这里,脸上便浮起了一股为难:“这么急,还没问你到这荒蛮之地干什么来的?”

    苏绾哑了一下,心里掂量着道:“自苏园毁于一旦之后,我便同他一起周游四处了。到处走走停停……也不全然沿着什么路线走,只是想到哪儿就去哪儿罢了!”说这话时,心里难免觉对方晋不起,这般撒谎骗他。

    “他究竟是谁?”方晋眯起了眼睛,遥遥看到苏洛陵已进到了一家极其简陋的客栈中。(未完待续,)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断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断发

    “他……”苏绾咬了咬唇,“只是萍水相逢之交,以后,说不定也会离了他,独自在各处走走的。”

    “萍水相逢?”方晋仔细咀嚼苏绾这四个字的意味,似乎已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

    未免方晋再问什么,苏绾当即就开始催他上路办事儿:“方大哥,天色不早,你也是时候启程了,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别将要事儿都误了。”

    方晋笑笑,跨上了马背道:“绾儿你放心,黄叶那厮好得很。还如你我那日的约定一样,三年后,我们仍旧在留香书屋见。”说着就飞鞭打马,一路向西而去。

    苏绾望着残阳里方晋的照影被拉落在街面凹凸不平的石板上,渐渐生出抹发涩的笑来。空落落的小镇路面,回荡着马蹄儿奔踏的劲响,似乎从云端上直接倒泄下来的,如雷轰鸣。

    “绾绾?”苏洛陵站在客栈残破的台阶上叫道,示意她进去。

    苏绾顿吐出口气儿,慢慢将雪梅娘一块儿拉到客栈门口。客栈里的小二立马过来接手马缰,将马牵往后门的马厩里去。

    第一次在古代投栈,却已无心情看这类新鲜的事,只觉得见到方晋之后,心里便沉地无处发泄。仿佛一场无法预料到的漩涛暗浪已在悄悄形成,慢慢包围了她与苏洛陵而还不自知。

    步履越发沉重起来,直走到苏洛凌跟前时,才稍稍挤出丝笑:“进去吧。”

    “他是谁?”苏洛陵拉住她。

    “方晋。”

    “我的意思是,他来头不小。”

    苏绾乍瞥了他一眼:“来头不小?”方晋只是个马贩子,若论及来头,哪里抵得上面前这位。

    苏洛陵表情凝肃:“他虽着普通衣衫,看不出身份,可那马掌上的蹄铁却是唯有安阳王麾下战马才有的。他能从军营里偷出战马还毫发无伤,可想不是简单的角色。”

    “偷战马?”苏绾大愕,雪梅娘便是从西狄戎将军手上盗来的,这点儿苏洛陵想必也是知道。但他并不知道雪梅娘原本就是方晋的呀!可见苏洛陵绝对没有因为看不顺眼方晋而故意指瑕摘谕与他。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方大哥为人虽然乖张不训,但是并未到违法作乱的地步。只怕是这当中有什么误会,或许……”

    “或许什么?你就这么相信姓方的为人?还将黄叶交给他去关照,别是我好端端救出来的人,教他又给糟蹋了。”苏洛陵冷冷地泼下一桶凉水。

    “……”苏绾听着心里禁不住发凉,怔怔愣在了台阶上。

    苏洛陵又突然起了丝笑:“现如今怕也没用,你以后若再碰见他,离他远些就是。”

    以后?苏绾眉宇一动:“不,我相信方晋的为人。他若真对黄叶有个好歹,就不会主动提起我与他三年之约的事情。我看,是你多心了!”

    苏洛陵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三年之约?你们还有三年之约?三年后如何?他来接你,还是你去寻他?”

    “这是我的事情!”苏绾眉梢挑了一下,抿唇一笑,便径自拾级进到了客栈里面。

    这间小客栈颇显得简陋,除了进门左手边儿上的掌柜正翘着两根八字胡对两人笑,里头便再没有半个人。酒冷桌凉,土造的泥砖为地,门残窗漏木质腐朽,似乎很久没有招待过客人了。

    掌柜眯着眼睛将两人请进门,说道:“客官远道而来,不知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既打尖儿也住店。”苏洛陵缓缓道,一边浏览四周,摸了一下桌角的粉尘,“掌柜的,你这儿不常住客吧?”

    掌柜悻悻点头:“公子慧眼,此地不常有旅人商客路过,所以难以营生。若非祖上积下的财产尚有结余,老朽早就带上妻儿老小去外边儿讨生活了。”

    “那这儿的房间,应该尚有空余吧?”苏绾问道。

    掌柜笑着摆弄起了嘴皮子:“那是自然的,这儿朝南的朝北的朝西的朝东的,两人住的一人住的,大的小的,上房下房全都由二位客官挑了就是。”

    苏洛陵知她的意思,也不勉强她与自己同住一屋,便要了两个房间,叫上酒菜就让掌柜带路,上了楼去。

    苏绾低头慢慢跟着,每踩在松松垮垮的木质楼梯上一下,就发出一阵“吱吱咯咯”的声响,脚下的粉尘如筛糠一样掉到了下边儿去。

    掌柜的还有些热心,让自家婆娘把两人的房间又重新打扫了一遍,才放心地将二人的酒菜端到苏洛凌房中。

    吃罢饭,苏绾叫了热水终于将自己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洗了个遍,诸日以来的蓬头垢面压地她仿佛成了个小老婆仔似地,洗过之后立马显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正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发丝如藻贴在脖子上,衬托出华云英那小巧细致的轮廓,不必施脂粉儿自然透露的朴质美态。

    苏绾有时候也想,幸好穿越到了华云英的身上,如果是穿到钟无艳身上的,她可没辙与齐宣王周旋。

    在镜前落座,本打算稍微梳理一下头发,冷不丁苏洛陵静静地出现在镜子里。苏绾吸了口凉气儿有些生气地回过头去:“你怎么进来了?”

    苏洛陵苦笑着道:“是你心太急,沐浴时忘了关门。”

    苏绾眉目流转:“你一直守着?”门是内栓的,她忘了关,险些酿成不堪局面。

    苏洛陵点点头,进前捧起她一捧长发,浅浅笑着道:“我来替你梳吧!”

    “你?”苏绾讶异地几乎要跳起来。古有夫替妻画眉,妻为夫束发,今儿苏洛陵是吃了什么转型的大罗丹药,要给她束发结发?又默然想起了“绾发”的说辞,脸上就燥热了起来,轻轻低下头去。

    苏洛陵拾起妆台里一把简陋的木梳,说道:“把头转过去,把眼睛闭上。”

    苏绾愣了愣,心道苏洛陵又玩什么鬼把戏?但还是回转身端坐好,不过眼睛却半开半合地,窥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镜中略暗的身影低下了头,却难言眸中那点忧伤与无奈,让苏绾险些以为是自己多情,看花了眼。

    但那确乎是一种包含神情的目光,不过只是,默默注视着他手里的那捧头发而已。苏绾见无异样,便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察觉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钝钝地“咔嚓”声,仿佛——苏绾立刻张眼跳起来,护住自己的头发咆哮:“苏洛陵你疯了?为什么剪我的头发?”

    那把泛黑的钝剪一下子被扯掉落到了地上,“啪”一声,惊地苏洛陵也有些气喘不宁。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一百四十四章 鬼面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鬼面人

    “绾绾……对不起。”苏洛陵面有不忍。似乎心中埋了无数苦衷。

    “对不起?”苏绾闭了闭眼睛,心里凉地可怕。头发对古代女人来说,是多么珍贵,只有自己的夫君才可以碰才可以剪。她虽来自现代,但是苏洛陵的这种行径还是难以使得她理解与原谅。难怪他在出行前口口声声说要同她成亲,说什么时候该成亲了,原来是要让这般做地顺理成章!

    他究竟把她当做了何人?捏圆搓扁任他摆弄?她此次答应一道完成送信的使命,只是因为对死者的尊重。这回是要剪她的头发,下回呢?是不是就要剪断她的人生?

    这究竟是荒唐,还是所谓的事出有因?她脸色怒地发红:“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必须给我一个我认为值得相信的理由!”

    “你要知道,我们是入兵营去的。女子不得擅入兵家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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