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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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心计-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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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晋顿时神色僵硬:“你认得超光?”

    苏绾偷笑,好歹是西狄戎将军的坐骑,无论方晋是使了什么法子弄来的,可想都不光彩。她就是要一脚踩上方晋的短处,好使得他对自己有所忌惮。

    见苏绾不说话,方晋干笑:“姑娘还是屋子里说话吧。”

    苏绾点点头,便携黄叶一道进了大堂。见堂内几把破椅被方晋给整个儿拆了当柴烧,在地上已点起了一捧篝火,烧得正旺。这个人倒真的不会跟人客气,走到哪儿都不拘小节,也不怕届时主人问罪怎么办。

    方晋见苏绾的异样,挠着脑袋:“我见这些椅子都破地不能坐了,就拿来烧,省的便宜了白蚁。”

    苏绾不自禁发笑,这真是个绝好的借口,原来古人也讲究废物利用。她盘桓了一周,心想该是与方晋谈谈正事了,就道:“方大哥,小女子眼下有个不情之请。”说着微微敛衽,固有娇柔,看得方晋一阵心里发痒。

    忙搀着苏绾道:“姑娘有什么事,方晋但凡办得到都替姑娘去办,别施这大礼,我还想多活几年哩。”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六十四章 福祸相依

    苏绾“扑哧”一笑,又正色道:“方大哥是买卖道上的人,走南闯北甚是劳心劳力。出门在外挺不容易的,我就是敬佩方大哥这股子硬汉气息。”

    方晋黝黑的脸顿时起了一抹泛着亮光的酡红:“哪里的话,姑娘抬举。”

    “我见大哥身旁也无小厮跟随,这南来北往想必十分辛苦,什么事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来。大哥为何不请个小厮与自己搭把手儿呢?”苏绾道,似是询问,又似不是。

    方晋一听,顿时呵呵笑了起来:“姑娘绕了这么一大圈子,原来真要将这小哥送给我。呵呵……这个嘛……”

    苏绾忙道:“不是。不是送,而是托付!”

    “托付?”

    黄叶惶惶然地,忽然拉住苏绾摇头,表示不想离开。

    苏绾轻轻推开黄叶,也心有不忍。但是没办法,在柳州她没这个能力保他周全。苏园的烂摊子还等着她呢,也不知临王妃发现黄叶不见了会不会疑心到自己。

    方晋听到“托付”两字顿时正色:“怎么说?”

    苏绾道:“若非无奈,我也不会将他带到此处。方大哥,个中原委我不便明说,我只求大哥能收留黄叶,带他离开柳州。”

    方晋是个干脆的人,他见苏绾竟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再多问。不过看黄叶脸色似乎并不想离开,这烫手山芋是接还是不接?

    苏绾见他犹豫,便立刻道:“黄叶托付给方大哥,方大哥自然不会吃亏。超光我完璧归赵,不带走一根毛,大哥意下如何?”

    方晋眼神一亮:“你不要超光?”

    苏绾摇头:“但求大哥能收留黄叶。”

    方晋开始沉思。大堂里柴火噼里啪啦裂开的声音一记连着一记,仿佛苏绾不安的心跳。她屏住呼吸盯着方晋,生怕他拍拍屁股扭头就走。

    她原本是想暂且将黄叶安置在留香书屋,但也绝非长久之计。此事一旦东窗揭发,临王一声令下就可踏平整个柳州,到时谁都无可遁形。唯有立刻离开柳州才是上上之策。可是黄叶是个哑巴人又极单纯,一个人离开势必会碰到居心****之徒。这方晋的出现,却正好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况且方晋这个人似乎挺看中义气,他要么不答应,答应之事定会做到。这点倒与苏洛陵有些相似,都是一言九鼎的人。

    方晋脑额一拍:“好。大哥答应你,不过超光你倒不必还给我,你也知道它的来历,走着四处招摇难保不会让眼尖的高手看出来。大哥是个生意人,这样吧,你我做桩买卖如何?”

    苏绾一听有戏,立刻回道:“愿闻其详。”

    “我将这名小哥带走,你须将超光好生照料。三年之后大哥故地重来,再将超光带走,这样可好?届时也可让你知道这小哥是否过得好,愚兄是否有负所托。”

    “一言为定!”苏绾举掌。

    方晋朗笑着与她击掌为盟,一声清脆的合掌之声淹没枯木焚烧的声音。

    黄叶呆在原地,愣愣盯着苏绾,苏绾却浑然不觉。

    总算是了却了心头的一桩大事,苏绾陪着将两人送出留香书屋。

    夜更无声,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别,心头要说没有不舍是不可能的。关于那个梦境与黄帛可能永远都没有答案了。苏绾心内唏嘘,有种长久以来被压得喘不过气,一朝解放骤然被光力气的颓散感。

    方晋骑上了一匹亢龙马,回头招呼黄叶上马。

    黄叶仍旧愣愣看着苏绾,仿佛时光在他那儿已经定格。

    “黄叶?”苏绾轻轻提醒他,“你不想走是吗?”

    黄叶点头。

    苏绾无奈低笑:“我们有三年之盟,三年后,你也许可以回来。别放弃!”

    黄叶安静温顺地默默看她,突然冲上来狠狠将苏绾楼入怀里,低低啜泣的声音在她耳畔被无限扩大。苏绾心底一酸也抱住黄叶:“对不起……”还是没能留住他,苏棋该会多怨怼她啊!

    男儿的眼泪缓缓淌入脖领,秀领微湿,明曦浅风中,离别如约而至。苏绾盯着马上那个人影渐渐消失在街头,路口弥漫着晨雾的白光中,似乎是一条永远没有回头的路。

    寅时城门开启,别离像一条蚕丝藕断丝连,一头系上城门,一头则系在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兑现时期的三年之盟上。

    不知道为什么,送完黄叶,苏绾心里头像被人凿去一块似地。要说认识黄叶绝不比其他人时间长,几次接触对他印象却颇佳,似乎还夹着一份特别怜惜的感情。那样一个没有掺糅杂质的人,在苏园里比大熊猫还珍贵,如果绝种就太可惜了。

    身子被抱过之后恢复清冷,空空荡荡的****有点魂不守舍。骑上雪梅娘慢慢踏着晨雾回苏园,立在那个恢弘的大门之前,陡然觉得自己突然像是在做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

    将雪梅娘交由守门家丁牵去红玉丘后,她无声而笑。正打算举步进门,去面对随之而来的种种难题,却见大门沉沉而启,聊管家领着几个跨刀的捕快躬身请出门,见着她忽然一愣。

    苏绾也是一惊,心想临王妃这么快就发现黄叶逃跑了吗?偏巧被廖管家撞到自己彻夜未归,一下子自己的嫌疑就最大了。何况临王妃是知道她心思的,这会儿应该已经疑心到她了。

    廖管家送走捕快,转过头见苏绾愣愣站着,就上前来不阴不阳地问好:“姑娘一大早就出园子了?”

    苏绾觉得他有点像在看好戏似地,强打起精神道:“怎么了么?为何一大早就有捕快?”

    廖管家笑道:“姑娘出去地早,想必还不知道,园子里遭小贼,一把火烧了整个柴房。”

    “柴房?”苏绾顿时想到这件事除了苏洛陵会干,其他人就没这吃力不讨好的功夫了。他竟会一把火烧掉柴房?为什么他总是做些出人意表的事?

    廖管家笑得得意洋洋的:“只可惜今日正打算逐出园子的哑巴黄被困在里面不得出来,不幸亡故。哎……”

    原来他暗自高兴的是这个。这老骨头想必是猜到苏绾对黄叶格外照顾,如今是在她面前故意做出这般模样刺激她的,背地里定是幸灾乐祸。

    苏绾故作震惊:“什么?此事属实?”

    “尸体都已教人挪出来了。”

    “尸体?”苏洛陵竟还有空去弄条尸体?苏绾真是越来越猜不透苏洛陵究竟有多少条胳膊了,怎么她就送了黄叶的半夜功夫,他就做了这种伟大的事情。

    廖管家紧迫盯人,苏绾别无他法,只得惋惜几声,由他领着去瞧瞧事故究竟如何了。

    还未靠近柴房,就闻见了空气中一阵烧焦的味道催人呕吐,就像那日苏洛陵烤的鱼一样,有种令人胃部陡然痉挛的气味。苏绾知道那是尸体被烧焦的味道,就下意识地驻步停顿,呆呆看着前方白蓝的天际。

    那条尸体无论是谁的,身死还不能入土为安要遭这份罪,苏绾这心里有点愧疚,但并不埋怨苏洛陵出此下策,因为这已是对这件事做了一个最完善的了结了。

    稍稍恍神了一会儿,怕廖管家看出异样,苏绾又撩裙向前,直到那座被烧成光秃秃的柴房露在眼前,还有不少家丁在收拾残局。

    苏绾看着,心里渐渐麻木起来。

    这把火将一切后顾之忧都烧没了,但同时也在她心底烧出了一个洞来。那个洞,直漏苏园一切狰狞的嘴脸。够了,为了一个死了十几天的惠姑,这番小丑般作秀的戏码该落下了!

    人生嘈杂仿佛都与自己无关,她眼眶微湿,忽然看到冒着白烟的废墟里头,蹲着个嘤嘤哭泣的人影。

    苏绾脸色发白,看清是苏棋,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棋姐姐?”她慢慢走了进去,在苏棋背后叫了一声。

    苏棋背影一僵,抹了抹眼泪,起身回头道:“见过绾姑娘。”

    “棋姐姐,人死不能复生,你……别伤心了。”她不会安慰人,她知道的从来都是****裸的现实。可是在一些单纯的人面前,她知道现实也不过是生活的一种,而不是全部。天真或许存在于他们的世界,但独独不在她的人生里。面对苏棋,她搜肠刮肚也没办法说出更能抚慰人心的话。

    苏棋点头,眼泪又滚了下来,这下子一向活泼的人陡然沉静。忧郁的细眉拧着哀痛,整个人看起来忧心忡忡。苏绾还想说什么,但发觉自己已经词穷,只得陪着静静站在烧焦的木梁底下。

    苏棋抽噎着:“奴婢未将姑娘嘱托之事办妥,请姑娘降罪。”

    苏绾知她说的是慰劳那些轿夫的事情,便让她不必挂在心上。

    “奴婢昨夜在大门口等二公子许久都未见他回来,于是便想先去厨院与嬷嬷们打声招呼,却不想……”

    苏棋与苏洛陵应该是堪堪擦身而过,所以谁都没看见谁。她去厨院便会知晓黄叶的事情,可没想到柴房会在她去厨院的间隙就烧了起来。

    造化有意弄人,谁能奈何的了?

    苏绾拉住苏棋:“棋姐姐,先出去吧,我去央大夫人告你一天的假。”

    苏棋点头:“奴婢谢谢姑娘。”说着迈着恍恍惚惚的步子,慢慢走着。

    苏绾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在后头跟着。突然头顶烧得黑布隆冬的梁子“旮旯”一声,她顿时大骇,一把将苏棋给推了出去,同时那根粗大的梁子轰然倒了下来。

    “姑娘!”苏棋尖叫。

    苏绾抬头,眼前黑压压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六十五章 穷途末路

    苏棋竭斯底里的尖叫迅速淹没在苏绾的思维里,只觉得自己身上分外吃痛。那些埋入骨髓的痛像柄钝刀一般慢慢搓着全身的骨头,一阵逼迫一阵,如万千蚂蚁钻咬着,使劲朝四肢百骸里啃噬。

    苏绾痛苦地****出声,缓缓张开眼睛,片光漏了进来,浮出一张有些虚肿的清冷脸庞。她一愕:“苏……洛陵……”

    “别动。”苏洛陵道,将她扶稳,“感觉如何?”

    苏绾这才发现自己身处逍遥居的那张黄杨木床上,居室内再次挤满了人。各自神色不一。

    苏洛陵就趴在她床前,身侧是临王妃探着身子,与临王一道显得有点焦虑。而寒翠微由苏湄扶着一张脸死气沉沉,瞅着苏绾有点要扑上来的错觉。苏泊生坐在稍远处,合眸静思,听闻苏绾醒过来这才张开眼,向床这头瞟来几眼。

    “姑娘!”苏棋一直站在苏洛陵身后,一见苏绾醒过来,顿时激动地有些抽搐,“姑娘你终于醒了,呜呜……”

    苏绾心道,是啊,梁子都砸不死自己,真是命硬!

    自己可能跟苏园真的是八字不合,这几次三番都在鬼门关串门子,为什么阎王爷老是将她拒之门外呢?苏绾啼笑皆非,含糊向苏棋应声。

    “好了好了,可醒了。”临王妃语重心长,“丫头,你可如此糊涂?烧死个家丁也就罢了,你又何苦进去呢?我这老婆子的魂啊总有一次被你给吓走的。这会儿觉得如何?”

    临王妃的慈爱宠骂令苏绾一瞬觉得生病受伤其实也挺好的。她笑了笑,才觉得嘴唇干裂,喉咙烧得像茶壶底一样。她哑声道:“水……”

    苏棋立刻递来一盏茶,轻轻吹着交给苏洛陵。

    苏洛陵一手扶起她,小心将茶水往苏绾嘴里送,边问道:“还疼吗?”

    “……”还疼吗?苏绾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耳朵对什么话很受用,但此时此刻苏洛陵的这三个字却直抵心房。纵然知道他极有可能是逢场作戏,但她就是觉得鼻子有点酸,心有点暖。

    她和泪吞下茶水,苏棋又上前替她拭嘴,一屋子的人就静默地看着她这些动作。

    待她喝完茶,临王妃沉重地呼出口气:“好了,都散了吧。翠微,你一宿都未回去休息,仔细肚中麟儿,快些与泊生一道回飞鸢阁去吧。”

    苏绾知道寒翠微定是与临王妃为冥婚的事情谋划许久的,正待入夜下手却被苏洛陵捷足先登了。若让她们知道真相,寒翠微非拖刀砍死自己不可。

    苏泊生起身,向临王夫妇施礼便与寒翠微一道走了。临走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苏绾几眼,那目光似乎是在研读她这一身伤,究竟为何而受。

    寒翠微一走,临王妃便没有忌惮,问她:“丫头,廖管家说你一大早便出去了,怎么是外头有事吗?”

    她虽是做着关心的模样,但苏绾心知自己与临王妃之间已起了猜忌。临王妃并非全然信她的,至少在临王妃心里,寒翠微的分量比自己来得重。

    她扯唇悲哀笑着:“没什么大事,绾儿只是一个人闲来无事,在外头逛了几圈……”

    “哦……”临王妃端起狐疑的态度,沉声相应,“身子有碍就要仔细休息,我也不打扰你了。”看了看临王,“王爷,咱们是不是该留些空挡给洛陵?”

    临王幽亮的眸子看着苏绾,突然问道:“洛陵,你这屋子里为何总有一股血腥味?”

    “嘎?”临王不说,苏绾倒还未闻出来,自己昨夜离开时的那股子血腥味似乎更加浓了。她心生警觉,想到昨天苏墨从逍遥居出来,莫不是她在这儿弄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洛陵皱眉:“是有一股味道。”说着起身,里里外外搜了一番,终于发觉那股味道是由苏绾那张软榻底下散发出来的。

    几人都有些吃惊。

    “叫人过来看看,别是什么脏东西死在这儿了,难怪近日丫头都没个安生的时候。”临王妃道。

    苏绾直觉软榻下的东西没这么简单,恐怕不是临王妃说的那样。

    果不其然,唤来家丁将软榻挪开,地面上躺着几只血淋淋的兔子,由于时间久了,血迹深入石板,将兔毛与地板粘在了一起,样子有点恐怖。

    “这是谁干的?”临王妃一下子震怒了。

    苏绾立刻想到了苏墨,可她为什么要杀几只兔子藏在她塌下?

    苏洛陵眉宇紧蹙:“王妃息怒。”

    临王脸色也不好看:“幸亏泊生与翠微早些离开。”

    这话别有意思,苏绾不解这东西跟苏泊生与寒翠微有什么干系?

    “苏绾?”临王妃陡然转过身来,“你倒说与我听听,这是怎生回事?”

    “王妃娘娘,此事与苏绾无关。她并不知道嫂嫂属相为兔,何况园子里也从来不养兔子,她能从哪处得来呢?”

    苏绾倒没想到苏洛陵会为她说话,还以为他会再一次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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