剡洛急了,勾起她的下巴深吻,舌尖在她的嘴里探取着真实的感觉,他想从她的身体里勾住她的灵魂她的温度,将那句“消失”给彻彻底底地粉碎在口腔里。他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发慌。那是因为苏绾说地如此认真的关系吧?还是什么呢?他隐约记得过,扶龙星最后的命运归途是何,可是却好像遗忘了。
“绾绾……把那句话收回去。”他喘息地命令道,表情严肃。
苏绾一愕,知道自己是泄露太多了,便急忙别过头:“好,我收回去。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嗯,我不往心里去。”剡洛认真地道。
其实,又怎不往心里去呢?那话就像更漏之中的沙子一般,已经慢慢渗透到了时间穿梭的缝隙里,一点儿一点儿地在积累在壮大在耗费彼此的心力。说了不往心里去,是因为,不想对方知道,其实那话已在自己的心中埋下了种子,待它不期然长成之时,就会像蒲公英那样,弥漫整个身躯。
外头的阳光散漫,碎了的,像是精透的龙鳞一般,披盖在屋瓦舍顶,石桌树丛,氲满大地。夏季的明朗里,蓝天如洗,云絮微飘,澄明地似乎一眼就能看出这寰宇的奥秘。
知了在聒噪,而屋子里,大梁上,飞绕着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此起彼伏的蝉鸣,却更加显得屋里的宁静。
黄叶不知道想通了什么,拉起苏棋露在外面的手掌,在掌心中写下了四个字。
苏棋不识字,扯开棉被露出头喘了口气,红扑扑的脸被汗水浸透,细细缕缕的湿发贴在额头颊边,让黄叶的喉咙忽然“咕噜”了一下,然后飞快扭转头去。
“黄叶……”苏棋轻轻唤道。“我……我不识字……你,你方才写了什么?”
黄叶登时满脸臊红,胸腔里“呼哧呼哧”的。
“黄叶……”苏棋扯了扯黄叶的袖子。
他俩的语言还真是难以沟通,他不会说话只会写字,而她不会写字只会说话,这样两个人,是如何相爱的呢?哦,不……苏棋忽然想到,她从来不敢确定黄叶是否喜欢她。
黄叶的身子抖了抖,豁然转过身,俯下脸捧起苏棋的脑袋,一个大大的结结实实的吻扣在了苏棋的嘴巴上。
“嗡……”苏棋的脑袋停摆,傻住了。
黄叶涨红脸,吻完就跑了出去。
苏棋两眼冒着飞花一般的金蝶,倒在床上望着青色的帐顶——白茫茫一片。良久才想起问黄叶,那四个字究竟是什么,连忙起身,****发软地奔到门口。
李尤氏端了药正过来,恰恰撞了个满怀,碗飞药打溅了她满身。她见苏棋蹒跚着跑远,大喊道:“棋姑娘……哎棋姑娘……”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谁病了呀?怎么跑起来就跟溜似的呢?哎哟,可糟蹋了这药了。
苏棋慌慌张张冲到苏绾那头,看到抱成一团的两个人,头一次没有脸上飞红,极快地跑到案边按照自己的印象将黄叶写下的四个字的笔画给记了下来。不过左写右写,总觉得自己记岔了,急得坐在凳子上淌眼泪。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三百零六章 嫁给我吧?
第三百零六章 嫁给我吧?
剡洛苏绾被吓了一跳,陡然见苏棋这般疯疯癫癫地跑进来,还以为出了何事,而且还看到个文盲提笔写字抓耳挠腮的模样,让人实在是目瞪口呆。
苏绾忽然想起四个字“香菱学诗”。
她过去,探身看着她写下了好几张歪歪扭扭的字,却不认得一个,便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苏棋抬头,泪雨淌了满脸:“呜呜呜……我我我忘了……”
“忘了?”苏绾错愕,“你忘了什么?”
苏棋趴到案上:“我忘了黄叶是怎么写的了……呜呜呜呜……我真笨,我真是笨死了!”
“哦?黄叶写字给你了?”苏绾笑了,拿起一张纸细看,一笔一划丝毫接不起头来,也难为苏棋还能记下笔画,不过却忘了如何组合就是了。
“呜呜嗯……他在我手心里写了四个字……呜呜呜,还还……”说着已经羞得快钻到案头底下去了。
“还怎么了?”
苏棋哪里肯说这种事儿,一个劲儿地摇头:“没没什么……少夫人,呜呜呜……少夫人,我不求任何,我只求少夫人能教我写字认字。”
苏绾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俯下身又连续看了几张苏棋写下来的字,忽然眯起眼笑出了声儿:“学字识字的事儿不急,姐姐,来……我先来教你写黄叶给你写的四个字。”
剡洛奇怪了,为什么每回他想跟苏绾亲昵亲昵的时候,这丫头就会跑出来捣乱?不过也算是缘分吧,这么捣蛋法,又见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惹得他几分心疼,像疼妹妹那般地疼。
他也好奇地凑过去,正见苏绾提笔写下四个蚕头燕尾的隶书,心中一笑,看来苏绾连月老的活儿都揽了。
苏绾吹干墨迹将纸递给苏棋,说道:“喏,将这个拿去给黄叶瞧,他便知道你知道他的意思了。”
“啊!”苏棋赶紧小心翼翼地捧过来,张着俩眼睛一笔一划地瞧过来又瞧过去,一时兴奋地道,“少夫人你好厉害,我都写的乱七八糟的,你竟然也看得懂?”
“嗯哼……”苏绾扬唇,“去吧!”
“哎!”苏棋便如来时那样一阵风烟地跑走了。
剡洛挑眉:“若是苏棋知道你写了什么给她,你觉得她会如何?”
苏绾低下头仔细整理着苏棋的“真迹”,莞尔笑道:“我倒是觉得,黄叶会如何才对。呵呵……剡洛,看来办程东喜事儿的时候,得多加一件了,双喜临门,作为我们****京都的开门宴。”
“呵……你这个主意倒是好啊,对了,想好让谁潜进宫内去了么?”剡洛问道。
苏绾微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顿了下来。思前想后一番,然后才抬起头来,认真地道:“那是个龙潭虎穴,自然得派个万无一失的人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剡洛蹙紧眉,已从她话里听出了什么:“不行。”
“为什么?”苏绾站直了身子,扬眉道,“是觉如此重担我完成不了,还是怎么?”
“你明知不是!”剡洛愠怒。
苏绾闭了闭眼,状似无辜地耸了下肩:“还是让我们说说如何对付安阳王才是当务之急。”
“绾绾!”剡洛无奈,过去扣住她的手腕,逼视着她,“你真的要亲自去?”
苏绾沉默地点了下头,目光灼灼看着他。
剡洛明白了,苏绾是认真的。他一下子颓然地放手,跌到椅子里:“你可以不去的,人选大可以在大营之中挑选,你何必以身犯险?”
“若不以身犯险,何以令那些将士们死忠与你?最危险的地方,才最能获得尊崇,不是吗?”苏绾目光直视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所有。
剡洛心里头莫名地一虚,又一下子变得惴惴不安起来。他看着苏绾那认真道无以复加的表情,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回答。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完成他的大业,江山是他的,子民是他的,而她是他的女人,却要与他一起承担起这份重担。
他伸手,将苏绾拉到面前,环住她的细腰,将侧脸贴上她的小腹,哽了一下才说道:“绾绾……谢谢!”
苏绾笑了笑,用手指一遍遍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剡洛,只有我在京都,你就会想尽办法到达那儿的是吗?”
剡洛点了下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那便是了。佛祖曰:我不入京都谁入京都?”
“那是你曰的,不关佛祖的事儿。”剡洛笑道,深深地偎依在苏绾的腰间。
苏绾圈起手将剡洛抱住:“你放心,我会平安的。”她其实是害怕,若是自己的使命截止在洛军攻入皇宫的那一刻,至少剡洛不会亲眼看着她消失,只是永远找不到了而已。而她自己也不用看着剡洛,任凭自己一点点消失面对无法留下来那种肝肠寸断。
剡洛轻“嗯”了一下,心里忽然起了一丝意念,又如燃烧的磷火一般很快灭了下去。
苏棋兴高采烈地捧着张纸去找黄叶,一路上飞奔地似个风筝一样,那翩然的模样好让几个在园里的人驻步注视。
黄叶正在同葛军医比划什么,着见苏棋过来吓了一跳,正想逃跑让葛军医给一把拎住:“哎小子,有什么话儿自己去比划清楚,你的病老夫可治不了。”
见黄叶要走,苏棋立马喊住他:“黄叶!”
黄叶耷拉下脑袋,满脸子的臊红同尖头的辣椒一般。
苏棋也不好意思了,咬住唇,双手将那张纸递上去:“喏……你瞧瞧!”
葛军医一时好奇,探上身子去看,“扑哧”一声笑出来:“嫁给我吧?哈哈哈……棋姑娘真是快人快语啊……哈哈哈哈……果然是少夫人身边儿的人,一个个都是果敢有加。”
“啊?”苏棋尖叫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看纸又看看黄叶,忽然用那张纸蒙上脸,想逃开。
黄叶一愕,飞快从背后抱住她,嗓子里发出“嘶嘶嘶”的声响,却凑不出个完整地字来。
葛军医乐呵了,梳理着胡子摇摇摆摆地离开:“呵呵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看非礼勿言……老夫,要破戒啦!”自然是先去告诉金生罗成罗泽这几个大喇叭去,到时候苏棋的豪言壮语便会不胫而走了。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三百零七章 婚礼的秘密
第三百零七章 婚礼的秘密
苏棋被抱住,更羞得抬不起头来。一颗心跳得跟蚂蚱似地,“咚咚咚”,就连黄叶的手腕上都能感觉出来那股剧烈。
天色是旖旎的,橘红色的云絮宛如清汤中的一丝香味,点缀着夕阳落日那寸干净与磅礴。
苏绾从窗口望出去,忽而心满意足地笑,她似乎看到了黄叶与苏棋,走了那般多的日子,终于得成眷属了。这只是她下的套儿,苏棋那几笔几划愣是个神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哪里知道黄叶写了哪些字啊,只是灵机一动摆了他俩一道,好让她自个儿此次上京能走得坦然安心一些。
她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在为自己铺设着死亡之路,如今正在将自己生前所重视之人的后来都安排地妥妥当当的,那样,她或许才会瞑目吧?也不枉来永兴走上这一遭。
半月后程东抵营,即刻便风尘仆仆地往小镇里过来,眉开眼笑走路生风,将军府里的好些人都撞翻了去。
“哎哟……程将军,数月不见精神抖擞甚多啊。这南方的水土便就如此养人?哈哈哈……”园子里有人见着他过来,便想着取笑他去。
“去去去……”程东绛红的脸,捋起衣袖子就作势要打,完了又莞尔一笑,“走走走,带我去见公子去,这劳什子的军府我打头一次来,摸不到路。快快快!本将军有重要的事儿去禀告公子呢!”
“哎哎——谁不知道将军那点儿破事儿!哎——”
话音未落,就遭程东一把夹起他塞到了咯吱窝下去:“你他爹的别给我废话,快点儿……”
那粗胳膊一紧,就把人给夹地“嗷嗷嗷”直叫,忙给程东带路,斜着眼睛半弓着身子去往剡洛的小院儿。
这军府是剡洛暂居之地,若从外头看,是决计看不出什么来的,就同一般富绅商贾不二的门面,不过里头却是布满了明哨暗哨,密密麻麻来保周全。这儿的丫头婆子大多是当地人,知道此刻正服侍的是洛军的公子,个个都高兴地要命,几家未出阁的姑娘家天天翘首盼望着能让李尤氏指派到剡洛的院儿去当差,不过都听说少夫人是个极其霸道了人,也多少有些顾忌,故并未有出格的事情做出来。
如今李尤氏俨然是统军后勤的总管似地,一应小事儿碎事儿一箩筐的都是她在解决,到了这军府之中,自然便是个女管家了。做事利落待人又爽利实诚,十分得人喜爱。将府内都照料地妥妥帖帖,恰到好处。
不消说,将苏绾说成个醋桶泡子极其霸道的人,这流言当然是璎灵传的。毕竟她也不想莺莺燕燕的香粉女子去觊觎剡洛,谁叫苏绾树大招风呢?挡一挡苍蝇还是有成效的。
程东这辈子要不是在草原上过的,要不就是在帐篷下过的,到如今都还未住过有梁有顶有斗有拱的屋子,而且园子四通八达,如今又是夏季,各个院儿里的蔷薇月季都开得蓬勃愤怒,草木墨绿墨绿,油光光地泛着烈日的光芒,直将他乐得跟陈焕生进城似地。
这抬头欣赏风景之余,便难得地没注意到前方是否有人,堪堪过了一道拱门,便听到“砰——丁零咣啷”一声,紧接着一声“啊——”地惨叫。
“哎呀,是谁走路不长眼睛来着!”小婢子将小蛮腰一插,怒目瞪着程东。打翻的漆盘上原本是一碟花糕与一壶温花茶,如今那茶全洒了。都落到被程东压迫者去找剡洛的那人脸上,烫地他慌忙推开程东到一边儿手舞足蹈去跳痛。
程东眉头一皱:“本将军有眼睛呢,你是谁呀?这李嫂子怎么教人的,怎就这么没规没距的!”说是这么说,不过越说却越笑嘻嘻起来。他这个人就从未有过气儿似地,让他撒他都不知道撒什么呢。
小婢子一见他一身军戎盔甲,心里咯噔一下,当即跪了下来:“奴婢知错了,不该冒犯将军,请将军开恩。”
“哎哎哎……别跪我呀,这女孩子家家的怎好跪我这个粗人。”程东一把拎起她,又瞧了瞧在一旁捂脸哀嚎的人,哧鼻一笑,扭过头对小婢子道,“走,你带我去见公子,这儿跟迷宫似地,我都不知道到哪儿了!”
小婢子似有为难:“将军,我这儿还要给璎姑娘送东西过去呢……”
“璎姑娘?”
“嗯,璎姑娘的午后茶点都被翻了,如今奴婢还得再回去做呢,只怕是来不及。”也不知是不是这小婢子不愿带路还是如何,脸色有些慌张。原是怕去剡洛那头,被苏绾瞧见逮住说个不是。
程东见是服侍璎灵做事儿的人,便不为难了,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给她:“那好,我就不勉强你了。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璎姑娘,就同她说程将军回营了。”
小婢子一听这名号,立刻惊喜地道:“原来是程将军?公子最近正准备着将军的喜事儿呢!”
程东傻傻地笑了笑。心道剡洛果然是遵守约定,他人还未回营便就开始准备婚事了。于是大为高兴,一甩手又那了银锭出来:“喏,赏你的,买件儿衣裳穿。”
小婢子高高兴兴地接上,已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到璎灵面前去拍马溜须了。
程东又将旁边那员小兵给拉了起来:“没死吧?没死便给爷继续带路!”说着便夹起人就走。
那人直乐:“程将军英明神武,居然还懂得怜香惜玉,璎姑娘有福啊。”想了一下,“洛军中除了少夫人,便数璎姑娘最有福气了。”
程东头一扭:“谁说的?我要让璎姑娘比少夫人更幸福。”
“哟哟哟……说胖还喘上了。”
“你小子是不是皮又痒了?我拿开水烫烫好吗?”
“哎程将军……饶了我吧,公子的院儿到了。”
程东这才将举起来的拳头给放下去,麦色肌肤绷成的五官刚毅粗狂,有几分桀骜与不拘小节。他一把推开那员小兵,将黑金色的头盔取下抱到腰侧,看了看这座雅致的小院儿,便咧着嘴跳了进去:“公子,程东回来啦……”
屋门上垂挂的珠帘风动,静待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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