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点头:“届时,事到临头,我想。公子他们也便不会担心什么了,总归不会像现在的你一样,老实担心这孩子究竟能活下来,还是活不下来。不是吗?”她低下头,含笑看着苏棋,“棋姐姐,你是打从到苏园开始就知道公子的,跟了他这般久,他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若告诉了他,难保不会迁怒于人,对战前形势产生错误判断,或者其他的。若是影响整个战局,那么这么多年来的精心准备,就要功亏一篑了呀……”
苏棋的双肩颤动,嘤涕地回道:“是,我不说,我一定不会同任何人说。”
“那便好……”苏绾又垂下眼看着自己高高突起的肚子,轻轻拍了拍,“你瞧,他多安静啊……兴许是葛军医误诊了也说不定。”
苏棋点头,却不敢看苏绾那张让她心疼的脸:“是的,定是这样的。”
“好了,你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是。”苏棋扶苏绾躺下,三步一回头地离去,在外头找了处地方坐下来狠狠哭了一顿。
待苏棋走后,苏绾这才隐忍不住,眼泪婆娑而落,颗颗掉入枕头。她忽然害怕得紧,葛军医非但没有危言耸听,反而已是最为含蓄地与她道明了实情。方才她摸着肚子的那一瞬间,竟然觉得那地方出奇地安静。静地,让她心寒。
怀胎将近八月,应是腹内胎儿最是活跃之期,却为何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那种空虚而没有任何依靠的恐惧像网一样罩住苏绾。她咬住被子,身子忍不住发凉。
孤夜总寂寥,月影森森下。有虫儿细微地鸣叫。
苏绾辗转反侧,心中隐有惴惴不安,葛军医今儿的一席肺腑之言让她深觉肚子里的孩子正在一点儿一点儿地死去。所谓母子连心,大抵也是这般感受,才想着,忽然觉得腹部胀痛不已,她心里一惊,双手伸到下身的床单上,却摸上来一手的湿热。她瞠目,这……这是羊水破了?
莫非,她要早产?
帐中幽亮的灯影颤动,她惶恐地想喊人进来,可是嗓子眼儿就被堵住了似地,半天才嘶哑地喊道:“快……快来人……啊……”
“来人……苏棋……啊!来人,快来人啊……”她抓住床边的帐幔,觉得身子里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下面一阵撕心裂肺地疼,像有个电钻在朝每个细胞里头钻。
外头本就守了几个人,听到声响立刻跑了进来,一见苏绾这副模样当即就去找葛军医了。
军帐中立刻炸了起来,烧水端水来来去去地。一众女眷都不得不帮衬着做事儿。这军营里头都是男人,哪能沾得这些,所以除了个葛军医在帐内,其余异性便都被撵了出去。
李嫂子烧了满锅满锅地水,匆匆提着跑进跑出,苏棋每回递过来的铜盆里都有黑色的血液,连汗巾都被浸了个暗红暗红的,好个触目惊心。
她多少有些眼力见儿,自打接过一盆污水便叫了一句:“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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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内个……偶又犯错误了,老毛病,把两百九十章写成了三百九十章……囧,章节上传就不能改变章节名,于是……泪奔。。。
对手指——内个我今天来推荐一下朋友的作品《古代美容师》,希望大家有兴趣的去点点哦……呵呵,里面有很多护肤知识啦~啦啦啦……希望大家都美美滴……嗯!
最后感谢那么多童鞋滴打赏,偶会继续努力哒~哇哈哈……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两百九十一章 死婴
第两百九十一章 死婴
临王妃啐她,这个节骨眼别说不吉利的话!举凡早产者,大有人在,有的还有七月就生下来的,所以一个劲儿地安慰着痛苦叫喊的苏绾,像慈母那般哄着,让她千万别怕,努力将孩子生出来。
可她自个儿也没生过娃,哪里能体会得到生产的痛苦,嘴巴里颠来倒去地就那么几句,见苏绾依旧满头满脸的汗,立马就心疼地不知该如何,悄悄到一边儿抹泪去了。
璎灵还是个姑娘家,也并不如苏棋那般做人丫头做惯了的,弄得手忙脚乱,递了汗巾忘了剪刀,递了剪刀又忘了水,在心中着实怕得要死。
帐中别的人倒是一点儿声都不敢发出来,苏绾的叫声更显得自傲夜空中无比凄厉。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胀裂了一般,力气像水流一般快速流失,抽离自己的身体,她几乎要叫不动了,但是下一刻还是依旧会听到自己有些恐怖的叫喊。
不,她的感觉非常不好……她有些头晕目眩,光影中其他人的身影都开始化开发虚,像相片儿底片儿上的人物,一个个都看不清了嘴脸。
她痛苦地泪流满面,双手紧地将青帐都扯裂了。摇着头,她有很多不好的预感,身上好像正在被万马践踏,疼得似乎连骨头都在粉碎。她甚至看到了华云英,她在帐顶上浮出一张脸来,依旧伸出一双如玉一般的手,伸向她,仿佛在索取着什么。
“不……不要……”她嘶叫道,“苏棋……堵住我的嘴……快……”她尽快让自己清醒,大声吼出来。
众人一惊,险些都忘了自己手上的事儿。愣过一下才又转神,复又比方才的气氛更为紧张许多。
苏棋飞快拧干一条汗巾,放到苏绾嘴边儿,一阵哭腔道:“少夫人,你……你咬着这个吧……以前我便听我们那儿的人说过,生孩子是件儿痛苦的事儿,少夫人……你千万忍住啊……公子立马回来了,他很快就回来了……”
苏绾紧闭眼睛,灼热的鼻息喷薄,此刻嘴里喊着湿的汗巾,她一口一口将那些水汽吸进肺里,在胸腔起炸起重重撕扯,痛地整个胸膛都在战栗发抖。喉咙里一阵一阵地发辣,她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葛军医满头大汗,脸色发白,这天终于到来,等待他的将是迎头霹雳,而绝对不是什么好果子。
又持续了一会儿,他喊了一声:“出来了!”
可是这帐下除了苏绾浓重的呼吸声像破风扇似地发响,便再无半点儿声音。
众人愣住,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听到临王妃紧着步子来问:“怎么不见哭啊?”
葛军医老泪纵横,手里捧着一个血淋淋的死婴跪到临王妃跟前:“老夫无能……老夫无能啊……”
临王妃一看,差点儿倒下去,被旁边儿的苏棋扶住。
苏绾的身体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灵魂,残存的那点儿意识让她松掉嘴里的汗巾,问了声:“孩……孩子呢?”便晕了过去。
一时间帐中抽抽搭搭的,苏棋放纵地哭出声儿来,也几乎站不住。
八个月怀胎,为这孩子吃尽了苦头,一朝产子却只得了个躯壳儿!
璎灵也惊恐地眯起眼睛,朝葛军医手上那个死胎瞧了一眼,发现血迹斑斑底下,还是个带种儿的,不免也觉得可惜。不过旋即又在心中有些发笑,这便是宿命啊,苏绾,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剡洛的皇子并不是由你来生,自然你也是做不了太子爷的娘的。倒为自己松下一口气,看来谁能笑到最后,还是没个准儿的。
大营里愁云惨雾,军帐中一片狼藉。
当那些振人心魂的捷报来传,却也暖不了此刻留守大营的这些人的心。
翌日下了些零丁的雨丝儿,营外快马来报,说是剡洛午时便可到大营了。可这消息一说,便觉气氛异样。打前儿来报的小将士一脸疑惑,问前来接报的人,说道:“这是怎么了?你是跑了媳妇儿呢?”
接报的摇头:“恐怕是咱的公子跑了儿子。”
“啊?”来人一时没听明白。
接报的看他一眼儿:“昨儿个少夫人早产了……小公子……没活成……”
“什么?”小将士一震,立刻翻身上马,将消息给带了回去。
不过半个时辰,便听营外一阵阵连续的打鞭声,马蹄儿错乱,奔过来四五匹马,跑的最快的便是剡洛。黑沉沉的一张脸,在他越渐沧桑的轮廓上仿佛是用刀刻出来的一般。放哨的立刻下了哨台来迎,可是剡洛一阵狂风直接冲进了营去,若非他闪地及时,早被踩成了一碟肉饼。
金宝于中正还有那郭襄子相继到达,也冲进了营去,这四匹飞马一过,立刻刮起阵阵风烟。
一行人早接到消息,知道剡洛快回来了,便都齐齐等在军帐外,一副哀戚的容颜。
剡洛直到军帐跟前才突然勒马停住,浑身戾气地翻下马,一脚踢开离自己最近的葛军医,怒吼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葛军医瑟瑟发抖:“老夫有罪,老夫未能保住小公子性命,请公子降罪吧!”
“我问你是怎么回事儿!”剡洛怒目圆睁,眦目欲裂,拎起葛军医问道,“为什么孩子会死?少夫人呢?少夫人在哪里?”
“少夫人她……少夫人她……”
剡洛心底一沉,好像是灵魂刹那间被清空了似地。他沉静下来,忽然柔软了语调:“她怎么了?死了?还是活着?”
葛军医噎嚅:“少夫人……还活着……”
剡洛才刚于松下心,葛军医喉咙里又“咕噜”了两声:“但是……”
“但是什么?”剡洛冷着声问道,牙齿似乎都在“咯咯”地打架,好像随时都会扑到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军医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苏棋压低着头啜泣,接过葛军医的话:“公子,少夫人自从昨夜昏迷,到现在都还不省人事……军医说,若是今儿醒不过来,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了……呜呜呜呜……”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两百九十二章 毒杀
第两百九十二章 毒杀
剡洛失神地退了几步。松开葛军医:“怎么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葛军医蹒跚地跌倒,又匆忙爬起来跪到剡洛面前:“是老夫的错,在公子此去歼敌之前,老夫便已察觉了异样。但是不敢同公子说……老夫,老夫原以为……”
“异样?什么异样?”剡洛眸光一戾,盯着葛军医似乎要在他头顶上开只洞出来。
“少夫人向来平和的脉象时而会虚浮无力甚至于难以把握,时而又会沉滞如心疾之患。老夫以为是安胎药的缘故,便又重新调配了一番,可是少夫人非但没有改善,反而开始日趋加重。”
“你早知道了这事儿,缘何不说出来?”剡洛怒极,又一脚踢开他,欲要往里走。
葛军医慌忙跪着掉转个头,张嘴还欲说什么,忽然看了看跪在一旁的璎灵,将话给吞了下去。他转念想了想,又道:“公子……”
剡洛的背影顿住,等着他说下去。
“少夫人还并不知道小公子的事儿……”他委婉地提醒着,若是苏绾醒过来,在她身子尚未康复之前,是决计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剡洛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说着便直往内寝而去。
站在帐帘前,剡洛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掀开,一步跨进去,便是扑鼻而来的死亡气息。幽弱的灯火还在烧着,泪油“吱吱”地翻滚掉落桌案。
他一步步走近床畔,见到一个犹如纸扎般的人儿,灰白的脸色与她乌黑的睫毛两厢映衬如同一张用色分明的水墨。那张脸太过憔悴,轮廓越发嶙峋,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张皮。他的心狠狠地被揪了起来,痛地如此清晰。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触摸那张脸,那张剔透如纸的脸,怕一不小心,自己粗陋的指腹就会戳破它,戳出满脸的血来。
剡洛在她身边静静地坐下,床上弥漫着浓郁的血气,还残留着一股其他复杂难以言明的味道。他将双手放在双膝上,只用眼神一寸寸抚摸苏绾的脸,那触感,如刺一样让他掉了眼泪。
“绾绾……”他皱紧眉轻唤,最终也只敢从被子底下握住她枯瘦的手,没想到暂别十数日,伊人已消得黄花瘦。那手指根根冰凉,仿佛刚从冰水里捞上来似地,在这温煦的季节里显得那般刺骨。
剡洛为她搓了搓手,想将她的手捂暖。可是怎么搓,那只手还是一如刚开始那样,软绵绵的毫无生气,也没有任何回温。
他哈了几口气,忽然意识到什么,便将苏绾的手仔细塞到被子底下,然后转身又出了军帐。
刚一掀开帐帘,便见葛军医依旧跪在门口。他举目看了一下,不见他人,便隐着怒气问道:“你还在这儿干什么?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公子息怒,请公子再听老夫一言。”
剡洛沉下脸:“快说。”
葛军医张望了一下四周,见并无什么人才敢起身,附到剡洛耳边说道:“公子,老夫怀疑小公子是被毒死的。”
剡洛听后立马精光一扫,压低了声儿将他拉进军帐:“为何有此论断?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让他顷刻毙命,这事儿自然难不倒剡洛。葛军医浑身筛糠一般跪倒:“公子此话言重……不过老夫能十分之肯定,即便此人不是想毒死小公子,也是想毒死少夫人的。那毒在少夫人体内已经积蓄不少,母婴连体,所以才渐渐转移到了小公子身上。小公子死的实在是冤啊……”
有许多药物成分。会通过胎盘屏障进而被胎儿吸收,所以现代准妈妈都尽量避免孕期生病,即便有个小感冒都极少吃药。药物对胎儿的影响可轻可重,苏绾恰恰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对那些安胎药甚无好感,若没有苏棋盯着的时候,她都是倒了不喝的。
这般做法有利有弊,弊在她的身子日趋消瘦羸弱,不经风雨,而利则是恰恰这样少分量的慢性毒药,救了她自己一命。
这便是所谓的冥冥之中天注定吗?
“够了,别说这么多废话,”剡洛怒喝,“这些不会作为你判断失误减轻罪责的筹码。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何凭证?”,对与此事没多少关系的任何话语他此刻都觉得多余。他如今最想知道的便是那毒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若查确有此事,他即便将整个大营翻个底朝天也要揪出这个下毒之人。
葛军医旋即又压低声儿,说道:“回禀公子,老夫第一次替少夫人消肿的时候,那银针便隐隐泛黑……”
不必让葛军医再行解释,也颇懂医理的剡洛已然听出了此话的话外弦音。他的两道眉狠狠扭在一起,大掌用力劈下“嘭”地一声,一张鸡翅木小茶几就此两段。他抿紧唇,五官轮廓的刚毅让他的侧脸形成了一条极为紧绷的弧线。他微微侧首,用余光扫向葛军医:“小公子呢?”
“老夫已为小公子洗净身子,如今正在军帐由老夫的小徒弟看着。小公子他……”话到嘴边留了一半,不知该如何接续。
“怎么了?”剡洛冷笑,“死状如何?你难道不会形容吗?”
剡洛开始对自己残忍,他的眼角酸涩。想到那未曾谋面就已夭折的儿子现在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他的母亲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此刻正徘徊生死边缘,这番景象,是任何捷报的喜讯都冲淡不了的。尽管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但是……但是为何他的心却如此疼如此空呢?仿佛老天让他得到一些的同时,也收回去了另一些对他尤为重要的东西。
那些东西的离开让他几乎失去了半个灵魂,他不知道这样的交换是否对等是否值得。昨夜,那般危急的情况,他应该陪在苏绾身边的不是吗?可是他昨晚在做些什么?他该死的昨晚正与一帮将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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