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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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心计-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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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竖了一背的疙瘩!莫不是寒翠微故意指派这晦气的事情予她?

    “不可不可!”临王妃马上摇头,“这怎能让个姑娘家摆弄?翠微瞎出主意。”

    寒翠微叹了口气:“若满身都是福气的妹妹都近不得慧姑的尸身,那这天底下还有谁近得了呢?”

    “这个……”

    临王妃犹豫时,苏洛陵却已像做足了决定:“嫂嫂这主意倒好。苏绾自然去得!”

    “苏洛陵!”苏绾顿时拿眼睛瞪他。

    苏洛陵对她淡淡笑道:“此事当真非你莫属。”

    苏绾心中猛地跳突,警觉苏洛陵似乎话中有话。

    “如此,绾儿……你看……”临王妃亦为难地看着苏绾。

    屋子里所有人都往她这边瞧,更有那个廖管家阴测测的眼神同无底深渊一样盯着她,光光想要跟着他一道去,她就觉得从头皮一直麻到了心窝里,恨不能此刻就破门逃走。

    苏绾胸中发紧,大气不出:“既然如此,我……我定得走这一遭的。”她自牙缝里挤着这话,眼睛无法遏制地死瞪苏洛陵。即便有一千一万个非她莫属的理由,她也觉得这事像极了一屋子的人临时合谋的。

    硬着头皮跟罢廖管家离开暖阁,清夜寒风凛冽,平白地觉得月亮出奇地冷,地貌出奇地广,廖管家的背影出奇地黑。

    走了一阵,已与那池子不远,隐约也可闻见刨冰的家丁卖力干活的声音,以及阵阵铁镐砸动冰层的“叮叮”声响。

    “绾姑娘怕不怕?”廖管家猛然回头道。

    “啊!”苏绾吓得惊叫了一声,冷汗布在四心,“廖管家哪里出此一问?这么多大伙儿都在,岂有怕之理?!”

    廖管家点头:“那便好。老奴拈灯找着慧嬷嬷的时候,她死状可怖。老奴极怕姑娘家吃不住这场面,将丑话说在了前头。若姑娘怕就说出来,老奴就权当姑娘已去过了,也看过了嬷嬷的尸身,届时再依着王爷的话尾推个一干二净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苏绾心道这姓廖的黑狐狸果真老奸巨猾,欺上瞒下的事情恐怕平日里就没少做。今天哪怕是天王老子的人物他定也照欺不误。可自己说不怕那真是骗古人的,但就因为这个不去的话,慧姑的死因恐怕就此长埋土里了。不行,总觉得慧姑死得万分蹊跷,不查个明明白白自己也不乌心。

    于是淡然道:“这不已到了池子了吗?廖管家这番话有些晚了。”说着强装做胆儿肥的模样,径自一人走向了前去。

    身后传来廖管家带着狡诈般的窃笑:“绾姑娘果然胆色过人!”

    苏绾倒是挺想顶他一句“过奖”的,只不过不消已到了池边,不觉胸口闷紧,全身的鸡皮疙瘩倒立,冷风从毛孔一丝丝吹进身体里,当下便不想再多说话了。

    池边正有几名家丁摔了一旁的铁镐休息,一见有人过来顿时抓着铁镐跳将起来,一副绷紧了皮的模样。不过见是苏绾与廖管家,紧张的情绪亦没消落:“绾,绾姑娘。廖管家……”

    苏绾自问自己的斤两还未到使苏园的人见之噤若寒蝉的地步,看来廖管家在苏园的地位之高,威信之坚,大有喧宾夺主之态。

    池子那厢有了些骚动传来:“老二旺子你瞅啥瞅,还不过来替了老子?老子这胳膊肘都轮圆了,他奶奶这冰愣是没给老子啐掉一块儿!”

    见这边没动静,那人连声啐骂地过来:“老二……”话音嘎然,那人“咚”地一声掉了铁镐,直砸在自个儿脚背上,疼地哼哼歪歪之余才道,“奴才奴才见过绾姑娘,廖管家。”

    苏绾扶住他:“小心些。哪个人不是肉做的,砸疼了吧?”

    “……奴才,奴才……”

    苏绾心中却是冷笑,既然廖管家唱的是黑脸,自己不配个白脸称称,这戏还真没法儿唱了。

    见这奴才也并没有什么事,方才被唤作老二旺子的奴才忙将手里的铁镐握紧了:“绾姑娘怎的也过来?这儿可不是姑娘来的地方。”

    苏绾静笑,正想将来意说一下,便听池子那头起了更大的骚动。

    “凿开了!”

    紧接着“哗……”地一声,似乎是有人落水,随即便听人喊道:“不好啦,哑巴黄掉进去了!”

    “去看看!”苏绾脸色发白,忙道。

    众人便提着铁镐跑到池子里。

    因为寒天冻地,这一池塘的水早结成厚厚一盘冰饼,家丁凿开的冰面位于池子正当中,所以一些人也就毫无顾虑地蒙头跑了过去,赶着救落水的活人。

    就这一瞬间,苏绾耳畔“旮旯”一声,顿觉不妙,冰盘正在碎开来!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二十六章 哑巴黄

    头顶毛月正寒,苏绾一个冷战与廖管家停在池边。可那些家丁却已火烧火燎地奔进了冰面。

    苏绾心中大急:“快回来!你们回来……”

    众人闹闹嚷嚷的却都完全没听见她叫唤。

    “哑巴黄是谁?”苏绾问身边的廖管家。

    廖管家显然也是未料到出了这岔子,愣了愣神才道:“园子里的哑巴,姓黄便叫哑巴黄了。”

    “是个哑巴?”苏绾心惊,此人恐怕性命难保了,忙又加大了声喊道,“你们都回来!”

    众人这才隐隐发觉冰面动荡,一下慌了手脚,纷纷朝四面八方窜上岸,索性无人再落水。

    待众人都上了岸,池子里除了冰面对月的银光惨兮兮的之外,便再无其他动静。没有哑巴黄,因为哑巴黄原就开不了口说话,也没有慧姑,因为慧姑也不会说话。可为何哑巴黄也不扑腾几下,让众人知晓知晓他还有口气儿也好呀!

    苏绾屏住了呼吸,心寒地寸寸生冰。从来没有眼睁睁看过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消失,竟会觉得眼眶涩地难受,鼻骨上阵阵饮酸。

    正想要见着他二人的尸体,恐怕要等阳春三月,化冰之后尸体浮上来了才行。不过届时尸体恐怕也不能为之为尸体了。陡然池中“哗”地又一声,浮冰聚散抖动,眼神好的人便喊道:“哑巴黄!”

    苏绾一记热血上涌,张大了眼望着斗池,也见着有个黑影努力爬上冰面,那努力的劲儿因为无声,更令人替他捏出一桶的汗来。

    这哑巴黄若非水性极佳,便就是寿与天齐了。不过苏绾转眼便见到了他身上负着一个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是哑巴黄将慧姑一并捞了上来。震惊之余,立刻佩服哑巴黄的水平是不是该从菲尔普斯那里捞块金牌戴戴。

    “快,将铁镐伸给他!”苏绾忙令了人将铁镐递给哑巴黄。

    哑巴黄扭过头朝苏绾看来,这千钧一发之时竟露出一排牙齿对她笑了笑,然后才攀着铁镐爬上岸。

    苏绾同廖管家急忙赶了过去,但见哑巴黄已气喘地坐在地上,绞着浑身冰水。一旁正躺着慧姑僵硬的身躯,一动不动死气沉沉。

    “将他先带下去暖暖,别冻坏了。”苏绾叫人先将哑巴黄搀下去,自己则拈起灯,紧着步子向慧姑靠过去。

    “绾姑娘……”廖管家陡然出声,又将苏绾吓得心口“嘭”地一跳:“怎么?”

    廖管家狞笑着将苏绾手中的灯接了过来,道:“老奴替姑娘掌灯,姑娘尽管瞧仔细。”

    苏绾顿然觉得头皮又麻了起来,四心冷汗涔涔。迫着廖管家那双漆黑的眼,无措地靠向慧姑。

    忽然身后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本就脚软,没个站稳便向慧姑的尸身扑去。

    “啊!”

    “别叫!”

    耳畔熟稔的声音冷然地道,苏绾惊愕:“苏洛陵?”

    “嘘……”

    苏洛陵身着苏园家丁的粗衣,头上一顶黏儿皮帽压地极低,正助了把手托住她倾前的身子,将她缓缓放平稳了,对她耳语道:“移,去,驿,馆。”

    四字清冷明晰,苏绾这才惊觉,什么叫“非你莫属”。

    所幸周身的人并未发觉是苏洛陵,都可这劲儿地马屁翻飞道:“姑娘无碍吧?这谁缺心眼儿的……”

    唯独廖管家仿佛像洞察了什么似地,沉静地如死人一样盯着她的侧脸看。

    苏洛陵正巧在廖管家对面,隔着苏绾的身躯处在半遮半掩当中。他瞧了一眼廖管家,在苏绾耳边添了一句:“别理老头子。”

    苏绾点头,借着廖管家手中的拈灯探向慧姑,这一瞧再是惊悸。

    别说是大半夜的窥个死人,就是青天白日里让她对着个死人她也觉寒气嗖嗖。慧姑的身子比活着时显然胖了许多,这是被水泡了多时的缘故。五官苍白眼珠倏瞪,缠乱的花发似水草一般裹着脖子身子。

    苏绾胃中猛翻,一口气憋不住便就“呕”了起来。

    苏洛陵忙乘机将她带到一边,避开廖管家。

    “如何?”

    “我……”苏绾摇头,一开口又是发呕。

    苏洛陵蹙眉:“有没有发现什么?”

    苏绾心中顿气:“苏洛陵!呕……我,我都这样了……你呕……”直吐到觉着连黄疸苦汁都出来了,才好一些,将话说整了:“你怎么忍心这样待我?”

    苏洛陵好笑地“哼”了一声:“是我高估了你的胆量。”

    “你……”她尽生闷气,“我要马上离开。”

    “不行!”苏洛陵断然否决,“你不准离开!”

    “苏洛陵你……”

    苏洛陵的一双眸子清若冰晶静若处子,像一股凝结在珠峰的冰泉。苏绾触到这眼神,立刻就噤声了。不知为何,每每他那双不起一丝波澜的眸子如此平静地看着她时,她都会觉得心陡然静下来,不忍与他计较太多。

    见她似乎暗自生气,苏洛陵偷偷捏了捏她的手:“我说什么,你便按着去做。先将慧姑移到驿馆,他事明日我自有说辞。”

    苏绾闷着声点头,再回到慧姑身侧时,廖管家依然静候:“姑娘身子熬不熬得了?”

    “多谢廖管家挂心,苏绾只是不喜闻河泥的腥味,故此失态。”说着压住心中恶心,翻了翻慧姑的衣衫,却也并无什么受伤的痕迹,便道,“想来还是廖管家有先见之明,慧姑果真是失足落水的。园子里正有祭祀,若贸然设灵堂恐有冲祖灵,还烦诸位将慧姑的尸身连夜运至驿馆,另外摆设灵堂之事也就一并烦劳诸位兄弟了。”说着从手中脱出个玉镯来。

    这玉镯还是今日临王妃决意要收自己为义女时送的初礼,这会儿因为慧姑送予他人,明日这话也就好说了。想必又会动容一把!

    一干人好说歹说收了东西,便抬着慧姑的尸体去了。

    苏洛陵既然是粗人打扮,定也是跟着去的。

    不过廖管家却有意逗留了片刻,道:“老奴先送姑娘回去吧?顺道向王爷回个信。”

    苏绾心里多少有些为苏洛陵担心:“不必,我自行回去,王爷那儿我也自会说好话。”说着取过拈灯,朝来时方向走去。

    廖管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才踟蹰着离开池边。

    苏绾是怕廖管家会求功心切,在临王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届时坏了苏洛陵的事,头疼的定也是自己。于是便先稳住廖管家,说是说会去王爷那儿回禀,实则走了支道回逍遥居了。

    橘灯壁影森森,苏绾仰卧塌中回想这一日****发生的事情,觉得好像是老天对她撒下了一个天罗地网。捆缚了她的魂魄不说,连真与假、实与幻都分甚不清楚了。她究竟有没有回去过?又或者,她究竟有没有在永兴王朝?

    仿佛被夹在了两个世界里,她往哪边走,都免不了灰飞烟灭。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二十七章 夜长梦不多

    更漏无息,时间如凝成的黑色琼脂滚成一个漩涡,已卷到了丑时三刻。

    漆黑的屋堂任凭几盏灯奴微弱的火光,反而使照不到的地方更沉入黑暗。苏绾索性将拈灯也点起,和衣坐在苏洛陵的床上,数着时间等他回来,手中擎着的拈灯随之也越来越有些瑟瑟发抖。

    寅时一过,苏绾的眼皮开始发沉,可一闭上眼,慧姑那泡胀了的脑袋突着眼珠子的模样立刻清晰地浮了出来。猛地睁开眼:“啊!”

    苏洛陵一张清净的脸杵在自己面前,吓得她立刻扔掉了拈灯,缩进床里。

    “呵……”苏洛陵忍俊不禁,“我这么可怕?”

    “你你几时回来的?”苏绾见是苏洛陵,心中反倒不生气,爬出床还有些窃喜。

    苏洛陵缓缓解下一身粗衣,直到剥出里头只剩一层青蓝****方才坐到苏绾身边,一脚踢开已熄灭的拈灯,道:“我还没问你,你几时占了我的床的?”

    苏绾脸蛋儿飞红,立刻从床上爬将下来:“我见你没回来,所以……”

    “一个人怕了?”苏洛陵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顿时有些呼吸不上来的局促,慌忙跑回自己的卧榻上,隔着距离与他说话:“不是。我是想知道你是否借机查探了慧姑的尸体。”

    仿佛觉得苏绾这理由说得极其牵强可笑,苏洛陵凝在脸上的冷峻倏然消融,忍不住笑着说:“你过来。”

    苏绾愣了一愣,回想方才自己的唐突隐隐觉得不安,断然道:“有什么话这样也可说。我听得到!”

    苏洛陵倒并未勉强她,只是收了笑,静静看着她道:“慧姑怎么死的,我倒是没查出来。你明儿就跟王爷王妃说,就是淹死的。”

    “呃?”苏绾吃惊,“你这跟去,并未再细究过了?”

    苏洛陵抿着唇,半晌才开口道:“细究?呵……你睡吧,别再胡思乱想了。慧姑是死了,这事搁在苏园并不是什么好事。至于她究竟是何人,我心里自有盘账,你一向不喜与闲事牵扯,明儿就照着我的话回禀就是了。”

    苏绾心里顿觉得发闷。苏洛陵说的确实不错,慧姑如何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关乎苏园,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能保苏园太平。他此去驿馆定是去对慧姑的尸体动手脚的,不与她说明,大约也是为她着想。不过此事既知内有乾坤,却又被挡在乾坤之外,苏绾就多少有些怨嗔在心了。

    她见苏洛陵隐瞒真实,便落寞地道:“我虽答应你苏洛陵不听由别人差遣,但却并未答应凡事不管错对是否合乎情理都听由你的话。以后这种事情别来找我。”

    苏洛陵神情一僵:“苏绾,事出无奈,让你委屈了。”

    苏绾和衣躺下并不理会,只觉得胸中紧地闷,闷地慌,慌地乱,乱得如慧姑那团交缠在一起的花发。

    苏洛陵静望她良久,并未熄灯便也躺了下来。他那张床上却还是静地如同他并未回来似地,无声无息。

    苏绾侧身向里,一时间脑中清醒异常,忽觉枕头微湿才知道自己竟委屈地落泪了。她心抽得更紧,这荒唐的永兴王朝,荒唐的苏园,荒唐的苏洛陵!

    本觉得这夜已剩下不多,旋即就可天明,可翻来覆去左等右等眼皮张了阖阖了张,外头竟还是黑咕隆咚,半片光都未漏进来。

    屋内橘灯凝结,仿佛已冻住在了这一室的窒息。

    隐约听到苏洛陵在叹息,苏绾无来由觉得眼眶发涩:“几更天了?”

    那头果然传来苏洛陵有些发干的声音:“怕已过了卯时,天快亮了。”

    “卯时?”她知他在卯时三刻便要接替苏泊生守祭殿,如此说来他顷刻便要起身准备了?心里倒也觉替他委屈。这苏园底子博大,却仅有兄弟二人苦心经营维持,虽说临王那头是个极大的靠山,可皇亲国戚的终是有些伴君如伴虎的忐忑。苏泊生沉疴已久想来对家业这档子事也已力不从心,这一头担子可都落在了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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