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往来之人,即便在富也与穷书生差不了多远,大不了明日在抢来一个富一些的,其实都是一样的结果。
直到这些天天龙洗劫了地龙的山头之后,便开始厉兵秣马,等待着地龙过来拼命,两家便正好决一死战。只是等了许久,却依旧不见地龙动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地龙还在守着那条山道。
天龙对此唾之以鼻,还时常暗骂着地龙果然是个酸腐的文人,对方已然抢了你的山头,你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依旧守着这不生蛋的地方。
于是天龙也不再管那毫无油头的山道,转而隔三差五的去洗劫一次地龙的山头。地龙也时常不管不顾,且每次抢后,又将粮仓充满,似乎就等着天龙去抢一般。
而对于天龙那般的表现,地龙也十分清楚,且手下人这些血性男儿,也常常不住的要求带着兄弟杀过去。
地龙早些年也是读书人,深谙大明这些年与蒙古诸部之间的仇怨,而女真人这些年才崛起,但与大明也交战无数,算是个不小的威胁。
以至于他对于蒙古人与女真人颇为记恨,所以手下皆都清一色的汉人,如今汉人被蒙古人抢了,手下之人早就群情激奋。
只是即便是这般,地龙依旧不去在意这些,依旧整日的去加固在山道上的栅栏以及陷阱。
直到去年时,一夜之间便有一批又一批的商队从江浙京城两广之地赶来,且每一个都可谓是富得流油,有着捞不尽的银子。
就在天龙尚还沉寂在花天酒地,没银子就去抢地龙的山头时,地龙已然用抢来的银子给手下这些弟兄们换了一批又一批的盔甲战马。
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两边的不同而改变。
于是在一个美丽的清晨,地龙带着手下洗劫了一遍天龙的山头,结果倒也明朗,以后二龙山上只有一个龙。
那位曾经雄踞东山的天龙,就在那天清晨死在乱马蹄之中,甚至连尸体都未曾找到,就被地龙一把火,连同山寨尽数烧毁。
至此,二龙山上就剩下一条龙,那便是盘踞在西山上的地龙。
地龙虽说是强盗,但抢劫过往商队却也极有原则,每每都只是将商队领头的抓走,然后要求商队花银子赎人,大抵按照运送货物的多少出银子。
若是商队因为随身并未携带如此多的银子,便准许手下带着货物去辽阳城中将货物卖掉,之后再带着银子来赎人,却也是可以的。
郑岩遇到的大抵就是这般的情况,所以他的那位大掌柜便被扣在山寨之中,倒是让他这样一个茶农去卖起了茶叶。
马车依旧飞驰在官道之上,沈无言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好奇道:“你还别说,这强盗当的倒还真是盗亦有道……只是不知是否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大抵是不会了……”坐在马车内的吴管家略显拘束,毕竟往日都是自己当车夫,而今倒是有人给自己当车夫,却还有些难受。
“不过听闻若是来人太过穷苦,大抵也是不会抢的。”
沈无言应了一声,不由苦谈道:“这般来看……你我这般的穷人连对方的眼都入不了……怕是连二龙山都找不到。”
吴管家轻声应了一声,苦笑道:“沈先生打算如何救人……就凭着你的那把弓……还有我这个老东西?”
沈无言点头,接着又摇头,道:“你留在山下接应……另外倒也不止一把弓……我还有一把刀……很厉害的,砍断了一个人妖的胳膊。”
说着话,沈无言从腰间掏出武士刀,微笑道:“这刀救过我多次……是一个精壮的汉子打的……却也有些年未见,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吴管家只是摇头,沉声道:“我们家老爷说了让我来保护你,我便不能让你一个人上山。”
沈无言苦笑一声,无奈道:“你莫非看不出来,他其实是想让你我一起死的……不过你对他如此忠心,他却为何要如此做。”
吴管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回答道:“老爷这般说了,我便这般去做……至于他如何想的,我也管不着。”
“好。”沈无言摆摆手,道:“那你现在就下马车,我不想你跟着我。”
吴管家沉吟一阵,又道:“我若是下了马车,沈先生便找不到二龙山。”
沈无言:“……”
……
当马车停下时,天已然黯淡下去,天边只剩下一抹红霞,在过些时间怕天就要黑下去。
沈无言将衣服紧了紧,随即将武士刀紧紧握在手中,然后将硬木弯弓背在身后,接着看向苍老的吴管家,道:“这些天跟着我倒也挺累……今天就歇着吧。”
吴管家脸色微变,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声,苦涩道:“这你都能看出来……果然不凡……”
沈无言摆摆手,苦笑道:“你若是不想让我知晓……我其实无法察觉到你的……你若真是忠于你家老爷,便不会这般暗示我。”
吴管家怔了怔,许久之后才摇摇头,道:“老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吴志远,小儿子叫吴志杰……志杰倒是继承了老爷的衣钵……可怜了志远,至今还守着那破旧的客栈。”
“守着破旧的客栈未必不好。”沈无言轻笑一声,淡淡道:“前些天与吴志远闲聊许久,却也是个善良之人……与你家老爷却是千差万别。”
“倒也并不算……只是你羞辱了他,他便要报仇,想要还回来而已……说起来他还算是个孩子。”
看着吴管家这般神情,倒真像是个忠实的老仆人,于是不住冷笑,道:“还是个孩子……他莫非是巨婴吗?”
吴管家不在理会沈无言,只是将衣带紧了紧,又叫脚上鞋袜重新穿好,接着又将马车牵到一处隐秘之处,然后才道:“这个时间潜上去……然后再见机行事。”
沈无言看了一眼吴管家,不住摇头,道:“不可能……我不能让你去。”
“这山是你家开的?”吴管家轻哼一声。
沈无言摇头,苦笑道:“你这个老年人怎的不听劝……你若是出个什么事,我如何向你家人交待?”
“我没有家人,志远志杰,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吴管家忽然笑了起来,淡淡道:“当年我随老爷征战沙场之际,却也未曾有过丝毫惧怕。”
沈无言轻哼一声,但看着对方这一副毫不妥协的面孔,只得苦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跟在我身后,有事就先跑……没那么多的顾虑。”
吴管家只是笑了笑,却也不再多言。
沈无言则又将武士刀紧紧握在手中,接着看着那上山小道,心中沉沉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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