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起来。跟着桑原去了黑门文身师傅的家,得知那个大个子是陵南帮的人……潜入大个子宿舍,出来后被人打倒,又被桑原救出来……他们又跑到岸和田,绑架了松浦土建会社的社长……从松浦那打听到仓石的下落,又去了王寺的医院。二宫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毫不掩饰地全告诉了悠纪。悠纪对每件事都感到吃惊,不断地催促二宫说:“后来呢?后来呢?”等二宫全讲完后,整整用了40分钟。
“启哥,你成大侦探了。”悠纪眨着一双大眼睛说,“给你数一下:一共被黑社会打手打了4次。在泉南仓石的公寓前一次,在瓜破的三好公寓前一次,在(土界)市变电所旁边遭绑架时一次,在芦屋公寓救桑原时一次。”
“还有呢,在舞洲饲料仓库里被人家还用绳子吊起来一次。”当然,还被人家用枪口对准了脑袋,不过这一点二宫没说。
“你竟能从仓库的三楼跳到海里去,不简单。”
“因为擅长游泳,所以我不怕水。”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悠纪一副生气的表情说,“我想见一见桑原。”
“你见他干什么?”
“替你教训他一顿,好好骂骂他,别装相。”
“毫无用处,对他那种人。”
“不过,你不后悔吗?他为所欲为地使用暴力,结果还赚了钱。”
“他和我都是瘟神,我们两个人互相都这么想。”
“后来他又给了你100万,是想赎罪,还是良心受到谴责?”
“说是让我买一辆轻型4号汽车,废话。”
“喂,你的那辆车哪去了?”
“在锦田,今天晚上就取去。”还有一把备用的钥匙,放在抽屉里。
“驾驶证怎么办?”
“下星期一再去办一个。”
“车卡呢?”
“本来就没有。”二宫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已快到8点了。“给悠纪付打工的钱。”说着,二宫打开一叠100万日元的腰封,取出20张递给她。
“这,太多了。”
“这种赚钱的机会再也不会有了,你也买一辆半旧的轻型4号汽车吧。”
“告诉我妈,启哥给了我这么多钱。”
“不行,不行。这件事要保密,连对我妈都不能说。”二宫站起来说,“现在我得去日航饭店,和稻田见面。”
“神荣或本藏的人会不会再到这里来?比如说打个招呼问个情况什么的。”
“他们威胁我有什么用,也赚不到钱。现在黑社会的人也在为钱奔波。”
“你不去东署的警察那里自首吗?”
“自找麻烦,我又没偷东西。”
“可他们在通缉你呀。”
“怕什么,躲一下就行了呗。”
“说得好轻松。”悠纪一高兴,挽上二宫的一支胳臂说,“走,我送你到日航饭店。”
“顺便再开一个包房吧。”
“讨厌。”
二宫使劲拍了拍悠纪的屁股。
二十一
事隔两个星期,二宫又来到医院看望老父亲。父亲鼻孔的毛已长出来了,胡子也长得很长。
二宫从柜里取出剪子,先给父亲剪了剪鼻孔里的汗毛,然后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父亲既看不出高兴也不显得厌烦,两只无神的眼睛望着空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过,脸上的气色还不错。
“该刮胡子啦。”
二宫换一枚新刀片,把病床上半截摇起来,在老父亲的脸上涂满了刮脸膏,二宫开始给老人刮胡子。这时,父亲的脸上现出一丝快活的表情。
“他在做梦吧,梦见自己在理发店里。”母亲在一旁说,“看来可能想起了理发店的事。因为他健康的时候一有空就往理发店跑。”
“他呀,把头发剪短后用头油固定住,领着一群年轻人就去喝酒。有时候在外面玩女人两三天都不回家。头发白了以后再染黑,以为自己一直招女人喜欢呢。真是个幸福的人啊。”
母亲把父亲贬得一文不值,可是她一边骂他不是正经东西,一边却又无微不至地照顾父亲。可能这就是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的老夫妻的“缘份”吧。
二宫刮完胡子,用毛巾把父亲的脸擦干净,又涂上一些润肤膏。
“好了,干净啦,我也该走了。”
“辛苦啦……你要去哪儿?”
“回事务所。”
其实,青海楼里又要增换几台新游戏机,二宫想早点去排队。“回头见,我走了。”二宫离开了医院。
坐电梯下到一楼,二宫向西大门走去,当走到药房的拐角时,听见有人叫他。
“这不是阿启吗?”
“啊,岛田叔……”岛田身穿灰色西服,微笑着站在那里。他后面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叫什么堀山,是岛田的保镖。“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了。”
“谢谢您,经常来看望家父。”
“听说阿启很能干啊。”
“我?”
“从桑原那听说的。他好像挺佩服你的。”
二宫无言以对,因为他再也不想见桑原了。
“阿启,陵南帮、白耀会的那帮家伙再也没来找你麻烦吧。”岛田称二宫为“阿启”,是从二宫小时候开始就这么称呼的。
“没有,没找过。”别说找,连电话都没打过一次。不过二宫在事务所里时还一定要关好门,还要挂上铁链。
“我给陵南帮和白耀会各打过一次电话,说是二蝶会保卫现场的工作,今后要由二宫来联系。”
“是吗……”二宫很感激。因为岛田这样一说,他们就不敢轻易动二宫了。
“对不起,也许是给你添麻烦了吧。”
“不,谢谢。我一点也不知道。”说着,二宫给岛田行了一礼。
“阿启是我们的朋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二蝶兴业也没面子啊。”岛田突然又表情严肃地问道:“警察署那边怎么处理的,结案了吗?”
“我主动到东署去了,调查人一点都不认真,真让人扫兴。”二宫说,“好像是吉良撤回了报案,他说那些申请材料是小田让神荣土砂会社的人到吉良办公室去取的,没来得及跟吉良打招呼。”
“那就可以解释为小田与吉良联系失误而造成的误会,很妙的解释。”
“大概是小田的主意吧。吉良说他报错案了,警察自然也就不会干预了。”
“吉良赚了一笔吧!估计能得到50万或100万的。”
“说申请材料是偷来的当然不适合,舟越建筑公司可能会付钱。”
“交涉,收购,这是有实力的大企业用的手法。”
这时,岛田换了个话题,好像很泄气似的问:
“令尊的病怎么样了?”
“比以前瘦了一些。”的确,父亲比春天岛田来看时足足瘦了两三公斤,而且膝关节也几乎不能弯曲了。
“是吗?”岛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去看一下。”
“我母亲也在那儿。”
“那太好了,可以聊一聊。”
岛田向里面走去,堀山跟在后面。
“我是二蝶兴业的朋友?”他一边目送着岛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不过,也的确如此。
7月15日那天晚上,二宫在日航饭店向山本施工队说明了情况,并把古川桥集体住宅拆迁工程追加费用的500万日元的拨款汇票交给了他。稻田又写了份申请报告一起交给舟越。5天后,舟越就给山本施工队汇来500万日元。稻田把现金交给二宫,二宫把其中的400万转给二蝶兴业。又过两天,二宫还给新井220万。二宫手头剩下80万,再加上桑原给的那110万,二宫最终得到190万。从中扣除付给悠纪的20万打工钱,再还清欠酒店饭店的钱,去掉买东西的,现在手中还剩110万。这110万,足够二宫生活4个月的。这期间,如果再有人委托他找黑社会组织的话,还会有些收入,那么,今年就能对付过去了。
二宫来到停车场,发现在自己的车旁边停着一辆深灰色的奔驰,是“S600L”。大概是岛田的车吧,他想。
叼上一支烟,二宫把钥匙插进自己的车门。“站住,别动!”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腰上。
“……”二宫吓呆了,烟也掉在地上。
“举起手来!”
“……”二宫轻轻地举起双手。
“哈哈,腿都发抖了。”
“啊?”回头一看,是桑原站在那里,他穿着茶色西服,戴着无框眼镜。
“怎么样,睾丸都吓萎缩了吧?”
“睾丸总是萎缩的。”二宫捡起掉在地上的烟,夹在耳朵上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头儿来办点事,我给他开车来了。”
“你被岛田骂了吧,什么钱你都想挣。”
“还是谨慎些好啊。”桑原说完又觉得好笑,接着又说,“是的,挨了一点骂,给我们头儿惹乱子了。”
“岛田不是把与白耀会和陵南帮的关系处理好了吗?”
“靠头儿的面子,与他们总算和解了。但是有一件事尚没结束,那就是三好的胳膊。”
“果然如此。”二宫耳边又响起三好茂夫胳膊被打断的声音。“头儿说,让我出医疗费。没办法,我出钱了。”
“一共付了多少钱?”
“不少啊,10万日元。”
二宫觉得失望,打断一支胳膊才付10万日元。
“怎么样,你也得出一半,拿5万。”
二宫从口袋里拿出5张钞票,递给了桑原。
“你一直给你们头儿开车吗?”
“再开一周左右吧。不干活不行啊。”
“我送你一副白手套和一顶司机帽子吧。”
“嘲笑我,小心我揍你。”
桑原把5万日元放在钱包里,然后取出一张名片大的蓝色卡片递给二宫说:“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二宫接过来问道。
“卡拉OK包房招待券。”
二宫一看,上面写的店名叫“新迪斯”,该店好像即将关门停业。
“有新歌吗?”
“什么歌都有,麦当娜的,东海林太郎的。”
“在守口的拆迁现场附近,干完活到那儿看看。”
“想听听我的歌吗?”
“想听,唱得不错吧?”
不能再唠下去了,不然就赶不上新换的游戏机了——二宫想。打了个招呼,二宫坐到自己的车里,把车发动起来。然后又把车门玻璃摇下来说:
“喂,你车棚上被枪打的那个洞怎么处理的?”
“没处理,还是那样。”
“贴块胶带,用往厨房水池上贴的那种,保证看不出来。”
“少操这份闲心,你快走吧。”
二宫打开制动,皇冠车奔跑起来,好像胜利地结束了一场战役似的。
8月中旬,正是过盂兰盆节的季节。全国各家报纸均报道了这样一条新闻:“大阪南河内将建造日本最大的私营工业垃圾处理场。”这个标题下面的内容大致是:舟越建筑会社大阪本社在富南市天濑地区准备建造一座容量为500万立方米的建筑垃圾处理场,大阪府环保局近日将批准这一计划。二宫企划仍没什么工作,二宫几乎每天都去打电子游戏。
有一次,桑原曾约他出去喝酒,他谢绝了。
悠纪终于考上了演员,为了准备10月份的初演而全身心地投入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