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三钱好奇,大清早的,宋诚要带番子们去哪?嗯?不对,他们这是冲太医院来了?
没错,真冲太医院来了!
费三钱扔下笤帚,转身就跑,昨天晚上东厂番子们来的时候,他躲在房间里吓尿了,幸好番子们在院子里站了半晌走了,现在大清早的,锦衣卫气势汹汹,来的还是宋诚,这也太可怕了。
费三钱飞奔进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躲到床底下。
大门洞开,门口有人扫地,那人抬头瞧见自己,扔下笤帚就跑,这些,宋诚全瞧在眼里,却全不理会,自管自快步走来,到大门前,一步不停,就这么进去了。
曹吉祥在睡梦中被拎起来,疼醒了,睁开眼骂人的话来不及出口,脸上先挨了一记耳光。
是的,耳光!
曹吉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那张愤怒的脸,直到第二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才叫了起来:“顾淳,咱家跟你不共戴天!”
有没有完啊,昨天一顿拳打脚踢,打得咱家下不了床,才过一夜,又动手打咱家,上来就是耳光。这日子真心没活过了。
顾淳怒道:“你派人掳走老子的祖父,打得浑身是血,又砸老子的府邸,老子早就跟你不共戴天了。”
每个人都有逆鳞,顾淳的逆鳞是不能动他的亲人,曹吉祥一而再地触到他的底线,他没上来就把曹吉祥打死,是因为昨天挨了宋诚一顿训,谨记宋诚的教训,要打死这个阉人,得假扮地痞流氓。
“你你你你你”感觉到顾淳冲天的杀气,曹吉祥怕了,说话结巴。
这时,自进房后一直没出声的宋诚说话了:“阿淳,放下他。”
“好。”顾淳手腕一抖,曹吉祥整个人掉在地上,被人抬进房,就在后面的郑千户几乎听到他骨头碎裂的声音,也不知道这一下,又摔断几根骨头。
“啊!”曹吉祥惨叫。
宋诚道:“他肋骨断了,要是对不正,有可能刺穿内脏,那就没救了。可别真的摔死他。”
要弄死他,也得由杀手来,起码蒙个面啥的,你这样弄得人尽皆知,影响太坏,朱祁镇就算想包庇你,也没法子。
顾淳明白宋诚的意思,叫史强:“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人是死是活,有没有伤,伤在哪里,断了哪几根骨头,史强最有发言权了。史强检查一番,道:“回镇抚使,左侧第三肋骨对不正了,其余的地方没有事。”
不是徐彪对不正,而是顾淳这一摔,对正固定的肋骨错位了。
“抬他起来吧。”宋诚道,史强双臂一伸,抱小孩似的托起曹吉祥放在床上。
宋诚在床边的椅子坐了,对不断呻、吟的曹吉祥道:“先办正事,办完正事你再叫不迟。”
这叫什么话,不少番子都笑出了声,进不了房间,只好在廊下、院子站着的番子们听到里头的笑声,问发生什么事,得知宋诚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曹吉祥怒道:“宋诚,你别太得意。”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相劝,你的老命保得住吗?你一把年纪了,怎么不知好歹呢?”
笑声更大了。
曹吉祥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可是阉人哪,被人这样耻笑,跟对着和尚骂秃驴有什么区别?
宋诚待笑声稍歇,笑眯眯道:“你派郑千户带人砸武成伯府,人证物证俱全,现在我们来谈谈赔偿。”
郑千户脸颊一阵扭曲,他那叫砸吗?还没动手就被人拿住了,腿也被人打折了。再没有比这更屈辱的事了,东厂以后在锦衣卫面前还抬得起头吗?
常百户却一脸怒容,他早就说过,应该死战到底的,偏偏郑千户听信任百户那个软蛋的话,最后搞成这样。可惜腿断了,走不了路,要不然他一定偷偷溜出去,召集东厂番子们和锦衣卫死战。
曹吉祥怒极,差点闭过气去,突然听说宋诚要赔偿,一腔怒火顿时消失,接着狂喜,郑千户得手了,宋诚赶到时,武成伯府被砸了!
“呵呵,顾淳可以到咱家府门前殴打咱家,咱家为何不能派人砸了武成伯府?这叫以牙还牙。要赔偿?没有!”曹吉祥扬眉吐气啊,他就说嘛,郑千户不会让他失望,可惜他行动不便,要不然真想去瞧瞧成为一堆瓦砾的武成伯府,一定很开心。
被史强等人挡在身后的郑千户一脸惭色,不知曹公公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杀了他?希望不会祸及妻儿。
“以牙还牙是吗?我这就叫人去把你在宫外的府邸砸了。”宋诚扬声道:“你们知道曹公公的府邸在哪里吧?去五十人,砸了,府里的下人死活不论。”
即时有人应声,然后有人点名,眼看一群人就要行动,曹吉祥急了:“宋诚,你别忘了,咱家服侍皇上,呵呵。”
你有事须进宫,我却是天天在皇帝身边,天天打小报告,天天告黑状,总有让皇帝厌恶你的一天,只要你失宠,锦衣卫指挥使又怎样?还不是由咱家搓圆搓扁?
曹吉祥恨不能立即插翅飞回皇宫,既可避过宋诚顾淳的毒手,又可以抽空告黑状,嗯,得给周贵妃准备一份大礼,让周贵妃吹吹枕边风。
他想得挺好,可惜还得先应付眼前的难关,耳听外头点完了人,进来禀报。宋诚道:“现在就去,不要手下留情,曹公公这些年积蓄不少吧?曹公公只有一个嗣子,花不了多少,你们帮他花花。”
这是打砸抢一体吗?曹吉祥吐血,道:“宋诚,算你恨。”
“彼此彼此。”宋诚笑眯眯的。
“是。卑职遵命。”带队的百户大喜,这是让大家发一笔横财呢。
顾淳道:“我也去,今天由我带队。”砸曹吉祥的府邸,啊能少得了他?
第125章 云里雾里()
“宋诚,咱家忘不了你!”曹吉祥咬牙切齿,可他只能口头威胁过过嘴瘾,肋骨断了几根的人,再怎么威胁也只是笑话。
宋诚笑眯眯道:“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忘不了我有什么奇怪?”
走在前头快出房门的顾淳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道:“他是阉人。”
“哈哈哈。”番子们捧腹狂笑,话赶话的,连在一起太搞笑了,宋诚虽然是他们老大,这时也顾不得了。
“笑什么笑。”宋诚抬腿就踹,被踹到的史强边笑边往后退。
郑千户笑不出来,再不说明真相,曹公公的府邸真的会被砸啊。
“公公,卑职无能,未能砸了武成伯府。”
笑声中,一声带着哭音,和这满屋满院的欢乐格格不入的惨嚎响起,曹吉祥五雷轰顶:“你说什么?”
“卑职刚到武成伯府门前,宋大人和顾大人就带人来了。”郑千户挣扎着,想爬到小床前,可他腿断了,又被五花大绑,哪里动得了?刚挣扎两下,就有人按住他的肩头,让他动弹不得。
“宋诚!”曹吉祥怒吼,一口血喷了出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此时,进殿等待早朝的文武百官们被告知,朱祁镇龙体不适,不能早朝。皇帝也是人,也有感冒发烧的时候,当臣子的都能理解。
张益代表同僚问候皇帝的病情,可曾传太医,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小太监却脸色大变,吱吱唔唔。张益心中起疑,道:“皇上龙体到底如何?”
真的龙体有恙,小太监必不至于怕成这样。
昨天,江渊和俞士悦商量好,今天早朝由李刚出面弹劾宋诚。他今天比平时早起一刻钟,一路催车夫快点,是第一个到宫门前的,本拟由李刚打头炮,他和俞士悦联系好的几个朝臣跟进,最后再由他给朱祁镇施压,务必一定要逼迫朱祁镇撸了宋诚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新的人选他们已经商量好了。
可突然之间,朱祁镇就有恙了,罢了早朝。他所有的力气像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明天再来?还有整整一天呢,谁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江渊本来感叹时运不济,听到张益的话,又见小太监往后缩,背部撞上柱子。他双眼如箭,大声道:“怎么不说?”
小太监只有九岁,运气好,进宫后分拨在司礼监,今天第一次被派这么重要的差使,本来就有些胆怯,没想到就这一点点胆怯,被张益看出端倪。
江渊一声吼,小太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张益朗声道:“皇上有恙,老夫理该探望,请公公通传。”
对,得亲眼瞧瞧。江渊拢在袖里的右手握了握拳,手臂却被人碰了一下,俞士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朝他使眼色。江渊暗呼妙极,皇帝罢早朝,按理说他们不能当面弹劾,但若借探病之机,弹劾宋诚,皇帝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或者皇帝在病中,比平时脆弱,被他们一逼,就答应了呢。
这是机会啊。
他向俞士悦投去感激的一瞥,不愧是带领御史们静坐的俞大人。
小太监抹了一把眼泪,突然转身跑了。偌大的殿中,只有聚在一起的文官们,武将勋贵听说罢官,都散了。
张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跑了?
江渊道:“张阁老,皇上龙体有恙,我等理该前去探望,您看”今天这事摆明有猫腻,你是首辅,看着办吧。
张益皱眉,他很疑惑,就算江渊不说,也想问清楚,可眼前只有他们这些老臣,上哪打听去?
俞士悦道:“听说昨天东厂和锦衣卫打了起来,曹公公被打成重伤,不知消息可否属实?”
文官们来了精神,一双双眼睛都投在他身上,徐埕道:“俞大人想说什么?”
其实很多人随即想到,朱祁镇龙体有恙,不能上朝,不会是被宋诚和曹吉祥气病了吧?江渊更进一步想到,可以在弹劾宋诚的奏折上加一条粗鄙不文,以致圣驾震怒,因而病倒的罪名。
把皇帝气病,这得多大的罪名?
俞士悦道:“宋大人呢?或者他知道皇上病体如何。”
宋诚不是太医,怎么知道皇帝什么病?还是说,你认为皇帝没有生病?一时间,文官们议论纷纷。徐埕却道:“宋大人没有上朝吧?”
他一直想走宋诚的门路,一直在寻找机会,因而特别关注宋诚的动向,早朝这点时间,是接近宋诚的好机会,可是今天他在人堆里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宋诚。
好几人点头:“我也没有瞧见宋大人。”
关注宋诚的并不只是徐埕一人,只不过他比较积极外露而已。
宋诚没有上早朝,皇帝以龙体有恙为由,罢早朝!江渊脸色大变,不顾首辅张益在座,大步出殿,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急匆匆跑过去,于是大声喝住,道:“皇上在哪里?”
小太监正是江雨生,见江渊神色不对,不敢说实话,道:“皇上龙体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说完跑了。
“真的不适?”江渊还是有些怀疑,可竟然说去请太医,那就没错了。
俞士悦跟了出来,站在他身后,道:“你我去一趟太医如何?”
他这是怀疑皇帝没有生病吧,到太医院旁敲侧击,以他们惯会察言观色的手段,哪还会不清楚。江渊道:“甚好。”两人就这么走了。
“阁老,您瞧?”有人让张益拿主意。
今天这事实在蹊跷,不弄明白,张益怎能安心?他没说什么,只是出了殿,朝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文官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跟上。
这时,朱祁镇已出了宫,来到武成伯府,见府门前干干净净,连一块瓦砾都没有,朱红大门完好,牌匾尚在,不由狐疑:“不是说被砸了吗?”
看着不像啊。
兴安陪他出宫。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可砸武成伯府的是东厂,是曹吉祥,怎么着也得把这事给坐实了,他左右张望一下,道:“会不会消息有误?曹公公砸的是西宁侯府吧?”
第126章 太诡异了()
西宁侯府门前干干净净,两个家丁依然一丝不苛地扫地,哪里像是被砸的样子?
朱祁镇拿眼睛看兴安,兴安心中惊疑,好不容易挤出笑容,道:“皇上稍待,奴婢这就去问问。”
难道被砸的是锦衣卫衙门?老曹胆子不小哪。兴安嘀咕着走过去,就见门里出来一人,看到朱祁镇,赶紧施礼:“皇上,世子不在府中,去太医院了。”
小四防着东厂呢,担心他们会继续过来砸府,所以不时出来看看,万一真有人来,也好赶去向宋诚报告不是。
朱祁镇一听在太医院,以为宋诚受伤,赶紧赶过去了。
顾淳带人去东安胡同,曹吉祥的私宅,太医们也陆续过来,见一院子的锦衣卫,着实吓得不轻,胆子小的掉头就跑,生怕跑慢了小命不保。
徐彪无奈,昨晚有了送曹吉祥走的念,这不是太晚了嘛,怎么着也得等天亮,找个好点的借口,劝曹吉祥自己回去,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东厂和锦衣卫这是拿太医院当战场了吗?
“你来得正好,他晕过去了。”曹吉祥晕过去了,那就没意思了,宋诚在廊下站没一会儿,就见徐彪匆匆走来。
你又把他怎么了?徐彪有些同情曹吉祥,这得多倒霉,才会接连栽在宋诚手上啊。他进房施救,一群人涌进来了,江渊、俞士悦在前,张益在后,后面还跟一条长长的尾巴,人人身着补服,把躲在两侧厢房,透过门缝窗户偷看外面动静的太医们惊得下巴掉一地,今天这是怎么了?
俞士悦看到一院子的锦衣卫,一脸恍然。
江渊却脸色铁青大声道:“宋大人呢?”
哪怕他是阁老,番子也懒得理他,好在他很快瞧见宋诚,而宋诚身边只有顾淳,并没有朱祁镇。他的脚步迟疑了,下意识望了俞士悦一眼。
皇帝没来,难道猜错了?俞士悦一时也拿不准怎么回事。
两人就在院门口站住,后面张益道:“两位大人,让一让。”你们堵在门口,想干什么?
两人只好朝旁边挪了挪,让张益以及后面的同僚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张益拉住宋诚,低声道:“可知道皇上龙体不适,罢早朝么?”
“皇上病了?什么病?”宋诚扭头朝房里喊:“徐院正,先进宫问诊要紧。”
徐彪是屈指可数的名医,自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提一桶井水把曹吉祥泼醒了事,他正全力施救,听到宋诚的话,赶紧放下银针,走了出来,见廊下一溜儿的重臣,吃了一惊,难道皇帝出事不成?
徐彪是朱祁镇的主治大夫,他既在这儿,可见朱祁镇龙体不适极是可疑,江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皇上呢?”
“皇上?”徐彪望向宋诚,你刚才不是让我进宫吗?不是为皇上诊病?
江渊继续逼问:“皇上病情如何?”
什么病情,我不知道啊。徐彪情知有异,没答江渊的话,再次把眼睛投向宋诚。
不要说江渊俞士悦,就是张益脸色都变了,道:“宋大人,请问皇上现在何处?”
太诡异了,皇帝以病了为由不上朝,却没有宣太医入宫诊治,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更有人想到,朱祁镇自律甚严,从来没有不上早朝的先例,今天算是登基很多年来头一遭,江渊更是四处张望,寻找江雨生,小太监刚才扭头就跑,说来宣太医的。
宋诚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可他第一时间维护朱祁镇,道:“诸位大人可曾进宫问安?皇上龙体不适,你们跑来太医院做什么?”
江渊道:“你在太医院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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