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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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天下-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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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一起去,那么这人以后必然有一个好前程。

    “可惜了。”顾淳道。

    “没什么可惜。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嘛。”宋诚道。

    今天的事,天黑前已传遍京城,宋杰正在府中万分焦急,得报宋诚回来,赶紧迎上去问“你没事吧?顾伯伯呢?”

    宋诚道:“受了一点皮肉伤,他皮粗肉厚,没有事。倒是曹吉祥伤得不轻,没有几个月下不了床。”

    “你们打了他?”宋杰眼睛瞪得滚圆,他只知道宋诚带军士冲进东厂,并不知道顾淳在曹吉祥的府邸外埋伏。

    “阿淳打的。皇上罚阿淳三个月俸禄,没事的,您不用担心。”宋诚温声道:“去睡觉吧。”

    打了东厂厂公,只罚三个月俸禄?宋杰有些不敢置信。

    夜色已深,许清华书房的灯还亮着,今天发生的事,让他震惊无比。

    回京后,许清华因功升为工部侍郎,这些天他兢兢业业地工作,对宋诚的关注也没有减少,今天的事又传得沸沸扬扬,他怎会不知?

    宋诚崛起已成定局,文官们有担忧的,有防备的,生怕他把魔爪伸向他们,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如此强硬地把东厂踩在脚下。

    曹吉祥栽了。

    文官们天生瞧不起太监,却又惧怕东厂厂公,对这些身残又变态的阉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若能让宋诚和曹吉祥斗个两败俱伤最好了,现在曹吉祥不是对手,宋诚必然坐大。

    文官们担忧哪,下衙后聚在一起说个没完。

    有什么好担心的?许清华不想听同僚们说宋诚过去横行京城的事迹,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回府。在书房坐了半天,几次提笔又放下,要不要给宋诚递个话呢?

    这一夜,许清华失眠了,天还未亮,一脸憔悴去上朝。

    张益也失眠了,昨晚几拨人来访,他都没见。同僚们的心思他如何不明白?没错,土木堡是大捷,可文官勋贵死伤惨重,活着回来的实在不多,三年一度的科举源源不断地补充、壮大文官系统,勋贵却只有军功才能封赏。

    发动一场战争,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战胜需要军队后勤各方面配合,达到大胜的条件太苛刻了,和平年代要封爵位,成为勋贵,那是不可能的。

    同僚们素来觉得勋贵们含着金钥匙出世,天天锦衣玉食,不用头悬梁锥刺股便能呼奴唤婢,过着世上最富足的生活,享受世人难以企及的特权,心里多少会不平衡,特别是出身寒门性情偏激的那些同僚,个别人对勋贵几乎到了仇视的程度。

    这些人认为,应该取消勋贵阶层,让这些像猪一样的勋贵过平常百姓的生活。他们一直在找机会,所以御史们常盯着勋贵不放,但凡稍有出格便弹劾不止,可惜勋贵们根基深厚,哪能轻易动摇?

    然后,宋诚救了皇帝,成为锦衣卫,同僚们大为恐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宋诚的一举一动,寻找攻击的机会,可是往日有京城小霸王之称的宋诚,这次却让他们失望了。从土木堡回来后,他变得沉稳,做事有分寸。

    而这个局面在今天被打破了,宋诚终于恢复以前的本性,失控了。

    今晚,曹吉祥的嗣子曹钦求见被拒后,托门子捎话,曹吉祥被打成重伤,眼见不活了。

    宋诚为何失控,为何带新军冲击东厂,把曹吉祥打成重伤?张益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位列首辅,应该表个态,可他如何表态?

    打消同僚们的顾虑?

    劝宋诚收敛?

    左右为难哪。无论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两面不讨好。

第117章 争论() 
总算散朝了,很多朝臣松了口气。今天早朝,按例先议朝贡使者的事,礼部尚书杨升奏请以何礼仪迎接伯颜贴木儿,朱祁镇开始忆苦思甜,呃,是回忆和伯颜贴木儿共同在瓦剌营帐度过的黄金岁月。

    群臣听得一阵牙酸,你那是被俘啊,怎么能一脸深情当着我们的面怀念呢?

    可是没有人敢打断皇帝的回忆,于是一个个把埋怨的目光投向杨升。杨升表面作认真聆听状,其实想死的心都有了。

    满殿朝臣,或许只有一人没有感觉到尴尬,那就是宋诚。随着朱祁充满感情的回忆,刚穿过来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似的在他脑中晃过。

    没想到在这里几个月了。一定要活下去,活得精彩啊。

    朱祁镇深情回忆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打断。正统十二年以翰林侍讲破格入阁的江渊道:“臣等万死,未能护驾,以致皇上落于敌手。”

    此言一出,群臣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不是,我们身为臣子没有保护好您,害得你被俘,这全是我们的过失啊。

    可事实上,江渊和在座大多数文武百官都留在京中,此时站在殿中群臣中,随驾出征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余都葬身土木堡,死人能护卫皇帝吗?不能。

    这才是江渊话中未尽之意的精粹,皇帝哪,你说那么多,不就是在埋怨我们没有保护好你吗?

    朱祁镇怔了一下,道:“江卿言重了。”

    他显然不明白江渊话中未尽之意,还想接着往下说,可朝臣们已经不会再给他继续怀念下去的机会。

    杨升再不说话,就会被同僚们的目光杀死了。

    “臣请派人到城门口迎接。”

    不过是战败前来求和的瓦剌使者,本来是没有迎接的资格的,最多也就是自己找到胪鸿寺,现在派人迎接,已经算是十分优待了,迎接这种礼节,怎么也不会给战败求和的藩国。杨升觉得,这礼仪真的是太隆重了。

    可是朱祁镇不满意,道:“卿代朕出城十里相迎。”可惜他是皇帝,不能亲自去。

    杨升目瞪口呆。

    群臣目瞪口呆。

    沉默一息,杨升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宋诚,或者只有他的话皇帝才肯听。

    杨升完全忘了昨天他们聚在一起多么义愤填膺地指责宋诚无法无天,呼吁必须想办法抑制宋诚,要求都察院行动起来,弹劾宋诚。

    当然最后一条没能成功,左都御史杨善明确拒绝,觉得宋诚这么做完全合理。他们大骂杨善是宋诚门下走狗,可除了吹胡子瞪眼,一时还真拿杨善没法子。

    宋诚感觉到杨升的视线,朝杨升笑了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杨升以为宋诚明白他的用意,心中大定,可等了半天,没等到宋诚出声,先是懵逼,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对我笑什么?接着感觉被戏耍了,大怒,你不愿意帮我说话,为什么要朝我笑?

    杨升真心没想到,他们聚在一起谈论宋诚带新军冲击东厂,或忧心忡忡宋诚势大,或作义愤填膺状,或以大义逼迫杨善让御史出面弹劾,种种作为,早有番子报到宋诚那里。

    宋诚没有拿人,只是想看他们能搞鼓出什么。可黑名单上,杨升绝对名列前五,这个时候会帮他说话?绝对想多了。

    “臣觉得,出城十里相迎,有点过了。”直性子王直说话了,这种事从来没有过啊。

    朱祁镇念着伯颜贴木儿相护的恩情,坚持。

    于是皇帝和朝臣就在城门口迎接还是出城十里迎接展开辩论。

    文武百官快疯了,特么的,不就是十里吗?能不能不纠结啊?

    有人想出声打圆场,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能折中,出迎五里吗?不能啊。也有人把目光投向杨善,你不是挺能说吗?表现的机会来了啊。

    杨善昨天刚被骂宋诚门下走狗,这会儿和皇帝论战的大多是昨天骂他那一拨人,他得多傻才会站在这些人这边?何况宋诚没有出声,他逞什么强?

    他干脆无视众多同僚求救的目光,微闭双目,做闭目养神状。

    如果不是在殿上,不少朝臣早骂出声了。

    这场辩论战到巳时早朝时间到,不得不结束,还没有个结果。皇帝摆驾太和殿,江渊、杨升等人懊恼极了,不是为早朝争论这事,而是因为争论这事,而来不及弹劾。

    是的,弹劾,御史不弹劾,他们撸袖子上阵。绝不能纵容宋诚如此无法无天哪。

    朱祁镇临走前又叫宋诚去太和殿,宋诚刚走到门口,身后一人道:“今天没有听到宋大人高论哪。”

    宋诚转身望过去,就见许清华朝他走来,眼看来到他身边,并没有停步的意思。

    回京后两人没有来往,上朝相遇一如今天般会聊一两句,可也仅此而已,宋诚不以为意,随口应着:“诸位大人高论,宋某学识浅薄,插不上话哪。”

    说话间,许清华和他擦肩而过,宋诚觉得左袖一动,像有什么东西掉在袖口,也不声张,把袖口一拢,就这么去太和殿。走半道见周围没什么人,右手伸进左袖一摸,摸到一张小纸条。

    许清华是几个意思?宋诚不动声息把小纸条放进袖子的夹袋,去太和殿了。

    朱祁镇多和气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和人辩论过?早说得口干舌燥,进殿先喝一大盖碗茶,待宋诚进来,再大倒苦水:“朕想出城迎一迎他怎么了?要不是他,朕哪能撑到宋卿相救之日?这些人一个个只会坐而论道,哪曾干一件实事?哼,江卿倒说了实话,他们护卫朕不周。”

    想起当日他们不想办法施救,反而拥立朱祁钰登基,朱祁镇气不打一处来。

    宋诚宽解:“皇上下旨就是,内阁若为此事封回,倒显得他们心胸狭窄了。”

    “就怕他们又会用祖制压朕,或引经据典教训朕,说没有此先例。”

    “皇上可宣张阁老商议。”

    只要张益答应,内阁就不会封回,圣旨下,杨升敢抗旨吗?借他三个熊胆他也不敢。

    “对啊。”朱祁镇一拍大腿,叫小太监江雨生:“快去宣张卿。”

第118章 各退一步() 
早朝皇帝赤膊上阵,和群臣争论,已让人下巴掉一地,身为首辅的张益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也令人惊讶。

    内阁诸公的办公场所位于皇宫东部文渊阁附近一座不起眼的院落,比起富丽堂皇的宫城,这儿极为简陋。

    退朝后,杨益回到这儿,刚接过书吏端来的茶,还没喝呢,隔壁房间便传来江渊的声音,又提起祖制,说朱祁镇有违祖制。

    当日王振把太祖所立太监不许干政的铜牌移走时,也没见你吱一声,现在这么激动干什么?张益接着喝茶,可一口茶没咽下,又听江渊说内阁在如此大事上不作为。这是影射他吧?

    这叫什么大事?张益摇了摇头,不以为然。

    江渊对书吏发牢骚,书吏心惊胆战陪笑听着,哪敢瞎掺和,江渊却似余怒未息,上次宋诚建新军,皇帝已违祖制准他把新军纳到锦衣卫名下,今天又违祖制非要杨升出城十里迎接瓦剌使者,长此下去,可怎么得了?

    江渊宣德五年中进士,入选庶吉士,授翰林编修,正统十二年以翰林侍讲的身份破格入阁,可见他不仅是学霸,政务能力也极好。他目睹王振把朝政搞得乱七八糟,却束手无策,现在担心去了一个王振,又来一个宋诚,昨天逼迫都察院弹劾宋诚的朝臣里面,闹得最凶的就是他了。

    昨天他不惧宋诚这个特务头子,今早他不惧至高无上的皇帝。

    他正骂得起劲,恍惚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声音不由停了停,问书吏:“皇上宣杨公觐见?”

    光顾骂人了,听不真切呢。

    书吏陪笑道:“是。”您老人家赶紧去看看吧,我也好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书吏后悔啊,好好儿的,端什么茶,这下惹张阁老不高兴了吧?

    内阁办公的公庑隔音效果是很差的,走道上说话,基本上几位阁老在房里都听得真真的,何况江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大声嚷嚷?

    江渊出房时,斜对面的房门大开,张益走了出来。

    “张公,可是皇上宣您觐见?若问起迎瓦剌使者之事,还请张公劝一劝皇上。”江渊认真地道。其实国家这么大,每天无数奏折飞向京城,事情千头万绪,皇帝宣张益,也不一定是为这事,可江渊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好象除了这件事,再没有别的了。

    张益花白的浓眉抖了一下,道:“时用,你着迹了。”

    以前的江渊,热血是有,正直也不缺乏,可没有这么激进。

    江渊怔住,张益已越过他,随宣旨的小太监走了。

    太和殿里,朱祁镇还在发牢骚,宋诚怎么听怎么觉得,他不是因为群臣反对他而生气,倒似江渊打断他回忆和伯颜贴木儿的革命友谊而愤愤不平。

    两人自土木堡分别后,没有书信往来,伯颜贴木儿想必知道朱祁镇回京后继续当皇帝,会很放心,可朱祁镇却无法知道伯颜贴木儿的现状。

    之前锦衣卫指挥使是王振的侄子王山,这位千里迢迢跑来投奔伯父,指望共享荣华富贵的王大人,在王振的授意下多次对官员下毒手,却疏于派密探赴草原收集邻居们的动态,以致情报十分缺乏,土木堡大败,除了王振瞎指挥,对瓦剌情报缺失也是原因之一。

    宋诚刚刚派去草原的锦衣卫乔装改扮后,这两天分批动身,送回情报还得过段时间。朱祁镇只能靠回忆怀念好友,可群臣却连他的回忆都要打断。

    宋诚这时扮演一个好听众的角色。说起来,如果不是伯颜贴木儿对朱祁镇真心相待,宋诚要行李代桃僵之计也办不到,哪能随便找个人混进敌营,就把被重点看管的朱祁镇换出来?

    多亏伯颜贴木儿对朱祁镇的信任哪。

    宋诚感叹。

    朱祁镇还没有发完牢骚,张益来了。

    “朕还是亲自出城十里相迎的好。”朱祁镇道。

    张益正施礼参见,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没被闪了腰,皇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瓦剌使者到来,你要出城亲迎?传出去大明的脸面往哪搁?

    “臣以为,皇上亲迎不可为,杨大人说得对,在城门口迎接已显优待,安南等国使者到来,都是到胪鸿寺递国书的。”张益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若是朱祁镇真的出城十里迎接伯颜贴木儿,他非被御史们弹劾不可,处理不当,被逼辞官归乡也有可能。做到首辅,位极人臣不容易,他哪肯就这么挂冠离去?

    他边说话,边朝宋诚使眼色。我们交情不错,你怎么能看我掉坑里不拉一把呢?

    到底是当皇帝的人,再怎么性情温和,权谋手腕也是有的。宋诚忍住笑,一本正经道:“张阁老应该知道这位瓦剌使者与别的使者不同,若没有他,皇上必然会多受苦楚,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施救。”

    张益道:“宋大人有所不知,正因为此次使者与众不同,礼部才提议到城门口迎接哪。瓦剌使者应该感皇上盛情才是。”

    如果没有看在伯颜贴木儿厚待朱祁镇的份上,礼部怎么会到城门口迎接?当礼部诸位官员吃饱了没事干吗?

    “张阁老,皇上执意要亲迎,礼部执意要在城门口迎接,不如折中一下,由杨大人代替皇上,出城十里相迎如何?”

    合着你们给我下套呢,张益算看明白了。

    “宋大人有救驾之功,这位瓦剌使者有善待皇上之德,臣以为,礼部出迎也说得过去,只是无须杨大人亲迎。”张益无奈道。

    杨升是礼部尚书,真要他出城十里迎接,那就太过了。

    朱祁镇想了想,道:“宋卿和瓦剌使者相识,就让宋卿代朕出迎吧。宋卿,你代朕好好招待瓦剌使者。”

    随便让礼部一个六七品的小官出迎,哪能体会他对伯颜贴木儿的思念之情?不如把这事交给宋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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