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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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天下-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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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祁镇低头看曹吉祥,像看白痴:“为何掳走顾卿?”

    居高临下的视线,没有一线怜悯,声音也像平时一样,没有丝毫气愤。曹吉祥一颗心渐渐冷了,皇帝会为他做主吗?他突然没有把握了。

    “没有”

    宋诚道:“顾将军就在太医院诊治,皇上可宣院正进宫作证。”

    “他自己受伤,与我何干?”

    曹吉祥很没有底气地否认。

    宋诚一说宣院正,朱祁镇马上相信了,道:“曹大伴哪,朕才把东厂交给你,你就生事挑衅,太让朕失望了。”

    曹吉祥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脸上还挂两颗泪珠,石化了。他知道,朱祁镇若信任一个人,那人说什么他都相信,一如之前的王振。可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自己,自己是侍候他长大,看着他长大的那个人哪,小时候,自己给他当马骑,这么多年日夜陪伴在他身边,感情深厚,哪是宋诚能比?

    宋诚进入朱祁镇视线,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三个月能干什么?三个月的感情,能算感情吗?

    为什么?

    曹吉祥想质问朱祁镇,话到嘴边,却成了:“皇上,宋诚冤枉奴婢,奴婢冤枉哪。”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承认,他死不承认,宋诚又能奈他何?难道在宫里,他还敢用火铳指着他?对,最好能激得宋诚用火铳指着他。曹吉祥又激动了,要是让皇帝看到宋诚的真面目前,宋诚就死定了。

    被火铳指着是很可怕,可宋诚不敢真杀他啊,这是经过验证的。

    曹吉祥一激动,就忘了朝臣进宫不能携带兵器,在宫门口必须解下刀剑,火铳也不例外,宋诚可是双手空空而来。

    他打定主意,又冲宋诚叫了起来:“明明是你嫉妒咱家升为厂公,带军士冲到东厂,想猎杀咱家。”

    快点暴怒失去理智,然后拨火铳指着我的头,像在东厂时一样吧。曹吉祥眼中闪过兴奋的光,宋诚这么做,就死定了。

    可是宋诚站在原地没动,道:“我嫉妒你做什么?”心念一动,嘲讽道:“难道嫉妒你不是男人?”

    曹吉祥大怒,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这种身体残缺之人,最恨别人说我们不是男人吗?他那副可怜样不见了,恶狠狠瞪着宋诚,似要生啖宋诚的肉。

    这种眼神,宋诚见得多了,他再瞪,宋诚也不会少一块肉,不仅不害怕,反而道:“皇上,他下手可真重,顾将军被他打得奄奄一息,没有一年半载怕是不能下床,新军没有人训练不成哪。”

    曹吉祥凶神恶煞的模样,朱祁镇也看在眼里,厂、卫闹到他面前,他本想斥责曹吉祥两句,这事就过去了,以后好好干活就行,没想到曹吉祥似乎想扑上去和宋诚打架?

    你打得过他吗?

    太监身上少零部件,比真正的男人力弱,宋诚上过战场,可是和也先单挑过的人,虽然最后输了,但敢于和也先单挑,已经说明他的体力,何况他是京城小霸王,打遍官二代无敌手,曹吉祥怎么够他打?

    “行了,今天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曹大伴,你下去吧。”朱祁镇和稀泥了。

    曹吉祥完全体会不到朱祁镇一片好心,只觉得自己像被抛弃的老狗,被主人赶了出去。

    “皇上要为奴婢做主哪。”他字字啼血,磕头不止。

    “朕知道了,下去吧。”朱祁镇敷衍意味浓重。

    曹吉祥还想说什么,旁边宋诚没事人似的开口了:“怎么,你想抗旨吗?”

    “你给咱家记着!”曹吉祥恨恨地道,真是气死他了,皇帝随口一句话,你当口谕也就算了,还当圣旨?你好意思说你出身勋贵吗?

    曹吉祥气愤愤地走了,先前的可怜相算是白演了。

    这边君臣坐下,小太监换了热茶,宋诚道:“新军事关北伐,大意不得,顾将军伤重,无法训练,还请皇上准井驸马帮忙。”

第112章 大难不死() 
让井源帮忙?井驸马还在床上躺着呢,也就是在婢女的搀扶下能坐起来,要没有婢女搀扶,他自己坐不起来。

    别说朱祁镇爱护姑丈,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惊动他,就是朱祁镇真的答应,井源也去不了,总不能让人抬去吧?

    相处三四个月,要说朱祁镇一点不了解宋诚的性子,那不现实。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宋诚笑。

    宋诚道:“照臣说,英国公最合适,可是他上了年岁,又领着五军都督府,臣不敢惊动他。”这就正经多了,张辅确实不合适,资历太高了,训练新军大材小用啊。

    新军的训练方法,朱祁镇过问过,知道只是跑步、上勾梯,在操场上站桩,每一样好象挺简单,只是强度高得普通人无法坚持,而作为教练,可就要省心得多了,以张辅的高龄,还是能做到的,只是他的地位太尊崇,他做这个,不合适。

    土木堡一役,只有英国公为宋诚所救,幸免于难,其他勋贵宿将陨落不少,一时之间,还真没办法找到理想的人选。

    君臣大眼瞪小眼半天,宋诚又提一个人选:“臣举荐于大人。”

    于谦在防卫京城时显露出惊人的军事才华,可他是兵部尚书,让他训练新军,合适吗?

    朱祁镇还真考虑了一下,道:“只怕于卿没有时间。”

    兵部尚书,说日理万机也不为过,训练新军,那是要住在军营,从早跟到晚的,总不能撸了于谦兵部尚书一职,让他专事训练新军吧?

    两人又一次大眼瞪小眼,宋诚埋怨道:“都怪曹公公,没事下什么黑手呢。”

    “去看看顾卿伤情怎么样。”朱祁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寄希望顾兴祖伤不太重,能继续训练新军了。

    朱祁镇没有摆仪仗,和宋诚悄悄出了宫门,来到太医院。太医院离皇宫很近,若离得远了不方便啊,试想,皇帝和嫔妃生病,急宣太医,等半天才把太医等来,情况危急时,这半天有可能命就没了。这怎么能行呢。

    宋诚拿出锦衣卫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医治顾兴祖的房间。

    顾兴祖衣服上血迹斑斑,人却醒了,正捶床大骂曹吉祥呢,听声音倒是中气十足。宋诚紧走两步,转过屏风,道:“徐院正医术高明,这就把人救醒了!”

    太医院的院正徐彪,出身医术世身,祖父、父亲都是名医,进入太医院后从太医做起,治愈病得快死了的代王后,升院判,正统十年升院正,说是当代神医也不为过。

    井源就是在他的医疗下,一点点恢复的。

    徐彪道:“顾将军身体强壮,下官不敢居功。”转身向朱祁镇施礼:“参见皇上。”

    皇帝亲临太医院探视,这得多大的恩宠,没听说顾兴祖圣眷有这么隆重哪,这是因为宋诚吧?徐彪在太医院混了几十年,日常打交道的多是权贵,哪会不明白个中玄机?对宋诚说不上多亲热,可却先答宋诚的话,再参见朱祁镇。

    顾兴祖想装晕迷,装起不了床已来不及,只好挣扎起身,不过他存了个心眼,下床时故意作不支状,从床上摔下来。

    两个童子赶紧上前搀扶,好不容易把他扶起来,他又挣扎着要跪下,嘴里干嚎:“皇上为臣做主哪。”

    宋诚够义气,把皇帝都请来了,他要不告御状,岂非傻?

    两个童子扶不住他,可他的膝盖还没碰到地上,朱祁镇上来扶了他一把,道:“平身吧。”然后再问徐彪:“伤势如何?”

    东厂的刑具一点不比锦衣卫少,真要来点厉害的,顾兴祖早就去阎王那儿报到了,哪能在这里捶床骂人?

    “都是皮肉伤,多处青紫。”徐彪不理顾兴祖连使眼色,实话实说。要是真的伤得很重,哪能这么中气十足地骂人呢。

    宋诚不由分说,让童儿按住顾兴祖,检查他的伤势。撩起他的衣服,身上确实青一块紫一块,加上沙场征战多年,旧伤叠新伤,让人触目惊心,幸好这次没有伤着筋骨。

    朱祁镇感叹道:“卿为国征战,辛苦了。”身上这些伤,都是为帝国出力的证据啊。如果之前他对顾兴祖临阵逃脱很不满的话,看到这些伤的瞬间,改观了很多。

    哪个上战场的将领没有伤?宋诚关心的是顾兴祖先前晕倒的事,徐彪还没有开口,顾兴祖道:“他们打我,我不肯服软,他们一气之下把我打晕了。哼,我是打几下就呼痛的人吗?”

    他这辈子英雄惯了,唯一一次认怂,是在土木堡上听到四面八方喊杀声惨叫声马蹄声震耳欲聋,惊慌之下没有细想就跑了,可担惊受怕回到京城,先挨老妻一顿打,再被关进大狱,人不能怂哪,怂了会生不如死的。面对东厂的暴打,他硬是做到一声没吱。

    他没丢宋诚的脸。

    朱祁镇道:“顾卿将养几天,还是回军营吧。”

    宋诚也道:“可不是。”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既然顾兴祖没事,朱祁镇也就回去了,临走又把宋诚叫走,君臣二人回到太和殿,说到新军,朱祁镇道:“卿说得对,北征瓦剌势在必行。”

    这是定好的方针,哪能因为伯颜贴木儿到来就放弃呢。随后,朱祁镇拿出地图,君臣讨论怎么作战,朱祁镇善武,说得头头是道,宋诚听后,沉默半晌,道:“臣以为,必须以火铳和骑兵为主。”

    瓦剌部落自幼长于马背,骑射弓箭之术天下无双,若要战胜他们,必须从这两样上着手,宋诚认为火铳的威力要大于弓箭。

    君臣商议推演,说得投入,都没想到顾淳得知曹吉祥派人掳了祖父,一怒之下,带了番子们埋伏在曹吉祥的府邸附近,曹吉祥还没走到府门前,一群番子冲出来,把护卫曹吉祥的东厂番子打散,把曹吉祥拿了。。

    有权势的太监在宫外都有府邸,曹吉祥也有一座,只是规模不大。今天受了惊吓,朱祁镇又没有站在他这边,他一气之下出宫回府,没想到顾淳早等在这里呢。

第113章 再起风波(求收藏)() 
顾淳一马当先,跳上马车,在曹吉祥的惊呼声中,抬腿猛踹,靴子一下下落在曹吉祥胸腹,咯咯声响,估计骨头都断了,曹吉祥疼得差点晕死过去,声嘶力竭地喊:“你们死哪去了?”

    以前也就是算了,现在他可是东厂的厂公,出宫有番子跟着,这次他带了十好几人呢,这些人怎么没一个上来救他?让顾淳就这样上了马车?

    喊声刚落,惨呼声传来,一人肩头鲜血如泉喷涌,瞬间染红衣服。接着有人倒地,有人持刀追上去猛砍,倒地那人手撑在地上,飞快往后缩,追击的人大步追上,手中的刀带着呼呼风声连续劈下,直劈得泥土飞扬,三四刀后砍中倒地那人的腿,一声惨嚎,一截小腿掉在地上。

    曹吉祥带在身边的十几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攻了个措手不及,接连有人受伤,哪抽得出手救援?

    他动顾兴祖,触了顾淳的逆鳞。顾淳得到消息,马上带几十人守在这里,就等曹吉祥过来呢。

    受了伤的东厂番子很快被赶成一堆,由北镇抚司的番子看守。

    马车里,曹吉祥胁骨断了几根,痛晕过去,顾淳再踏一脚,见他没有反应,探他鼻息,还有呼吸,转身跳下马车。

    不能真的打死他,这点清醒顾淳还是有的。

    被围起来的东厂番子低声呻吟着,惊恐地看他,有人下意识往后缩,可后边是同伴,再后是拿刀把他们围起来的北镇抚司番子,能缩到哪里去?

    见顾淳怒容满面走来,一个胆大的哀求:“顾大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求顾大人饶了我们吧。”

    早在曹吉祥下令抓顾兴祖时,番子们就担心宋诚会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宋诚没事都要搅风搅雨,哪是容人欺上头的主?果不其实,宋诚用火铳指着曹吉祥和东厂番子们的头,幸运的是,他没有伤人,他们只是受了惊吓。

    他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一个顾淳,现在想想,他们得多天真哪,怎么会以为顾淳肯就这样算了?

    顾淳走近,扫了一眼地上东厂番子们的惨状,道:“让他们走。”

    “谢顾大人。”一个个感恩戴德地道谢,互相裹伤,断腿的也在同伴搀扶下走了,惊慌之下,他们都顾不得去查看曹吉祥的情况。

    抱头缩在车把式上的车夫见顾淳带人离去,才大着胆子探头进车厢查看,这一看,吓得魂飞天外,曹公公像个破布袋,不知死活。

    宋诚出宫,守在宫门口的番子报上消息,他问:“人死了没有?”

    “没有。刚送到太医院。”。

    宋诚点点头,返身进宫。这件事,迟早瞒不住,与其等朱祁镇询问,还不如早点报告。

    “打了曹大伴?”朱祁镇道:“朕不是训斥他了吗?还打?宣顾淳进宫。”这事已经过去了,顾淳突然跳出来打人,想做什么?

    宋诚道:“皇上见谅,阿淳自小崇拜祖父,听说祖父被掳,凶头吉少,激愤之下出手,也是人情之常。”

    如果曹吉祥不没事找事去掳顾兴祖,顾淳也不会打人,所以说,错在曹吉祥。

    朱祁镇道:“朕已经训斥过曹大伴了。”

    这才是重点。朕已经调解了,不管你们同不同意调解结果,都只能这么算了,现在出手打人,朕的面子往哪搁?

    以为宋诚落他面子倒不至于,他对宋诚还是挺信任的,可皇帝的尊严还是要的,这么打脸,他怎么忍?

    宋诚明白问题所在,道:“臣还没出宫,阿淳并不知道皇上训斥曹公公,也不知道顾将军已被徐院正救醒,请皇上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从轻处罚。”

    不说饶他这一次,而说从轻处罚,也是给朱祁镇面子。

    朱祁镇一想,可不是,宋诚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顾淳还真不知道朕调解了。

    去宣顾淳,宋诚倒不急着出宫。朱祁镇批奏折,他就在下首坐着喝茶,看着挺悠闲,谁也不知道他大脑高速运转,想了无数种办法帮顾淳化解,可一想到事关朱祁镇的面子,又推翻了。

    你得多傻,才明火持仗去打人哪,就不会扮成地痞流氓去吗?宋诚腹诽的功夫,顾淳来了。进门见宋诚在座,心放了一半,激愤之下打了曹吉祥,事后冷静下来,知道惹了大祸,会有什么后果,大概心中有数,可让他重来一次,他还会打。

    “参见皇上。”他规规矩矩地施礼。

    朱祁镇道:“为何打曹大伴?”

    他没说平身,顾淳只能保持施礼的姿势,道:“曹公公掳了臣祖,毒打致重伤,臣祖上了年纪,实是不堪毒打,性命堪虞啊皇上。”

    宋诚朝他使眼色,顾兴祖什么情况,朱祁镇亲眼所见,顾淳却因为带人伏击曹吉祥,不知道。不过他是机灵人,一收到宋诚的眼色,立时知道自己说错了,可错在哪里呢?

    宋诚的眼睛往手上睃了睃。

    什么意思?顾淳不明白。

    宋诚不得已,只好道:“皇上,阿淳去太医院探望顾将军时,顾将军昏迷不醒,他看到顾将军浑身是血的惨状,心急如焚,难免过激。”

    顾淳顿时明白,原来皇帝探过祖父了,心中一暖的同时,赶紧道:“是,臣见到臣祖的样子,以为臣祖被毒打致死,嗯,不死也离死不远了,臣心中悲痛,才会以牙还牙,打了曹公公。”

    宋诚连使眼色的样子全落在朱祁镇眼中,两人是发小,宋诚才对顾兴祖关心至极,要不然也不会带新军直冲东厂,拿火铳指曹吉祥的脑袋了。可你们这样当着朕的面眉来眼去,真的好吗?

    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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