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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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天下-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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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被顾淳打的,不少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等候宫门开启时,不少人瞧见王文这个样子,都纳罕得很,不过他人缘一向不大好,知交好友实在少得可怜,也没人会多事上去问他出什么事,万一多嘴问一句,被他参上一本,岂不倒霉?

    现在才知他被顾淳打,那些曾被他弹劾过的官员心头窃喜,现世报,来得快,怎么不把这货打死算了?

    也有人不解:“宋诚呢?怎么没动手?”

    京城四公子以宋诚为首,一向是宋诚先动手,顾淳积极响应的,怎么王文只说顾淳,没说宋诚呢?难道因为宋诚有救太上皇的功劳,王文怕了,把他摘出来?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觉得王文也是欺软怕硬的货色,现在顾兴祖身陷大牢,眼看镇远侯府要坏事,他就拿顾淳说事。有种,你别把宋诚摘出去啊

    王文悲愤:“下官被顾淳这混小子毒打成这样,诸位大人怎能没有一言安慰?”还怕我没被打死,想让宋诚也掺和。

    很多人想笑,你被打死正合我们的意,为何要安慰你?你像疯狗一样乱弹劾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是如何的不安?

    有人低头以袖掩面,无声大笑,实在憋不住啊。

    大殿中顿时有些欢乐,商议迎太上皇回归的沉闷紧张气氛也消了不少。

    于谦道:“你为何不说王大人把你从顾淳手底下救出来?”

    “王大人救的?”大臣们诧异,望向王直的眼神便有些责怪:“好端端的,你救他做什么?让他被顾淳打死算了。”

    王直只是摇头,不救,难道真看他被顾淳打死不成?顾淳可真下死手啊。

    胡濙今天难得上朝,这时出列道:“昨天王都御史到臣府求见,说太上皇另有其人。太上皇到德胜门三个时辰,臣有愧,没有往见,无法辨别真假。请皇上准臣前往城外营帐觐见太上皇。”

    朱祁镇是西贝货的说法,胡濙绝对不信,只是王文是唯二见过朱祁镇的两个人,他既这么说了,说不得,自己只好亲眼所见为实。

    朱祁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争论不休的大臣,心里只觉悲凉,他们都为了各自的前途,没有人为他着想。听胡濙这么说,他没好气地道:“卿要见自管去。”

    谁爱去讨好哥哥,谁去,他是管不了了。

    于谦道:“若太上皇无假,皇上意欲如何?”

    于谦是不相信朱祁镇是西贝货的说法的,和大臣们一见面,说上几句话,马上知道来的是朱祁镇本尊。皇上,你有想过怎么安置他吗?真要让他居在西苑?

    高大的城墙遥遥在望,朱祁镇的马不急不徐,直直朝德胜门的门洞走去。

第59章 当面质问(求收藏)() 
“阿信叔,快看,太上皇又来了!”年轻士卒说着把脑袋凑到城墙边,就差探身出去看了,嘴里喃喃自语:“又要在这里站一天吗?”这样站着多没意思,怎么不攻城呢?赶紧攻城啊。

    阿信道:“我有眼睛。”那么威武的队伍,瞎子都看到好吗?

    准备出城的百姓一看,太上皇又来堵城门了,这一堵就是一天啊,顿时急了,人人加快脚步往城门口涌,都想抢着朱祁镇到城门口前出城。

    进城的人更是撒开腿往城门洞的方向跑,不赶这时候进城,待太上皇到城门洞前,他们要么绕道,要么明天再来,京城这么大,各个城门相距十分遥远,绕道得走半天,不绕道吧,谁知道明天太上皇会不会又来?

    这日子真心没法过了。

    近了,又近了,没赶上的只好叹气,远远避了开去,随即就见团龙旗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然后,朱祁镇就这么进城了。

    是的,进城了。

    进城了!

    阿信和年轻士卒四只眼睛瞪得滚圆,怎么今天不在城门口等了呢?就这样进城了?太上皇进城了?

    避开的人们看着这支战胜的军队一排排从城门洞口进去,顺着大路往前,一直往前,也呆住了,直到整支军队全部进了城门洞,还没回过神来,怎么今天不在城门口等了呢?

    急匆匆烙了饼,提了水赶来的百姓见德胜门前进城的出城的川流不息,也傻了眼,太上皇呢?

    这时,朱祁镇已来到宫门前,大汉将军猝不及防之下,竟没有往里面通报,只是呆呆看着他下马,进宫门,朝奔奉天殿。

    日头挂在正中,人影成了一个小点,应该到午时了,早朝早就散了。朱祁镇朝奉天殿而去,沿路任何人茫然不知所措,应该上前施礼,还是上前阻拦?皇帝好象没有说不准太上皇进宫?那就是应该施礼了?可皇帝也没说准太上皇进宫哪,要不要上前阻拦?

    就这么犹豫着,朱祁镇已经过去了。

    保和殿里,朱祁钰没有回答于谦的话。他总不能说,我不想见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吧?

    朱祁钰不说话,王文大感兴奋,他没猜错,皇上确实不想太上皇回来,再加把劲,把太上皇是西贝货咬死了,皇上说不定就会顺坡下驴,质疑太上皇的真实性。皇帝金口一出,大事成矣,他这功劳入阁完全没问题。

    王文死死咬着王直不放,话里话外,只说他私、通朱祁镇,和朱祁镇密谋复位,气得王直差点没晕过去。

    在抹着良心改口和私、通太上皇密谋复位之间,你选哪个?

    胡濙出列请旨去见朱祁镇,本来想辨别真假,听王文口口声声这么说王直,心里也打鼓了,可别一去把自己陷进去,他一大把年纪,历经四朝,挺不容易的。

    他迟疑了,到底去不去呢?

    王文咄咄逼人,王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很多人心生疑惑,王老大人不会心虚了吧?

    就在这时,肃穆悠扬的钟声响彻整座皇宫。

    “谁在敲钟?”朱祁钰色变,他很清楚,这钟不是他敲的,他还高坐在保和殿的龙椅上,看群臣撕逼呢。

    奉天殿的钟声是召百官上朝的信号,只有皇帝才能敲响,除了皇帝,别人去碰这钟,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王文的唾沫快喷到王直脸上了,于谦拦都拦不住,只好摇头退下。钟声响起,王文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钟声淹没了。

    胡濙、于谦尽都神色肃然,百官尽皆色变,这是

    钟声不断,好象绵绵无尽。朱祁钰霍地站起,直奔奉天殿,群臣按品级依次前往。

    奉天殿里,朱祁镇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钟声传遍全城,文武百官赶来得有一点时间,可是,他却不想停,被俘的屈辱,战胜的喜悦,被弟弟夺位的愤懑,尽都在一下一下地敲击中发泄出来。

    “你在做什么?”

    朱祁钰终于赶到奉天殿,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愤怒地质问。

    百官站在朱祁钰身后面面相觑,这就是王文所说的西贝货?若是西贝货怎敢到奉天殿敲钟?又怎知道奉天殿这口钟为召集百官上朝而设?

    朱祁镇敲下最后一击,停手转身,居高临下看着朱祁钰,道:“郕王见朕为何不参?”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带着怒火的语气,让朱祁钰的心一下子凉了,哥哥真的来了,你不是不进城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朱祁镇的眼睛从王直、胡濙、于谦等人脸上一一扫过,道:“朕出征不到三个月,诸卿都不记得朕了吗?”

    曾经的皇帝,现在的太上皇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实在是太震憾了,就在刚才,王文还口口声声说这人是假的,可看到朱祁镇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清楚不过,这个人,确实是太上皇无疑。什么假的?完全是一派胡言!

    可是谁也没想到朱祁镇竟会进城,直奔皇宫,到奉天殿敲响召集百官上朝的大钟。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被朱祁镇这么一质问,急忙施礼:“臣等参见太上皇。”

    王文眼见所有人都施礼参见,只好不情不愿地施礼,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朱祁镇竟会出现在这里,之所以一口咬定朱祁镇是假的,不就是因为朱祁镇不肯进城,除了王直和他,没人见过他吗?现在怎么收场?

    “朕何曾下诏逊位,怎么突然成为太上皇?”朱祁镇没有让文武百官起身,而是冷淡地道:“朕何曾传位于郕王?”

    很多朝臣的汗唰的一声就下来了,太上皇好犀利啊,这是来撕逼的吗?

    朱祁钰道:“当时情况危急,百官为江山社稷计,无奈出此下策,太后也同意,非朕篡位,实是事出无奈。”

    “朕在土木堡和瓦剌大军周旋,不惜以身涉险,九死一生,朝中诸卿可有一人前往慰问?郕王可曾为朕担心?情况未明之时,郕王和诸卿置朕安危于不顾,反而借太后之手颁布天下,朕为太上皇,是何道理?”

第60章 废黜() 
面对朱祁镇的质问,以胡濙为首的文武百官无一人出声,有些人更把眼睛投向于谦。这些天,于谦升兵部尚书,总揽京城军事,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眼红,只是也先随时有可能打到京城,人人惶恐不安,才由着于谦大权独揽。

    再次传来土木堡的消息,却是宋诚率残存的两万多人接二连三地打胜仗,甚至把被俘的太上皇都救回来,最后更是把也先打跑了。

    面对张辅一封接一封的报捷奏折,百官茫然,怎么如狼似虎的瓦剌军突然变成纸老虎了?不会是张辅神经错乱,胡乱报捷吧?

    百官们打从心眼里不信,朱祁钰是打从心眼里不愿意相信,每天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情一天比一天暴躁。

    于谦为防万一,继续备战,直到朱祁镇要回来,才让百姓停止修补城墙,可勤王之师一直往京城赶,没有接到回去的命令。

    而朱祁钰却给沿路的州县下旨,阻止朱祁镇进京。

    如今,朱祁镇回来了,不管朱祁钰如何阻挠,没有下旨百官相迎,他还是站在奉天殿上,当面责问。

    于谦感觉到无数道视线投在自己脸上,依然沉默,当时那种情况,不这样做,只怕朝廷早就南迁了。

    朱祁镇道:“众卿没有话说吗?”

    一阵沉默之后,胡濙道:“老臣愧对先帝。”

    他是托孤老臣,可朱祁镇听信王振的谗言御驾亲征,他没劝阻,王直于谦等人另立新帝,他也没有劝阻,可不是愧对先帝?

    朱祁钰总算回过神了,这不对啊,你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责问,问得文武百官哑口无言,接下来是不是要复位?

    “太上皇北狩,举国上下人心惶惶,若非百官应对得宜,大明危矣。”

    百官一听,可不是,当日你被俘的消息传来,我们都以为大明完了,就差回家收拾东西带老婆孩子跑路了。

    王直是老实人,道:“皇上所言极是,亏得于大人力挽狂澜,稳住局势,才能等到太上皇回营,打了胜仗的那一天。”

    于谦道:“臣不敢居功,臣为天下计而已。”

    虽然也先没有打到京城,但谁也不敢说于谦做无用功,他力主在京城迎敌,极力反对南迁,已经是大功一件,何况这些天他一直没闲着,一直在积极备战。当然,最后也先在土木堡被打跑了,没有机会打到京城,可如果也先真的打到京城呢?

    朱祁镇道:“朕曾说得胜才归,于卿把朕的话当耳边风了吗?”

    于谦道:“臣惶恐。”当时那个情况,谁也不敢相信您老真能打赢好吗?

    朱祁钰道:“朕从不敢觊觎大位,太上皇一意孤行,北狩不归,百官逼迫过甚,朕为江山社稷计,不得已登大宝。这些天,京城人心惶惶,百官多思南迁,朕如在悬崖边上,如今太上皇回京,不思朕为此忧思过甚,百官殊为不易,反而见责,是何道理?”

    你不搞什么御驾亲征,老实在京城呆着,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弄成这个样子,害得我闲散王爷做不成,只好当皇帝为你收拾手尾,你还好意思怪我?

    “郕王此言差矣。”张辅道:“皇上御驾亲征所为何来?北边祸患已久,非一日也,如今得胜,定然保十年安宁。”

    朱祁镇进宫,张辅和宋诚、张益、许清华、顾淳几人一直跟随在后,直到朱祁镇敲响大钟,宋诚才出殿带兵前去换防,张辅一直站在殿角,朱祁钰和百官过来,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朱祁镇身上,直到他出声,才注意到他。

    有人惊呼道:“英国公?”

    这位也是四朝老臣,而且战功赫赫。

    张辅道:“当日皇上御驾亲征,以国事相托郕王,纵然皇上一时不察,身陷敌营,诸公也应该把皇上救回来,何以不救皇上,反立新帝?”

    因为天朝上国不能受鞑子威胁啊。很多人想这么说,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形势未明,还是观望一下的好。

    朱祁钰道:“当日百官逼迫过甚,朕也是不得已。”

    此时,唯有拿当日被逼当皇帝说事,如果我登大宝是错,那也不是我的错,我是被逼的。

    朱祁镇道:“下旨沿路州县不得开城门让朕通过,也是百官逼迫你的?”

    朱祁钰没话说了。群臣也在看他,当日是他们逼朱祁钰登基的,所以这次朱祁镇回京,他们愿意继续拥护朱祁钰,只想让朱祁镇当太上皇,同时他们希望朱祁钰热烈欢迎朱祁镇回来,这是打了胜仗的太上皇该享的福利。

    朱祁钰却一直拖延,为此朝上奏折的王直发火,甚至朱祁镇到城门口时,还不肯去迎接。这就是点过了。

    现在,朱祁镇竟说,朱祁钰下旨让州县不得让他进城,群臣见朱祁钰无言以对,貌似确实下过这样的圣旨,不仅心里嘀咕。

    群臣怪异的眼神让朱祁钰不自在,他道:“朕为的是防今日之事。”

    就在这时,宋诚悄悄走进来,站在殿角,朱祁镇望过去,他便点了点头。

    三大营本就是皇帝亲军,九死一生从战场上浴血奋战回来,人人带着煞气,十二卫的人哪敢跟他们硬碰硬?何况朱祁镇回来了,这是要接管宫城的节奏,谁也不敢不配合。宋诚兵不血刃,很快便接掌了宫城。

    朱祁镇心里稍安,只要宫城在自己手中就好。他道:“防今日之事?你也知道你实为篡位?”

    “朕何曾篡位?实是百官逼迫朕!”朱祁钰大声道。

    皇城已在自己手中,还跟他废什么话?朱祁镇立即宣布:“土木一役,乘舆被遮,建立皇储,并定监国,不意监国挟私,遽攘神器。朕受臣民爱戴,再行践阼,咨尔臣工,各协心力。”

    百官大惊,太上皇这是宣布废黜皇帝吗?怎么着也得用太后的名义啊,就这么废了?

    朱祁钰怒道:“朕何曾挟私?朕是皇帝,你怎能废黜朕!”

    朱祁镇道:“来啊,送郕王回府。”

    樊忠带两个军士上前,朝朱祁钰行了一礼,道:“郕王殿下,请吧。”

第61章 事成() 
朱祁钰悲愤不已:“朕祭拜宗庙祖宗,堂堂正正继位,何篡之有?”又望向百官,最后眼睛落在王直脸上:“你们当**迫朕为江山社稷计,为大明计,登基为帝。如今为何不发一言?”

    摆明了过河拆桥啊。你们需要一个皇帝安抚人心,有正当的理由召集军队进京,就逼迫朕登基,朕不愿意,还往死里迫朕,现在正当来了,你们就扮哑巴,这是把朕当傻子吗?

    这些人里面,他最恨的不是提议另立新帝的于谦,而是这些天不停上奏折闹着让他派人迎接朱祁镇回京的王直。早朝时,王文说的话一句句在他耳边轰响,王老头怕是早就私、通哥哥,商量好怎么把他撸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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