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主人家招呼,司北玄径自入座,“可不是,天色已晚。远客上门,国师不应该尽尽地主之谊?”
“蹭饭,留宿?”
“初来乍到,不得已叨扰了。”
苗敬嘴角抽了一抽,主子这个时候上门,是来耍无赖的?
不过国师,苗敬抬眼打量厅中那个眉眼温润,姿态风流的人物。
君未轻,来历神秘,自前朝开始就被先皇奉为国师,是西玄朝堂上极特别的一个存在,几乎从不上朝,却被先皇奉为上宾,不敢怠慢。
因为他的预言每一次都能成真。
照理说有着这样的宠信,在朝堂不说一手遮天也至少能风生水起,君未轻为人却极为低调。
从不结党营私,也从不插手朝堂争斗,加上这人行踪不定,有时候连皇帝都找不到人,即便如此,也从来没人敢小瞧了他去。
神秘,强大,诡异。
这是苗敬对此人的全部评价。
一番思量不过须臾,厅中两人已经你来我往数个回合。
清脆笑声如铃,陶青烟徐徐上前,开口道,“国师,好久未见,一切可好?”
君未轻这才移转目光,看着陶青烟表现出微讶,“原来娘娘也来了。”
“国师,出门在外,就别称呼什么娘娘了,都是自己人,唤我一声青烟即可。”
“君某不敢,既是四爷家眷,还是叫夫人的好。”君未轻笑笑,“君某离开京城甚久,如今只是郾城一百姓,也不敢再妄称国师,诸位还是叫我先生吧。”
一时间,厅里气氛虽不甚热络,倒也言笑晏晏。
人跟人之间的应酬就是如此,假装彼此很熟悉。
身不由己。
“哥哥,我在外面都饿了一天了,拿点小点心就想打发我,你也不怕我饿瘦了。”
人未到,语先至。
轻柔沉静的嗓音,带着撒娇的调皮与软侬,让人从耳里舒服到心里。
明明是大大咧咧的语气,却被那种特别的音色压制,带出一种明朗,让人眼前骤亮。
这个声音一出现,司北玄的手指就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眼睛看向君未轻,意味不明。
君未寻手里捧着个糕点盘子,边吃边走进来。
身上一袭白衣换成了浅紫长袍,腰部用一条玉白腰带束起,依旧是男子扮相,又是一个俊俏少年郎。
除了君未轻和司北玄,其他人皆是一惊,表情各异,是他
惊诧的还有君未寻,这算是冤家路窄吗。
短短一天功夫就能撞见三次,还上门来了,难道郾城变小了?
在后院被哥哥吓了一顿,君未寻即刻沐浴一番,准备待会干净整洁的去磨君未轻,啧,有个有洁癖的哥哥,还真麻烦。
没想到就见到了让她吃了个闷亏的人,还真是……惊吓。
以致于君未寻呆愣了那么一会,半张的嘴巴里,糕点粉末扑簌扑簌往下掉……
这形象,君未轻额角轻跳,难道他的教育方法有问题?
随侍一旁的木棉几不可闻的轻叹,大家闺秀举止得体这些东西,在小姐身上就是浮云。
而主子所谓的亲自教导,也是一个错误,这跟主子无原则的宠爱非常有关。
一开始一本正经的教,一个小撒娇,到最后就教到了十万八千里。
指尖轻抚上眉骨,君未轻嘴角的笑意漾进眼里,“饿瘦了?那正好,让你长长记性。”
君未寻合上嘴巴,解救了嘴里半块摇摇欲坠的梅花糕,笑眯眯的上前,“那怎么行,我饿瘦了哥哥可要心疼了,寻儿哪忍心啊。”
卖着乖,手里捏着糕点不停的往仓鼠嘴里塞,一人一鼠玩的不亦乐乎,至于形象……还是忘了吧。
君未寻决定选择性忽略刚才那一幕,以及看到那一幕的部分观众。
形象如浮云。
。。。
:
第19章 小倌对禽兽()
小厮上茶,适时打破了那层隐秘的尴尬。 复制本地址浏览%62%69%71%69%65
“先生,不知这位是?”入座后,陶青烟柔笑。
“这是舍妹君未寻,性情颇为顽劣,见笑了。”对于刚才几人的表情,君未轻自是收在眼里,不动声色道。
对于君未寻的性别,他未想过要隐瞒,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
至少,免去了寻儿将来被人扣上欺君之罪的帽子。
“妹妹?”陶青烟心下一紧,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司北玄,看不出异样,却让她越发摸不准。
对于君未寻女子身份,他似乎毫不意外。
“我们今日在外见过,没想到倒是有缘啊。”
“哦?你们见过了?”
从君未寻进来开始,司北玄只淡淡扫了一眼之后就移开了目光,君未轻问起,才答道,“今日在百花园有幸一见,原以为是位公子。”
君未轻看过来的目光意味深长,让君未寻头皮发麻,只得讪笑道,“偶遇,偶遇。”
尼玛,哪壶不开提哪壶,被罚的事情她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呢,这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专门补刀来的。
君未轻轻笑,“原来如此,今日花朝节,百花园热闹得很,听说园里还发生了不少趣闻。”
君未寻脸上的笑摇摇欲坠,哥啊,你是我亲哥哥啊。
听到趣闻二字,陶青烟手指紧了紧。
司北玄眼睛一闪,端起茶杯浅尝,垂下的眼睑遮去了眼中意味不明的流光,“说来,今日百花园趣闻的确不少,趣人也多,我就遇到一位好眉好貌的公子,不曾想,却原来是位拉皮条的龟…公。”
“噗”君未寻嘴里的糕点喷了一地,龟、龟…公?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对方说的就是她
咬着牙向对方看去,正对上司北玄抬起的眼,眼里若有似无的调侃,在君未寻看来瞬间变为恶意满满的挑衅。
天生淡漠,气质疏离?屁那就是用来掩盖本性的表皮
她用名誉打赌,这人就是那种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绝对称呼人少得罪人多的货
接过君未轻递过来的茶,咕噜灌了一大口,仇恨值全被司北玄拉了过去,以致于君未寻没看到,君未轻眼里的苦涩,陶青烟等人的错愕。
顺了口气,君未寻看着司北玄,皮笑肉不笑,“说起来,我今日也在园子里遇到个趣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明码标价包小倌,白瞎了穿的一身好料,衣、冠、禽、兽。”
末尾四个字颇为咬牙切齿,要不是脸上还挂着一副假笑,真以为她说的是杀父仇人。
司北玄垂下眼眸,慢条斯理的喝茶,隔空投来的杀气,到了他这里跟一拳打进了棉花一样,气得君未寻暗里咆哮。
不接茬,居然不接茬
她都准备好要舌战群雄、火花四射了。
敌人不接招,她满身的王八之气就跟被人泼了盆冰水似的,嗤啦一声,萎了。
“先生,上门是客,你不跟寻妹妹介绍介绍我们呀?”柔柔的语调响起,掐灭了空气里的厮杀,陶青烟脸上带着几分兴味的笑意,手心里却早已是一把冷汗。
司北玄反常了。
她就坐在他旁边,别人没看到,她却没有漏掉他微垂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流光。
那是属于司北玄的真实的情绪,可以捉摸的情绪。
这代表着什么,她很清楚。
苗敬一定也发觉了,否则他眼里不会那么错愕。
司北玄,在故意逗弄君未寻。
逗弄,代表他有兴致。
这让陶青烟心里不可抑止的升起了危机。
她跟他之间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个裴紫嫣,她不允许。
。。。
:
第20章 他要的答案()
布置华丽高雅的偏厅,一身大红罗裙的女子怡然自得的着茶,身后婢女将查探到的消息事无巨细一一报告。 。me
在听到白发男子一行落脚君府的时候,才抬起一张姣好的脸,诧异的挑高眉毛,“他怎么去了那里?难道他们真的认识?”
罗羽盈心里有些摸不准,要说认识,后来他们两方明明都打起来了……
可要说不认识,那些人又怎么会拜访君府?
再者,她也没忘了君未寻身上穿着的名贵衣料,那种料子她也有,却也只得一方帕子。
这样就有些麻烦了,倘若他们真有的什么关系,那她的计划就不得不变。
君府在郾城不过是个小门小户,拿捏起来容易,但是白发男子那一行,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光是一行人身后那个最不起眼的青年男子,手上功夫在郾城就找不出一个可以相提并论的。
父亲虽是郾城太守,但是官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如今也是正四而已。
如果碰上硬茬,只怕会惹来麻烦。
“小姐,难道就这样放过君未寻那个混蛋?”想起白日在百花园中被奚落羞辱,绿意就觉得恨意难消。
罗羽盈眉头微蹙,旋即松开。
放过?怎么可能。
但凡得罪她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罗羽盈嘴角勾起冷笑,眸光在烛火掩映下,忽明忽暗。
夜凉如水,新月如钩。
司北玄踏进后院,君未轻已经在花梨木茶几上摆好了棋局。
两人一言不发厮杀了一局,势均力敌。
“国师不问我来意?”
“我不问,皇上便不说?”
“护国寺元悟大师月前圆寂,国师可知?”
“元悟大师博古通今,观星象晓命理,乃是当时高人,可惜了。”
“大师自言命数已到,去时甚为安详。”司北玄脸色淡漠,似乎谈起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随手捏起一粒黑子,把玩片刻,落子。
“大师圆寂前给朕批了四句箴言‘江南四月,百花争艳,故人有待,心之所往’,国师是高人,可否为朕解释一二。”
他用的是朕。
君未轻手中白子迟迟未落下,末了,把棋子重新放回棋盒。
“君某无能,参不透玄机。”
司北玄面色无澜,话锋一转,“国师三年前不告而别,又是为何?”
提起三年,两人的眼波里都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我离开朝中已久,不再是国师。”君未轻避而不答,收起棋局,“这局君某输了,夜色已深,皇上早些安睡。”
司北玄轻轻抬起眼眸,笑,“国师并未请辞,在朕心里,你就还是国师。”
君未轻叹息,“皇上知我心意,从不在朝政,又何必苦苦相逼。”
“因为我要的答案,你还没有给。”司北玄直直的盯视君未轻,似是想要看透那双温润如水的眸,从那双眸子后面找到他心心念念的东西。
“皇上,人死不能复生,你强求了,君某只是一介凡人。”
“呵呵呵……”一阵低笑从司北玄的唇边逸出,如泉水裹冰,“东海有仙岛,岛上有仙君。我原也以为是传说,国师觉得呢?”
两人相识十年有余。
司北玄从一个八岁孩童走至今日,踏足九五之尊,十七年。
十七年间,君未寻外貌没有丝毫改变,驻颜有术?司北玄不信。
若非元悟提点,他也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一位能力通天之辈。
君未轻久久未答话,静静凝视眼前的男子,看着他的眼,由淡漠渐渐衍生出疯狂。
“相识多年,朕从没听说过国师还有位妹妹,不知她今年芳龄几何?”
君未轻眼波微动,“皇上要如何?”
司北玄直视君未轻,再开口竟是艰涩无比,只是心脏,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越跳越快。
“我要见她……哪怕一面。”
深深的看了司北玄一眼,君未轻转身离去。
温柔飘渺的声音隐隐传来。
“我会同皇上一同回京,郑重请辞国师一职。”
。。。
:
第21章 爱恨总由心()
颀长的身影独对新月,浑身散发着冷漠疏离。 w w wnbsp;。 。 c o m【首发】
一头白丝被月光镀上了银色的光辉,在夜幕下,苍凉又孤独。
苗敬眼色复杂,静立司北玄身后。
他是皇上贴身内侍,皇上在哪,他就在哪。
刚才虽未有近前,两人的谈话声他也隐隐听了个真切。
一直以为嫣妃的事情已成过去,皇上该是放下了的。
三年来,除了那场大火后的三天,之后皇上一切如常,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再提起。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强大君王。
或宠或压,平衡朝堂,制肘势力,这个男人从来冷静睿智得可怕。
相比历代君主,他更是天生的帝王,游刃有余的掌控着一切。
在他眼中,人只分为两种,可用,不可用。
再无其他。
而宫里,有关嫣妃的一切都早已被众人遗忘。
人死如灯灭,何况是在皇宫这种地方,新旧交替,比任何地方都来的无情。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帝王,没有爱。
苗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看到皇上失态。
可是刚才那一句,“我想见她……哪怕一面。”打破了他的自以为。
那句话充满了所有那个男人不可能有的情绪,隐忍、惶恐,害怕,与极力压抑的喜悦。
那么强大的男人,事事无所畏惧的男人,竟然会害怕。
原来这个男人,连爱,都那么隐忍。
东海有仙岛,名蓬莱,仙岛上有仙者大能,能探人前世今生,能助人死而复生。
脑海里闪过这道近似于传说的信息,苗敬踌躇良久,终是没有上前打扰,悄悄退了下去,临去前,不经意般扫了回廊阴影处一眼。
陶青烟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回到房内,连房门都没关上,就没了支撑的力气,软倒在地。
缓缓拉起左手衣袖,皓白如玉的粉臂上,一粒赤红如血。
陶青烟低低的笑起来,似哭。
后宫盛宠,三年不衰,谁又能想到,宠冠六宫的柔妃,司北玄从未碰过?
处子宠妃,陶青烟单手掩面,苦涩的笑,有晶莹不断从指缝滑落。
不是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冷情,不是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心狠。
可他明明曾经将她放在心尖尖上,千依百顺容不得任何人伤害,明明他也给过她温柔,就连她皱眉他都会难过,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他身边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但是她笃定他的心只会给她一个。
她一直以为,她才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否则,他怎么会为了保护她筹谋那一切。
夺嫡之争,皇储之战,他曾经身陷无数次九死一生的险境,却从来不曾让她伤到一分一毫。
为什么,到最后,他连他的心都不让她触碰了?
在阴冷的房里,一个人笑着哭着。
良久,睁开微红的眼,怨恨毫不遮掩的射出。
想见她么司北玄?
可惜她已经死了,死了三年了
什么仙者什么大能,也不可能逆天而行让死人复生。
一个死人,凭什么跟她争
裴紫嫣,你拿什么来跟我争
。。。
:
第22章 谁拉的仇恨()
君未寻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对于眼前的情况一头雾水。 {首发}
她这是被诬陷了?
一大早院子里就吵吵嚷嚷,木槿报说有衙门捕头带着公文上门,直言有人举报君家小公子犯了事,要带到衙门审问。
大盗同党?
翻了个白眼,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