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闻西玄安阳公主刁蛮跋扈,他来时已经作了心理准备,哪里知道这位公主不仅跋扈,还完全不屑讲理,更没有如他所想,多少顾及一下他的身份,初见安阳,他的仰慕之情刚刚出口,她手中的鞭子便呼啸而来。
现下的局势,他是没有办法为嫣然出那个头了。他不能在这个关节眼上得罪司北玄,往后,嫣然只怕也只能靠自己力争上游。
元吉不得不承认,这次他的算盘,没能打响。
眼见两人之间话锋骤转,元吉显然萌生了退意,而皇上对册封一事绝口不提,元嫣然的心越来越沉,皇上这姿态,分明是对上次的事情余怒未消。
视线不由自主看向皇上身后一直垂眸静立的女子。
从初夏口中得来的消息,承乾宫内,皇上竟然允许君未寻同桌而食,甚至,皇上亲手为君未寻布菜举手投足间自然无比
元吉已然靠不住,皇上若是因为君未寻而给她下马威,那么她也只能委曲求全,看来想要讨好皇上得到册封,她势必要先与君未寻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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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他在人前,显了情绪()
筵席后半没有太过热闹,也不至于冷场。 ::///
与元吉的一番对话后,司北玄没有再开口说话,半掩的凤眸垂着,让人无从窥探其中情绪。
淡然的神情,看似专注,又似失神。
只有他知,他一直轻嗅着萦绕鼻端的浅浅馨香,全副心神全在身后,眼前的推杯交盏于他形同虚设。
未寻神情同司北玄相差无几,她是真的分了神,连宴场中别有意味的目光都没有感受到。
席间众人的交谈无非是围绕皇家贵族,隐晦的争着权,争着势,她不感兴趣。
她的任务除了给皇上添茶倒酒就是站在后面当石雕,有些无所事事,人一停下来,想到的就是跟安阳之间的一场对话。
心神渐渐游离。
杯盏已经空了些许时间,没有适时续上,司北玄微蹙了眉,她没在注意着他
杯子落到席桌上的声音重了些,已经有人警醒的看了过来。
首席的人最先了然,而皇上身后,却毫无动静。
场面有些尴尬,皇后微侧了头,示意身边的侍女月娥为皇上添茶。
月娥得令,赶忙提了茶水就要过去,还未靠近皇上就被他淡淡的一眼定在了原地,慌张朝皇后看去,得到一个细微的颌首,才松了口气,退回去。
柔妃跟元嫣然都没有出声,一个眸光明灭,一个静观其变,各有心思。
眼见不对劲,苗敬忙靠近未寻两步,压低了声音,“未寻小姐”
还是没反应。
司北玄眉头蹙的更紧,不待苗敬唤第二声,亲自开了口。
“未寻”
“君、未、寻”
已然有些咬牙切齿,未寻终于惊醒过来,一瞬间的茫然过后便看到苗敬状似头疼的扶额。四周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心下一紧,忙瞧向身前的男子,刚才的声音分明是他的,果然,正对上那双淡漠的凤眸,有极淡的不悦滑过,他在人前,显了情绪。
抽了嘴角,视线下滑,男子面前,酒杯已经见底,茶杯早已空了。
心虚的上前,茶壶先朝着茶杯倾倒,动作微仓促了些,以至于用力过猛,茶水满溢,溅了出来,湿了皇上搭在席上的一截衣袖。
满席俱静。
未寻皱巴了一张脸,眼皮直跳,皇上明显风雨欲来。
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什么未寻也不知道了,顺手取了腰间帕子,手忙脚乱的将那截衣袖以及溅湿的席面擦拭一通。
看着擦了他衣袖之后又擦拭席面,沾了席面脏污的帕子接着又擦上他的袖子,司北玄闭了眼,深呼吸。
周围不断有杯盏乒乓的声音以及抽气声,未寻根本无暇顾及。
相比铃兰,她这才是真正的失了仪容丢了国体,她根本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连带皇后柔妃郡主什么的,都不敢去瞧。
靠之,干脆低着头,当一回鸵鸟。
眼皮子底下,一只干净修长至完美的手伸了过来,目标貌似她手中的帕子。
未寻反射性的就将手一收,脱口而出,“皇上,这次可不能再丢了,这是你赏的,贵着呢”
满、场、俱、静……
对上皇帝僵硬的脸,这次未寻是真的想哭了。
静默须臾,一声叹息轻且无奈,“你就不能专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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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那声叹息,轻,淡()
你就不能专心点。
在场的人,心里的震惊笔墨不足以形容。
皇上何曾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
那声叹息,轻,淡,留下的痕迹却重且深。
语气里带了无奈,眸底却是漾着星点柔光,那分明是宠溺。
便是未寻自己,也是讶异的,张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平日里她不管有错没错,哪次皇上对她不毒舌?这突然半路改了风格,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元嫣然震惊过后,思绪飞转。
她本是有心看皇上对未寻的态度的,身为皇上侍女,宴会上频出差错,兼之冲撞皇上,若是按例惩罚,可杖毙。
她之前分明捕获到了皇上眼中的不悦,心头还隐以为君未寻这次必然大祸临头。
皇上再宠一个侍女,又岂会大度到容一个侍女踩了他的颜面?
上次初夏不过是弄湿了一份奏折,便被皇上以此为由罚跪了半天。
然而结果大出她的意料,皇上对未寻的那一丝不悦,犹如昙花,转瞬即败。
这让她的心绪极为复杂,她妒恨,却也更肯定,若她能交好君未寻,讨好皇上或可有望。
“皇上,这是家宴,还有北仓使节在,未寻是皇上的侍女,这番连续失仪,有失皇上体面,可要让她先退下?”柔妃温婉柔美的嗓音,此刻有些沉冷。
她并未抬头看任何人,一双眼睛被长睫遮掩,在灯光的映照下,拉出幽暗阴影。
皇后闻言眼睛沉静扫过柔妃,慢慢将紧握杯子的指尖放松,似笑非笑。
安阳最为好整以暇,没受任何影响,单手托了腮,斜睨着柔妃,看戏。
周围的人不敢出声,只是全副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首席,尤其是侧席的几位嫔妃,极为期待看到结果。这次家宴,为她们制造了不少话题,尤其是柔妃,三年盛宠风头无二,如今却公然对上一位侍女,个中缘由昭然若揭。
未寻将湿透的帕子攥在手中,心里五味杂陈,她终究,是让柔妃避忌了。罚下去也好,这种氛围,她已经不适合继续呆下去。何况又有铃兰被罚在前,皇上总不能对她徇私,凭白落人话柄。
倘若皇上一视同仁,她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更好过些。
思忖间,手下一紧,掌心的帕子被人扯住,未寻愕然抬头,便见了男子凤眸微挑,“放开。”
“……”这是又要丢她的帕子?这可是锦帕想起前两条帕子的下场,未寻狗胆一壮,攥着不撒手,连连迭声,“皇上,这是锦帕,锦帕”
什么伤春悲秋,被这么一拉一扯,全烟消云散了。
两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开起了拉锯战。
柔妃也就这样被晾在了一旁。
剧情急转直下,周围掉了一地的下巴,就连安阳都抽搐了嘴角。
苗敬在两人旁边都不敢出言提醒,默默将头扭过一边。
这样的皇上,让人不忍直视。
未寻脑门冒汗,这是要闹哪样,一条帕子怎么就那么碍他的眼了?非要用一条丢一条,现在这帕子是她的,在她眼里,锦帕也是银子
司北玄只用了两根手指,夹住帕子一角,也不用力,就这么跟未寻玩。
刚才,她在他面前低眉敛目,气息低迷,让他,很不舒服。
他想把她那种样子撕掉,突如其来的冲动,他伸手,扯住了她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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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司北玄,你我谁更可悲()
他猜她不会舍得放手,她如今极其财迷。 比·奇·小·说··首·发
这样的拉锯,将她的低迷一点点锯掉了。
司北玄轻勾了唇角,这样就够。
两指灵巧的拨拉她的掌心,稍一用力,帕子直直飞向后面的苗敬,“脏了,让苗敬洗干净。”
“……”将帕子从脸上扯下,苗敬僵了一张脸。
这次是未寻默默扭头,不忍看苗公公的表情。
“刚你说谁有失朕的体面?”众人心思还在那条锦帕上的时候,首席上的男子却开口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他问的,自然是柔妃,陶青烟。
柔妃的视线从锦帕转到了男子身上,明黄锦袍,银丝束冠,完美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魅惑,男子就那么随意的坐着,略淡的神情,带出周身让人不敢抗拒的气势。
他是帝王。
“皇上,非臣妾针对未寻,未寻的确君前失仪,宫中规矩严明,她既身在宫中,便得守这里的规矩。铃兰你已然罚过,那么未寻又岂可例外,皇上总该让人信服才是。”对着那双看不透的冷眸,柔妃心微缩,“皇上,你素来奖罚分明,且,规矩不可废。”
柔妃这席话,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
皇上行政,奖罚分明手腕铁血,更甚可以说狠戾无情,从不揉半点沙子。铃兰不过肿了半张脸便被皇上罚了下去,而今君未寻众目睽睽,不仅是君前失仪,还公然顶撞皇上,皇上若不给出个章程,不足以服众,于声名有污。
然整个筵席下来,皇上态度分明对他的侍女诸多纵容,那么皇上到底会如何表态,不少人心里敲起了鼓。
未寻低叹,成为众矢之的的滋味不好受,她从未想过仰仗皇上的特别对待耀武扬威,做事也务求低调,便是这样,仍是碍了别人的眼。
这次她的确有错,她素来就不是个合格的侍女,似乎因此,还给皇上惹来了麻烦。
有错便得要受罚,等别人判决的过程太煎熬,她宁愿自己先主动,不就是罚嘛,死不了就好,“皇上,未寻甘愿……”领罚。
“规矩不可废?”男子清冷的语调徐徐,声音不大,却覆盖全场,带着他独有的,睥睨。
“在这西玄国,朕的话,便是规矩。”
朕的话便是规矩
这句话,张狂得让所有人震撼,且从皇上口中说出来,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因为,他有如此张狂的实力。
他是皇帝,西玄的主宰,天下的生杀予夺皆在他掌间,他想要如何,谁能置喙,谁敢?
众人心头被重重敲了一记的同时,也彻底看明白了,皇上是明着要保他的侍女到底。
那个女子,叫做君未寻。
至此,话已经不需要再说透,皇上说她错,没错她也有错,皇上说她没错,有错她也没错。
柔妃的脸彻底了失了血色,全身不可抑止的颤。
他对君未寻,真的动了心,甚至于对她的维护毫不掩饰,不屑掩饰。
他看向君未寻的,是从未对她展现过的眼神,柔情,藏在那片清冷背后。
视线再次转向那个张口结舌怔愣在地的女子,柔妃扯起苍白的唇角,笑的无力。
可笑的是,那个女子,对此,还毫不知情,抑或是,装作毫不知情。
司北玄,到底是我可悲,还是你更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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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明白,不代表不介怀()
宴席后半场,是在静默中度过的,期间再没人说过一句话。 【首发】
至于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未寻无力去猜测,从皇上强硬维护她过后,她站在那里,就一直如芒在背,倍感难熬。
宴会散场,柔妃仍然留到了最后。
皇上只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起身步出御花园,未寻跟苗敬自然跟在身后。
“未寻……之前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怀,我并非针对你,我只是,过于紧张皇上。”柔妃也起了身,行同一方向。
未寻顿了一下,回头一笑,“娘娘切莫如此说,在他国使节面前,自然要先考虑皇上跟国体,未寻明白。”
明白,不代表不介怀。
她们两人之间本就从未亲近,她君未寻也没有大量到被人当了靶心而无动于衷。
她不会去报复,将自己搅进柔妃跟皇上之间,但是至少警惕、远离。
她跟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皇上当众予她维护,她是感激的。
若她自己都说是自己的错,那便是打皇上的脸,是在告诉别人,她这个当事人,也觉得皇上徇了私。
即便那是事实。
也最不该,由她来说。
同行一条道,四个人,却似隔出了两个空间,弯弯绕绕的白玉石板路有些冗长,月上中天,月光在地上拉出了四条瘦长的影。
柔妃独自走在最末,连为她提宫灯的人都没有,更显形单影只,堪怜。
没人说话,皇上不开口,没人敢先起话头。
“苗敬,送柔妃回去。”
“是。”
岔路口,司北玄领着未寻踏上了另一个方向,没有照明的宫灯,踏月而行。
四人中唯一提了宫灯的苗敬,站到了柔妃身旁,皇上怎么吩咐,他便怎么做。
柔妃站在原地,看着往另一方向行去的两人,他们那个空间也是静默的,可是那种静默,此时却增添了一种馨宁,不同于刚才,全程冷然。
“皇上,”柔妃终于忍不住,还是开了口,“皇上可知,臣妾今晚原定了与皇上的约?”
她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若对象是他,她总无法坚持到最后。
司北玄也停了下来,回头,两人之间,已经拉出不远不近的距离。
月夜下,背了光,彼此的表情都有些模糊不清。
未寻站在一侧,尽力将自己隐进夜幕,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让她的心无来由的生起一股憋闷,那种感觉,不由人控制,就像是胸腔里平白放进了别人的情绪。
幸好,昨晚已经将柔妃的话如数转达,她自嘲的想。
“臣妾本打算亲自备上小菜薄酒,邀皇上共膳的,没成想那么凑巧皇上定了今晚家宴,现下还不算夜深,不知皇上可还有兴致,到甘宁宫小坐。”
“苗敬,好生送柔妃回甘宁宫。”男子的声音,淡淡传来,比天上的半月更凉薄。
“是。”
“以后有事,找苗敬。”
这是男子转身,丢下的最后一句。
这句话,是在告诉她,他知道今晚的邀约,也是在警告她,以后别再传唤君未寻。
看着那对身影消失,柔妃在那个岔路口站了很久,直到苗敬不得不开口提醒,才返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迎着夜色,那双柔美的眼,渐渐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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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别用这样的眼神,再看任何人()
亥时,已是万籁俱静,御花园里连宫婢内侍的身影都无,只有园林假山模糊的面貌,影影绰绰。 首发
黑蓝的天幕,繁星点点,半月倾泄下来的月光,柔和,朦胧,铺陈在白玉砌成的走道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柔光。
两人便在这样的柔光里,踩着自己的影子,不紧不慢的行走。
明明无声,却缭绕着一种别样的闲适悠然,使得两人看起来,更像是踏着月色,闲庭散步。
未寻抬头看着走在稍前的男子,他的步子,似比前段路慢了许多,更为随意。
而她抬头低头,都能看到他身后披散的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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