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不利,该换了。
“娘娘,嫣贵妃来了”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贴身侍候她的侍女冲了进来,满脸慌张。
“你说谁来了?”陶青烟僵住,慢慢扭头过来,轻问。
“嫣、嫣贵妃来了,就在大殿”不小心瞄到撤下了桌布的梳妆台,上面痕迹凌乱狼藉,侍女咽了下口水,回答过后飞快的低下了头。
刚才一时情急,莽撞的就往里冲,现在心下一阵后怕,她忘了,娘娘遣退人之后,若非她再传唤,是绝对不允许人打扰的。
“哦,是吗,她来了。”转回头再看铜镜中的女子,陶青烟笑,里面的人也笑,“贵妃驾到,本宫自该去迎接的,整装。”
“……是。”抖抖索索的蹭过来,侍女为陶青烟整装,全程手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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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6。第1766章 甘宁宫怎么穷成这样?()
整完装,侍女依旧不敢抬头,甚至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陶青烟无表情的看着,下一刻,起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破了嘴角,有血丝沿着嘴角溢出,侍女不敢擦。
“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本宫说过的话,你最好牢牢记住。以后再不经同意擅闯内室,便将你扔到掖庭一点小事就慌张莽撞,简直给本宫丢人”
掖庭侍女眼底闪过恐惧,那是关押宫中犯事者的地方。不管你曾经是身份卑微的奴才抑或高高在上的主子,只要进了那里,就是整个皇宫最下贱的人,且,生不如死。
“奴才不敢奴才记住了,娘娘饶命”
“真长记性才好。”不以为意的抚抚发角,陶青烟勾唇冷笑,“走吧,去迎我们的贵妃娘娘。”
紫嫣此时正站在甘宁宫正殿,环视周围,处处是寒意渗人。
京城的冬很冷,可是这个地方给她的感觉,比外面的冬更冰冷凛冽,冷意似一丝一丝的往骨缝里钻,还透着种让人心悸的死寂。
明明是住着活人的地方。
“娘娘,先坐下来吧。”苗敬靠近。
娘娘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一路走过来,他跟在后面都提心吊胆,生怕娘娘给摔了,好在,这里是皇宫,宫道上的积雪清扫得及时,否则他的脑袋就得随时悬在脖子上。
侍候有暈的娘娘,是最苦的苦差。
苗敬想什么,紫嫣是不知的,只是对他的提议摇了摇头,倒不是因为将自己当成客人,担心太过随意唐突了宫殿主人。
而是,陶青烟的东西,她碰都不想碰。
再者,虽然行了一路,她却并未觉得疲惫,身体也无不适。
或许,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让她精神兴奋,压过了那些不明显的倦意。
被拒绝,苗敬没辙了,又不能强压着人坐下来,只得朝木槿使眼色,让她规劝一番。
奈何,这个时候的木槿没能与他福至心灵,接收不到他的意见。
“啧这甘宁宫怎么穷成这样,连个火炉子都没有,不得冻死人啊”木槿没好气的抱怨,惹得殿内负责招待几人,隶属甘宁宫下人的内侍面上一阵讪讪。
“这,娘娘恕罪甘宁宫里确实没了生炉子的材料…”
紫嫣闻言,不以为意的笑笑,“算了,没有就没有吧。”
无需为这点小事去为难一个奴才。
只是真的没有想到甘宁宫会是这样的情形,陶青烟竟然会过得如此窘迫,她的心情,谈不上高兴,也绝无怜悯。
紫嫣的宽待,让那位内侍更觉羞囧。
甘宁宫如今确实是穷,而且还异常冷清,以往的人气再不复见。
很多奴才都已经在背地里重新找好了出路,对于那个再不受皇上待见的柔妃娘娘,自然就没了那份细致。
甘宁宫的奴才尚且如此,可想而知甘宁宫外的奴才,又是什么样的一副嘴脸。
而之所以没接收到苗敬的眼色,是因为木槿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
进来开始,她就将正殿周围转了个遍,愣是没在这个所谓寝宫里,寻到一点取暖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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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7。第1767章 羡慕娘娘有福气()
数九寒天,这个地方…嘶想想都觉得更冷了。
“娘娘,要不奴婢去命人生个炉子搬过来,这里当真是太冷,冻着您可不行。”木槿还是觉得该以娘娘身体为优先考虑。
照顾好娘娘及以后的小主子,可没有麻烦一说。
“行了,说风就是雨的,我哪那么娇贵。”紫嫣哭笑不得,她都算得极为紧张自己的肚子了,身边的人表现得却一个个比她更甚。
忒夸张了点。
记得前世在边城生活,时常也能听到那里的女人们闲话,身怀有孕还跟平常一样操持家事,甚至是做更粗重的体力活。
比之那些人,她已经极有福气。
“娘娘,你现在必须得娇贵着养。亏什么也不能亏了我们小主子不是?再说若我们疏忽了,回头皇上跟前,受罚的可还是我跟苗敬,您就不心疼啊?”
紫嫣嘴角抽了一抽,这丫头,现在越发牙尖嘴利,还懂得哀兵之策了,都谁教她的?
紫嫣背后,苗敬则是低眉顺眼,悄悄送了木槿一个大拇指,惹来木槿眼底得意微漾。
“臣妾不知道贵妃娘娘会大驾前来,甘宁宫简陋,无法好好招待娘娘,臣妾有愧”人未到语先至,话音落地,紫嫣才看到了陶青烟。
从内室的门后走了出来。
这是紫嫣第一次来甘宁宫,别的宫殿布置如何她不知道,但是惯了正殿与内室之间装饰珠帘分割两个空间,如今陡然看到甘宁宫的门,真的是木门,反而觉得有一种违和的怪异感。
总觉得那扇门,不是开始就有的。
疑惑只是一瞬,注意力就回到了迎面而来的女子身上。那扇门如何,与她这一趟无关。
就算别人要在那里装一道铁门也不关她的事,左右不过,阻挡外头的窥探,掩藏不欲为人知的秘密。
“丫头口无遮拦,皆为着紧本宫,若她说了什么让柔妃不开心的话,请勿介怀。”刚才木槿的一番嫌弃,紫嫣确定,对面的女子是听到了的。
简陋二字,不正说明了这一点么。
“娘娘切勿如此说,臣妾汗颜。反倒是臣妾羡慕娘娘有福气,不仅得皇上万般宠爱,嘱了苗公公侍候娘娘,就连身边的丫鬟都一心为娘娘着想。哪像臣妾,”陶青烟垂眸,苦笑一声,“身边连个称心的奴才都没有。”
她的确是羡慕,更嫉恨,裴紫嫣到底有什么好?就连身边的奴才都对她死心塌地再观自己,身边无人可用不说,就连手底下的一众奴才,也是一个个费尽心思想离去。
“不知道娘娘前来,可是找臣妾有要事?”怕被那个女子看见自己的阴鸷,陶青烟极快的扭转话题。
“膳后无事出来走走,就想到柔妃这甘宁宫了,本宫贸然前来,可有打扰了柔妃?”笑对女子,紫嫣面上并无歉意。就如同陶青烟说有愧,面上亦无愧意一样。
“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的甘宁宫能有娘娘前来,蓬荜生辉。臣妾只怕稍有怠慢,会扫了娘娘的兴,心底忐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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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8。第1768章 赝品()
眼前的陶青烟,似乎又回复了她以往熟知的样子。
轻眉浅笑,温柔婉约,进退有度,大方得体。
睨着这样的陶青烟,紫嫣缓缓的笑了起来,“本宫非毒蛇猛兽,柔妃不用如此顾忌。”
“臣妾不敢”陶青烟忙低下了头,直呼不敢。
以往,再落魄她都没有想过要将身段放低,如今在这个人面前做起来,意外的,并不如以为的那么困难。
反而心底有种隐隐的兴奋。姿态放得越低,她渴望上位的野心,越强烈。
瞧着陶青烟的姿态,紫嫣又是微微一笑,没有对她的不敢多加置喙,转身,开始慢慢踱步,沿着周围的摆设,走马观花的浏览,说话的口气如同聊天气一样平常。
“你我相识这么久,你的甘宁宫,我还是第一次来。可惜了,没能得见以前的盛景。”
“娘娘如今圣宠不衰,身边什么样的盛景没有,不过是一个甘宁宫罢了,哪里有资格让娘娘惦记。”陶青烟开始以为,这女子的到来,是为了奚落她。
以往极盛,如今却落魄到,连寻常妃子的待遇都不如。
若真如此,那么这个得那么多人喜爱的裴紫嫣,也不如旁人以为的那么清高。
想到这一点,她的血液里都奔流出兴奋来。
裴紫嫣表里不一的一面,哪怕只发现一个,也会让她兴奋到扭曲。
“柔妃有所不知,世间再多的盛景,本宫最关注的,也会是你这甘宁宫。由盛到衰,本宫真想亲眼看看,你是如何坠落尘埃的,过程一定精彩万分。”
陶青烟的瞳孔狠狠一缩,哪怕极力压制,周身仍是泛出冷意来。
抬眸,紧紧的,探究的盯着背对她正在端看一只名贵花瓶的女子。
女子的姿态很轻松,动作甚为惬意,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说来,并不具备其他的含义。
然陶青烟绝对不会真的这么以为。因为,她看不到女子的表情。
“臣妾不知,娘娘是什么意思。”
“吓到你了?”紫嫣回头,脸上是浅浅的,明媚的笑意,举着手上那只花瓶,“赝。柔妃果真是落魄至此了。皇上的妃嫔,寝宫中居然放置赝。真货是拿去典当了么?事情若传出去,莫说这甘宁宫的脸面,便是皇上的颜面,怕也得丢几分。”
“”陶青烟心口重重一震,顾不得说话,快步走上前去,拿过了女子手中的花瓶仔仔细细的看。
赝……赝她的寝宫里,摆放的装饰无一不是名贵,这些东西象征着她曾经得到过的地位,她曾经爬到过的高度,所以哪怕日常用度被那些狗奴才苛待,拮据窘迫,她都不曾打过这些东西的主意。
可是如今,却由裴紫嫣口中得知,那些她珍而重之的东西,成了赝
如同被狠狠打了一个耳光,镇定再不复见,脸上火辣辣。
丢下那个花瓶,也不管会不会因为放手过急而摔碎,陶青烟又朝下一件物走去。
古画,墨宝,玉石摆件
一件一件,看过,放下,陶青烟的脸已经分辨不出颜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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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9。第1769章 不自知的赝品()
回头狠狠的瞪视身后两名侍人,惊得两人惊惧的低下头,脚步急退至角落。
狗奴才
能动她宫殿内的东西,除了手底下的那些奴才,还有谁有那样的机会又有谁有那样贪心
呵,打算投奔他处还不够,居然还打起了这些东西的主意,如今就连奴才,都敢欺到她头上来了么?
阴冷的杀意蔓延上心头,陶青烟惊讶自己居然还没有丧失了理智。
慢慢的再回转身,看着站在原地浅浅而笑的女子。
那双眼睛,很柔和,看笑话似的看着她。
“众叛亲离,连奴才都纷纷弃主,不知道柔妃此时有何感想?”
“娘娘今日来,是来看臣妾笑话的吧?”陶青烟冷冷的笑起来,“只是娘娘可能会失望,臣妾本已是尘埃,落魄如斯,难道还会害怕他人笑话不成?”
“这你可猜错了,这些赝,不过是本宫刚才一时兴起赏玩,又恰好发现真相罢了。至于本宫想要看到什么,不急,本宫自会慢慢告诉你。”
“那么臣妾洗耳恭听。”
既然撕破了脸皮,陶青烟也懒得再继续伪装。
对方若将她当成了仇敌,她再是曲意讨好,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做回自己,若是能膈应上对方一番,或许她会更高兴。
紫嫣瞧着陶青烟在瞬间便调整了心态,将自己装扮成油盐不进的模样,不欣赏,反生出更多的不屑来。
哪怕是想要清高,都需要给自己找出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来,曾经的陶青烟,当真是死了。
“柔妃可还记得这个?”从颈项间掏出一个东西,紫嫣浅笑,肆意的看着女子脸上再度出现波动。
那是佛珠项链。
曾经戴在她身上近十年的时光,普通沉香木雕刻,不名贵,却得了她的眼缘。陶青烟怎会不记得。
只是这个东西,她原本以为,是弄丢了。
如今却出现在了裴紫嫣的身上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眼熟吗?阿玄送我的。”摩挲着带了自己体温的佛珠,紫嫣眼底有温柔一闪而逝。
“呵呵,还真是好笑,西玄国库里什么奇珍异宝没有,想不到皇上反而弃珍宝送你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而娘娘偏还拿来当做宝贝。让臣妾大开眼界。”顿了下,陶青烟嘴角扬起恶意的弧度,“而且臣妾忘了说,这东西,原是臣妾的,娘娘贴身戴着当做宝贝,臣妾也该对你说声谢谢。”
故意的加了最后一句话,既然知道裴紫嫣对她全无善意,她又为什么还要去委屈自己对她卑躬屈膝,再她面前作践自己,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若能让对方膈应膈应,她心里也会倍觉舒畅。
可是她看见裴紫嫣摇头,半是歉意半是怜悯的看着她,“有些事情你搞错了,这串佛珠并非你所有之物,它是我的,一开始就是,八岁那年,阿玄将这串东西亲手赠送于我,而你,只是恰好有幸,佩戴了那么些年。也因为这串佛珠,你当了一个不自知的赝,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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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0。第1770章 淡忘的遗忘的,重现()
如遭雷击。
陶青烟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刚才说什么?
八岁,赠与,赝。
裴紫嫣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可是串联成字句,怎么她却听不明白了?
“不明白么?”紫嫣弯唇,浅笑。
不明白。
“我与阿玄相识于微末,彼时,我年八岁,他年十二。那时候,我的名字叫做——裴紫嫣,他唤我,嫣儿。”
嫣儿,烟儿……
“……呵呵呵”陶青烟僵硬的怪笑,瞪着对面浅笑吟吟的女子,她的笑,刺痛她的眼,“皇上赐你封号嫣妃,赐你名讳裴紫嫣,你就真以为自己是裴紫嫣?不,你是君未寻你是君未轻的妹妹君未寻你得了癔症了你是君未寻”
话语末,几乎是扭曲的怒吼,用这样的声色俱厉,来加深自己话语的笃定,来给自己肯定。
紫嫣只笑看着陶青烟,任由她发狂,脸上的笑意始终不减。
看她的目光,如在看挣扎的丑角。
陶青烟的疯狂,在那样的目光中渐渐冷了下来。心,却仍然挣扎着不肯相信。
裴紫嫣早就死了,死于三年前的那场大火,眼前的这个女子,现在是来告诉她,这世上当真有死而复生?
妄想用这种天方夜谭来蒙骗她,荒谬,荒谬
“癔症么?”等陶青烟的怒吼平息下来,紫嫣才淡淡开口,“在医者的角度而言,癔症,是指患者出现幻觉,分不清梦境现实,亦有指自欺欺人,只活在自己营造的世界之说。柔妃,难道你不觉得自欺欺人的人是你么。”
“你别想混淆我……”
“撇开我们之间的纠葛不谈,你与阿玄也认识了十数年之久,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阿玄会是那种在感情上寻找替代的人么?若他是,你陶青烟今日也不会是如今这步田地,你模仿我,可不是一天两天。若他是,也早就没有我这个裴紫嫣什么事了,他根本就不会再于三年后只凭一句预知启程郾城之行。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陶青烟想否定,可是她清楚,她的心在动摇。
从前的影像,那些已经逐渐淡忘的,或者已经遗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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