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好一阵的司北易,从太后身后探出头来,好心的朝二夫人解释,“我母后跟皇兄可不同,皇兄说话金口玉牙言之无悔,但是母后说了什么话,若是觉着不称心了,反悔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二夫人,你是要滚大街,还是要滚狗头铡?”
后头默默站在一旁的三个侍从,木槿、苗敬跟锦绣几乎没将头埋成一团。其实就事情来说,在苗敬跟锦绣眼里绝对不会觉得好笑,只是木槿憋笑憋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莫名喜感,让他们忍俊不禁,真个就笑成了一团。
当然,是无声的笑,隐蔽得很,这时候也没人会注意他们这些小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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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2。第1582章 一个机会,得道升天()
二夫人跪伏在地,眼里羞愤与空茫绝望不断交替。
以势压人,向来是她私底下的绝活,如今形势反转,她终于能体会到那种求地无门的憋屈。
只是还能怎么办?要命还是要脸面,根本不需要考虑。
“罪妾谢太后不杀之恩。”磕头之后,看了眼连眼角都没分给她的房相,二夫人咬牙,开始了她从衙门滚回相府的旅程。
官兵还体贴的给她打开了府衙大门,当中就有之前带头去抓人的为首官吏。
人滚了出去,会在京城大街上带出什么回响来,里头没人去关心,罚也罚了,太后也出了一口气了,事情就算是了了。
至于二夫人日后会如何,那是房相的事情,自由他们自个关起门来解决。
“至于郑多海,”太后顿了顿,眼底的料峭失望难掩,“你是哀家提拔上来的,当初哀家看中的也是你有几分才能,致今日你让哀家失望,哀家也无话可说,但是你既在朝为官,如何处置你就由皇上定夺,哀家不插手朝堂上的事情。”
太后话说的平淡,语气里的失望与叹息却教听得分明的郑多海更加惭愧不已,“臣愧对太后”
太后不语,只将头微微扭开了去。
司北易在旁,最真切的感受到母后身上的颓丧,嬉皮笑脸不再,沉敛了下来,在他印象里,母后从来都是坚强的,独当一面的,这是第一次他真切的感受到母后面具背后的脆弱,她也会难过。
事情转了个圈,再次回到司北玄手上,这一次他也不推搪,“郑多海在位两年多,京都的大情小事处理得总算妥当,虽然当中不乏缺失的地方,总的来说功大于过。现下要是重新调换个人来接手,怕是也需要好一段时日来适应民情。朕念在你初犯,这一次的事情就当留个底,以半年为限,若再犯错,朕必定重罚”
此话一出,大堂上所有人几乎都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
皇上素以赏罚分明手段雷霆冷厉著称,有错者,绝对受罚。可是这一次的定夺,分明模糊了界限。
郑多海没敢抬头,心下的震惊激动溢了满心满眼。本以为自己的下场虽不至于送命,官职肯定是不保了,哪能料到峰回路转,皇上居然是让他留职查看?半年之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以他的手腕,想要不出错,就肯定能做到滴水不漏。
而所谓初犯,那是指第一次犯到皇上面前,至于自己到底有多少次在体制边缘游走,他自己最是心知肚明。
这分明就是皇上在给他机会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皇上给出这样的主张,但是机会在前,他首要做的便是握紧双手,将机会抓牢。
“臣谢皇上隆恩日后定鞠躬尽瘁,不敢有负皇上期托”这句话,发自他的内心,说出口来,便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宦海沉浮,有时候一步走错便是前途尽毁,有时候一个机会便是得道升天。而像他这样走错路之后,还能得到皇上亲自给予机会的,凤毛麟角
若他不懂珍惜不懂感激,那便是枉费长了颗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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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3。第1583章 这种方式,暖心()
其间还有惊讶的如君未轻、司北易、房相,都是转瞬就恢复了如常的面色,都是心思城府深如海的角色,官场上的事情看的太多了,便是惊讶也是惊讶于眼前的天子为何突然不按牌理出牌。
君未轻跟司北易讶异过后,没有别的想法,房相则不能不深想,皇上这一棋,不仅络了郑多海,也等于是给了太后颜面,今后这两母子之间的形势必然又会再发生变化。
事实也的确如此。
太后是除了郑多海之外,心绪起伏最为不平静的一个,尽管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再瞧向司北玄的眼神里,分明又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郑多海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当初也因此事还给玄儿施过压,按照玄儿历来的行事作风,今日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直断直行,可是他没有,反而是保留了郑多海的职位。
虽然说是半年期限考察,然此举已经是最大程度的保障了她的颜面,保障了她身为太后的威严。
时至今日,玄儿派系里不说能人辈出,想要调一个人来接掌京都却绝非难事,可是他选择了另外一种处理方式,而这种方式,真的暖了她的心。
这里面,固然有一份是她的收手换来的回报,还有一份确实玄儿对她的尊重。
她开始相信他,他也开始尊重她。
相比这些人的讶异,紫嫣心里则以宽慰居多。
都说皇室无情,阿玄更是其间极致,可是她更愿意看到的,是母子之间能够消除芥蒂,共同为西玄江山勾勒更美好的前景与未来。
国安家宁,她的愿望仅此而已。
“郑多海,今日皇上恩情,你且记着,日后再要行差踏错,便是哀家也不饶你”
“臣必定谨记在心”
“京都府衙代表着京都的颜面,也代表着朕的颜面,若在天子脚下都有人敢只手遮天徇私枉法,说明朕这个皇帝做的不合格,朕颜面何存?郑多爱卿,日后要如何将事情办得妥善圆满,相信你心里有个定数,朕也不多言,只等着看你的表现。”
事件临了,皇上又是不动声色的一番敲打,让郑多海再次冷汗涔涔,提了十二分精神应答。
至此,事情算是有了个完满的结局,也或许是某种意义上的新开端。
“难得母后出宫一次,爷还想带你们到处走走逛逛,去食坊斋吃几块点心,去曲艺坊听几段小曲,现下怕是不成了,外面都快天黑了。索性,直接打道回府吧。”往外打望了一眼,司北易半真半假的调侃。
闻言司北玄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这一趟出来本意是想带着紫嫣散心的,没成想在这里耽搁了太多的时间,这让他心里一时不悦,再看司北易红唇微扬的表情,那份不悦便直接给带了出来。
“既然时候不早了,就直接去易王府吧,用过膳后,还能再赏赏京城夜景。”
“四哥,你政务应该很繁忙的吧?这样把时间浪费在玩乐上面,真的没问题?”司北易的好心情立即就被打灭了。
他是真想这行人打道回府,当然是回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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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4。第1584章 不情之请()
只是司北易忘了自己老娘更是个老来精,他尾巴一抬,她就能猜到他心底打着什么心思。
“怎么,母后还不能去你那易王府坐坐?给你丢脸了?”
“母后说的是哪里话,母后要莅临,儿臣欢迎都来不及”
那头司北易再次哄起了自家老娘,这头司北玄起身,牵着紫嫣走下了案台,视线在角落里跪伏的蓝色身影上一扫而过。
“晚上真的能去看看夜景?”紫嫣只顾着这个,反而忽略了这衙门大堂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个几乎不相干的人。
“嗯,京城的夜景很美,再者,我们也不太容易引起注目。”
紫嫣点头,这倒是,今日闹的这一出,能认出阿玄的人就更多了,尤其是他的银发,是最明显的标示。
晚上出门,有夜色遮掩,确实能清净得多。
只是以后他们若要再想微服出宫,首先就得将阿玄的发色改变或者遮掩起来才行了。
一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聊着自己的私己话,边慢慢离开这衙门大堂。
就在郑多海及方向乃至周边始终战战兢兢的衙役们即将松上一口气的时候,大堂里猛然又迸出一道声音,让他妈恨不得直接把出声的那人给扔出去。
“草民斗胆,还请皇上留步”将大堂内发生的所有一切皆停在耳中,终于在人即将离去的时候,蓝衣生忍不住开口留人。
而要留的人身份太不一般,以致他将话说出口后竟抑制不住浑身发抖。
“若是有关太白楼,放心,郑府尹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司北玄没有回头,脚步亦不曾听,留下的是分外淡漠的一句话。
“皇上恕罪草民自然相信府尹会还草民一个公道,只是草民既然有缘能得见天子,有个不情之请,恳求皇上一听”
蓝衣生竟分外的固执,这让在他身侧的金掌柜都不禁皱了一张脸,叫苦不迭,拼了老命的狂扯蓝衣生衣袖。
东家开口留皇上,皇上岂是容易打交道的?这不是上赶着把自己脑袋凑上去让人砍吗
只是他的心焦,没能上了东家的心。
蓝衣生竟然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前头停下脚步回头的男子,四目相对。
一居高临下,一不肯闪避。
紫嫣也跟着回了头,视线里带上了打量探究。这蓝衣生倒是有趣,寻常的平民百姓,岂会有胆子敢留下皇上,甚至是开口就替不情之请。
她开始好奇,这个人的不情之请为何。
有了好奇心,手指便不安分的司北玄掌心挠了起来。
酥酥麻麻的痒意,柔了司北玄眼底的凉薄,遂才开口,“既知是不情之请,还偏要开口,朕倒是想听听,你想求什么。”
霎时间,大堂里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蓝衣生身上,那种被人围观的感觉,让生再一次绯红了脸,嗫喏了半响,在察觉到那个男子开始不耐的时候,才一咬牙,“草民敬仰皇上已久,想求皇上为太白楼提一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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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5。第1585章 他要她的意见()
“题字?”没等正主回答,司北易首先挑了飞眉笑得意味深远,“我只道太白楼东家是个有个性的,没想到还是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跟皇上求墨宝,就冲这个,爷佩服你。……”
这半褒般贬的揶揄,也不知道生到底有没有听懂,只是一张原就绯红的脸,一下涨得更红,却硬是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直勾勾的盯着清冷男子,“草民知道这个请求说出来定然被人笑话,但是草民来京谋生,成立太白楼除了为养家糊口,更大的兴趣是结交五湖四海的有才之士,喜与友人斗棋谈古论今,然今日突飞横祸,便是有府尹给回公道,太白楼声誉也依旧是大大有损,草民从商,重利更重誉重情,所以才斗胆求皇上赐一墨宝,让草民得以继续维持太白楼生计”
司北玄这才第一次,真正的正眼打量起跪在角落里的蓝衣生,玉面绯红,眼睛干净清明,少了商人的精明市侩,又多了几分性情中人的单纯真挚。
只是一眼,便大概能看透这名少年的本性,只是他却没有在少年的期盼下给出任何答案,反而是转眸,看向身旁眼角含笑的女子,“如何?”
他要她的意见。
很是寻常的两个字,让周围的看客们心惊。皇上对贵妃的宠溺果真是名副其实,甚至比他们听来的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有点缠人的小性子,我倒是挺欣赏这种直来直去。”紫嫣笑语。
蓝衣生所言梗直不拐弯,乍听起来很是直白,甚至给人童言无忌之感,但是不代表他的心性真就幼稚如孩童,反而当中包含着更多的寓意,只不过寻常人,怕是很容易被那一张面相给蒙混了过去。
太白楼被人污蔑出售违禁,即便再开张,也会于声誉有损,这是实情,且这污蔑之人还是相府的二夫人,哪怕人们心里知道真相,多多少少也会因为害怕得罪相府而不敢再与太白楼打交道。
这就会造成太白楼的死局,然今日衙门上的阵仗,同样也会在顷刻间传遍整座京城,百姓们自然会知道,皇上亲审相府二夫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太白楼重新开张,那么之前说的那些弊端则不值一提,于太白楼今后的生意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是蓝衣生却懂得精明的利用这一点,来求皇上题字,不管成功与否,对太白楼现状都只会有益无损。
不成,太白楼不会更坏,成,则太白楼今后在京城的生命定然胜过以往。
这种精明紫嫣不反感,反倒是挺欣赏蓝衣生的作为,他敢说这番话,自然不会以为真的没人能看穿他的心思。他不怕人看穿,也恰源于他坦荡。
求字,求生存,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普天之下,敢跟皇上开口要东西的,还真没有几个人。
眼见紫嫣看着那小子的眼神,喜乐之余带点欣赏,司北玄眸光闪了闪,点头,“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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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6。第1586章 拾人牙慧()
皇上要题字,笔墨纸砚转眼就有人准备好放置于案台上。
司北玄亦不拖拉,镇案执笔,眨眼间便行云流水的写下四个大字。
直到苗敬将那副墨宝送至手上,蓝衣生及金掌柜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竟然真的就……成了?
然两人晕陶陶的看向那副墨宝时,脸色却不约而同的变了一变。
笔走游龙,锋刃内藏,四个大字赫然是——一枝独秀。
尽管面色变幻只是一瞬,依旧被眼清目明的人看在了眼里。紫嫣心底起了淡淡的疑惑,只是疑问不及出口就被身边的男子牵着离开了府衙,远远的还能听到后头有刚反应过来的声音传来。
“草民谢皇上隆恩”
“微臣恭送皇上、太后、娘娘”
府衙外面,毫无意外的依旧是水泄不通的百姓,几乎堵住了京城大道半条街。
待府衙大门再次打开,看到从里面昂首阔步走出来的人时,百姓的跪拜高呼震彻了半边天。
此时,纵有满腹疑问,也不适宜问出口了。一路往易王府,紫嫣还有些心神不宁,抑或说是天马行空,百姓难得见到天子一面,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出来拦路喊冤,告上一纸御状?
司北玄是没有什么想法的,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走在万人跪拜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不适。只是此刻,身边女子眼睛滴溜溜转动的狡黠灵动,却分外的让他意动,薄唇不自觉的便噙上了淡若清风的笑。
尤其是君未轻他走在后面,于女子的这一面全然看不到,这一点,更是让他心情轻飘了两分。
至于幼稚男人身上若有似无飘散出来的得意,后面的君未轻是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只看他微微一挑的远山眉便可知晓。
易王府的大门开启关闭,将身后的喧哗阻隔在门的另一边,一行人总算轻松随意了不少。
回到自己的地盘,对惬意的当属司北易,扶母后入座后,自己就大喇喇往旁边的长椅上旋身一躺,瘫在那里不肯动弹,“跟你们出趟门真不容易,爷这么爱低调的人,都被逼着万人瞩目,这些爷不计较,就是可惜了那副黑玉棋,四哥,你当时怎么不接受了去?就算你不喜欢,转赠给我我也不会嫌弃。”
太后精光眼一斜,成何体统还没斥责出口,就被司北玄淡淡的截了话头,“想要,自己去破局。”
“嗤这有何难,”司北易红唇一勾,甚是自得,“爷虽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到底也钻研过棋艺,皇兄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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