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话并没有那么多,甚至到最后很多问题便是开始重复的问,不过是,只为了听那道温润醇和的嗓音,对她说,好。
离别太久,太怀念。
男子同样,一路配合着她,凝着她嘴角自以为无人察觉的窃笑,眼底闪着轻浅笑意。
她的小心思,几句话之后,他便已经一清二楚。
她想听,他就说。
她喜欢听那个字,而他喜欢对她说那个字。
宠着,如此而已。
:
521。第521章 他日清算,谁欠了谁()
入夜,四周万籁俱静,天幕上缀着的星子稀稀落落,极少。
床上安眠的男子蓦然睁开了眼睛,杀意在眼底一闪而逝,再细看那双眸子,温润依旧。
两个纵身,自窗户飞跃而出,上了房顶。
这里的打斗,刚刚开始,两拨黑衣人马悄无声息的缠斗。
君未轻眯了眼睛,身形骤动。
月下,白色身影如踏雪行云,一招一式没有半点拖沓停顿,所过之处,倒下一个个黑影。
五指虚空一抓,捏碎了最后一颗头颅,旋身落地,月白衫袍纤尘不染,衣袂飘飘。
对面留下的,还有一队黑衣人,只不过腰间绑缚的腰带有些特别,绣制了独特的花纹。
“龙一见过国师。”当先一人朝白衣男子低了下头,沉声道。
君未轻面无表情,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朝龙一扔了过去。
黑影当面袭来,龙一沉稳的抬手接住,入手柔软,掌心却发着麻。
摊开手心,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出来,那是一条发带。
“回去告诉司北玄,多谢他月余沿途护送,而今寻儿自有我护着,无需他再插手,还有这条发带,寻儿应承的事情,我替她还。至于契约,他日君未轻必当与他当面清算,究竟,是谁欠了谁。”返身跃下房顶,语音仍留在众人耳畔,“把那些肮脏东西清理干净。”
房门前,站着一袭雪色轻纱,看样子似乎停留已久,静静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若初,夜深了,早点休息。”
“你还要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他不答,反手掩了房门。
他们之间,早就已经纠缠不清,谈何插不插手。
真要谈,也只是看谁放不放手。
“少君,她陪不了你终老,她只是普通人。”
“我可以陪她终老。”
隔着门板,男子只留下这一句浅淡的话语,再无声息。
门外,女子黯然的看着那扇房门,直至月色投射出来的影子渐渐转浅,才离开。
他们的生命不一样,当君未寻白发苍苍那日,他仍然会是容颜不改。
之后他的余生,便唯剩孤独。
倘若永远无情无爱,他便不会尝到那种痛苦。
可是他偏要,且执迷不悔。
不追求她陪他一世,只求曾经拥有她的一生么?
缓缓移动着脚步,若初苦笑。
同是局中之人,若是劝劝便能清醒,而今她也不会,比他更早尝到那种锥心疼痛。
另一边的两个厢房,一直毫无动静,对于房顶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那个叫做君未寻的女子真的很幸运,她如今该是沉睡在梦中吧。
浑然不知她的梦境之外,还有两个男子为了她,云淡风轻的血腥杀戮。
收回目光,走进自己的房间,若初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幽亮。
可是君未寻,你真的不适合少君。
时间弹指,小院中,未寻还在努力的循着记忆中所有能记起的小事情,拉着白衣男子一件件重演,一封飞鸽传,已经翩然传至千里之外。
皇宫。
看完密信上的内容,随手翻看那条玄色发带,银发男子脸上漠无表情。
而后,在苗敬微讶的注视下,就着烛火,那条玄色发带被瞬间点燃,烧成了灰。
:
522。第522章 他想她,要疯了()
掌风一拂,灰烬全数落地。 w w w 。 。 c o m
男子凤眸轻抬,案台前,被关在木笼子里的小白鼠立即警觉的缩至角落。
将木笼子托起,五指慢慢凝聚了内力,只要轻轻一握,笼子跟里面那只东西,便会化成酱末。
男子眼底,暗光缓缓流动,周身冷凝的气压让身后的苗敬心惊,视线锁在那只手上,屏了呼吸一瞬不移。
在他以为皇上真会将笼子震碎的时候,却见他伸手将里面的小白鼠拎了出来,一把丢进砚台,一身白毛尽数被染成了黑色。
“……”白鼠变成黑鼠,重新被投进笼子。
“把这个东西拿走。”
“是。”苗敬赶紧上前抱起惊魂未定的小白,小心的退了出去。
“……好生喂养。”男子闭眼,又加了句。
“是。”
“传令下去,以后宫里不许出现任何白色的东西。”
“……是。”
苗敬心知,皇上这次被刺激大了,遗憾的是,他没能看到密信上到底说了什么,能让皇上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总归,是跟未寻小姐有关。
以后每日,他又多了项工作,给小白染色。
苗敬退下,殿内只剩了自己一人,男子才卸下脸上的漠然,扶额苦笑。
君未轻养的宠物,在他这里。
他真的想将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毁掉。
可是,她会不高兴吧。
她会,怪他吧。
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见到了,高兴吗?
那么他呢?她还记得他吗?
会,想他吗?
他想她。
这个内殿,她呆过,他的床,她睡过。
走到哪里,鼻尖都能闻到她的气息。
真是,要疯了。
起身,撩开珠帘,慢慢走进室内,在龙床上坐下,视线扫过床上的东西,眼底的嘲意更浓。
床上放着的浅紫色枕头,她用过的,被单,她用过的。
除了床是他的,床上的一切,都是她的,包括他。
躺下,将被单拉了过来,覆盖全身,阖上凤眸,唇角轻轻逸出一声喟叹。
要疯了,那就疯吧。
满室寂静,只有男子极浅的呼吸,良久,那双凤眸又倏然睁开,深沉幽暗。
起身,走出承乾殿,夜色深浓,殿门外,那道跪着的身影还在。
真是锲而不舍,嘴角勾起讥诮,冷冷扫了那人一眼,目不斜视漫步而过。
“皇上……”柳子时开口,声音沉哑干涩,透着疲惫。
“朕正要去走走,柳爱卿可要一道?”
闻言,柳子时眼底划过喜色,忙爬了起来,蹒跚跟上。
月前,皇上贴身侍女君未寻突然逃离出宫,皇上亲自策马狂追,在宫中一时引起悍然大波。
岂料最后竟又是皇上亲口放了人走,让人莫名。
历来私逃出宫的宫女内侍,皆逃不过惨死的下场,可是皇上与君未寻的关系又不同,任何人都没有借口追究。
照理说此事过了也就过了,几日之后,宫中却再一次因为君未寻动荡。
后宫盛宠三年的柔妃娘娘,被皇上亲自命人投入了暗牢。
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暗牢,那个地方他知道,皇上行私刑的地方。
莫言便在那里。
从得到消息起,他便每日跪在这里请求探视,皇上皆视而不见,今日,是第一次开口,让他跟随。
:
523。第523章 朕没杀她,已是恩赐()
暗牢的走道两边点上了油灯,却并没有将那种阴森沉冷淡去半分。 w w wnbsp;。 。 c o m
飘忽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在墙影间跳动,将这个地方衬托得更加诡异,甫踏上这里,便会让人无端的发虚。
柳子时是第一次踏足这个暗牢。
通道底部,时而有隐忍的呻吟传来,将他本就悬着的心又一寸寸拉紧。
他认得,那是青烟的声音。
抬眼,前方男子昂首阔步,背影冷硬至极,对那个声音,丝毫不为所动。
他不明白,为何皇上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青烟,也曾经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便是当初的裴紫嫣都比不上,而今,为了一个君未寻,皇上就将所有过往情谊丢得一干二净了么。
长长的通道,终于见了底,整个暗牢呈现在眼前,柳子时目光首先攫住的,便是墙壁前面,木桩上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女子。
依旧是一身湖绿轻纱,除了发丝散乱****,脸色扭曲苍白之外,无任何其他损伤,虽然狼狈,也该是没有上过刑的。
只是那双总是温婉的水目,此刻显得特别狰狞,发着红,满是恨意,与不甘。
她的嘴巴,被绑缚了布条,说不出话来,只从口角处不停溢出痛苦的声音。
皇上所为,很是怪异。
投入暗牢,却不动刑,能让青烟如此痛苦,想来皇上是用了别的手段,忆起之前皇上赐药一事,目光投向了角落里倚墙而坐的男子,莫言。
对于皇上与他的到来,莫言只是撩了下眼皮,便垂了头去,不动不语。
“皇上……”
“朕没杀她,已是恩赐。”明黄锦袍的男子淡淡一句,让他噎了声息。
皇上手掌天下生杀大权,要如何处罚一个人,何时轮到他置喙,能让他随同过来探视,已是格外开恩。
毕竟青烟动了杀念,对象,还是正得圣宠的君未寻。
可是女子这副模样,他的心还是丝丝泛疼,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皇上,微臣求皇上看在过往情谊,就饶、饶了柔妃娘娘这一次吧,她虽动了恶念,到底,也没造成严重后果……”
“饶了她?”司北玄唇角轻勾,眼底眸光霜降,语调极轻,“你的意思是说,要等到后果造成,她才算得上是罪有应得吗?那你告诉朕,怎样才算是严重后果?嗯?”
严重后果?是想让他再尝一次失去?呵,他们该死
牢内空气骤然变得寒冷窒闷,一旁垂头的莫言,眼底闪了一下,皇上在发怒。
柳子时面色瞬间煞白,冷汗于脑门津津而下,他只顾了求情,却忘了青烟下的死手。
如今一提,皇上怒气更甚,青烟便会更加苦不堪言。
严重后果?若是那人真的死了,此时的青烟也早就是一具冰冷尸身,哪还有他求情的份。
木桩上,女子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似是在笑。
司北玄眯了眸子,一步一步走近她。
眼神淡漠,投在她脸上的视线,却极为专注,像要将她看清楚般。
良久,凉薄的声音响起,无波无绪。
“朕真不知道,小时候那个陶青烟,到底去了哪里。”
:
524。第524章 原来,她只是容器()
女子闻言,唔唔声更响。
“你有话要跟朕说?可惜,朕不想听。”男子嘴角的笑,未达眼底,每个字,都是无情。
她的凄惨狼狈,入不了他的眼。
再不是以前,她皱眉,他都会忧心。
凤眸微闭,男子的脸在灯火氤氲下,显现出极魅惑的光影,如同冰雕,完美,没有感情。
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那道曾经的声音。
将他从绝望拉了出来,给予寒冷至极的他一丝丝温暖,于那时候的他而言,那是天籁。
“你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别怕,我把他们赶跑了,以后只要我在,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你饿吗?我的馒头分你一半。”
“我娘说,只要你心里有希望,那么你的人生便也会充满希望,看不见有什么关系,我当你的眼睛。”
明明稚嫩,却如同阳光。
可惜,那道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被欲望湮灭。
如今的她,他在她身上找不到丁点当初的影子。
真是讽刺。
曾经他有想过,出人头地那日,回报她一世尊荣溺宠,可是时间,似乎真的能将所有人慢慢改变。
她变了,他也变了。
被另一个女子一点点吸引,一点点转移了重心。
乃至今日,对她连往昔情谊都再提不起。
缓缓的,凤眸睁开,淡漠清冷。
“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何你犯了错那么多的错,朕却从不惩罚你,便是罚,也不对你动刑?”
一直在用仅存力气挣扎的女子,瞳孔缩了缩,慢慢静下来,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男子。
好奇的不止是她,还有一旁的柳子时。
唯有莫言没有任何反应,似漠不关心,又似早已预料。
“现在,朕告诉你原因,”轻启薄唇,男子表情淡然无波,叙述着让他撕心裂肺的事实,“因为你身上,流的是她的血液。陶青烟,你偷了她的血。朕不动你,因为,半滴,朕都不想为你浪费。”
女子的双目陡然睁到极致,不敢置信的瞪着男子,褪去了眼里的恨意,渐渐浮上来的,是眸光碎裂。
如同冻结成冰之后,被狠狠击了一棍,痛到再不能完整。
只剩绝望,心寒。
难怪,当初明明知道她是设计那个与他共度一夜的妃,却只因她掌心破了皮,便顺了她的意,将那名妃子贬为嫔,此后再没见过。
难怪当初在郾城,她险些被那个小婢女撞到的时候,他的怒气来得那么猛烈。
难怪她参与设计君未寻,所有在场的妃子一次次被罚,唯有她逃过一劫。
难怪,他罚她的手段只是让她尝遍所有的痛苦,却半点血液不溅。
便是如今绑缚她的手脚,她的嘴,也是因怕她痛极挣扎的时候,伤及皮肉,咬到舌头。
他哪里是怜惜她?他怜惜的,不过是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留在她身体里的血液
柔妃想咧了嘴角狂笑,真的好笑,哈哈哈。
枉费她曾经为他的那些疼宠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望,原来在他眼中,至始至终她不过是个容器。
只是装载着裴紫嫣某部分的一个容器。
:
525。第525章 即便,改变了他一生()
女子眼底碎裂的眸光,让柳子时收紧了双拳,颤。 w w w 。 。 c o m
原来,这才是她三年后宫盛宠的原因。
血……
转过视线,墙角处,倚墙静坐的男子始终没有抬头,似听而未闻,一张脸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
“莫言。”银发男子淡漠的道了声。
“皇上,臣会自个领罚。”
“嗯。”再不看牢中任何人,男子跨步,如来时般静静离去。
柳子时蠕了蠕嘴唇,最后再看失魂落魄的女子一眼,正好,对上她朝他投来的视线,无神的双目,有亮光稍纵即逝。
柳子时心底一颤,低了头,快步追上银发男子的步伐,步履,有些不稳。
待两人离去,莫言才慢慢抬起了头,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一张脸痛得发青扭曲,眼底却与皇上如出一撤的淡漠,仿似痛的不是他自己。
转头,是女子嘲讽的笑,不加理会,仰头靠着墙壁,继续体会那种百蚁挠心的痛痒。
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相比紫嫣受过的,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活该。
最后一步,踏出暗牢,司北玄反手,掩上了沉重的牢门。
耳边,隐约飘过一句稚嫩甜美的童音,“我叫烟儿……”
烟儿,曾经他梦里最喜欢叫的两个字。
连同那个叫做陶青烟的女子,一同,被他关在了门背后。
以后,再不会想起那段过往。
即便那段时光,改变了他的一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